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温柔比光暖-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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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沭北渐渐感觉到腿酸,手指被冻得发麻,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傻乎乎的不知道在楼下站了多久。那两个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了,他站的地方除了自己之外再无旁人。
他坐在车里,手指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车子发响,沉重地靠回椅背里,脑海中又不期然的浮现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两个人,那种亲密无间的姿态,他如何都渴求不到。
白沭北觉得无力极了,那些曾经属于他的幸福、那些他唾手可得的温柔,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溜走,即将属于别人,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他不敢逼林晚秋,不敢刺激她,她逃了他就再也找不到,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她几乎快成为了他的全世界,她可以轻易左右他的情绪,她已经让他完全变得不像自己。
白沭北头疼的厉害,最后打给了家里的司机过来接他。
白沭北回去之后,感冒反而加重了,咳嗽越来越严重,还时不时伴着高烧。
他以前身体很好,这次却真真体会了一回什么叫做病来如山倒。他的发烧反反复复,好像一场无法根治的顽疾。
林医生替他检查了好几次也没看出来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只能当一般的感冒来医治,偶尔低叹一声:“你这,还是心病。”
白沭北不说话,只是糟糕的发现自己越来越严重了。
他没法安睡,一入睡就会跌进冗长而可怕的梦境,昏睡的时间思念她似乎成了一种无法改变的习惯。可是他和她几乎没什么太美好的回忆,他对她不好,他辜负了她,这六年来和林晚秋的过往太揪心,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回放,连带着他都备受折磨。
他不想去想,可是无能为力,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会自动播放,如七十年代的黑白电影,带着压抑而沉重的魔力。
他还会做各种噩梦,有时是林晚秋和林知夏结婚了,有时又是林晚秋带走了萌萌他至死也是孤单一人。各种画面交替着,久而久之,白沭北不敢入睡了,他强迫自己清醒,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
可是毫无用处,他依旧循环在这诡异的魔怔里。
…
白小黎一直在家里照顾白沭北,熬了粥,体贴地一口口喂他:“哥,你好歹吃一点,不然真的会撑不住的。”
白沭北脸色非常白,很薄的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他偏转过头避开她递到唇边的白粥,黑密的睫毛隐忍地裔动,交叠在被褥外的手背上遍布着黑紫的淤青,整个人好像完全变了副模样。
只是那与生俱来的霸道和冷淡依稀尚存,他的嗓音由之前的低哑到现在已经烧灼的完全说不出话,却还倔强的抗争着。
白小黎停了动作,难受地坐在床边。
曾经这个男人撑起了他们三兄妹的全世界,他是他们的主心骨,无论任何事任何磨难,他都会第一时间站出来替他们解围。在她心里,白沭北几乎是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
她微微叹了口气,俯下…身小心地询问:“哥,你是在想嫂子对吗?我去把她找来。”
林晚秋对白沭北那么好,一定舍不得看他受苦。
白小黎站起身,可是手腕却被床上的男人用力捏住了,他的额头滚烫发热,可是指尖却凉的没有一点儿温度。
他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摇头。
白小黎无法理解白沭北的心思,错愕地回视着他。
白沭北唇瓣微微动了动,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白小黎看他的唇形才隐约猜到他话里的意思:“别为难她,她不会来。”
白小黎心疼极了,看着自家大哥这副近乎自虐的模样眼泪便不争气的掉下来,她跺了跺脚,又气又急:“那你倒是吃点东西啊,嫂子又看不到你在这自我折磨!”
白沭北沉默地转过头,他哪里敢让她看见,看见了也不过徒增厌恶而已。
白沭北病了很久,部队那边已经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催,他硬撑着准备回去,不顾白小黎的劝慰。
“你这样回去,不怕路上出事儿?”白小黎气得拿枕头丢他,“白沭北,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萌萌想想。”
白沭北低头收拾东西,偶尔咳嗽几声,拿了一旁的纸笔飞快写下几个苍劲有力的钢笔字:“有任务,我不能再耽搁。”
白小黎还想再劝他几句,白沭北的手机就响了,她骂骂咧咧的走过去,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惊得大叫一声:“哥,是嫂子的电话!”
☆、61玩火
白沭北没想到林晚秋会主动打给自己,微微停了手里的动作;惊喜犹疑的矛盾情绪交替在心头;可是却愣在原地不敢接。
林晚秋不会是打来安慰他的;这个事实他比谁都清楚。
白小黎着急地冲他使眼色;随即想到大哥的嗓子已经完全哑了;担心林晚秋会挂断于是冲动下帮忙接通了,还点了扩音器:“嫂子。”
林晚秋静了静,声音里带了和蔼的笑意:“小黎。”
“你等会;我换我哥听;他正在——”
白小黎的话没说完,林晚秋就打断了,她说话有些急;好像十分害怕和白沭北通话似的:“不用了;你帮我转告他就好。萌萌跑我这来了,我想、想带萌萌回老家扫墓,只去三天,我会准时把萌萌送回去的。”
白小黎失望地垮了肩膀,她没想到林晚秋现在对白沭北这么生疏,转头询问地看向一旁的男人。
白沭北依旧是苍白的脸色,乌黑的眸子暗淡无关,他偏转过视线,轻轻颔首表示答应。
白小黎看着白沭北隐忍的侧脸线条,心里痛的一阵阵发紧,微微有些沮丧地试探着:“嫂子,你不回家看看吗?”
林晚秋那边突兀地静下来,白小黎知道自己逾越了,夫妻俩的事她不该随意插手,尤其这两人之间的纠葛还真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清楚的。
林晚秋却只是含糊地说:“小黎,谢谢你。”
这之后她便挂了电话,寂静的屋里只剩电话里那阵机械的忙音,白沭北已经背转过身,继续低头收拾他的东西。白小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猜想他心里一定不好受。
“哥。”白小黎无措地捏着电话,脑子里转过无数安慰他的话语,最后只是苍白无力的一句,“嫂子气过劲儿了,肯定会回来,你别放弃。”
白沭北直起腰,少顷才缓缓转过身看她,竟然勾起唇角挤出一丝微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嘴角的笑并没能让白小黎放下心来,反而更压抑了,白沭北拿起那本刚才写字的本子:我给萌萌送换洗衣服。
白小黎愣了下,继而咧开嘴狡黠的笑着:“原来大哥在这儿等着呐,一定要坚…挺住!嫂子肯定会原谅你的。”
她说完就跑去卧室给萌萌收拾衣物,白沭北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颓然地坐回了沙发里。
他怎么会轻言放弃?只是通过这些日子更加明白了一些道理而已,越清楚自己过去对她有多可恶,现在就越发的小心谨慎。
他好像才渐渐才开始懂得,爱一个人究竟要怎么做,不是狂妄自大的只考虑自己,更不是一尘不变地强悍掠夺……可惜这时候的林晚秋已经不屑于多看他是否会改变了。
白沭北只希望一切不会太晚,希望此生还有机会能找回她。
…
挂了电话之后,林晚秋就客厅卧室的来回走动收拾行李,萌萌一直小尾巴似的跟着。林晚秋转身就险些撞到这小东西,不由拧了拧眉,俯身打量她:“宝贝,怎么了?”
萌萌咬着嘴唇,说话时似是斟酌了很久:“妈妈是真的不准备原谅爸爸了吗?小宝宝不能没有爸爸,那样会很可怜。”
林晚秋脸上的笑意凝固,萌萌知道自己很快会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时,倒是没有丝毫抗拒,可是也没有一个正常孩子该有的反应,现在甚至拿小宝宝诱哄起她来……
萌萌紧紧盯着林晚秋的肚子,小手抓着林晚秋的手指:“妈妈,看在小宝宝和我的面子上,咱们看完外公外婆就回家好吗?”
孩子澄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林晚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是握着萌萌瘦小的肩头:“萌萌,妈妈已经不生爸爸的气了。”
萌萌欣喜地瞪大眼,随即脸上的笑意很快又收敛殆尽:“可是妈妈还是不回家,刚才都不愿意和爸爸说话。”
林晚秋错愕于孩子的敏感机灵,低头想了想,接着用最简单易懂的话解释:“萌萌,如果一只小兔子在同一个地方摔了很多次,它是不会怨恨那个坑害它跌倒。因为是她自己走路不小心,但是它下次遇到那个坑,是不是该绕开走?”
萌萌还是一脸懵懂,歪着头黑黢黢的眼珠转来转去,最后得出结论:“妈妈说爸爸是一个坑,害你摔倒。”
“……”
林晚秋想这么复杂的感情孩子的确没法明白,只是动容地抚了抚孩子的脸颊。
如果说开始时气愤于白沭北的戏弄和欺骗,那么这些东西早就随着时间渐渐地烟消云散了。她接触社会太早,小时候便见识了太多人和事儿的冷漠嘴脸,等工作以后,没有背景没有依靠,一个人在娱乐圈打拼,什么样的欺辱没见过。
白沭北那些又算的了什么,只是让她更加看清了两人间的距离。
白沭北不爱她,那么他做的一切似乎都无可厚非了。
她现在已经不想怨或者恨了,那样太累,只会不断记得自己曾经那么爱着一个人,可惜结果依旧屈辱。
林晚秋只剩一个认知,不敢再靠近那个男人,哪有人不怕疼的?哪有人的心被伤了一次次还会不赶紧学乖一些。
萌萌还是一脸严肃地盯着她,林晚秋无奈地笑了笑,起身进卧室准备东西。
萌萌鼓着腮站在原地,正好知夏拿了行李从旁边出来,顺手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小家伙,东西都准备好了。”
萌萌挣开他的手,五官都写满了敌意。
知夏好笑的摇头:“还真是和你爸挺像,连生气的样子都一模一样。”
萌萌握着小拳头,警惕地看了眼林晚秋的卧室,接着压低嗓音嘀咕:“妈妈肚子里有小宝宝,叔叔你没机会了。”
知夏险些不厚道的笑出声,他蹲在孩子身前,微微叹了口气:“傻丫头,叔叔的确很爱你妈妈,可是叔叔什么都不会做。我可不是你爸爸的敌人,以后见我别总是竖着两条小眉毛好吗?”
“才不要。”萌萌一脸的不相信,小胖手指摇了摇,危险地眯起眼,“叔叔你总是偷看妈妈,我见过好几次。别想骗我。”
知夏被这小丫头的样子逗得直乐,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客厅的门铃忽然响了起来。
…
白沭北来的很快,林晚秋看到他手里那个属于萌萌的维尼小拉杆箱,意外地接过来,她还以为白沭北会像他以前说的那样,再也不让她接近萌萌,没想到他突然这么大度。
林晚秋站在门口和他面面相觑,迟疑着伸手指了指门内:“要进来坐吗?”
她看得出来白沭北是准备回部队,身上的军装一丝不苟地包裹着结实的身躯,风纪扣扣得很严谨,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威严庄重的味道,只是他唇色偏淡,近看之下还能觑见极短的黑发下,那层浅浅的汗意。
白沭北看了眼端坐在客厅的林知夏,微微移开眼,显然是没打算进屋。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林晚秋,哑着嗓子艰涩地说:“萌萌交给你,多呆几天也没事。”
林晚秋简直受宠若惊,随即又惊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有些……
“你都这样了,还要回部队?”林晚秋还是没忍住劝了一句,随即怕白沭北乱想,又说,“你家人会担心。”
白沭北无声地笑了,眉眼间都蕴了一层温和的颜色:“没事,有人来接我。”
林晚秋就没再多说什么了,只见白沭北冲萌萌招了招手,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抱着老爸的长腿:“爸爸,你又要去很久?”
白沭北俯身将孩子抱了起来,说话时眉头锁的很紧,大约是喉咙当真痛的厉害,说话时声音很轻:“萌萌乖乖听妈妈的话。”
萌萌点着头,小手搂得白沭北很紧。
白沭北沉默几秒,忽然把萌萌的小脸转过去,准确地对上林晚秋,接着一字字极慢地说:“宝贝,爸爸对你撒了一个谎。其实面前的,就是你妈妈,亲生妈妈。”
萌萌被白沭北轻轻捏着下颚,黑葡萄似得瞳仁越睁越大,看着林晚秋惊讶的说不出话。
林晚秋也愣住了,她没料到白沭北会挑这个时候来说这件事儿,心脏跳得很快,呼吸似乎也完全乱了节拍。
她警惕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害怕白沭北会说出当年的真相。
白沭北怎么会那么好心,让他们母女相认呢。
可是白沭北没有接着往下说,他只是低头在萌萌颊边吻了一下:“爸爸骗了你,对不起。”
萌萌张着小嘴,连睫毛都好像冻住了一样,林晚秋紧张极了,看向萌萌的眼神带着心虚和愧疚:“萌萌——”
萌萌安静地呆在白沭北怀里,两人猜不透孩子的心思,时间过得太慢了,一点一滴的好像被上帝给按了暂停键。直到林晚秋都快觉得呼吸不畅,萌萌才“哇”一声哭起来,透明的泪珠大滴大滴的落在了白沭北的手背上。
萌萌一边哭一边扭头,双手握成两个肉呼呼的小拳头,一下下用力砸着白沭北的胸膛:“爸爸坏蛋,爸爸鼻子会变长的,爸爸居然骗了我那么久,我讨厌你!”
林晚秋手足无措,看着孩子哭得声嘶力竭心里难受极了,她幻想过和孩子相认的画面,可是终究没敢想太多,这是个无法实现的心愿,一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
她卖了孩子,和顾安宁银货两讫,这成了她心底永远结痂的一块心病。
想再认回孩子成了她心里卑鄙又羞耻的念想,可是没有一刻停止过,骨肉分离的痛楚折磨了她许多年。
然而眼下,它真的发生了,白沭北在一个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告诉了萌萌,而且把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林晚秋看白沭北的眼神复杂难辨,他到底在做什么,在想什么?为什么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
萌萌哭得几乎岔气,小脸上全是泪痕,白沭北任由她又打又挠,还在低声哄着:“是爸爸不好。”
萌萌泪眼婆娑地望着白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