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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还归长安去-第22部分

小说: 还归长安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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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绫低头专心给人看诊,一个看完,一双手伸在了她的面前。这双手上干净无茧,没有穷苦人的黝黑皲裂,处处显露出主人的养尊处优。

    她愕然抬头,认出了面前坐着的人,神色一变,竖手向后吩咐道:“今日就到这里,让后面的人不要排队了。”

    竹心瞥了一眼苏修,点头道:“是。”

    人群很快散去,一张桌案两边只剩二人相对。谢绫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笑道:“这地方荒寒穷苦,世子殿下可是来体察民情的?”

    她束了发,一身青衣,眉目含笑,倒真如传闻中那般风流倜傥。苏修微眯了眼打量了她一阵,未将她的讥诮放在心上,直入主题:“谢姑娘怎么有此雅兴,来这难民营布施了?在下还当谢姑娘日理万机,一丝空暇都抽不出来。”

    谢绫心知他这是要与她算那日未赴约的帐,大方一笑:“来难民营布施,怎么能叫雅兴?民生维艰,世子殿下若不是心系百姓,也不会到此地来。殿下忧国忧民,自当不会拘囿于杯盏之间。在此处相逢,才是缘分。”

    苏修被她戴了一通高帽,不好与她翻脸,笑着环顾了一周,用扇骨指了指不远处施粥的兰心:“谢姑娘貌美心善,在下仰慕得很。只是此地不过是千千万万个难民营中的一处,真正的灾情在何处,又因何而起,谢姑娘心里清楚。”

    谢绫被戳中了痛脚,笑容一敛,冷冷道:“我本就不是什么心善之人,世子殿下既然知道,这些恭维的话便可收回了。”

    “谢姑娘真要在下收回?”苏修朗然笑出了声,“在下还以为,谢姑娘爱听这样的恭维呢。要不然,怎么会明知灾情因何而起,却又跑来这里假扮什么富家公子,博取个仁心济世的名号?”

    茶杯重重搁上桌案,谢绫板下脸,寒声道:“世子殿下看不惯,自可到官府告我一状,何必在此多费唇舌。”

    “谢姑娘莫恼,在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苏修展扇轻摇,一番道歉的话却听不出多少诚意,又道,“在下不过是好奇,谢姑娘这样的人,当真在乎民间的虚名么?”

    谢绫冷笑道:“虚名与否与我无关。有些人闲来无事爱养鸟观花,我闲来无事爱来布施,莫非也触犯了王律?”

    话不投机半句多,谢绫起身离座,想要离开。

    手腕却被苏修牢牢带住,逼她不得不回头:“在下不过是提醒谢姑娘一句。各人本分不同,谢姑娘的本分,绝不在此。”

    作者有话要说:

    皇桑v:这个医嘱真的不是骗我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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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章暂时别买,零点再来看,大家懂的。

    为了保证每一章的质量,三更菌不一定能出现,但是二更菌肯定会在零点前降临的,等我哟:)

    ps:不要因为作者菌双更就冷落一更菌嘛……它很桑心哒!

 第36章

    苏昱不发话,只是淡淡地留意着她的表情。

    以他对她的了解;她虽然不够仁厚;却也没到锱铢必较的地步;不像是会无理取闹又把人逼得太紧的人。此刻她却言之凿凿,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谢绫这是给他出了个难题。他对瑾妃虽无情意,可她在名义上到底是他的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这样刁难,其实理应回护。更何况她究其所以是个弱女子;即便骄纵了些,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教训。

    可他心知,若是此刻他出言阻止,恐怕又要在她心里的账本上记上一笔。被她记恨的滋味不好受,都无需她亲自来报复他;光是消失无踪回避着他,抑或客客气气地抛几个冷淡神色,便足够他喝上一壶了。

    这样一想,让他沉默的缘故不再是两难的抉择,而是他心间的变化。

    其实不该这样惯着她的。

    他叹息着尚未出声,那厢瑾妃惨白着脸一步步靠近笼子,攥紧的拳头太过用力,牵得全身都在发抖。

    谢绫见她已有松动,在一旁煽风点火,笑道:“药快凉了,娘娘要不要人来帮你一把?”她端起早备好的药碗,候在笼子边,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瑾妃紧咬住唇,看向她的目光锋冷无加,好若极北寒冰削成的刀刃。谢绫被她这么盯着,却自在得很,眼看着她战栗着用极缓的速度伸出手指,一点一点靠近铁笼子……

    苏昱静坐在床头,注视着她的神情。那双眸子里盛了期待,却不像是期待瑾妃真把手伸进笼中,而是期待些旁的什么,再看那只手,来来回回地拨着锁,不像是真要开笼门。他读出了她的用意,放了七分心,没再出言制止,可看着她的眼神却仍是深沉复杂。

    谢绫在心底冷笑一声,作势要去开笼子。她还没打开笼锁,身畔已传来一声隐忍已久的尖叫,短暂地响起,一会儿便蔫了。瑾妃见笼中长虫作势像她扑来,吓得腿一软,晕了过去。

    谢绫像是早已料到会这样似的,及时一步抱住了她两条胳膊,才没让她栽下去摔伤。她促狭地一笑,将怀里的人交给安福顺。果不其然,有些人自己没有胆量,却有那个胆子去害人,真是可笑。

    苏昱终于开口:“送她回毓德宫。”

    安福顺得了命令,往殿外喊了一嗓子,几个宫人立刻进来,一起把瑾妃架了出去。

    偌大的暖阁里突然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谢绫讪讪扭过头不去看他的表情。苏昱蹙了眉,捕捉着她逃窜的目光,沉声问:“为何如此?”他知道她会突然自导自演这一出,必定有她的原因,那原因料也料想得到。可是无论如何,她的举动还是有些反常。

    谢绫满不在乎似的耸了耸肩,撇嘴道:“我对不听劝的人,一向没什么耐心。”何况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麻烦。

    任凭她如何躲闪,他的目光总是寸步不移地落在她身上:“那也不该这样。”

    上一回她出宫后,便给他开了个新方子,还特意嘱托安福顺每日多熬几次。他喝过之后,便发现较之从前还要苦上好几倍,召来太医一问,果然是她动了手脚,刻意让他喝苦药。

    他哭笑不得,却也没让安福顺把药方换回去,每日仍按着她吩咐的剂量照喝不误。三天喝下来,喝得舌苔都发苦。

    她这样捉弄他,于他而言,再如何都可以甘之如饴,可看她报复旁的人,他却觉得不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谢绫像是个得了教训的童子,面上挂不住,干脆一言带过。其实这也不是她的本心。她每天有好多事要愁,若不是之奂的话让她心中纷乱,她也想不起来还有瑾妃这么一号人物。

    她每天都活在龙潭虎穴中,对所有人都要小心谨慎,以免一步走错便跌入万丈深渊。只有这样的恶作剧,虽然有*份,却不会酿成大错,反正她的初衷也就是把她吓晕,以教她“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搬出了一条条道理,却不愿意去想那个真正的原因。

    一切不过是因为,她需要把心思集中在一处别的地方,哪怕是最幼稚的冤冤相报也好。那样,她就不必去深思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东西。

    苏昱听着她犟嘴,也不生气,只是听不出立场地应了一句:“下不为例。”

    谢绫本就心烦意乱,看他这个说教的模样便更加烦不胜烦。报复结束了,和意料中的一样,没有任何爽快的感觉,那些被压抑一时的纷乱思绪像是开了闸门似的,又齐齐涌上了她的心头。

    她冷哼过一声,从药箱中翻出个布条扎住自己的指尖,一手把笼门隙开一条小缝,头也不回道:“你真以为我是骗她的?这蛇毒确实是药,也确实需要女子采血,只是不需要亲近,只要是女子便是了。”

    苏昱听到这一声,尚未反应过来,却见她毫不犹豫地把指尖伸进了笼中。

    一记刺痛伴随着酸麻自指尖传来,谢绫只觉得心尖一跳,利落地抽回了手指,用另一只手立刻把笼门关上。她吃痛地紧蹙着眉,勉强走到桌上的药碗前,按压着受伤的指尖,把毒血逼出体外。

    殷红的血中发黑,沿着指尖的皮肤滴落入深色的药汁中,恍若无物。

    苏昱早已在她伸出指尖的那一刻便站了起来,踱步到她身后,见她如此,原本想说的话竟也一时忘了。

    蛇毒本就有麻痹的效果,被咬的痛楚反而没有那么清晰。她早就做了措施,毒血逼出得也快,但终究还是染了些许毒素,眼前一片一片地发黑,只能撑着桌角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谢绫额上冒了冷汗,整个手掌都失去了知觉。

    熬过这一阵就好了,她心想。

    等她灵台恢复了清明,尚在渗出血珠的手却被一个手掌握住。她来不及反应,手指已经被含入他口中。

    心上的阴翳顿时一扫而空。指尖被吮吸着,温热酥麻,暧昧缠绵。谢绫有些难堪,试着把手指伸回来,却无从着力,气道:“有毒的。”没有药材缓和毒性,蛇毒便是纯粹的蛇毒,更不用说血液本就是腥秽之物。

    他却毫不在意,良久才松了口,笑道:“于我为药,于你为毒。自然应该物尽其用。”

    谢绫懒得和他争辩他的歪理,只悻悻然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自说自话的病人,便是神仙在世也难救你。”

    谢绫又好气又好笑地灌了他一碗药,才进入正题:“今日须得刺骨,即便有麻痹的药物也会疼痛非常。”

    她想着,到痛极时,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可真到下手时,却是她笑不出来。

    他躺上榻任凭她施展。可刚浅浅刺入两三分,见他面色虚白,她便有些于心难忍。

    她学医时听过一个故事,说是一位老神医能治好所有人的病,可轮到自己儿子的时候,因为处处不忍,处处偏护,反而葬送了自己儿子的性命。关心则乱,该果断时不果断是医者大忌。

    谢绫狠了狠心,再刺入几分,他额上沁了汗珠,双唇苍白如纸,却不声不响。她想起第一次施针时他的模样,那时是假,如今是真,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连带着,回忆中浮现出他的脸,眼角弯弯,笑得颇温和乖顺,对她说:“那你给我讲故事。”

    正是同一个地方,紫檀木镂空雕花的通顶木床罩里拢了熟悉的淡淡灯芯草香气,床头仍悬着她亲手制的香囊。

    谢绫紧抿了唇,犹豫了会儿,忽而开口道:“我与你讲一件事罢。”

    他痛极,鼻间轻轻逸出一声:“嗯?”便是这一声,也有些发虚。

    谢绫视线斜瞟了眼那个明黄色的物什,一鼓作气道:“其实这个香囊里头是毒草,日子久了不比秋水毒好多少。我曾经想要害过你,你想不想治我的罪?”

    他不是爱听故事么,她如今把自己做的好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他听,以祈求分散他的注意力。

    谢绫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眼中有了丝光泽,手中的动作再继续深入了些,见他吃痛,又道:“记不记得我曾经让你换过你这榻上的灯芯草?那是因为灯芯草会加剧香囊里的毒草,诱毒深入。我不是没有想过收回香囊,可我那时不信任你,所以还是没有把它收回来,只是每次在你的药中加一味克制它毒性的药。”

    她面色平静,好像真是在讲一个睡前故事:“如果你对我起了杀心,抑或做了违反你我约定的事,我便会把那味药从你平时喝的药羹里去除。到时候,我便有了钳制你的把柄。”

    苏昱容色淡淡,一张苍白的脸下暗波涌动,却难以观出情绪来。

    谢绫皱了皱眉,忽而笑道:“你方才说下不为例,不让我吓唬她,是不是因为觉得我狠毒?”她起初还有些犹豫,说到了这里已经全然放开,自然地把话全都搁在明处,“其实我比你想象中还要狠毒得多,而且不止对别人如此,对你也一样。”

    分散他的注意力,帮他缓解疼痛只是其一。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像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似的,略带嘲讽地笑道:“现在还想娶我么?”

   
 第39章

    当夜,宜漱居久无人住的北院里亮起了灯。

    幽篁深里;半开的窗间透着橙暖的光;映出谢绫的侧脸。她规规矩矩地跪坐在案前;听着训话。

    案后一袭青衣清雅出尘;冷峻的眉目间聚了远山丰神;淡淡落在谢绫身上。此人便是鬼谷子;谢翊。

    江湖间有神算鬼谷子的传闻;道其神机妙算;博古通今;又身怀精绝医术;有生死人肉白骨之能。此等仙人般的存在,在民间画像中多是七旬老者的形象;却不知其本人不过而立之年;风神秀彻,昂藏七尺,放之长安城中的贵胄之中,也少有人可比。

    谢绫将来长安后的遭遇事无巨细地禀报给他,最后提及温相与汝南王一党,将心中长久积攒下来的困惑问之于口:“据印风堂的线报,丞相与汝南王恐怕有谋反之嫌,这种事稍有沾身,无论成败都是后果堪忧。师父,我们为什么不趁此机会逐渐抽身,反而要继续参与?”

    谢翊手中一管紫玉狼毫拟着书信,耳边听着谢绫的劝诫之言,淡漠神色并无所触动:“为师自有道理。”

    他抬头,峻冷的眉眼间还拢着这些日子四处奔走的风尘,看起来更为苍郁:“你近来与宫中来往甚密,是何故?”

    他的声音极是淡漠,透着股不怒自威的寒意。谢绫自小便没见过师父的笑,习惯了他总是沉郁乃至漠然的语调,可听他这样问起来时的嗓音,还是觉得心中暗暗有愧。

    她刻意隐去了诸多枝节,只挑最大而化之的讲述:“宫里看中了我的医术,与我做了个交易,如今此间事已了,往后当不会再有来往了,师父请放心。”

    谢翊眼中神色无所变化,对她的说辞避而不谈,不知究竟是信还是未信。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念在夜深,便要她回去。

    “那弟子便先行告退了。”谢绫恭敬起身,向后退了两步刚要转身,却突然滞在原地,缓缓回过了身,“……弟子还有一事,想请教师父。”

    谢绫鼓足了勇气,才轻声问道:“八年前我当真得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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