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萧艾(明朝)-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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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儿道:“自从知道五王爷被贬之后,您很少能睡得踏实,前些日子烧是退去了,却落个咳嗽的毛病。不过那个新来的张太医倒是尽心,一日三次的为小姐搭脉……”
“哎呀,没事,明天就好了。”
柳儿噗嗤一笑,“你当这病跟吃东西的呐,说吃完就吃完的?不过这南方的冬天,见不到什么雪花,尽都是寒气飕飕的冷风。”
除夕之夜本是合家团圆之际,也是绚烂灯火之下,千家万户之中,并非家家喜气热闹,也并非家家都能有朱允炆此时这般好兴致。
藩王长子被遣去了京都,各藩王可谓是被束住了手脚,动弹不得,加之五王爷被贬,又让各位藩王提心吊胆,真是箭上满弓,却被生生勒住,叫人好生难安呐。
北平今年一场大雪,鹅毛翻飞,玉尘飘落,如今街道虽已清理出来了,可是那厚厚积压在屋顶砖瓦上的层层叠叠,映衬着墨黑的夜空,伴着那红艳的灯火,显得更加洁白纯净。
燕王府里,虽然应着年节的景儿一样都不少,可是却也少了几分欢乐。儿子被挟,王爷两难,可是徐王妃脸上依旧带着笑,大气安然,因为在她的心里,只要有王爷在,千难万难都是可以咽下去的。
菜肴刚摆上桌,却听外面急急跑来一人。天气严寒,此人却是满头大汗。
“陈懋,你怎么来了?”张玉看着他,本能的知道出事了。朱棣也放下酒杯,看着他。
“王爷,蒙古大军忽然逼近边关,人马不下三万。”
“怎么会这样?”张玉思索道:“如今坤帖木儿刚夺得汗位,抛开我们对他的恩情,他此时巩固汗位还来不及,怎么会集结这么多的人马,来北平?”
“他们到哪儿了?”朱棣冷静道。
“北平城外二十里。”
“这么近?”张玉倒吸一口凉气。
“走。”朱棣起身欲走,徐王妃担忧道:“王爷……”朱棣定下脚步,回身扶了扶她的肩,“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了。”
转身就走,张玉问道:“王爷,既然不知道他们作何目的,我们如何应战?”
陈懋却叫道:“王爷,我们带多少兵马?”
朱棣想了想,轻声一笑,“要不然,就你们陪本王去吧。”
“王爷,这……”
“本王不打算和蒙古开战,既然如此,多少人去都是一样的。”朱棣跃身上马。
“王爷……”陈懋吞吐道:“可是朱能,火真几位将军,已经调兵过去了,现在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对持了……就等您去了……”
话未说完,朱棣依旧扬鞭飞驰。
北平城外漆黑幽静的草原上,此时被火把照得半边天嫣红,泛着滚滚火浪。
两军对持,碳焦火燃之下,一个个面红耳赤,马儿也时时扬蹄嘶鸣,几万士兵,严阵以待,只待一声令下,可奇怪的是,不论火真几人如何叫喊,蒙古那边都不作回应,既然是被动应战的一方,火真他们也不好主动攻击,只好陪着他们这样胶着,直到……
“王爷来了!”
一声高喊,大明军士齐齐看向朱棣,主事之人终于来了,这下大家心里也有底了,同时蒙古那边的头领也露了面。
“朱棣!你终于露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毛伊罕公主,现在应该是新汗王妃了吧。别来无恙。”
毛伊罕怒声,“朱棣,我问你,萧儿妹妹被你送进了皇宫,给小皇帝做了妃子,是不是真的?”
“是。”
“你混蛋!”毛伊罕厉声叫道:“朱棣,你可知道当年她被我父王拿刀架在脖子上逼婚,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她都是为了你!你居然把她嫁给别人?”
此话一出,大明军士一片哗然。
朱棣心里一紧,双手不由得握紧了缰绳,马儿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步子有些慌乱。
“堂堂一族王妃,擅自调动军马,大动干戈,就是为了此事?”
毛伊罕哼道:“我是一族的王妃,可我也是萧儿的姐姐。你朱棣觉得此事是小事吗?那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大事?才能值得你,朱棣去大动干戈呢?”
“你今日是打算挑起战争?”
“我今日是要为萧儿妹妹讨个公道!朱棣,我曾经甚至劝过她不要喜欢你,因为你这个人,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好,可你在萧儿妹妹的心里却那么重要,但是你呢,她在你心里居然只是小事?想起萧儿妹妹幸福的样子,原以为你会待她好,没想到你居然是这般冷心肠,我都替萧儿妹妹寒心!”
朱棣冷道:“本王看在你是萧儿姐姐的份上,两次三番的放了你,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新汗即位,你还是多为他着想些,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朱棣,今日就算是你死我活,为了萧儿,这都是我这个姐姐应该做的,而你呢,你无视萧儿待你的一片真心,就这样将她拱手送人,你会后悔的!”
“王爷,你还好吧。”张玉伸手扶他,说实话,听了这位蒙古公主的话,无人不震惊感叹,何况是是王爷自己呢。他心里一定十分痛苦。
就像一把刀直刺心口,有些痛是忍不了的,朱棣狠狠的攥着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棣摆了摆手,一笑,对张玉道:“本王没事,毛伊罕这是为了私事来找本王麻烦来了,本王不会应战的。为了儿女情长这等小事,徒增将士死伤,将军士兵他们心里都会不服的,人心涣散,斗志不足,战事一开,胜算不大,所以此仗不能打。”
“王爷……”张玉心里难受,为何王爷永远要把话说得那么冷呢?
纳哈出听了毛伊罕的话,对自己的女儿更是心疼不已,可是,“汗王妃,老将纳哈出,是萧儿的父亲,我的女儿她是心甘情愿嫁去京都的,你,不能怪王爷。”
“心甘情愿?”毛伊罕一扬马鞭,“我不信,我父王那样逼她,她都不怕,你居然说她心甘情愿?难道她喜欢那个小皇帝?”
纳哈出叹道:“老夫没有说谎,我的女儿,她说,为了王爷她做什么都可以,何况是嫁人呢?所以她是心甘情愿嫁走的。”
朱棣湿了眼眶,萧儿……
“哈哈哈……”毛伊罕大笑,傻妹妹呀。“朱棣,你听见了吗?萧儿对你用情如此之深,你难道没有一点儿心疼吗?”
“你今日引兵到此,究竟想干什么?”
“你去把萧儿妹妹抢回来,凭你,肯定能做到。”
“本王不会。”
“那我就杀了你,然后亲自杀去京都,把妹妹抢回来。”
朱棣扬声道:“杀我可以,但你踏不进大明一步。”
“你……”这时,那位姗姗来迟的新蒙古可汗,坤帖木儿终于来了。
“在下孛儿只斤坤帖木儿,久闻大明燕四王爷大名,今日得以一见,幸会。”
“新可汗即位,本王恭喜。”
坤帖木儿俊朗一笑,“本汗无意与大明为敌,更不愿与燕四王爷为敌,今晚之事是个误会。”
“所以,本王不会往心里去的。”
“多谢王爷。”
“撤!”朱棣一声令下,调马回头。
“朱棣,你最好确保萧儿无事,不然我毛伊罕不会放过你的!”毛伊罕气急败坏。
“姐姐,咱们回去吧。”坤帖木儿劝道。
☆、逼到绝地
“王爷,您还好吧。”回城路上,张玉关心的问道,“属下知道萧艾小姐去了京都,您比谁都难过……”
“毛伊罕既然知道萧儿的事,说明蒙古那边曾派人进了北平,看来这个新可汗的确不简单呐。”
“这……”张玉有些反应不过来,又连连点头道:“的确如此,看他的兵马个个强劲有素,他的确是比额勒伯克汗厉害。”
朱棣一笑,“他还很喜欢毛伊罕,这下萧儿该替她这个姐姐高兴了。”
张玉先是纳闷,转眼好笑道:“难怪他出现的那么及时,那毛伊罕该骂的该说的都说差不多了,又要让他这位新王妃出气,又不会真正和大明交战。”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儿,他想让本王看看他的实力,虽然欠着本王的人情,可他也不想被本王牵着走。”
朱棣冷眼,此人的确不简单。
……
额勒伯克汗在位七年,建文元年年初,被瓦剌的乌格齐哈什哈杀死,谥号尼古埒苏克齐汗。孛儿只斤坤帖木儿夺汗位,可是他也只在位三年,忌惮他有勇有谋,朱棣不会放任他做大的……
折腾一夜,朱棣终于回到王府,披着一身寒意,脑海中尽是毛伊罕的话。
“烫壶酒来。”
“王爷,您平日里都不喝酒的,而且如今夜已经深了……”朱棣冷眸看着他,张玉只好不再说话,赶快去办。
身后斗篷划过薄薄雪粉冰渣,寒意由心底渗出,朱棣不自主的走向东角门的那个小院子。
“王爷,您回来啦……”朱棣一闭眼,耳边回响起萧艾的笑声。
梧桐树叶飘落,跌进柔软洁白的雪里,满院子的积雪,再也没有人堆雪人,然后给雪人脑袋上插满首饰,还一本正经的追问自己,好不好看……
朱棣嘴笑上扬,可是眼睛依旧湿润了。朱棣本能的去遏制内心的思念和那份痛苦,可是滚烫的泪水告诉他,心里的痛是无法忽视的。
朱棣抬手接住一片落叶,记得萧儿很小的时候,自己抱着她抓上面的树叶,她说要把不好看的树叶统统摘下来,到后来她大了,再看到梧桐树,会说“酒阑人散草草,闲阶独倚梧桐。”还会很伤感的说“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愁正苦……”
是自己错了吗?父皇,如果你看出了儿臣对萧儿的心思,你为什么还要将儿臣置于如此境地?
原以为自己早已心死,不再对任何人期望,自然也就不再有怨,但此时,朱棣还是忍不住问,问苍天,可曾善待他?
朱棣坐在石桌边,一杯酒,两杯酒……
萧儿曾被人拿刀逼婚吗?难怪她上次见到额勒伯克时有些慌张,她当时一定很害怕吧。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王爷,京都来消息了。”张玉神情有些紧张。
“什么事?”朱棣打开鼎炉,又夹了几块煤炭进去,拨了拨。
“皇上前几日下旨,废齐王,湘王,代王,岷王为庶人。还有,湘王接到旨意的当天,自杀了,据说整个湘王宫燃起通天大火,全家老幼一个都没留下来。”
原本这些就是早已料到的,可是没想到如此惨烈,张玉不由得吁嘘,“还有齐王已被押往京都,代王如今还在大同,但也被圈禁了,岷王发配漳州,给了一月为期。”
朱棣冷眼看着外面雪化草长,“这次的理由呢?”
“湘王在先皇过世的时候,不遵遗训,居心叵测前往京都;代王多年在封地为非作歹,草菅人命;齐王……”
“不用说了。”朱棣哼笑,“欲加之罪,难怪湘王宁愿一死。”
张玉感叹的点点头,“是啊,湘王死得惨,除了王府的护卫,下人,全家几十人,一个都没活。湘王一向安分守己,没想到最后落得个如此下场。”
“允炆这是自乱阵脚,根本不是藩王强悍。”
“王爷说得对,削藩条件随意定夺,毫无章法,只会弄得人人自危。”张玉目光如炬,抱拳坚决:“王爷,这是大好时机呀。若是当初皇上首先动您,那咱们想反抗都没有借口,只能像这几位王爷一样,束手就擒,可是现在皇上一再削藩,都没有能动您,加之您之前的一封信,如今所有王爷都在望着您呐。”
这时,一人进来了。
“王爷。”道衍脱下了僧服,换上一身俗人衣袍,脸色微白,却目光闪耀。
“你怎么来了?”
道衍嘴角一边上扬,狎笑道:“如今贫僧该站到明处来了。”张玉打量了他一番,又听他此话,顿时心中卯足了劲儿。
道衍道:“燕王爷,贫僧当年说过要送您一顶白帽子,如今这帽子自己往您这儿飘,实乃天意呀。京都那小皇帝不堪大任,明明大胜的棋局,他却下出了一手的烂棋,如今败象已露,王爷,此时就是绝佳的时机呀。”
“他败了吗?”朱棣闭眼。
道衍看着他,虽然依旧淡淡的,可是没了往日的神采,似有不解,侧身道:“王爷,湘王合宫自焚,激起所有藩王的愤怒,却没人敢动,若是此时您出来说句话,岂不是收揽人心,借得风力,大事可成呀。”
张玉道:“王爷已经给皇上写过一封信了,替众王爷求情。”
道衍眼睛一亮,眯笑道:“适时落子,王爷才是那个棋艺了得的人,王爷,被贬的王爷个个不服,没被贬的王爷人人自危,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此时的燕王爷是众望所归,此时举事,必定一呼百应。”
“允炆是父皇亲立的储君,本王没有理由。”
“王爷此话不实吧。”道衍阴笑,本来就是名不正的,若是为了这个理由,何苦苦心经营到如今?好在现在老天助他,人心可顺。
朱棣没有说话,道衍看见张玉朝着自己摇摇头,只好又道:“王爷,虽说那小皇帝是先皇亲立,可是如今,别说藩王不服,就是那满朝文武也颇为不服,小皇帝重文轻武,梅殷乃先皇托孤重臣,却被皇上气得称病在家,如今的大明朝廷,一帮不谙世事的儒生把持朝政,先朝老臣皆寒心不已。”
“本王知道了。”朱棣轻声道:“你既然还俗,那就住在王府里吧。”
“王爷……如今形势,您比谁都清楚,属下原以为这次来到您的府上,已经能看到您谋兵布阵,联合诸王,逼那小皇帝禅让,没想到您却没有丝毫动静,您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道衍有些着急,“属下听闻王爷在东城为张玉护卫安置了一处宅子,只怕王爷就是用于炼造兵器,屯兵固粮所用的吧。”
“是。”
“那王爷还犹豫什么?如今正是绝佳时机呀,再不动手就晚了,年前工部侍郎张昺已经到北平任布政司使,都指挥使谢贵为北平的都指挥使。王爷,这些就是冲着您来的呀。皇上为何迟迟没有动您,属下不知道,可是属下可以肯定的是,若是您再不动,那削藩被废的是您呐。”
“本王知道。”朱棣道:“你先下去吧。”
道衍大惊:“王爷,您是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