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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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喔?」小何转过头。
「所谓的女神……」小曹单膝跪地,双手合十,仰头向天,说:「只有川岛和津实。」然后他们两人吵了起来。
我的室友们是这样的人,我怎能跟暖暖启齿?
所以我还是只能尽量找出生活上的琐事告诉暖暖。
而且这些琐事最好跟小曹和小何无关。
随着我的工作量加大,回家时间也变晚。
这时才开始试着跟暖暖提到一些心情。
暖暖。
昨晚十点被CALL去公司改程式,凌晨两点回来。
突然觉得深夜的街景很陌生。
有些心慌,还有累。
凉凉在台湾。
没想到十分钟后就收到暖暖的回信。
凉凉。
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工作压力大,难免有感触。
今早的太阳,总会照亮昨夜的黑。
暖暖在绥化。
绥化?
我立刻回信问暖暖,绥化是什么地方?
暖暖也立刻回信说,绥化是她老家。
她昨天回家,开学了再回北京。
我脑海里幻想着绥化的样子。
想起在什刹海旁,暖暖问我如果她在老家工作,我去不去找她?
那时也不知道是哪股冲动,我竟然说会。
绥化听起来应该是座大城市,如果真要去黑龙江找暖暖,应该不难吧。
我也跟徐驰和高亮通了几次信,他们刚从大学毕业,也顺利找到工作。
高亮没忘了他说过要带我去爬司马台长城;徐驰则不断交代:以后到北京,一定得通知他。
我相信这不是客套,便把这话记下了。
学弟还在念书,我们偶尔会通电话。
「学长。我跟你说一件事。」有次学弟打来。
「什么事?」「我今天有打电话给王克喔。」学弟的声音很兴奋。
「喔。她还好吗?」「不好。」「她怎么了?」「她接到我的电话,竟然喜极而泣呢。」「…………」「学长,你知道什么叫喜极而泣吗?」「知道。」「喜——极——而——泣耶!」「你是打电话来炫耀的吗?」「不是向你炫耀,而是要刺激你。我知道你一定不敢打电话给暖暖。」「你管我。」「喜——极——而——泣啊!」「喜你妈啦!」我挂上电话,不想理他。
试用期过了,薪水也调高了些,我开始有了稳定的感觉。
有时甚至会有即将老死于此的感觉,不禁全身冒冷汗。
暖暖。
我工作稳定了。
但很怕因为稳定而失去活力,久了便成为凋像。
而且还是面无表情的凋像。
凉凉在台湾。
凉凉。
没听过有人嫌稳定。
难不成你想乱飘?
江湖求稳,乱飘易挨刀。
而且还没来北京找我前,你不会变凋像。
暖暖在北京。
时序进入秋季,我和小曹、小何开了辆车到谷关洗温泉。
途中经过天冷,我们停下车买冰棒吃。
那时我突然想起和暖暖在紫禁城神武门外吃冰棍的往事。
然后想起暖暖问我什么时候带她去暖暖,而我回答大约在冬季。
最后由大约在冬季想起离开北京前夕,我和暖暖在教室外的谈话。
「明朝即长路,惜取此时心。」暖暖的声音彷佛在耳畔响起。
回忆依然如此清晰,并没有被时间弄澹。
在北京虽只八天,但每一天都在时间的座标轴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不管在生命中的哪些瞬间回头看,都能清楚看见那些刻痕。
暖暖,我很想念你。
你知道吗?天冷的冰棒真的很好吃。
冬天悄悄来临,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气温的降低,而是风势的加强。
新竹的强风会这么有名不是没道理的。
下班回家时,还被风吹得整个人摇摇晃晃。
打开信箱,发现一封用手写的,寄给我的信。
这实在太难得了,可以去买张乐透了。
自从网路和手机发达后,我已经几百年没收过手写的信。
等电梯时,看了看寄件人住址——北京。
第一反应便是想到暖暖。
我赶紧离开电梯,走出门,在门口哇哇乱笑一阵、手舞足蹈一番,然后再走进门,来到电梯口。
不这样做的话,待会上楼万一太过兴奋,会被小曹和小何嘲笑。
「回来了。」走进家门,我澹澹地说。
「第叁个宅男终于回来了。」小曹说。
「又是平凡的一天,路上半个正妹也没。」我说。
「醒醒吧,阿宅。」小何说。
我强忍笑意,把信藏好,一步一步走向房间。
在快得内伤前终于进了房间,关上门,身子往后飞上床。
把信拆开,暖暖写了满满两张信纸。
暖暖说她课业很重,睡眠时间变少了,兴许很快就老了。
然后暖暖说了很多日常生活的琐事,也说她变瘦了。
她还说前几天买了些炸奶糕吃,知道我爱吃,可惜吃不着。
于是她将炸奶糕放进纸袋,用信纸包起来,经过七七四十九个小时,再把信纸拿来写信。
「你闻到炸奶糕的香味了吗?」我闻了闻信纸,好像还真的可以闻出一股香味。
但我相信,这香味来自暖暖的心。
看到这里,我才突然发现,暖暖写的是繁体字。
想起在北京教汉字的老师说过,由繁入简易、由简入繁难。
暖暖写这封信时,一定花了很多心血吧。
信件最后,暖暖写下:「北京就快下雪了,啥时候带我去暖暖?」我有些难过,放下信纸,躺了下来。
暖暖,我相信你知道我想带你去,不管多困难。
我相信你知道的。
如果你在水里呼救,我的第一反应是立刻跳下水;然后在灭顶的瞬间,才想起我根本不会游泳。
即使跳水前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起不会游泳,我还是会跳;因为我相信意志,相信它带来的力量。
但当你说想去暖暖,我的第一反应却是台湾海峡,那并不是光靠意志就可以横越,起码不是我的意志。
所以我无法答应你。
我躺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回覆暖暖。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打起精神,走到书桌前坐下。
拿出繁简字对照表,把要写的字,一字一字写成简体字。
这可不像E…mail,只要按个编码转换键,不管多少字瞬间就可转换繁简。
于是平常不到半个钟头可以写完的字,现在竟然要花叁个多小时。
我告诉暖暖,前些日子在天冷吃冰棒时很想也让她吃上一根。
但如果我用信纸包住冰棒经过七七四十九个小时,信纸恐怕就毁了。
信件最后,我写下:不管北京的雪下得多大,暖暖是不会下雪的。
我相信暖暖收到信后,一定会说我又耍赖。
但我如果不耍赖,又能如何?
我和暖暖不是推动时代洪流的领导者,只是被时代洪流推着走的平凡人。
在时代洪流中,我和暖暖既不知道目的地,也无法选择方向。
只能努力活着。
新的一年来到,离开北京也已过了半年。
时间流逝的速度远比薪水数字增加的速度快得多。
偶尔会惊觉时间流逝的迅速,便会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奋斗的目标又是什么?
但多数时候还是想起暖暖。
暖暖在做什么?过得好吗?
我经常会看徐驰寄来的相片档,那是一种依恋。
每当看见我和暖暖并肩在夕阳下喝酸奶的背影,总想起「纯粹」这字眼。
下次见到暖暖时,曾有的纯粹是否会变质?
我多么希望能长长久久,跟暖暖并肩坐着,悠闲地欣赏夕阳;但现实生活常是在夕阳下拖着上了一天班的疲惫身子回家。
暖暖,我还保有那份纯粹,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是陪你看夕阳;但即使我死命抱住那份纯粹、拒绝放手,总会有那么一天,我认为最重要的事是赚了钱、升了职、买了房。
到那时,左右我心跳速率的,可能是股票的涨与跌;而非暖暖眼神的喜或悲。
暖暖,请给我力量,让我紧紧抱住那份纯粹。
在下次见到你之前。
凉凉。
什刹海结冰了。
我滑冰时堆了个雪人,挺像你的。
就差副眼镜。
你还是不会滑冰吗?来,我教你。
摔了不许哭。
哭了还是得摔。
暖暖在北京。
凉凉。
冰是不等人的。
春天到了,冰融了。
花要开了、草要长了、树要绿了。
暖暖要老一岁了。
而凉凉呢?
暖暖在北京。
凉凉。
热晕了。
酸奶喝了不少。
想起你也爱喝,但喝不着咋办?
我喝酸奶嘴酸,凉凉喝不着,会心酸吗?
想把牛奶给你寄去,你收到后兴许就变酸奶了。
暖暖在北京。
凉凉。
下星期要论文答辩了。
有些紧张。
你瞎说点啥呗。
你一瞎说,我就有精神了。
但别说狗戴了顶黄色假发就成了狮子之类的。
暖暖在北京。
凉凉。
我找到工作了。
你猜月薪是多少个毛泽东?
说得明白点,我在北京工作了。
你说话那时可没风。
暖暖在北京。
转眼间离开北京也一年了。
暖暖,我说过如果你在北京工作,我就去北京找你。
我记得,不曾稍忘。
周星驰曾说:人如果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两样。
我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变成咸鱼,是因为一直抱持着去北京找暖暖的梦想。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我得多存些钱、空出一段时间。
我已存了些钱;至于时间,人家都说时间像乳沟一样,挤一挤还是有的。
理论上梦想不难实现,但只要一想到暖暖也在工作,便却步。
总不能我大老远跑去北京,而暖暖正努力为生活奋斗,没有闲情逸致。
万一暖暖说了句:你来得不巧,正忙呢。
我恐怕会瞬间崩溃。
所以我还需要一股冲动,一股别想太多、去就对了的冲动。
平凡的日子终究还是会有不平凡的地方。
「公司想派你到苏州一趟,在那边的厂待叁个多月。」主管说,「大概11月底或12月初就可以回台湾。你没问题吧?」「没问题。」我连想都没想,「什么时候去?」「下个星期。」主管说。
「不是明天吗?」我说。
主管有些惊讶,抬头看了看我。
只要可以离暖暖近些,梦想就更近了,更何况已横越最难的台湾海峡。
我连续几天下班后便整理行囊,要待叁个多月,不能马虎。
问了小曹和小何想要些什么礼物?
「你拿相机到街上,拍些苏州美女的相片回来给我。」小何说。
「身为你的室友,我真是不齿你这种行为。」小曹高声斥责小何。
话说完小曹便低头在纸上写字,写完后把纸递给我,上面写着:「曹董,你真是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呀,真帅呀,我好崇拜你呀, 我能不能唱首歌给你听呀。(随便一首歌)」「这是干嘛?」我指着那张纸。
「你没听过吴侬软语吗?」小曹说,「找个苏州姑娘照纸上写的念一遍, 再唱一首歌。你把声音和歌录下来,带回来给我。」「你太变态了!」小何大声说。
然后小曹和小何又吵了起来。
我把纸撕掉,不想理他们。
回到房间,打开电脑,连上线。
暖暖。
芭乐去医院看胆结石。
西瓜去医院看内出血。
香蕉去医院看嵴椎侧弯。
嘿嘿,这叫瞎说。
人在江湖飘,飘啊飘的。
就飘过台湾海峡了。
这叫明说。
凉凉明天在苏州。
公司在苏州有间厂,我这次和几个工程师一道来苏州。
大概是做些技术转移的工作。
我们在上海下了飞机,苏州那边来了辆车,把我们接到苏州。
厂方提供了宿舍,我们以后便住在这。
我们这些台湾来的工程师,虽被戏称为台干,但他们总叫我们「老师」。
我知道在内地的用语上,称人老师是表示一种尊敬。
但毕竟这辈子还没被人叫过老师,因此听起来总觉得不自在。
简单卸下行李,舒缓一下四肢后,我立刻拿起手机。
我已经在苏州了,这个理由足够让我打电话给暖暖。
「请问您认识北京第一大美女秦暖暖吗?」电话一接通,我说。
「呀?」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吓了一跳,「我就是。请问您是哪位?」我听出来了,是暖暖的声音没错。
「您声音这么好听,又是北京第一大美女,这还有王法吗?」我说。
「凉凉?」暖暖的声音有些迟疑。
「请叫我凉凉老师。」我说。
「凉凉!」暖暖很兴奋,「真是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