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630之崛起南美-第7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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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长谢迁掸了掸自己做工讲究的呢子军服上的灰尘,左手抚着指挥刀的刀柄,右手下意识地放在腰间的燧发手枪皮套上,意气风发地看着刑场上或垂头丧气、或破口大骂、或哭哭啼啼的清廷将官,心里别提多快意了。
他本人原来不过是青州府淄川县某致仕官员的一介家奴,因不忿清廷剃发易服的政策以及对百姓的过度盘剥,便与江湖上的一些朋友拉起杆子造了反。其人最大的“功绩”,当是擒杀了第一个上书多尔衮请求剃发易服的满清礼部右侍郎孙之獬了,谢迁当时在孙之獬的头顶插满了锥子,曰“为汝种发”,大快了天下人心。
不过在被清军围剿几乎丧命(多亏了东岸人解围)后,谢迁便投靠了在他看来唯一坚持抗清的“不明势力”东岸人。而在东岸仆从军体系内浮沉几年后,谢迁的改变很大,如今的他已不复当年的许多意气,渐渐开始向一个军阀、政客靠拢,比如他现在对捞钱比对杀鞑子更上心。再比如他现在不但剃发易服(剃了平头、穿起了东岸军服,不过这在他看来比鞑子推行的金钱鼠尾或马褂要好看多了),对来自东岸的许多事物(比如各种生活用品)也丝毫不加以排斥,和几年前相比几乎是变了一个人。
校场上那些被五花大绑等待行刑的清廷官员们在他看来都是一些可怜蛋加蠢蛋。为何?不明局势。不识大体!别的不谈,光说如今浙江全省的局势,那对清廷是大大的不利!数月前,坐镇鄞县的南方战区司令、海军少校刘海洋调动仆从军第四师、第六师南下,花费两个月的时间次第克复了象山县、昌国卫、宁海县等地。并消灭了据守这几个县的两千余地主团练武装;回师的时候他们又顺道经过了奉化县,平灭了当地发生的两起士绅暴动事件,可谓是威风无比。
而在东岸大军巩固地方的时候,原本在健跳所一带活动的鲁王武装也开始逐渐发力,他们趁着清军主力北撤杭州府的机会,在台州府、温州府的沿海地带连续出击,先后攻克多处清军据守的城寨,目前已据有健跳所、桃渚所、海门卫、黄岩县、松门卫、盘石卫等地,其主力数万人由张名振、阮进等人率领,此刻正在温州府城永嘉县城外。日夜围攻不辍。
浙东、浙南乃至闽北的清军,本就兵力稀少,陈泰等人北上救援杭州的时候又搜刮走了一批,现在更是只有几个歪瓜裂枣,自保尚且不暇,更别奢谈援救他方了。清廷的这种不利局势,更是在东岸人的刻意宣传以及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被刻意放大了——掌握鲁王所部军权的张名振、阮进等人开始在温州、台州二府攻城略地,实力有所壮大,再不复数年前蜗居舟山岛时半死不活的窘态。
而据守金厦的郑氏集团也开始发力。他们打着南明的旗号,围攻福建沿海一带,让清军疲于奔命,不断丢城失地。而他们的努力。又使得攻入广东潮州府境内的清军腹背受敌,李成栋趁势率军反攻,击溃了这部清军,并收复潮州府大部。东南沿海的局势,就在东岸人刻意的撬动下,掀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清军也徒唤奈何。
“东南局势翻转若此,此等土豪劣绅竟还甘心事鞑,真是蠢如猪狗!”第六师师长谢迁不屑地想着。在看到高台上的魏博秋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后,他紧了紧腰间的皮带,抽出雪亮的指挥刀,狠狠朝下一劈,道:“行刑!”
随着他的命令,大群还穿着清兵号衣的绿营兵将在第六师官兵的踢打下,拿着发下的短刀,战战兢兢地朝这些以前的上司、将官身上捅去。周围的第六师官兵们披甲执刃,监督着他们行刑。
“投名状递上后,再将这些人编入军夫队伍,几趟下来后差不多就消化了。”魏博秋一边起身离开刑场,一边朝自己的学生李卡多说道:“宁海县地处山间谷地平原,易守难攻。清军大队若是前来,必是翻山越岭、疲敝已极,其势不能穿鲁缟也。相反,我军却有舟楫之利,海军战舰随时可运送大批部队及军资上岸,具备清军难以匹敌的内线优势。因此,这里可以好好消化成我们的后方,当然这也许需要很多年的时间。”
李卡多点了点头,他现在是真的明白老师嘴里说的“需要很多年时间”是什么意思了,因为现实的例子摆在那里:在东岸人已经攻取的宁波府诸县里,目前推行的各项政策在乡间阻力相当之大,地主士绅、普通读书人、残余清军势力、地方宗族势力等等,出于种种原因,几乎都成了东岸人的敌人。
他们在民间散播不利于东岸的舆论、串联各种反东岸势力、为清廷通风报信、打杀东岸派出的征粮队和工作队,甚至还有人不断煽动愚夫愚妇或宗族亲朋起来武装对抗东岸人的统治,几乎将第四师、第六师两部六七千人马牢牢拖在了地方上,始终无法抽调到前线去与清军作战。
不过东岸人也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特别是东岸的领导人从穿越伊始就在与西班牙人的血与火中成长,他们对于地方上的反抗势力就两个政策:镇压与流放,即情节轻的(一般是被裹挟起来的愚夫愚妇)流放库页岛、虾夷地、大溪地,情节重的(一般是策划、组织者)当场斩杀。所空出来的宅地正好收归国有,然后寻机分配给伤残、退伍士兵,又或者赏赐给主动向东岸靠拢的人,以邀买人心。
就李卡多了解所知,目前东岸人统治最为得力的鄞县,就已经给超过二千七百名士兵免费分了地;同时他们也组织从绍兴府掳来的数万民人在县城周边恢复生产,从去岁开始就疏浚了淤塞已久的水渠、重建了年久失修的坡塘河堤,并种下了越冬小麦,眼看过些时日就能收获了,大顺、东岸两方数万大军征战所需的粮秣,倒是不怎么缺了。
这茬小麦收获后,这些西面来的绍兴人又会紧接着种一茬水稻,水稻田周围也多种着一些芋头、黑豆之类的杂粮,作为口粮的补充。你可千万别小瞧这些绍兴人的干劲,因为东岸人曾经向他们许诺过,只要免费给东岸政府耕作田地五年(期间领工资,成年男丁月薪三元,包吃住,女人小孩老人的工资递减),他们便可以一亩地五元钱的低价赎买他们所耕作了数年的土地,最高限额三十亩。
三十亩还算肥沃的田地,这可是一份足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家产,由不得这些民人们不动心。因此,他们的短期积极性算是被调动了起来,同时也和本地的地主士绅们彻底结下了化不开的死仇——因为他们将来赎买的土地,很显然都是东岸人从这些士绅手里抄没来的,而这些士绅往往还有许多族人子弟在清廷为官,清廷又是明确维护地主士绅利益的,因此他们又和清廷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此一来,他们便成了东岸人统治本地最得力的帮手——还有什么比利益一致更可靠的关系吗?
除了给这些绍兴移民和退伍军人分地外,东岸人也在试图分化、瓦解地方上原有的宗族社会体系,他们找了种种由头,将地主们的土地没收,然后分给无地的穷人。这当初还是李卡多给出的建议呢,他在长期的调研中发现,地方乡村的所谓宗族势力并不是铁板一块,富者朱门酒肉臭,贫者竟无立锥之地。
因此,他建议对宗族势力进行分化瓦解,即给无地少地的贫户发放土地(仿照之前政策,雇佣他们耕种土地,五年后可廉价赎买),而这土地的来源自然是宗族内占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了——他就不信在有东岸大兵撑腰维护的情况下,那些饭都吃不饱、常年处于营养不良状态的贫户们会不动心!中国人对于土地的执着是什么都挡不了的!只要我能有一份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土地,我管你是谁啊?谁要挡我我就跟谁拼命!(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荷兰人的忧虑()
以“加的斯岩石”号领衔的一票舰船挨个驶入了定海港内,然后下锚停泊。
他们刚刚从烟台港返回,给南方战区带来了挺身队第四大队两千士卒,同时也将第五大队(德意志雇佣兵改编)送回了山东——邵树德对这支几乎全部由德意志人组成的大队很不放心因此他打算在山东将这个大队与第一联队的三个大队打散重编,暂时损失点战斗力就损失一点吧,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总比日后尾大不掉不听指挥的要好。
与挺身队第四大队一同抵达定海的,还有新建陆军第九师牛成虎部四千人,与他们对调的是丁维岳的新军第十师。第十师丁维岳部前阵子在观海卫被清军击败,损兵数百,这次邵树德打算将他们调回山东黄县整训,顺便补足兵员;而新来的牛成虎第九师战斗力较强,且和山东的一些清军绿营关系密切(都是顺军降军出身),邵树德心有疑虑,因此将他们整建制调到了宁波,并且驻守慈溪县城,直抵第一线与清军接火。
最近一段时间内,清军对宁波府的攻势越来越猛,不断有透过山间小路杀入奉化、鄞县这两地的清军。不过好在镇守地方的第四师、第六师反应很快,镇压得力,因此没让清军站稳脚跟。地方上极端仇视东岸的士绅们一看“我大清”陆陆续续折了七八千人在奉化县、鄞县了,顿时也夹紧了尾巴老实做人,否则,溪口镇被灭族的李大善人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
而在这个过程中,第四师、第六师两部上万名官兵的应变能力、行军能力和战斗技能也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如今已经隐隐有了成熟军队该有的模样。也许称不上什么精锐,但这帮山贼、土匪、降兵和泥腿子组成的部伍,经过这么多年的整训后,战斗力已经明显强于清军南方绿营,即便是战斗力较强的陕甘绿营,他们也能别一别苗头。
此时张名振在码头上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虽然经历了长途航行,但从登州港、胶州港登船南下的挺身队第四大队和新建陆军第九师六千官兵们的军容却还算整齐,张名振看着他们在码头上排列的整齐军阵,以及在军官的口令和铜哨声中变换队形的熟练程度。就知道这支军队是花了大本钱培养的,而且中途没有遭受大面积的伤亡以致部队断了传承,可以说是一支很不错的部队,至少比他手下那些连军服都凑不齐的叫花子般的部队强多了。
“枉这东朝自称宋室苗裔,而今观之。穿着竟类胡服,须发亦随意毁伤,想必其国中华夏道统已绝,已和蛮夷无异矣。”张名振身后,一名穿着青袍的文士状似悲悯地叹息道,看他那神情,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间惨剧一样。
“哼,何止!”另一名文士闻言气哼哼地说道:“鲵渊先生(张肯堂)尝言,东朝避居海外多年,服饰、言语、法度均不类中华。道统断绝已是无疑!贤弟也看过东朝文书,字句直白、文理不通,简直有辱斯文!更有甚之的是,东朝人于鄞县、奉化、慈溪诸县私分民田,行那闯逆禽兽之事!如此狼心狗肺之辈,夫复何言?”
这位怒气冲冲的文士祖籍宁波府鄞县,因不愿剃发、心系故明而逃至舟山鲁王麾下效力,目前暂时充任定西侯张名振军前赞画。他的家族虽然早就卖掉祖产避入舟山,并未在此次分地大潮中受到丝毫损失,但士绅阶级出身的他依然分外看不惯东岸人的所在所为。颇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因此此刻便尖锐抨击起了东岸人的政策。
他的抨击引起了身后更多人的附和,这些所谓的读书种子们纷纷开始对码头上的一切评头论足了起来,若细细听之的话。不外乎“奇技淫巧”、“有伤风化”、“与禽兽何异”、“豺狼虎豹之辈”之类的负面话语。
在正前方走着的张名振眼看不是个事,于是便重重咳嗽了一声,方才平息了这场纷乱的议论。与他一同行走的荡胡伯阮进暗地里嘿嘿一笑,也不言语。他是海盗出身的粗人,虽深得张名振赏识,却老是被这帮酸丁们阴阳怪气地作弄。平时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了,这会看这帮酸丁还不知死活地议论着东朝人如何如何,心中暗自冷笑:这东朝兵马极锐,前有莫大帅、后有邵大帅,将鞑子朝廷打得顾此失彼、焦头烂额。此等丰功伟绩,也是你们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酸丁们能够置喙的?简直可笑至极!
此番他们跟随定西侯来到宁波,主要还是受这东朝的刘总兵(刘海洋)之邀,前来共商大事。至于说商议的是什么样的大事,阮进作为鲁王系核心将领,倒也是知道那么一点:说穿了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东朝的刘总兵打算会盟各家武装,趁清军大队集结于绍兴府一带的时候,以主力沿长江而上攻夺镇江、南京一线,以牵制、调动清军兵力,进而寻找战机取得突破,消灭清军一部,达成阶段目标。
而与此同时,他们也会想办法联络正在湖广与清军主力鏖战的闯军余孽,听闻那些人拥兵二十余万,很是了得,而今正与鞑子朝廷十余万人马激战不休。虽连败数场,然根基未损,屡败屡战精神可嘉,事仍大有可为。若是联络上他们,当浙江这边主力朔江而上的时候,他们也同时发起反击,清军的乐子可就大了。而如果东朝人的能量再大些,说服国姓爷、李成栋等地方实力派也在各地配合着发起反击,那么局面说不定会有更大改观。
阮进虽然是不名一文的海盗出身,但经历了这么多年的征战厮杀,却也不是没有一点眼光。他一直觉得,国势败坏若此,固然有满蒙八旗锐不可当的因素在内,但各方反清势力彼此互不信任甚至争相落井下石的因素,却也绝不可忽视。
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闯贼被鞑子主力追着打的时候,弘光朝满朝文武竟没有抓住机会,收取虚弱得无一兵一卒防守的山东、河南,进而威胁鞑子朝廷的安危,这就已经是一件令人扼腕叹息的事情了;而当闯贼败逃,鞑子另一路主力收拾完河南、山东直趋江北的时候,满朝文武竟然还在扯皮不休,真真是昏了头了。要说这些人不是亡国之臣,谁信?要不是自己也不愿剃发易服当鞑子顺民,早他娘滴不跟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鬼混了!
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