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字缘-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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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夏公主冷笑着:“当初在明月坊,一个柳飞絮,就骗了你。到现在,你还是认不出我。”
纳兰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当初的一幕幕,他跪在大殿门前求皇帝陛下告知夏公主的下落无果,他在大牢内看着血迹斑斑的父亲,那个雨天在城墙上惊鸿一瞥的冰冷目光……而今,只剩下她渐行渐远的火红色的身影。
“纳兰止,你就那么在意你父亲的事吗?为了当忠臣,为了光耀门楣,你宁愿亲手送出自己心爱的女人?”
“纳兰止,你今天打赢了我,我就是你的。”
“纳兰止,你只问我,你能不能带我走?”
“你以为那些卑劣事情,我对自己的父亲一无所知?纳兰止,你是不是太小看我?”
……
那天夜里,骁国城墙之上张灯结彩,万千灯笼高高挂起。有一匹马,有一个人,在城墙之下徘徊不去。不知何时,本该在新房内的夏公主,穿着火红的嫁衣站在墙头,如夜空中国陡然升起的一把火。纳兰止看见她艳丽唇角边那一抹冷笑,一如当年:“纳兰止,你还是这样胆小。”一滴泪,在她的面颊上缓缓滑落。
她忽然出手,将身侧两个士兵扫在地上,绣鞋往前走了一步,巨大的衣袂在天际飞舞。此时没有雨,但见她泪如雨下。
城墙下的将军却忽然笑了起来,策马往前疾驰而去。城墙上士兵见状,纷纷开始开弓射箭。箭矢在暗夜中呼啸,她展颜一笑,向那城墙下方,急坠而去,宛如烈火中燃烧的蝴蝶。
血在纳兰止的身上绽放,他看见了雨,看见了那目光。昔年的刻骨铭心在此刻重叠,而今,他伸出手,终于能接住那终于属于他的绝世的美丽。
昔年他曾亲手写下的那首《上邪》,终于成就绝唱: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今生缘
当今的皇上,手段着实狠辣,为了一段莫须有的猜忌,逼死了自己的亲兄弟。当夏公主以身殉国的消息传来时,皇帝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皇后在后宫不吃不喝了三天,皇帝也不曾过问一句,照例每日批完了奏折就去后花园赏花。不久,新一任的国师东渡归来,为国祈福上达天听,天意云:皇帝切莫再造杀孽。
皇帝说:朕不信天。了缘恭恭敬敬地答:皇上本就是天子,明了天意,当也明了百姓心声。
皇帝最终放了那位流落民间的郡主一马,顺便也将那些乱写的书生斩杀了大半。后来,有人说,那位郡主被软禁在一个山清水秀之地,每日与花鸟鱼虫作伴,倒也悠闲。
方轻盈不再追着皇家的车队不放了。她在大漠里流浪了三个月,被番邦来的商人骗走了身上的银两,换来一张会褪色的鹿皮。她顺道截了路上的马匪,抢了银两,解放了奴隶。奴隶当中有一个蓬头垢面且贼眉鼠眼的人对她咧嘴一笑:大姐,好巧!
可怜的小贼,老窝被朝廷端了,逃跑后被仇家绑了,好不容易又遇到了方轻盈,却被她一路追追打打,变成了她手底下打杂的。
有一天,风和日丽,小贼在前头赶马车,方轻盈躺在后面的草垛上读着一封信。信上潦草地说了那人大概的一生,终于提到了方轻盈的父亲方遥。小贼见她好半天捏着那封信不作声,便用力抽了抽那头牛,牛发出难听的叫声,他听见方轻盈闷闷的声音:“去四方村。”声音带着鼻音。
四方村一如当年,书声琅琅,应是石先生正在书院里教书。方轻盈穿过重重的麦浪,看到了那一栋茅草屋。草屋里有点昏暗,梅老汉正躺在那张破旧的炕上,打着呼噜。方轻盈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将一袋金子放在他脑袋旁边。想要离开,想了一会儿,还是转身,又将一封信压在了那下面。
走了许久,方轻盈怪自己的耳朵太好,依然还是听到了那苍老的哭声。
她躺在草垛上问那小贼:“我不会写字,那个写字的写的像那么回事吧?”小贼扬起鞭子抽那牛:“人家写得好着呢,字又好,情又真,我看着我也想哭。”方轻盈的思绪开始飘荡:其实,我也不过就是把那封信里关于他家里的意思念了一遍而已。
那封信是木公公写给她的,方轻盈收到信的时候,他应该已经死在了那寂寞的皇宫中,手里捏着那盏酒杯,可惜无人与之共饮。
“方家女儿,未遇你父之前,我不过是四方中一梅老汉之子而已,乳名梅小文。家父盼我供耕于田野,当时我未能领会,不辞而别后方知世事险恶,一朝入了皇宫,终生未敢思乡,未敢思人。宫中宦官亦难当,嘲讽打骂实为正常。忽一日宫中来一囚徒,看似为皇家所迫,然似乎也有一段心酸故事,折磨自己罢了。以后日日夜夜,饮酒高歌,皇宫十年,不过一日尔。滴水之恩,雪夜畅怀,今生难忘。故友走在我前,近来咳疾多发,大约重逢之日已到,我心甚喜。唯有老父一人,此生未敢见,思来想去,唯有托付你一人。盼方家小女纵情江湖,完那人夙愿。”
小贼回过头,笑得贱兮兮的:“看不出来,大姐还多愁善感!”
方轻盈脸红起来,像个红色的大南瓜:“去!好好赶你的牛车!”
“大姐原来不会写字,要不要赶明儿我教你?”
“当心我扣你工资!”
牛晃晃脑袋,慢悠悠地踩在田间小道上,车上嬉笑与怒骂,像人世间多少天伦,再平常不过。
过了几年,骁国内乱已平。那个庶出的大殿下终是病死在了皇宫中,谁也救不了他,白飞白也不能。二殿下迦南罗顺利继位,他继位那天也是白飞白离开的日子。迦南罗一路将白飞白送到城墙下,望着那一袭不染的白衣,渐渐远去。
原来至今,白飞白不曾变过。从此以后,他终于能行走天下,济世为怀。
天慢慢下起了雨,淋湿了迦南罗的脸。临走前,迦南罗曾问他:你不想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白飞白说:我知道有人照顾她,但她总归是要死的,只要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死的,在我心里,她就永远活着。
迦南罗在城墙下踱了许久,终于抢了一匹马,在雨中疾驰而去。
他想起那日花半夏大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不眠不休,跑了几个日夜才到了桃花村。桃花村落了满地的桃花,枝桠都是光秃秃的。他站在树下,望着那一抹鲜红从隔岸一路跑来,她跑过桃树,跑过溪边,终于在桥头与他相会。水面上倒映着他们的侧影,这是只属于他们的世界。
原来傅小雪是她的未婚夫。在花半夏还很小的时候,她知道有一个姓傅的屠户,每天杀完了猪什么都不干,就在院子里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在她的印象里,一直对那个阴沉的屠夫望而生畏,一直忽略了旁边一直有一个沉默地看着父亲喝酒、打算在他醉倒后将之扛回家中的少年。她当然也忘了,某一天在街上随手施舍的一串冰糖葫芦。那道沉默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哪怕是在她在家里大哭大闹说“不要嫁给一个哑巴”之后。
如果她不是被皇帝忌惮的郡主,如果骁国没有内乱,摒弃许许多多的因素,他们一定会在一起。没有这些,迦南罗可以毫不犹豫,可以不择手段,无论如何,不管怎样,那天他不会让她成为别人的新娘,那只会是他迦南罗的新娘。
可惜世上本没有如果。他擦干脸上的雨水,赶到桃花村时,雨停了,他身上的衣裳也快要干了。映红天际的桃花开了满山满海,风中湿润着,随风摆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有一道白烟,在前方的茅屋中缓缓飘动。他拨开眼前遮挡视线的繁乱的桃花,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在茅屋前沉默着烧纸钱,花影缭乱,那雪白的坟墓上方便飘过了几片花瓣。
傅小雪说,她死了。
“哦……”迦南罗背着手,也不去看那坟墓,很迷茫似的:“哦,已经死了,那我该回去了。”
“你等一等,有些东西,不能烧,给你吧。”
迦南罗坐在树下看那厚厚的一沓画册。傅小雪说,她病得厉害,记性慢慢变差,临死的时候,连他也认不出来了。在那之前,她便一直将自己关在屋里作画,不眠不休,每画好一幅,就藏一幅。
他慢吞吞地看,画上偶尔是与白飞白一同上山采药的场景,偶尔是傅小雪拿着一串糖葫芦沉默的场景,还有那一年的雪夜上,所有人一起在寺庙旁看烟花的画面,还有了缘席地而坐念经的样子,偶尔也有她跟自己的爹坐在篝火前说着什么的样子。
看到后面几幅,他的手却停了下来。画上出现了他自己,那是在王府后花园的图景,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瘫坐在草地上,怀着抱着一个双目紧闭、粉妆玉琢的小女孩子,画面空白处写着几句话:终于回想起来,不知是否太晚。
第二幅画,画上树木葱茏,草长莺飞,一少年背着少女行走在森林中,浑身血迹斑斑,却还回头看着那背上看起来似乎奄奄一息的少女,阳光就这样停留,年少的温柔在画卷上满溢:似乎每次见你,都在生死边缘,若天真有意,何必生离死别?
接着往下看,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一把长剑横贯在矮小少年的脖颈前,对方还戴着狐狸面具,那双眸子如黑色珍珠一般,提笔曰:这个面具,真是适合你。
迦南罗莞尔一笑,接着往下看去,又是俩人拉着被子在床上怒目而视的画面,帐子很破旧,月光依旧明,俩人的咬牙切齿,宛然在耳畔:“你说,你这身子骨,卖也卖不了多少肉,把你剁成肉馅也很费事,我很吃亏啊。怎么样,你考虑一下?”
后面的画,有许多幅。他们在饭桌上吃饭的、他们在黄府对战刺客的、他们在寺庙旁吃烧鸡的、他们在雪山上看风景的、他们在客栈喝酒的、迦南罗偷拿她裹胸布的、那个雨夜迦南罗说“半夏,我好冷”的、迦南罗将她一把抱起的、两人紧紧相拥的、迦南罗在马车上嬉皮笑脸的……许多许多的画面,铺天盖地,后面的画渐渐变得潦草,就像她的回忆,渐渐回忆,像她的生命,一天天枯萎,一天天消散,一天天体力不支。
最后的最后,终于只剩下一副并不真实存在的图景,那也许是她的幻想,那是在那一天的桥头上,她穿着火红的嫁衣,对面的男子也穿着新郎的袍子,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低头温柔地看她,桥上一对丽人,桥下一双艳影。画面空白处终于又出现了题字:唯盼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迦南罗……名字后头,有几滴泛黄的痕迹。
他的泪终于也掉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这篇文虽然一开始就扑街了,但练练笔也不错,难得能坚持下去,希望感动自己的时刻再多一点。真希望自己能走得更远更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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