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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还归长安去-第27部分

小说: 还归长安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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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绫脸上蒙了面纱,推门而入,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才盘膝坐下。

    静修师太面相亲蔼,虽年过不惑,却依旧面色白润,眉目间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风韵,竟不像是佛道中人。

    谢绫微是一愣,没有想到白马寺中竟还有这样的僧尼。美人已迟暮,年轻时又是为何遁入空门。她心中有惑,但这好奇之心对师太难免有不敬的嫌疑,便又垂眸念了句佛语。

    静修静坐于案后,目光平和,并未因她探究的眼神而有所不悦:“施主到贫尼这来,可是心有烦恼?”

    谢绫犹豫着颔首:“约莫是所持甚微,所系甚繁。师太可有解?”

    静修缓缓道:“施主的烦恼,可是因人所起?”

    谢绫面纱后的脸色又是一愕。她不愿在这白马寺中抛头露面,其实便是存了隐藏自己身份的心思,即便对佛法不敬,也迫不得已。如今要她把心中所想都和盘托出,其实不免犹豫。

    半晌,她点了点头,才将近日所发生之事隐去姓名,讲述于她。

    静修师太听罢,蔼然笑道:“施主心中生了执念,自己却未察觉。”她将案上的茶杯倾倒,又立刻扶正,杯中的茶水已洒了一半,“施主说自己积重难返,不过是耽溺于这倾覆了的水。所谓覆水难收,以往功过自有因果报应,施主何不放下从前,惜取这杯中余下的半杯水。”

    谢绫点头应是,心中却阴云难散。眼前满满皆是那张苍白的脸,双唇微微翕动,淡淡与她道:“不想了。”

    即便再怎么惜取现实,从前的她永远挥之不去。

    这个场景屡屡浮现在她眼前,让她自己都时常生出困惑。明明不曾在意,为何每每想起这淡淡一声,她的心头总会涌起一丝异样,随着时日推移越来越深。

    又像是忿然,又像是失落,又像是……不甘。

    ※※※

    乾清宫。

    硕亲王苏羡远道而来,入宫觐见。

    御书房中传来苏羡的声音:“皇兄的病,可已大好了?”

    苏昱此时方能行走,脸色尚且不佳,对这个三弟却是毫无保留:“如今已快好了。你入宫来,可去过慈宁宫?”

    苏羡讪讪应道:“尚未。听闻皇兄抱恙,一早便赶过来了。”

    当年先帝突然驾崩,苏羡的生母惠妃弄权,以扶持苏羡即位,最后功亏一篑。太后身为中宫之主,早对这个宠妃心有怨愤,在惠妃生前便处处与她母子二人针锋相对,最后更以极刑将她处死。苏羡虽在苏昱的保全之下得以封去边陲当个闲散王爷,却也不免对太后这个嫡母心存芥蒂。相较之于太后,他倒是与苏昱的生母娴太妃更亲,如今对太后不过是保持着表面上的敬意。

    苏昱不作勉强,二人心照不宣,又是一年未见,只交互讲着身边的轶事。

    苏羡心直口快,听到他提起汝南王,接茬道:“咱们这位皇叔如今是能耐了,在北疆几乎拥地为王。听闻汝南王世子提前半月便入了长安城,一直与温相一党来往甚密,敢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地拉帮结派,也真亏皇兄你容得下他们。”

    苏昱听他这样拉家常一般聊起朝堂之事,不见忧虑之色,反倒笑道:“你如今竟也会关心朝堂上的俗务了。近来听闻你在幽州建了不少道观,号称要修逍遥道,你可知民间如何传言的么?”

    “不过就是讥讽我胸无大志,一心寻觅成仙之道,无妨的。”他一向对朝堂之争无甚野心,要不然此刻也没命坐在这里,修逍遥道是假,求逍遥是真。苏羡摆摆手,“我若不混帐些,怎么对得起那些盯着我的有心人?”

    确实也是。都御使上疏中,常指摘汝南王的是非,甚少提及苏羡。其实比起汝南王,苏羡这个皇弟的身份更为敏感,又有惠妃的前科在前,能得今日的安逸日子,多亏了他如此行径。

    苏羡笑着打趣自己,却忽然严肃了下来:“臣弟今日入宫,可听说了一个传闻。”

    苏昱浮着杯中茶叶,唇畔含笑:“哦?什么传闻?”

    苏羡一派肃然,压低声音道:“太后千岁宴,她老人家也该活动活动了。听闻她已把娘家的侄女接入了宫中,此间有什么猫腻,皇兄你比我要清楚。”

    他说得凝重,见苏昱抿唇不语,眼神里却又透出分促狭:“皇兄你中宫空缺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从前是因龙体欠康的缘故一直压着此事,如今已然大好,非但温相一党虎视眈眈,太后恐怕也是想分一杯羹。等着吧,不久之后,劝你立后的折子便如雪花鹅毛,飞上这御案了。”

    苏昱闭门不出两日,后宫之中竟发生了这么多事,倒是当真没有料到太后如此心急。他面上淡然,只意味不明地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苏羡大笑,凑近了身子小声道:“臣弟别的不说,消息来路却比皇兄你宽上不少。传闻太后那侄女也是个难得的美人,较之温家的那位也是不遑多让,又素有娴静大方的美名,皇兄就算不愿顺太后的心思,到时候千岁宴上光是收下这位美人,那也是稳赚不赔嘛。”

    他近年来混帐着混帐着,假作真时真亦假,周身上下果真有了纨绔之气,说起话来也越来越没个正经。

    苏昱微蹙了眉,只饮茶,不应话。

    苏羡收了笑,上下打量了苏昱这一脸铁青神色,让他不禁想起个要紧的事来,大惊:“皇兄你……不会还念着旧人吧?”

    ※※※

    春深至浓。

    谢绫依旧派人在城外的难民营中施粥,却不再亲自前往。俗务繁忙之中,倒常到白马寺与静修师太论禅。才知静修师太也是个红尘中人,育有一子,中年才削发为尼,在白马寺出家。师太年轻时精通琴艺,见到谢绫便如见知己,一来二去,二人竟成了忘年之交。

    半月倏忽而过,一直到了春闱放榜的这一日。

    状元花落内阁首辅杨大人家的公子,探花亦出自世家大族,柳之奂寒门出身,取了榜眼,倒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谢绫看那探花的姓名,觉得甚是眼熟,竟是那日在灞水之上同饮的徐天祺。那日便觉得他是惊才绝艳之人,只是苦于次子身份无从施展,果然成了三人之中成就最高者。

    宜漱居中喜气盎然。谢绫正要去柳之奂院中祝贺,推门而入,却忽而呆在了门口。

    房中柳之奂的身边,另坐了一男子。天光透过窗,映出他熟悉的面容,让她暗自心惊,讷讷地唤道:“……师父。”

    作者有话要说:

    绫妹治好了皇桑的病,治出事情来了……为什么我好喜闻乐见,我对自己是个亲妈这件事产生了怀疑怎么破?

    ………我是作者菌歉意满满的分割线

    因为这章是个重要的过渡章节,没有男女主的对手戏,于是不能蹂。躏皇桑的作者菌卡文严重,更得晚了些,实在是对不起大家。

    本来想明天补偿双更的,但是明天要去医院照顾妈妈,勉强只能日更……那就后天补吧,反正来日方长,作者菌欠下的三更菌,和每次迟到,都会给大家补更:)

    作者菌咆哮:【信!我!啊!信不信!信不信?!】

    最后感谢一下小天使~多谢柠檬妹子的地雷一枚,感到心里暖暖哒!更新迟到更加愧疚了有木有……我去面壁反省,下不为例tt

 还归长安去 第46章

    乾西五所是皇子住的地界;苏昱与苏羡二人的院子只隔了一道围墙。

    当夜,谢绫和苏羡从两头一起爬上了围墙;挨在一块儿看月亮。

    苏羡仰头看着月光;纳闷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和我皇兄说明白;非要拉着我演戏呢?”

    谢绫说得头头是道:“哪有姑娘亲自剖白心迹的?”她面露鄙夷地看向苏羡;“矜持懂不懂?”

    苏羡摇了摇头:“不懂。我觉得矜持的姑娘就不长你这样的。”

    谢绫拍了拍手上的灰;站上围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刚想说他一通;偏偏嗓子又使不上劲了。她一年没说过话了,讲话这个本领总是时有时无。

    她指着他全神贯注地想提气讲话;没想到围墙下头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阿谨。”

    伴随着一阵沙石滚落的声音;谢绫被这一声吓得脚底一滑;摇摇晃晃没稳住,向后直挺挺栽了下去。

    苏羡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栽下围墙,往底下一望,他家皇兄接住了她,两人一起因巨大的冲力而摔了下去,在花/径上滚了三个周天,才终于停下。

    泥沙滚得又是一身狼狈。谢绫被围墙上带下来的沙石呛到了,趴在苏昱身上咳个不停。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才发觉自己现在整个人都压着他,看他捂着胸口痛苦的样子,大约是把他压得狠了。

    谢绫难得见他痛成这样,不由得紧张起来,不会是被她压折了吧?她只治五脏之毒,不治跌打损伤呀!

    她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问道:“哪里痛?”她试着摸摸他的肩膀,“这里痛不痛?”

    苏昱果然应了个“痛”字。

    谢绫更加紧张了,又换个地方,问这里痛不痛,那里痛不痛。

    得到的回答都是——痛,统统都痛。

    她在心里叫苦不迭,哭丧着脸道:“那怎么办?”

    “骨头移了位,你可以把它压回去。”他说着便揽下了她的肩。她本就用单手撑着地,很不稳当,此刻被他一带便真的扑了下去,重重撞上他的胸膛。

    苏昱吃痛地闷哼了一声,脸上笑容倒仍旧半分不减。

    谢绫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从此谨记这个人其实不怕痛,当他表现得很痛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演戏。

    但那都是后话了。在此时此刻,她的所有感官都集中在他说出口的那句话上——

    “我喜欢你。”他的声音捎着夜风的微凉,朦朦胧胧含着笑音,很是好听,“这回剖白心迹的人是我,你可还想继续讹我?”

    谢绫脑袋摔得懵懵的,下意识地回嘴:“谁说我讹你了?”

    “还说不讹……”

    围墙上的苏羡睁眼瞎做不下去了,煞风景地高喊:“你们要谈情说爱,能不能挪个地儿?你们压着我新栽的月季了!”

    苏昱笑得岔了气,微微撑起头,鼻间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还舍不舍得起来?”

    谢绫面上一热,霍地起身,连衣衫上的尘土都没拍掉,转身便跑开了。

    那之后尚有七日,苏昱才要动身回燕国。这七日他便带着她在长安城中乱转。她从善如流地跟着他吃喝玩乐,却比前几日还要少与他说话。

    苏羡对此的评价是:“姑娘害羞,你多哄着点呗。”俨然一情场圣手。

    苏昱觉得颇有道理。能让害羞这种心情出现在谢绫身上,他不可谓不成功。于是他倒也不在乎她每日能与他说多少句话,只是带她玩遍长安城中的有趣地界,吃遍朱雀街上的美食。

    谢绫其实是楚国人,但生在江陵,从未到过长安。苏昱从前虽在长安,但碍于宫中规矩,也少有出来玩乐闲逛的时候。两人都挺新奇,唯有苏羡纨绔当久了当出了经验,一天天给他们出谋划策。

    朱雀街的繁华迷人眼。这一日,谢绫在赌场赚了个盆满钵满,号称以后若有朝一日回来长安,定要开间大赌场。

    她说完之后才自觉失言。对苏昱而言,回长安是一件再奢侈不过的事,此间牵扯到太多伤怀之事,她这样拿出来说,不免有些刺痛人心。

    苏昱依旧笑吟吟地,脸上不见半分异样:“以你的本事,开间赌场确实能大赚一笔。”他摆出一脸吃白食的姿态,一本正经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谢绫被他轻飘飘地占嘴上便宜,一腔的紧张全都付诸了流水,又说不过他,气恼地转身走了。

    他不近不远地跟着,默默等着她气消。

    她板着脸进宫。乾西五所的宫女见了他行礼,个个面上带几分嫣红。最底下的宫女不懂朝堂上的风云变幻,他虽然落魄总也是主子,何况还天生一副惹桃花的好皮相,更加引人肖想。

    谢绫一路被不少媚眼误伤,肝火非但没有灭下去,反而越烧越旺,恼羞成怒演变成了真怒,一张脸冷得掉得出冰渣子来。

    回到住所,她关进了屋里,大门不出。

    苏昱无奈,只能晚膳时再去找她。没想到屋里空空,四处地找也找不到,问宫人她去了哪里,一概都是不知道。

    他果然是着了急。上一回是晚上他不在,这一回是光天化日,他还在左右,人就不见了。他把乾西五所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了。最后还是苏羡看不下去,给他通风报信说谢绫躲在他那里。

    苏昱匆匆忙忙转过去,却见谢绫一个人在跟自己下棋,人好好的,一根毫毛都没伤着。他这才放了心,坐到她对面去。她盯着棋盘,一眼都不肯看他。他便寻着她的目光左左右右地凑过去,直到她抬眸看他一眼为止。

    他找她找了一整个傍晚,连口茶水都没喝,此刻声音有些干涩,低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一副受伤表情:“旁人看一眼你便生气,换到你这里却一眼都不肯看。”

    谢绫余怒未消,讪讪地扁嘴:“谁要看你。”

    “嗯,不要。你生气归生气,其余的都可以不要,可不能不要我。”

    她怄上了气,脱口而出:“你也不要。”

    苏昱走下座位到她跟前,握起她放在膝上的手,严肃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睛:“真的不要了?”

    她一出口便意识到,自己把话说重了,此刻与他四目相对更觉心虚,闪躲开他的目光,抽回手犟着嘴:“……不要!”

    “那我再想想办法。”他伸臂把她抱起来坐到自己身上,轻轻拥她入怀,心口贴着心口,柔声道,“你等着我,千万别再走了。我怕没有那个运气,再和你重逢一次。”

    谢绫没再拌嘴,一霎时鼻尖有些发酸,又犟着不愿与他说软话,便把脸往他肩上一埋,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用膳了用膳了!”苏羡摇着折扇一脚踏进花厅,见此情景,骇然地以扇遮面往后退了两步,连连摆手道,“……你们继续,继续。”

    也许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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