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姬-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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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问什么?”晏珺苍白的脸,声音也是淡淡的,对故人的到来毫无情绪。
我对她的态度并不介怀,只道:“我们想询问你祖辈之事,可否告知我们你母亲的姓名家世?”她的父亲自是晟阳侯,但母亲据说在她幼时便病逝。
晏珺盯着我,防备地反问:“你要知道这个做什么?”
我说出准备好的说辞:“我们感觉到你身上有我们一个故人的血脉,料想那个故人应是你祖上之人,故以向你询问。”
晏珺柳眉微蹙,“故人?我母亲祖上之人俱已仙逝。”
“我们那位故人并非凡人,安排假死并非难事,如今应当尚存世间,”我说道,“你身上继承了它的血脉,所以自幼体魄强健,毒素难侵。此次若非你的血脉消融部分剧毒,你早已身亡,而非仅仅小产。”
隐去身形的沉璧在身后默默地碰了碰我,意思是我讲得太多了。唉,我不过是对她生出恻隐之心,所以才透露一二罢了。
她不可置信般地瞪大了眼,随即又苦笑着流泪道:“我倒宁愿死了算了,难怪御医在我身体中检不出毒素,没有证据,他们都只能当我不小心……”
我正想安慰她两句,不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你如此神通广大,能否告诉我究竟是谁给我下毒,这算是我告诉你们我母亲家世的报酬罢。”
这巍巍深宫果然能使人改头换面么,她已经懂得利用自己手中的筹码与我交易,若是从前,只会直接命令我告诉她吧?但我只能爱莫能助道:“此事我们确实不得而知,罢了,若你不说,我们便问晏嵘去,他与阿璧交易尚存,不会不告诉我们。”
她垂下眼,似是有些失望,但很快便道:“我告诉你们,还可修书一封与祖父母,让他们告诉你们祖上之事,但条件是你们将每月晏嵘问卦之事及结果告诉我。”
“啊?”我微微惊诧道。
“实不相瞒,由于母亲之死,我祖父母与我父亲关系并不和睦,只有通过我,你们才能从祖父母处得知所求之事。”她扬眉道。
“可以。”我听沉璧在身侧道,遂答应了她的要求。
作者有话要说:
☆、【柒】凡尘情怨如蜉蝣(五)
晏珺母亲的氏族吴家乃江南的书香门第,百年望族,正如晏珺所言一般,自她的母亲病逝,吴家便与晟阳侯断绝了来往,这十数年来已甚少有人知晓吴家与晟阳侯原是姻亲。
天下事物盛极必衰,吴家亦逃不出这样的天道循环,近几代来,吴家这个出过两位丞相的江南望族已渐呈衰败之象,如今吴家嫡系不过只有晏珺母亲之兄吴泾及老来所得的幼子而已。
沉璧向吴家递了拜帖及晏珺所书信件,翌日便有吴家仆人到客栈请我们入府。吴氏府邸与硬朗简朴的晟阳侯府大是不同,处处透着江南书香世家的精致之气,一草一木无不讲究。
接见我们的并非现任吴家家主吴泾,而是他的母亲,吴府老夫人孙氏。当我们步入厅堂,立即便感受到由她身上外露的仙兽之息。我眼中微微发亮,看来是找对了门路。
“你们两个便是阿珺信中所言的世外高人?”孙氏苍老却犹然精亮的眼睛在我们身上逡巡,似乎对我们两个并不信任。
孙氏自丈夫去世后,主持吴家四十余年,自是见多识广,沉璧没有以对付先前那个江湖术士的手段应付,而是道:“吴家百年望族,近数十年来却江河日下,虽然盛极必衰乃是天道,但吴家却不太寻常,吴家衰败大体是由于子嗣艰难,不仅直系已是三代单传,且越来越远的旁系亦是血脉单薄,老夫人可想过是何缘由?”
不想孙氏却微微冷笑道:“你也想道是我们吴家中了诅咒,需要破财消灾么?”
沉璧哂然一笑,“老夫人以为我与那般江湖术士一般?实话说罢,吴家注定三起三落,前两起两落不必消说,如今的败落正是为了第三起蓄势,将阖府的天运都给了一个注定让吴家达到一个前所未有高度之人。”
孙氏满是皱纹的老脸微微一动,目光向近旁伺候的侍女扫去。孙氏这反应可不寻常,沉璧根本没有道破什么,她何以如此谨慎,除非晏珺的信中提及了什么密谋。
沉璧道:“老夫人不必提防,她们听不到,待我们走后她们便会恢复。”
果然那几名侍女俱是神容僵硬,眼皮也没有动一下,似木偶一般僵立原地,目光空洞。
这般奇术令孙氏大骇,对他的话已信了七八分,看着我们的目光也变得敬畏起来,犹疑地问道:“敢问仙长,吴家该当如何?”
“该当如何难道你们自己没有决断?”沉璧神神在在地道,“老夫人应知此番我们是与太子妃交易,我们为太子妃提供一些消息,而太子妃托你们告知我们所探之事。老夫人祖上可出过什么神异之人?”
孙氏叹了一声,垂下眼仿佛陷入回忆,“要说神异之人,老身的外祖母倒是有些非同寻常。据说外祖母是外祖父与朋友山中行猎时遇见的,她天生神力,气力非凡,且背生神鸟图腾,也由此被传为凤凰转世,天命所归,差些被送入宫闱。最后外祖父母不堪世事纷扰,归隐山林,毫无踪迹可循。在我年幼时,有一回不小心撞见外祖母真容,她对外向来是老妇模样,但却在一瞬间便化为韶龄女郎。”
她所言中只有一句有价值,背生神鸟图腾,尚未寻回的仙兽中唯有重明属禽鸟类,而重明天赋异禀,神智已开,化人并不稀奇。
沉璧说道:“在下需取老夫人些微精血,望老夫人勿怪。”没给孙氏说话的机会,他便拿出一个精巧玲珑的白玉瓶,也不如何动作,但见几滴精血自孙氏身上飞出,没入玉瓶中。
若孙氏的外祖母真是仙兽所化,晏珺已是她的第四代后裔,血缘稀薄,精血不足以作为凭引,而孙氏作为第二代,其精血倒是可以利用。
我们向孙氏告辞离去,却听她唤道:“且慢,两位寻老身的外祖母,可有加害之意?”
“若她确实是我们要寻之人,我们只会让她回到应回之处。”沉璧道。
走出吴府大门后,我对沉璧道:“此事根本不必与凡人打如此多交道,只需从晏嵘处得知吴家,再直接取孙氏精血即可,都怪你那什么凡事追求滴水不漏的强迫症。”
他不回我的话,只是指了指吴府大门瓦顶道:“你看那里。”
我一眼望去,只见瓦顶上有一片青瓦与其他瓦片很不相称地歪斜着,我盯着它一会,觉得实在不能忍,索性施了仙术将它掰正。
沉璧:“你说谁有强迫症?”
我:“我有,我有好了吧!”
当我们根据孙氏精血溯源,获知仙兽重明方位时,不由大吃一惊,兜了一个圈子,我们不得不又回到霈城,若重明是旁的人也还罢了,可她偏偏还是晏嵘娶的新妇。
我不由扶额对沉璧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真特么闹心!”
“女孩家家的,别说脏话。”沉璧拍了一下我的后脑道。
沉璧与晏嵘算是长期合作关系,每月至少与之见面一次,嫁到晟阳侯府近半年的重明不会不知我们的存在,故以当我们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并无诧异慌张之色,只是朱唇轻抿,对我们行礼道:“重明见过二位殿下。”
我脑子里如塞了一团乱麻,充斥着各种疑问,张开口却不知问什么了。
只闻重明低低叹道:“我在霈城中感应到二位仙气之时,便料到自己的行踪瞒不了多久了。”
“那你可愿与我们归去?”沉璧直截了当地问道。
重明容光皎皎的俏脸上布满怅然,“情之所系,身不由己,请二位原谅。”
我终是按捺不住好奇,急切地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孙氏的外祖母么,如今为何又嫁与晏嵘?”
重明晶莹眼眸中浮现出一缕笑意,“据闻千倾殿下自幼喜欢听故事,不知我的故事是否会让殿下满意。”
其实她的故事说来并不简单,完全能够与我所看话本相比,只是重明毕竟并非说书人,将整个故事说得太过轻描淡写、平铺直叙,不能让我领略到其中一波三折,很是遗憾。
让我稍微润色一下,大致如此:九月仲秋,鹰飞虎跃,正是秋猎的好时节,几个贵族子弟相约前往京城旁的南山围场秋猎。南平郡王一时孤勇,追逐猎物深入南山深处,却不甚惊扰到一只吊睛白额大虎,大虎凶猛异常,南平郡王多处受创,逐渐不敌,便在这千钧一发时刻,猛虎忽然倒下,南平郡王得以死里逃生。他检查猛虎尸体时,却惊疑不已,那贯穿猛虎心脏的仅是一根普通树枝而已。他认定救他之人是个高手,遂鞠躬作揖请高人现身相见,他必会重礼答谢。
当这位高人出现在他眼前时,南平郡王再次惊诧不已,竟然仅是一位韶龄少女。这少女气力非凡,武艺高超,容貌美艳却天真烂漫不谙世故,南平郡王几乎对她一见钟情,极力邀请她到府上答谢。当时的重明虽已存活数万年,但也不过刚刚萌生神智、得化人形,无丝毫阅历可言,轻易便答应了南平郡王的邀请。
这世上大抵有些东西是藏不住的,譬如才学,譬如金钱,还有美人。这样一位比高门贵女、小家碧玉更为天真烂漫、热情开朗,却又比山野村姑高贵优雅、容色慑人的少女忽然现身京城,怎能不引人注目?幸而南平郡王到底是与那些名门子弟不同的,至少他对重明有着真心,再加上父母双亡,早已袭爵,无高堂拦阻,他果断地选择与重明完婚。可惜事情终究没有如此轻易结束,一个伺候重明盥洗的侍女将她背生凤凰之事流传了出去,传言在京城愈演愈烈,民间更有传言曰:背生凤凰,天命所归,得其者得天下。重明再次遭到各方的觊觎,甚至连皇家亦命令南平郡王将重明献上,否则他便是心存谋逆。
南平郡王在各方压迫之下如履薄冰,最后不得不自请降为平民,但重明万万不能交出。当时适逢新君登基,新君觊觎重明已久,盛怒之下授意臣下构陷南平郡王入狱。重明虽是万年仙兽,但自来到人间,已将多年修为化作人身,一旦轻易动用,便会反噬自身。但此时为救南平郡王也顾不得许多,她强行动用仙术将南平郡王救出,两人终究归隐山林,只是她从此身体孱弱、气血两虚,需多年修炼才能够恢复。只是凡人寿命但如蜉蝣朝露,死别终将来临,于是在南平郡王弥留之际,重明将自己的一缕神魂系于南平郡王魂魄中,以便生生世世得以寻找到他。
我不无诧异地说道:“你的意思是南平郡王的这一世便是晏嵘?”
重明轻轻颔首,唇边挂上一抹苦笑,“我为了能够嫁与他,化作这位早夭的高门贵女,又多方经营,甚至动用了些法术。”
我不甚赞同道:“都道饮过孟婆汤,忘却前生事,魂魄虽然相同,人终究是不同了。在我看来,晏嵘性情与那位南平郡王大是不同,他们已不算是同一个人了。”
沉璧亦难得赞同我道:“我与晏嵘有几分交情,他心中唯有江山霸业,并为此不择手段。况且,你在凡间历尽情愁喜悲,与所爱之人也算完满,生生世世可谓强求,何必留恋。”
重明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叹道:“两位所言自在情理之中,却在情感之外。”
“你可是不欲归去?”沉璧道,“你虽是万年仙兽,但如今化为人形,又强运仙术,自身反噬亏损尚未恢复,不是我们的对手。”
“天界不可放纵我们在凡间不过是恐仙兽祸乱人世,此生之后,我会散尽万年修为,与他一同投入轮回,从此只为凡人,只求世世相遇。”
我震惊地瞪着重明,冬季的寒风自未拴紧的窗扉嗖嗖刮来,将她的面容冻得僵硬,却显出格外的镇定与坚持。
须知仙人修行不易,仙兽修行更是不易,仅有极少数仙兽得以萌生神智,化而为人,真正与普通仙人无异,而此时重明却轻易言弃,散尽万年修为,只为了那一世情缘,值得么?
似是看出我的想法,重明缓缓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沉璧深深地看她一眼,说道:“这一世,你不得再动用术法辅助晏嵘逆势而为。岁月漫漫,或许你会改变想法。”他两指并拢,往重明身上一指,在她身上下了禁制,从此她再无法施展法术,否则便会损及神魂。
重明深知沉璧精通推演之术,他之所言,必有因由,神色不由一黯,却还是对我们微微一拜,“恭送二位。”
见过重明后,我心下略是沉重,对沉璧问道:“你所言是何意?”
“原先我以为晏嵘有帝王之气,其实不过是重明以自己之功力助他之势,倒是皇家气数将尽未尽,晏珺天命非凡。”沉璧道。
“啊,”我略带兴奋道,“晏珺真的会成为一代女皇?”
“你这么兴奋做什么,”他抚着下颌看着我,“不一定,或许她只是成为垂帘听政、手握大权的太后罢了。倒是你,很有机会成为一代女皇,到时候,便为你作一首歌曲,叫做《天帝是女孩》,如何?。”
这什么鬼啊!什么奇怪的冷笑话,我简直不知该如何吐槽!
作者有话要说:
☆、【捌】谁闭尘关不得归(一)
重明之事已了,沉璧便彻底自晏嵘与晏珺之间抽身,不再为任何一方提供协助,如今局势越发混乱,天命莫测,他也不想卷入其中。可见他之前所谓的推算其实不过一场假大空,偏偏他还逢人说人话,逢鬼说鬼话,对着晏嵘道他有帝王之相,对着孙氏便道晏珺有上位之命,若非他是仙神,便十足一个投机分子、江湖术士。
我们下凡已将近一年,或许是“天上一日,凡间三年”的缘故,尚未遇见有天界之人搜寻我们,但我们心中都明了,我们躲得一时,躲不了一世,若是真被寻到,必定是乖乖束手就擒罢了。
彼时又是一年春和景明,春江水暖,杨柳抽出新芽,我们在江岸开了一坛绿蚁新醅酒,这凡间的酒虽是不够甘醇,但喝了一年,不知怎地倒也喝出了别样的滋味。
“来了。”
刚刚盛满酒液的白玉杯自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