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萧艾(明朝)-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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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您或许多虑了,毕竟咱们的士兵太辛苦了,不需要再像刚起兵的时候那样,步步维艰,以一敌十的作战了,这应该是件好事。”
朱棣侧头,神色严肃道:“放松和焦躁可不是一回事。”
“是。”张玉颌首。
朱棣接道:“再说了,打仗就是在拿命去赌,宁可有千虑,也不应该又一毫放松。”
“属下明白,所以,众将商议的时候,您才会那样告诉大家。”这么长时间下来,张玉发现了,所谓战前部署,其实就是王爷在根据大家对敌人的态度,做出的调整,以期不畏敌不轻敌。
“但是,”朱棣摇头,“连一些老将也出现了轻敌的心态了,这怎么能让本王不担忧呢?前面到哪儿了?”朱棣目眺前方。
张玉一展地图,“王爷,我们刚过苏家桥,前面是白沟河了。”
“好,传令,咱们沿河道东进!”
“是!”张玉调转马头,却不料一士兵疾奔过来,“王爷,后军在苏家桥忽然遭到伏击!陈亨将军一部已经被包围了!”
“停!传令回救苏家桥!”朱棣紧急下令,带人策马回奔。
虽然是伏击战,但是带头打燕军伏击的正是被朱棣点了名的两位将军:平安,瞿能。所谓善兵者,几十万大军经过都未能发现他们设下埋伏,而燕军毫无准备,整个后军被卷入战斗,临时招架,溃不成行,死伤众多。
一番拼杀呐喊,鏖战困斗……
由于朱棣及时回援,燕军大部分主力得保,但是死伤很是惨重,最主要的是,后军主将陈亨重伤被抓了。
大战未开,先败一阵,燕军士气大落。
天色已晚,就地扎营,重整军队,朱棣坐在白沟河边,下玄月晦暗,河水显得更加的幽黑,作为百战的将军,对此,他心里早有预感,或许他们正需要这样一场败仗,但是这样的时机太不好了。
陈懋满身血迹,来不及清洗,乱发飞散着跑到朱棣跟前:“王爷,我父亲被抓了,您快想办法呀。”
朱棣拉他坐下,安慰一笑,告诉他别担心,“陈亨将军是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可是我爹受伤了。”
“他们会救治的。你现在要做的是管理好你手下士兵!”
“是!”陈懋满腔着急,却也只能听令。
朱棣站起身来,大声说着,“将士们,今日敌军趁人不备,暗地偷袭,使得我们蒙受重大损失,我们要不要一雪前耻?”
“要!”应声如雷。
“好!明日一早,我们过河迎战,为我们死去的兄弟报仇!救回陈亨将军!”
次日,也就是四月二十五,天刚刚泛出些个白,河水还很刺骨,但是燕军三十万大军已经纷纷渡水过河了。不料在白沟河南岸,平安,瞿能等大将,已经陈兵列阵六十万人,坐等燕军全部过河,然后一网打尽。
近百万人对持,寒光凛凛,杀气腾腾,连绵几十里的战场,仅剩下旌旗翻飞的呼啸。
随着一声“冲啊!”瞿能父子率先攻向燕军,冲破营阵。
顿时龙啸虎咆,山奔海立,铁戈兵斗之声,铁蹄飞踏之声,人喊马鸣之声,惨叫绝死之声,天地都为之颤动。
身后那条静谧无声万年的大河,也不能冷眼旁观着百万生命的生死交错,随着战斗的浩瀚气势,白沟河为之汹涌肆掠,哀鸣煌煌。
朱棣率一路人马主动迎战瞿能的中坚力量,却不料后续不足,瞿能那边前仆后继的补给,朱棣久攻不下,却发现正是由于中坚不断补给,两边势力较为薄弱,于是率少数骑兵与张玉两边夹击。
终于冲入敌方阵地,金钺争鸣,大有势如破竹之势,却不料李景隆领兵数万,忽然从后面包抄了燕军后路,顿时朝廷大军形成前后夹击的形势。
燕军后方此时也是尘土飞扬,很快力不可当,燕军后军将领房宽一部败,李景隆见势得意,命□□手全力射杀。
朱棣无法顾及,只得率精兵铁骑顶着四面飞矢,回马救援,战马腹部身中数箭,力竭倒地,朱棣被狠狠的摔在地上,根本来不及反应,换上一匹马,接着冲杀……如此反复,几次换马,□□射尽就用剑,剑斩断了就搏斗……
朱棣一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强行牵制李景隆的大批人马,以少制多,为其他各部赢得缓和之机,然毕竟兵少力尽,朱棣一退再退,被逼向河边,李景隆可高兴坏了,冲着朱棣直扑过去。
朱棣忽然急中生智,骑马奔向河岸高出,扬马挥鞭。李景隆小儿当即叫停了部队,他自作聪明的以为朱棣扬马挥鞭是为了召集身后伏兵,而这,正中朱棣下怀。
可是此计不得长久,因为朱棣的身后除了白沟河水,真的什么都没有,但是稍作喘息之际,燕军救援已到。
此时就听见瞿能也亲自率军过来,他很快识破朱棣计策,飞马奔驰,闭眼斩杀。
瞬时激战再起。
整整一天,日出日落,云卷云涌,残阳喋血,忽然白沟河水翻滚,大风飞扬,漫天的风沙和飞卷的泥土,风向很快成势,向南呼啸而过……
机不可失呐,朱棣当即引兵点火!
燕军趁着火势风势竭力反扑,然瞿能他们却被风沙眯眼,烈火熏烤,连路都看不清了,毫无招架余力。
燕军一时间形成摧枯拉朽之势,李景隆再次逃跑,瞿能等人为护主帅,一马当先,勇垫敌后,燕军苦战一日了,此时岂肯手软?
日落西山,瞿能父子相继被围剿在燕军大阵之中,力竭而死。
随着瞿能父子,愈通渊等大将的战死,李景隆的逃跑,一场百万人的白沟河大战结束,燕军大胜!
漫天的血腥味,方圆几十里,战事祸及处,残骸遍地,陈尸累累,热腾的鲜血浸渍入泥土,无声无息。
白沟河上到处漂泊着尸体,万年的大河如今也荡涤不去腥红的河水。
☆、良苦用心
朱棣几乎昏厥,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一天的厮杀叫喊声依旧在脑子中“轰轰”作响,干瞪着两眼望着星空。
星子繁多,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李皋汇报着战果,可是他的声音在朱棣听来,已经忽飘忽缈:王爷,陈亨将军趁乱逃回来了,咱们斩杀敌军十万余人,除了李景隆带着逃走的一小部分,其他的已经尽数被俘,粮草军械也全部收缴……
朱棣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轻不可闻的说了句,“把尸体都埋了吧。”
“是。”李皋看着他,似有疑惑,“王爷,除了腿上刀伤,您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受伤了?”
朱棣眼睑微动,叹息着道:“在河边立一座石碑。”
“王爷要祭拜谁?”
“所有死掉的士兵。”
“是!”
燕军将领都在重整安顿着各自军队。仅仅隔了一天,燕军浩然壮势进军李景隆老巢,德州。
一如朱棣,张玉他们之前预计的那般,经此大战,朝廷方面很难再有一支几十万的大军了,燕军从此不需要再打以少对多的战斗。
此时的德州呢,依旧有平安,郭英等大将坚守,但毕竟刚遭大败,士气低迷不振,纵然老将拼死保城,还是大势所趋,不可挽回。
燕军连日的叫阵呐喊,让李景隆魂飞胆丧,于是乎,不下半月,李景隆再一次出逃,燕军开进德州。
德州乃李景隆选定的北伐大营,全国的军械,兵马,粮草,辎重等尽囤于此。李景隆自己保命出逃,将家底儿尽数留下,燕军收获大丰呐。
朱棣当即下令:无须再回北平,就地休整兵马。
与此同时,朱棣再次上书:一,朝中奸臣当道,要求皇上必须清除以黄子澄,齐泰为首的一众朝臣;二,必须放还萧儿。
很快,德州丢失的消息传回京都,这回朝廷不是震动,而是惊慌了。已经倾全国兵力,李景隆居然一败再败,朝臣纷争多日,案台上的奏折堆积如山,朱允炆实在寝食难安。
黄子澄多次谏言:“皇上,李景隆如此不堪重任,应当立即下旨召他回来,斩首军前,以振君威呀。”
齐泰赞同,“皇上,若非曹国公多次战斗失利,只怕那朱棣断不会如今日这般嚣张,曹国公误国误民,的确应该立斩不赦!”
户部尚书夏原吉憨厚着笑道:“两位大人呐,曹国公年轻有很缺乏经验,与那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朱棣是不可比较的,耿炳文老大人尚且不敌,何况曹国公了,皇上还是应当网开一面为好。”
梅殷好笑,“夏大人说的不错,曹国公本就不敌朱棣,皇上当初为何执意用他呢?”朱允炆此时也懊悔。
黄子澄赶紧打断,“皇上,如今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现在再追究当初是非,没有任何用处,还是想想该怎么办的好。”说着,瞥了一眼梅殷。
梅殷忿忿,就知道都是他干的好事。
方孝孺躬身奏道:“皇上,这曹国公的父亲李文忠大人是先皇的亲外甥啊,李景隆自然是您的表弟,皇上仁孝之主,何况家人呢?”
朱允炆点头,“朕的确下不了这个狠心,再说了,他不是还一直待在济南作战呢嘛,还是再看看吧。”
黄子澄着急,“皇上,李景隆一败再败,不杀他,不足以振军威,试想,若是人人打了败仗,都不用受到处罚,那谁还会真正的为皇上拼命呢?”
齐泰也上前一步,请求斩杀李景隆。
梅殷甩手,摇摇头,“皇上,既然您下不了决心,那此事还是先放一边吧,李景隆纵然是要斩,也不急于这一时,当务之急还是想想如何应对的好。”
“对!那众位爱卿有何良策呢,赶快说说。”
片刻犹豫。
“皇上,依微臣之见……”黄子澄微微抬头看了看朱允炆,小心说道:“皇上,咱们还是跟朱棣言和吧。”
“什么?黄卿说什么?”朱允炆身子一抻,大为吃惊。
“黄大人,你是要让皇上向反贼低头吗?哼!”梅殷狠狠瞪着他,十分鄙夷。
黄子澄回了梅殷一个白眼儿,甩袖道:“荣国公大人,难道您认为我们还应该跟朱棣继续纠缠下去吗?您真的能有更好的办法吗?咱们商量了这么多天,您拿出主意了吗?”接着跪奏朱允炆:“皇上,如今战事已经打了快一年了,朱棣的势力却越打越多,越大越盛,反观咱们,搭进去了几十万将士的性命,百姓的生活不得安宁,这些年稍微好转的国力又要被战事消耗无几了,他朱棣已然是反贼了,自然不怕天下人唾骂,可是百姓生活得不好,国力大衰,受到指责的是皇上呐。”
夏原吉道:“皇上,微臣附议!”
“哦?”朱允炆道:“夏老大人也觉得朕应该和四叔言和吗?”
“回皇上的话,朱棣是您的四叔,总归是要言和的,又何必非要斗到两败俱伤的地步呢?再说,如今,朱棣已成气候,消灭他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更何况,咱们也的确打不过他们啦。”
梅殷,齐泰皆不同意求和,气道:“夏大人,与反贼言和,只会更加嚣张他们的气焰,再说了,那朱棣明明就是狼子野心,言和一说纯属无稽之谈。”
“你们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不会同意呢?”夏原吉反驳,“你们口口声声说他是反贼,不能言和,那他若不是反贼了呢?要知道,不论他是不是燕王殿下,他都是皇上的亲叔叔。咱们身为臣子,难道真要眼看着皇上和他的亲叔叔斗个死活吗?”
“你……”梅殷等主战派无话。
黄子澄得意了,“夏大人说得极是,既然战局现在不利于我们,暂且求和有何不可呢?朱棣前些时候,还特意上书,主动求和呢,微臣当时就主张答应他,要不然也不会到如今,又损失了几十万的士兵。”
梅殷道:“你是在说皇上下错旨意了吗?”
“微臣不敢!”黄子澄忙躬身退步,又抬脸望着梅殷,“微臣的意思是,如今咱们求和,他一定会答应的。”
“那条件呢?”
夏原吉道:“皇上,您既然要与他言和,就不能再说他是反贼了,应当立马恢复他燕王封号。”
“这个可以。”朱允炆点头,转头又问,“方爱卿,您的意思呢?”
方孝孺奏道:“皇上,既然李景隆是您的亲人,那朱棣也是,自然是……可是言和的。”
这时,李公公将一封奏报递进来,朱允炆逐字看下,眼睛不由得瞪大,将奏报传阅众人,黄子澄一众当即吓得不敢再说话。
只有两朝老臣夏原吉开口道:“皇上,微臣同意燕王殿下所奏。”
“夏大人!”黄子澄气得笏版直抖,“燕王朱棣没有点名道姓的说您,您当然可以轻松说话啦。”
夏原吉转脸不看他,奏道:“皇上,老臣就事论事,咱们刚才不是在商讨如何与燕王殿下言和吗?这不正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吗?”
朱允炆严肃问着:“四叔要的是朕罢免黄子澄一众大臣,这还是言和吗?”
“皇上,微臣的意思是,您先答应燕王他的请求,至少是向他表明您的诚意,至于是不是真的废黜黄大人,那还不是皇上您说的算吗?”夏原吉皱眉道:“至于,燕王殿下的第二个要求。。。。。。”
“这个朕是不会考虑的。”朱允炆坚决道,既然燕妹妹不愿意走,那自己就绝对不会让她走。
夏原吉点头,“皇上说的是,大臣是真的废黜还是假的废黜,到底是您说的算,拿燕妃娘娘作为言和的条件,的确是过分了。”
黄子澄等人也不好再开口,虽然不是真的废黜,总归心里不痛快。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众人同意和朱棣罢战言和,并恢复他的封号,朱允炆又亲笔写了诏书派人送去德州。
终于大计初定,众人散去,朱允炆向后仰着脖子,李公公进来为大殿掌灯,俯身说道:“皇上,要传膳吗?”
“好。”
李公公看皇上吃得香,抿嘴笑着,有一句无一句的说道:“看见皇上的心情如此大好,老奴可就放心啦,燕妃娘娘也该放心啦。”
“燕妹妹?”朱允炆忙侧头看他。
李公公迅速闭了嘴,却见朱允炆没好气的望着自己,只好笑颜道:“是燕妃娘娘不让奴才说。”
“可是你还是说了,快点儿把话说完。”
李公公呵呵笑道:“那是因为老奴琢磨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