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的后宫日常-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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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无论是楚氏,还是怀王,都不足为虑。”皇叔言归正传,“然而,若是他们再联手一支兵力,却是如虎添翼,不得不防。”
太傅神情一动:“裴柬?”
“正是。”皇叔今日的来意,才算正式道出。
我吃惊:“这裴柬真不怕死,跟着太师和舒王叛乱失败后,又怂恿怀王去了?皇叔有何依据?”
皇叔神色郑重道:“裴柬好不容易隐藏行迹,断不会贸然露出行踪。但内宫传书上书写用的秘法却是乱世时流传军中的古法,表明上看,与寻常纸张无异,唯有知晓秘法的人方能识破真相,然而即便识破,却不能篡改,一旦隐去的文字显露,只能维持半盏茶时间,时效一过,文字便再无迹可寻,而秘法纸张也不可再用。懂得此法的人,必是深谙军中诡谲之道,今天下,除了裴柬,我再想不到其他人。”
太傅表现出很感兴趣的样子:“竟有这样的手段!看来侯爷也是深谙军中诡谲之道,难怪对裴柬有所感应。这样说来,怀王不轨,极有可能便是裴柬在背后支持。”
“这么说,裴柬是铁了心要谋反了,朕究竟哪里得罪了他?”我忧愁地叹一口气,“怀王文有楚氏,武有裴柬,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不反也要反吧。”
姜冕不以为然:“陛下何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文有楚氏,武有裴柬,陛下却是文有姜氏,武有皇叔,哪里比不过他?”
“话虽这么说,但壬戌之乱刚结束,国家疲惫,当务之急是休养生息,不一定有气力再对付一场内乱。”我揉揉头,实在不想再见兵戈,“有没有可能和平解决?”
“怀王若已生反心,如何和平解决?难道还要给他更大的封地?更多的食邑?即便如此,也只是欲壑难填,举反旗不过早晚。”太傅三言两语瓦解掉我的和平梦想,随即却提出一计,“不过,我们可以趁着怀王举叛旗之前,试他一试。”
我忙问:“怎么试?”
皇叔言简意赅:“陛下生日快到了。”
太傅露出慈祥的微笑:“传旨怀王,进京为陛下庆生。”
怀王疑似谋反事件,就这样简单粗暴地定下了应对措施。对于那个已经不记得长相的弟弟,我姑且期待一下吧。
密谋会议后,我准备送皇叔出宫,被他拒绝了。
“我去同太上皇商议一下你生日的事情。”皇叔淡淡道。
于是,我同太傅目送皇叔去了内宫,往太上皇独居的凤仪宫方向行去。
九曲回肠的太傅站我身边不由脑补发挥:“元宝儿,你叔跟你爹……”
“朕也这样觉得!”我点头。
“那你母妃怎么办?”
“母妃不是生死不明么。”我忧愁了一下,“难道要我娘一直苦候下去?再说,她都是太上皇了,后宫一下也并无不可。”
“虽然我不太赞同你的说法,但我支持给你皇叔找个女人。”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思,太傅竟为他人着想起来。
“如果太上皇不同意呢?”我更忧愁了,既为娘亲,又为皇叔,“那什么样的人才配得上皇叔?”
太傅看我一眼,以一副未雨绸缪的语气建议道:“想必得是成熟风韵的女子,才符合你皇叔的品味吧。”
我点点头,决定要给皇叔物色一个娇娘。
“那太傅呢?”趁他不备,我突然问道,“成熟的还是青涩的?”
“当然是青涩……”依着本能回答后,姜冕蓦地回归正经,“有这样设计师长的吗?”
见他突然间正经,我也只好作罢,以低姿态道歉:“学生错了。”
“身为帝师,太傅且问你,陛下一直缺少父爱,想必倾慕年长成熟类型的男子?”一派关心学生身心健康的太傅嘴脸,姜冕平心静气问。
“不。”我果断摇头,“学生跟太傅一样一样的,喜欢青涩款。”
“穆元宝儿,自己批奏章去吧。”一脸隐忍的太傅甩袖便走。
“太傅,我们做朋友好不嘛?”我扑过去抱大腿。
“放手!”
……
义正言辞拒绝了我,太傅铁面无私,甩下我便出宫了。真是个善变的男人。我叹息着,只得自己滚回去批奏章。
唉声叹气回到雍华宫,勤政殿,坐到案前批奏章批得昏天暗地,有宫人来报。
“陛下,中书舍人求见。”
“进来。”我埋头奏折堆,对谁求见完全不感兴趣,除非谁告诉我太傅回心转意,前来解救我于水火。不过念及此人多变的性情,此事多半是奢望。
不多时,有人进殿,于案下跪拜:“新任中书舍人萧传玉拜见陛下!叩谢陛下知遇之恩!”
我心头一动,于奏折堆里抬起头,朝书案外望了望。一身崭新红色官服的中书舍人跪在地上,垂首叩拜。
“抬起头来。”我诧异此人转眼间做了五品中书,便恭敬规矩了?那洒脱不羁的性情哪里去了?
他依言抬头,视线依旧在书案以下。不过我却看清其面容,不再灰尘覆面后,脸皮竟是分外白皙。常年不见光的缘故吧?
“你来谢恩,难道不看看朕长什么样?朕许你直视天颜。”我和蔼地鼓励,非常期待他的表情。
他迟疑片刻后,缓缓抬眼,视线投到我脸上后——
“墩布之神?!”脱口而出后,他惊讶地合不拢嘴。
“愚蠢的凡人!”我捞过一本奏折扔向他白净的脸皮,“告诉过你,朕是天章阁守护之神!”
他迅速调整表情,联系前因后果,大概拼凑了一个事实真相。徒手接住了奏折后,他赶紧改口:“陛下不会怪当日天章阁内,臣冒犯陛下一事吧?”
“朕很幸运当日滞留天章阁,并遇到爱卿你。”我又扔出去一支笔,“所以为了赎罪以及回报朕,替朕将你手里的奏折批了。”
“……可是臣只是个起草诏令的中书舍人。”
“没关系,朕连太傅都用,何况你。”
第82章 陛下坐朝日常二零()
终于迎来了会试的日子。
春闱会试设在礼部贡院,全国应试举子齐聚会考。考试分三场,每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所考内容为词赋、经义、策论。
这三项内容每个时代侧重不同,到我父皇时,已扭转了重词赋经义轻策论的局势,我自然是子承父志,势必重策论以轻词赋经义。这个道理极为简单,词赋是文人雅士的事,经义是学究的事,策论才是治国之道。
诗人骚客与学者,未必能够辅政治国。而针对时政、农事、民风提出对策,经邦论道才是治国的实干型人才。然而只偏重策论却忽略诗赋经义也是不对的。没有诗家文采与引经据典,再美妙的论点也写不出赏心悦目的文章来,有想法却不能确切表述并令天下信服的文采,何其憋屈。
词赋与经义,考的是书卷知识,熟背并融会贯通即可。策论,通常直接反映天子面对的国家问题,希望在策问中,收到满意的学子答复。
本朝策论便设在第三场,十五日那天,由我亲自出题。
前两场由礼部发挥,我并不过问。当然,以我这样不学无术胸无点墨的文盲,想干涉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贡院安安稳稳进行了两场考试,等来了第三场。
由于天子亲临,从宫城到贡院一路戒严,三千神策军沿路护送,数百文武随行,声势浩大,京师震动。
我被安置在步撵里,坐得实在无聊,从侧边垂帘探出身,悄悄问不离左右的皇叔:“这样兴师动众,以前也是么?”
“以前从未有过。”皇叔抬手拦在步撵边缘,怕我栽下去似的,“也就你有兴致给会试举子出题。”
原来兴师动众、劳民伤财都是我一个主意下,不得不撑起的规格。从前倒没有想过会这么复杂。
我掀了帘子往外看,左边皇叔,右边萧传玉,竟不见太傅人影。这几日,下朝便不见他,不知道是气性这么大,还是搞什么阴谋去了。不能够每日气他一气,人生着实无趣。
步撵直达贡院,礼部尚书与侍郎及众官僚于贡院大门跪迎。入贡院后,我先领着文武绕了考生们的十几排单间试场巡视了一圈,再到贡院主厅坐定,由礼部官员奉陪。
“陛下,可以出题了。”礼部尚书童休恭敬请示。
我抬了抬手,萧传玉走上前,揭了侍女手中托盘上的红布,捧出一本册子,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
国家赋役何所来?
第一个看到这句话的自然是萧传玉,只见他明显一愣神,这一神情自然被礼部其他官员们捕捉到,于是一个个纷纷都以表情表明陛下果然又在瞎闹不会出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题目吧。
待萧传玉结束愣神,侧身将折子展示,礼部全体得以一窥真相,一部分惊愕于陛下居然没有胡闹,随后便惊愕于这个题目还需要问么陛下真是不学无术果然还是在胡闹,剩下一部分则着实震惊了。后一部分人脸上的震惊程度直接同他们对政见的深度挂钩,思虑越深,便知这个命题所指,何等棘手,棘手到人人都要无视其弊端根源的存在,以粉饰太平。零星几位资历较老的官员,恍惚间想必觉得此命题似曾相识吧?
尽管礼部对我出的题表情各异,但程序上还得照办,即便我出的是一道“如何搜罗天下美人”的奇葩命题,若没有敢于死谏的忠臣领头痛骂昏君,他们也会照样颁布下去。
这样一想,朝堂上的三公九卿实在是缺乏血性。
礼部书吏迅速将命题传发下去,外厅待命的一众人立即抄写,不多时,数千份考卷题成,再由专人往考场派发。
虽然命题临时才公布,耽搁一些传抄时间,但至少保证了命题保密与考试公正。
接下来便等日落时收卷了。
为了有始有终,我便只能等在贡院内,然而从头到尾坐在主厅里简直要比肩正考试的士子们的感受。遣散了礼部陪坐的大部分官员,我以巡视为由,只带了萧传玉出了主厅,往贡院四下溜达去了。
“陛下为何要出这道题?”萧传玉终于是忍不住问了,语声却极为平淡。
“因为朕实在是觉得这是一道有意思的题。”
“陛下年轻气盛。”他竟叹息一声。
“是啊,要是朕早十年遇到萧公子该多好。”
“十年……”他有些动容。
“不过十年前,朕还是个娃娃,不似萧公子已思虑到了国家赋役弊病的问题。”
“陛下居然看了臣十年前血气方刚不知天高地厚的一篇文章?”
“是啊,有理有据的一篇文章,朕如获至宝呢。”
“陛下,臣十年前被贬天章阁便是因这篇文章,十年来,臣每日在天章阁看书,才知当年确实该贬。”他将我拦住,面色郑重,“陛下三思,现下未必是解决赋役弊病的时候。”
“十年前,不是时候,十年后,却势在必行。”我坚持立场不动摇,“朕会让你看看,朕将怎样以赋役为突破口,推行加强皇权削弱世家的主张。这场科考,朕便要选取可用之人,一起推行朕的理念!”
“……”在我逼人的气势下,他无话可说。
“怎么,你改变主意了么?还是,顾及自己南郡萧氏出身,不愿同家族立场相对?”
“臣早已被从族谱除名。”他淡淡一语,眉眼间是洒脱的不羁。
“……”我惊讶了片刻,在这个重家族,重本源的时代,他竟被家族除名?不过也难怪,流放天章阁十年无人问津,无后台无裙带,可不是自生自灭的命运么。“诶,你到底干了怎样丧心病狂的事,被家族一生黑了?”
“看那边,有人这么快出了考场,我猜不是交了白卷弃械投降就是天纵奇才答完了考卷,陛下觉得呢?”一手指向前方一排考场内走出的一名举子,萧传玉转移话题得到了天时地利人和的协助。
“……两种都被你押注了,朕还怎么觉得?”我看向那名最早交卷出考场的年轻人,一派春风得意的轻浮模样,“大概这就是第三种可能,自以为天纵奇才涂鸦了一份文不对题的文章,早早交卷出场以满足身心虚荣的家伙吧,可怎么那么像一个人呢,那欠揍的气质,那不把旁人放在眼里的神态,那自以为是的派头……”
“你说太傅?”
“……朕没这么说过。”
“经陛下一描述,那举子果然处处有太傅的影子,不会是……私生子什么的吧……”
“太傅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
“臣也觉得太傅可能有某些障碍……”
“……我们说的是同一件事?”
“大概差不多吧。”
趁着太傅不在,大肆吐槽后,我不由自主跟上了那个举子。越跟得近,越觉得像,那背影,那侧脸,虽不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但实在太过神似。不知不觉,就尾随其后,出了贡院侧门。
只见神似姜冕的少年大步出了侧门,再往墙角一拐,便向候在树下的一人奔去。
“三叔,侄儿好像被什么变态给盯上了!”
被少年抱住的一人嫌弃地开口:“多重口的变态会盯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说着便向少年身后一段距离望来,顿时,哑然。
我亦哑然。
被变态盯上的少年的三叔正是——
姜冕?!
我转身,面向萧传玉:“我就说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有什么好尾随的,你偏说爱慕人家年少,现在遇到人家家长了,你要怎么解释自己的特殊癖好?”
萧传玉配合道:“对不起,其实我是个断袖。”
“三叔,侄儿的肉身被人觊觎了!”身后某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还在告状。
“你闭嘴!”姜冕沉声。
……
一切的误会,都源于姜冕居然有个亲侄儿参加科考,大概为了避嫌,姜冕未同任何人说起过此事,当然也包括我。
“西京居然派出儿孙参与科考,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解除尴尬后,四人寻了个茶楼,无分尊卑长幼,纷纷落座,我率先打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