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梧桐花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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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女子说话的音调听着有些刺刺的感觉。
“夏丽啊,今天不下乡了,以后也不想下乡了,我今儿打算找主任申请调岗呢。”江寄红笑笑,从门后拿了一条围裙系上,让叶梧桐一边坐着,就上前帮忙一起拖菜,两人再抬到卖菜的摊位上。
这年月,孩子跑父母上班的地方玩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了,所以门市部里不止叶梧桐一个小孩,还有着一个女孩,那女孩一抬头,居然是宋明月,叶梧桐同桌。
宋明月看到叶梧桐,只是哼了一声,转过脸不理叶梧桐。
两人的关系显然还没有从“我不跟你玩”转化成“我又跟你玩了”。
第十四章 母亲的曾经()
夏丽就是宋明月的妈妈。母亲让她叫夏阿姨。
只是这位夏阿姨在叶梧桐跟着母亲进门后,除了一开始打了声不阴不阳的招呼外,便没拿正眼瞧人。
这会儿,夏阿姨听到母亲说要调岗,倒是放下了手上的工作,一脸惊讶:“调岗?好好的调什么岗?这下乡收菜可是肥缺啊,多少人眼红着呢。”
夏丽的音调中带着一种高昂不信以及一种审视的味道。
这位夏阿姨说话的味道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叶梧桐皱了皱眉头,坐下来打开本子,暑假作业要明天才领,不过之前语文老师布置了九篇作文,反正现在没事,叶梧桐就准备开,标题就是《一颗土豆》。
刚才母亲同夏阿姨搬菜时,一颗土豆掉了出来,滚在了蔬菜堆里,于是叶梧桐有了灵感,打算用拟人的写法写类似于玩具总动员那样的,反正这作文又没规定题材。
一边宋明月伸长脖子看着叶梧桐写下的标题,嫌弃的撇撇嘴。
叶梧桐扫了她一眼,没在意。
“我这不刚离婚嘛,一个人带孩子,也只能请组织体凉一下。”这边江寄红拿抹布擦干净菜台,坦然的道。
“那倒是。”夏阿姨这会儿脸上露出笑容,表情也真诚热情了些:“你放心,这事儿啊,主任准得批。”
叶梧桐觉得这位夏阿姨表情变的挺快,之前带刺似乎,这会儿倒是真热情了。这一切的变化是从母亲说要调岗开始……
虽然是早晨,但门市部买菜的人并不太多,自从农贸市场建成后,蔬菜公司的生意是一日淡过一日,当然蔬菜公司的大头生意也不在这门市部上,主要是各家单位食堂的订货。
这时候每个单位都有食堂,而食堂的用菜是直接跟蔬菜公司挂勾的。
只是叶梧桐知道这种情况也就是这几年了,随着农贸市场的开发,随着计划经济进一步推向市场经济,一些菜农也直接找上单位的食堂供货,蔬菜公司的市场被进一步挤压,到那时蔬菜公司就基本上没什么生意了,全靠一些店面费用维持着职工的基本生活费,然后大家自谋出路。
母亲跟夏阿姨将菜利落的摆好:“夏丽,赶早,我先去买刀肉,再去找主任申请调岗的事,这里你先照应着。”
“你去吧。”夏丽爽气的挥挥手。
“桐桐,你在里乖乖的玩啊,妈去买肉,一会儿就回来。”母亲又叮嘱叶梧桐。
叶梧桐听到刚才母亲的话了,先买肉,还要去找主任申请调岗,她不好跟着。
“妈,我知道了。”叶梧桐说着,目送着母亲离开后低头继续写她的作文。
夏阿姨自母亲走后,就有些心不在焉,坐在菜台前,拿着苍蝇拍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不知道在想先什么?
“桐桐,你妈呢?”这时大舅妈匆匆过来。
“有事儿去了。”扫了一眼大舅妈,叶梧桐回了一句继续写她的作文。前世,大舅妈一家瞧不起她和母亲,而叶梧桐和母亲对大舅妈也是心有芥蒂,两家基本没什么往来。
“干什么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大舅妈王菊又紧着问。
“不知道……”叶梧桐很干脆的三个字。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王菊唬了脸,叶梧桐只当没听见。
“江寄红去买肉了,又要去找主任调岗,可能要等一下了。”一边的夏丽接嘴,王菊经常来这边买菜,都是相识的。
“调岗?调什么岗?”大舅妈抛下叶梧桐转头好奇的问夏丽。
“这不,江寄红不放心桐桐嘛,这收菜老是下乡,起早摸黑的不是个事啊,所以江寄红找主任调岗调到门市上来。”夏丽道。
“门市上有什么好,不就一个卖菜的吗?桐桐有她姥姥,姥爷,还有小舅舅呢,哪用得着寄红操心哪。这收菜苦是苦了点,可每月补助都抵半月工资了,寄红以后一个人带着孩子,正需要钱啊。我这还有一亲戚是村里的生产队长,他们村种了不少菜,那菜新鲜还便宜,我还想叫寄红去看看……这怎么就调岗了?”大舅妈一脸惋惜的叫道。
“嘿,卖菜的怎么了?卖菜的那也是国家实现四个现代化的一部份,没有卖菜的,你想吃菜还得自己种呢。”王菊一副瞧不起卖菜的口气让夏丽十分不爽了,刺了回来。
王菊叫夏丽这一顿抢白一脸悻悻:“不是这意思……”
叶梧桐这时却死死的盯着大舅妈。
母亲一生,如果说离婚是一个变数的,那么这个变数带来的是往好的发展或者是坏的发展,其实都是不确定的。但大舅妈的一个推手却是将这变数直接推向了坏的一面。
母亲一生有两段婚姻,第一段就是同父亲的婚姻,美好却失落收场,但这时母亲心气儿还是足的,一个人只要心气儿足,便是跌倒也不怕的。但第二段婚姻却直接将母亲的心气儿灭了。
后父是一个酒鬼,当然不喝酒的时候除了性格内向了点外也没什么不好,对她和母亲也算过得去。但是只要一喝酒,逢酒必醉,一醉了就要打人,再加上那两年正是后父的工厂经营状况越来越差的时候,后父个性太内向也不善于交际,导致工作非常不顺,这一不顺就更离不开酒,而且脾气也越来越暴燥,那种日子实在是糟心的不能。
最终这段婚姻维持了两年后母亲再一次离婚,而后父在未来不久的一次醉酒中落入河中淹死了。
这段婚姻虽然只有两年,但却把母亲的心气儿磨光了,直到小舅从牢中出来,在小舅的帮助下,母亲才一步步自阴影中走出,日子复归平静安乐,但于感情一事,母亲再未碰触过,一直到老。
前世,因为这第二段婚姻的事情,叶梧桐没少怪母亲,后来在跟小舅舅的谈心中她才明白了经过,母亲的第二段婚姻是不得不嫁的无奈。
就因为大舅妈嘴里的那批菜最后出了问题,母亲被人举报以权谋私被单位记了大过,同时去岗只拿最基本的生活费,那时候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真的是抬不起头来见人的。
这还不算,这事因为牵涉到大舅妈最后自然激发了家庭矛盾,再加上当时小舅又坐牢了,可以说,整个江家没一日安宁。
在这种情况下母亲没法再住在家里,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要生存,又不想太让家人为难,这个时候只能再嫁人。如此,经人介绍,母亲几乎是以闪电速度嫁给了后父的。
好在,如今母亲调岗了。
第十五章 做人难,生活不易()
大舅妈叫夏丽一顿抢白,本还有一肚子的话却憋了一字也说不出来。转头准备吩咐叶梧桐几句,偏叶梧桐正拿两眼瞪着她,看得她心里直发毛,这大外甥女自她爸妈离婚之后就有些邪性了。
“那桐桐,我还有事先走了,晚一点再找你妈。”大舅妈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根果丹皮:“这拿着。”
叶梧桐看了看,没接。
“这孩子……”王菊一脸气恼,将果丹皮放在桌子,转身就走了。
看着大舅妈离开,叶梧桐思绪飘远了。
前世在从小舅嘴里知道这一段事之后,叶梧桐也跟母亲聊过。
母亲说过,当初对大舅妈是真怨,可几年世事沉浮之后,也怨不起来了。事情真说起来也不能完全怨大舅妈。
大舅妈市侩,她拿了好处为她那亲戚说话,但总的来说她也只不过是介绍了一笔生意,反正蔬菜公司收菜的,那收谁的不是收啊。
中国本来就是一个人情社会,你方便帮我一把,我方便帮你一把,个中撑点面子,拿点小好处,这在哪一个时期都是常态。
母亲只怪她自己当时太轻信人,再加上连续的下乡加班,母亲有些倦怠了,那批菜只是粗粗的扫了一眼就装车了,回来就直接送往各单位食堂,结果那批菜全是烂心的,几个单位不干,直接将事情捅到了蔬菜公司经理部,事情闹大了,最后母亲把所有的责任扛了下来。
真正应该对这批菜负责的人是大舅妈的那个亲戚,那个生产队长。
可即便是面对这个生产队长,母亲最后也恨不起来。
这个年代,在经济体制上,老的固化,贫困的人很难找到出路。新的体制却还在震荡之中,意识形态也很混乱,每个人就好象困在茧里的蛹,要么在一片黑暗之中找不到出路,要么就是咬破茧,破茧成蝶。
那个生产队长就是一个想咬破茧的人。当时的农村,分田到户激发了大家的生产热情,但整体还是穷,生产队长是一个有想法的人,他一次从收音机上听到大棚疏菜的种植,于是他就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第一次试种,他成功了。于是他在队里推广,他的想法很简单,要带着队里的人找到一条致富之路。
可大棚蔬菜这东西对于这个他们来说实在是太新奇的玩意了,接下来种菜的过程出现了一个很普遍的问题,烂心,外表好好的,菜心却烂了。
面对着大批这样的蔬菜,那不亚于天塌下来了,队里的人承担不起这样的损失,便是生产队长他也承担不起。最终咬着牙决定卖,便宜卖,当然烂心的事情得瞒着的,所以才有这一次的蔬菜事件。
事发后,那生产队长也不否认,可他赔偿不了,菜农也赔偿不了,那时候城里不富裕,农村却比城里更穷,有些种菜的农民家里就没一身没补丁的衣服。他们能怎么赔?
那生产队长带着人在家门口给母亲磕头道歉,一众粗布破衣的农民汉子哭的涕泪纵*横。母亲还能怎么着?
最终母亲都看淡了,叶梧桐也不是真怨着大舅妈不放,只是如今事情再临,有些如鲠在喉。
“丽啊,江寄红呢?”这时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提着一塑料袋干笋过来。
“爸。”宋明月见到他,欢快的跳下板凳。原来是宋明月的爸爸。
“去找主任申请调岗了,你找她干什么啊?”夏丽沉着脸道。
“这是昨天老乡送的干笋,她落车上忘拿了,我给她带了过来。对了,这里还有点大筒骨,肉案那边多的也没人拿,我拿了些过来正好咱家一半,分她家一半,这东西炖汤好的很。”宋爸爸道,又问:“江寄红好好的怎么要调岗?”
“嘿,她为什么调岗我怎么知道?”夏丽说着,一挑眉一把揪着宋大民的衣领,拉他进了工作间:“我说宋大民啊,我觉得你这心思不对啊,早上我过来让你顺道送我一下你不干,这会儿巴巴的给人送筒骨,送干笋,你这打的什么心思啊?”
“你胡说什么,怎么说话这么没普,你不是说一会儿要去领粮油吗?粮油证你拿了吗?”宋大民瞪着眼。
夏丽一摸口袋:“呀,我忘在桌上了。”
“我给你拿来了,路过车队那边,司机老吴让我把江寄红落在车上的干笋拿来我能不理?至于这筒骨,我拿的多,家里一时又吃不完,分点给寄红,人现在有难处,大家一起上班的,不能这么没人情味儿吧?”宋大民从口袋里拿出粮油证“啪”的一声丢在桌子上,又没好气的摇头:“你说你都什么思想?”
“什么我什么思想啊,正常人的思想,你跟江寄红两人孤男寡女的一车上山下乡的,这会儿又巴巴的给她送东西,我能不多想吗?”夏丽瞪着眼。
“你……这种话你也说的出?车上还有司机呢,再说了我是第一天跟江寄红搭档上山下乡的啊,以前你怎么不说啊。”
“那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以前她没离婚,现在她离婚了,你以后给我避着她一点……”夏丽忿忿的道。
“你……我懒的跟你说。”宋大民觉得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叶梧桐此时两手握着拳,工作间两夫妻的话听得人出火,但人家夫妻关在工作间里说话,再加上又是这种事情,叶梧桐还真没法冲进去理论。这毕竟是上班的地方,这种话若是传出去,不管母亲多无辜都会招惹闲话。
叶梧桐突然觉得,或许前世母亲那么快再嫁,生活所迫是一个原因,这方面未尝不是另一个原因。
八十年代不象九十年代以及两千年后,那时候离婚是一个正常现象,合则聚不合则散,而这年代,离婚还是十分敏感,引人侧目的。
做人难,生活不易。
“你妈妈是坏人,勾引我爸爸。”宋明月两眼冒火的瞪着叶梧桐。
叶梧桐一瞪眼,猛的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冲上前用劲一推,宋明月一屁股坐在地上。
“嘿,你这孩子怎么打人啊?”听到响动,夏丽和宋大民冲了出来。
“桐桐,怎么回事啊?”江寄红这时也回来了,见着宋明月在一边抹泪,女儿绷着一张脸。
叶梧桐冷冷的扫了宋大民和夏丽一眼,绷着脸不说话。夏丽和宋大民两人有些尴尬,知道工作间没什么隔音效果,只怕两人刚才说的话都让这孩子听去了。
十一岁的孩子也是有些懂事了。
“没什么,孩子玩闹,没事了。”宋大民连忙打着圆场。
江寄红笑笑也没再问,只是一手牵着叶梧桐的手,一手提着猪肉,又接过宋大民拿来的干笋,至于筒骨没要了。
“夏丽,主任已经同意我换岗了,换岗的时间我休息两天,今天我就先走了啊,正好早点回家给桐桐包饺子。”江寄红道。
“好,是该休息休息,忙活了这么久。”夏丽有些悻悻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