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花-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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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倾城?”当年与茗烟、五爷在良地中把酒言欢的岁月再也回不去了,“心里有太多的事情,那样的笑早就没了。”
蕙兰原本一双手正在试洗药的温度,听得这话整个人一僵,心里满是酸涩,犹记得当年立在眼前的风姿少年,那样的笑当真可以倾城倾心,可如今胤禟澄明无暇的笑容难道真的没了?自己算不算也是推手之一?默默无言将洗药轻缓淋在胤禟的伤处,蕙兰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唯有直愣愣盯着暗红色的汤汁,一颗心沉得好似缀了千金。
我眼见蕙兰神色带了凄楚,方知自己的话又牵了她的心思,便轻轻搭上她的肩膀,“蕙兰,有些事既然无可改变就不要再自责,后面的路还很长,你若天天这般自苦,还有谁能为我熬一碗黑米粥呢?”
“爷。”有泪滴落药汤,蕙兰终是哭出声来,“这些年我很怕你知道事情的真相再不肯理我,天天提心吊胆的活着,心里便生出很多怨恨来,恨你、恨四爷,可渐渐地就只能很得起自己来,心甘情愿的被人利用,即便得偿所愿也不得安生,现世报不过如此。”
“哪里有现世报,你不过是爱我罢了。”我将蕙兰揽在怀中,在她耳边轻语,“为了心中所想去争取真是勇气可嘉,既然做了就不要后悔,你且等等今后我定会好好待你。”
“好!”蕙兰紧紧环住胤禟的腰际,只觉得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这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吧……
十日后,我伤好进宫给额娘请安,走在熟悉的永巷之中,想起那年那月在这里恣意狂奔的时光,禁不住带了笑意,“宇成,好想再跑一次啊。”
“什么?”宇成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笑着弹了他的顶子,“猴精儿,也有你反应不过来的时候。”
宇成疑惑的看着胤禟这突然间好起来的心情,愈发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了,自打十爷来过之后,爷的脸色就没好过,唯有见了嫡福晋才能缓上几分,如今这是怎么了?!
进了庄宜院,便见雅惠立在廊下辗转往复走个不停,我赶忙开口,“好姐姐,可想死我了。”
猛的顿住脚步,雅惠直直看过来,须臾便红了眼眶,本想上前却忽的回转身进了宫室,“主子,爷来了,九爷来了!”那声音亦带了几分轻颤。
心中一阵感动,还好这紫禁城里还有一处地方能给我温暖与欢愉,快步进了宫室不理会众人的礼数,奔到宜妃面前双膝跪地,“额娘,儿子给您请安,让您操心受累了。”
宜妃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儿子,心酸满怀禁不住落了泪,手攀上他的脸颊细细抚摸,“几年不见真是长大了,气色也不错,王允谦果然了得,你竟恢复的这般好。”
我抬手握住宜妃双手,亦是眼中含泪,“好,儿子好得很,让您成日里惦记,真是儿子不孝了。”
“都下去吧,本宫要和九爷说些体己话,没事不要来打搅。”宜妃将众人遣去,这才将胤禟拉到身边,细细问起这其中的缘故。
我便知道她定然是清楚胤禟的去向,索性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这几年的行踪和所见说给她听,整整一天从旭日当空直至暮色四合,庄宜院一时传出笑声一时传出哭声,惹得一干人等俱是满脸疑惑。
直到进过晚膳,出了庄宜院我这才觉得自己已是口干舌燥,正难受却忽听身后有人唤我,回身看去雅惠提着宫灯赶了上来,“爷,主子不放心让奴婢来送送您。”
我微微颌首与她并肩而行,宇成识得颜色早就退后五步,不紧不慢的跟着,“雅惠,这些年额娘多亏有你在身边精心照顾。”
“爷这是哪儿的话,奴婢进宫就是为了伺候主子,不过是分内之事。”雅惠嘴角含笑轻声说道,“不过再精心也不及爷大安,如今爷复出奴婢才见主子露了笑脸,很久没见主子吃过这样舒心的一顿饭了。”
“是啊。”我想着宜妃那温暖的怀抱,心自有一番感触,这世上也就是她能够全心全意的为胤禟。
“这个给爷。”雅惠自怀中取出一小包东西来,“说了一天的话,想是用得着。”
我接过打开竟是腌渍好的胖大海,“这多年都没有吃过你做的东西,竟还是如此用心精致,知道我不喜欢药味,竟然用蜜汁腌渍好了,额娘有你真是幸事。”
雅惠俯身行礼,“爷,奴婢就送到这里,您多保重。”
“回吧。”我抬手扶起她,“天黑,多小心。”
回转身雅惠快步离去,不多时那一人一灯便隐入了夜色,我不禁暗赞真是个精致通透的人儿。
含了一颗胖大海入口,我分辨了一下方向,回首对宇成吩咐道,“你先行一步到神武门等我。”
“喳!”宇成闻言提了宫灯朝着神武门而去。
暗夜之中我缓缓走着,仿佛路的尽头便是过往的岁月。不多时擒藻堂便在眼前,立在老十所说的角门处,抬手推开一道门缝,里面的亭子果然一览无余。这里平日里就人迹罕至,也就是因为如此当年我才喜欢在此流连,也难怪他们会挑了此处说话……
康熙三十六年六月末,暑气正盛,十四岁的老十耐不得热便从阿哥所偷溜出来闲逛,一个人七转八转的就到了擒藻堂,本想从角门进去,哪成想刚推开一条缝便看见勤妃抱着刚刚满月的胤礼和人说话,待细一看竟发现那人是太子!阿哥与嫔妃私会可是宫中大忌,老十本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不成想里头却传出来勤妃的哭声,隐隐的还听到什么妾身命苦、福薄之类的话,再看去太子一只手将胤礼抱在怀里,一只手轻拍勤妃后背,想是好言安慰着什么,此等场面在老十看来简直是大逆不道,可就是如此他也晓得自己处在了何等危险的境地,忙不迭的返身想要离开,哪成想风吹门动惊了内里的人,想走已经来不及,角门洞开太子将老十看了个满眼。
“十弟怎么在这里?”太子虽是语气平缓,可眼中的阴郁却是分明。
老十只觉得后背泛起一阵凉意,那暑热的烦躁瞬间便没了踪影,再偷眼看去勤妃和胤礼早没了踪影,心中暗暗着急不知如何脱身,于是……“二哥,弟弟这不是热的难受就出来寻些乐子,没成想打远处看见九哥站在这儿不动,原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便凑过来想吓吓他,哪成想他竟飞也似的跑了,我刚站在这儿哥哥就开了门。”说罢,老十又作势往里面看了看,嘟囔了一句,“也没什么好看的嘛!”
“九弟?”太子狐疑的看着这个莽撞憨直的弟弟,思量着其中的可信性,侧首看着不远的转弯处,心中暗想若是单以身形而言,胤禟瞬间跑过去也是可以的。
正思量却见老十三走了出来,看见自己远远地打了个千儿,“二哥吉祥啊。”
“呦,你们莫不是约好的?”太子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问道。
“哪有,我和四哥刚刚去德妃娘娘处请安,出来见天色尚早就散散食。”说罢冲着转弯处喊了起来,“四哥快些,二哥和十哥在这儿呢。”
须臾便见四爷缓缓的走了过来,老十见这二人同时出现顿时有些腿软,刚刚指的方向正是他们的来处,眼下真是死路一条啊!
“你们刚刚过来可看见九弟了?”太子虚扶了四爷一把,便开口问道。虽是问的十三,可余光却一直在打量着四爷。
十三看了一眼老十,笑意盈盈的说道,“见到了,也不知九哥是不是内急的紧,见了面飞也似的便没了影子,连个招呼都不打一个。”
“哦?是吗?”这一次太子正视着四爷,这两个兄弟尚在幼年,唯有四爷的话才能让他安下心来。
蹙了眉头看向十三,又看了看眼神惶然的老十,四爷终是点了点头,“是啊,刚刚碰了个面。”
“那就好!”太子状似无意的话,却透了狠意出来,“既然没事,就散了吧。”
“送二哥!”三人俯身行礼。
这便是前因,这便是太子恨了胤禟的前因……月下独立,体会着老十当时的恐慌,若是我会怎样?笑,淡淡的笑,若是我只怕还不如老十呢!可笑,真是可笑,一个全然没有瓜葛的人,却被一干有瓜葛的人给合力推到了最前面,若说老十是无计可施的无可奈何,那么四爷和十三呢?唉,紫禁城哪里有安全的地方?
笑着转身却忽的发觉身后站着一个人,“谁?!”
“九哥?”一个少年笑着走向胤禟……
44后 果()
眼前人虽有些眼生;可我还是反应过来,依旧笑着说道;“几年不见,十四弟竟然长这么大了。”
“九哥病了这么久竟然还能认得出弟弟来。”十四走到跟前上下打量;“哥哥果然是个有福之人,这气韵比之以前更好了呢。”
“以前不过是见过几面;那时你才多大一点儿,哪里记得住我的气韵。”我笑着转身向前走去,“夸人的话哥哥听得多了,不过……”
“不过怎样?”十四跟了上来,一脸期待的看着胤禟。
“不过……九哥喜欢。”我有心逗他,总觉得这样的夜有人陪着也是好的。
十四哑然而笑,眼中添了几分戏讥,“十哥说的没错,九哥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无趣、无趣。”我微微摇头,撇了撇嘴角,一脸无奈的说道,“若论有趣,谁能比得过你十哥?!我可是甘拜下风。”
“也是,他那个人最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一眼便能望到底。”十四点头称是,“最好骗的也是他。”
“这样的性子……”抬头环顾四周,我心中暗想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无法在这样的地方恣意,“难得了。”
“九哥刚刚在看什么?”十四朝左右望了望。
想了想自己这是看什么呢?一个笑话?一个阴谋?好像都不是,笑意多了几分寡淡,便随口说道,“看九哥的过去。”
十四闻言再无半句话,只是那向前的步伐有了些许变化,似乎想要将我引去什么地方,我只做没察觉随了他慢慢走着,若是从远处看也不过是兄弟两个散步消食罢了。
默默走了不多时便到了一处殿阁,我一时间竟没有辨出是哪里?只得疑惑的看向十四,“你这是……?”
十四抬了手指到唇边示意我轻声,“带哥哥来看场好戏。”
我虽有疑惑但见他如此也就定下心来,至少可以肯定他对我应没有恶意,更何况今后这人还是九爷的死党,眼下权且瞧着吧!
十四推开偏门引了我进去,又寻了处隐秘所在藏于暗处,待站定我细细打量一番,这才发现竟是养心殿,“十四弟……”
“来了!”十四一把拉住我向后退了两步,满脸兴奋的说道,“我就知道他们一定会来。”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月色之下来的人竟是四爷和十三,见如此我不禁斜楞着十四心道,原来这小子也不简单,紫禁城里有趣的人还真是不少呢!
“四哥,眼下该怎么办?”十三一进院便急切切的问道。
“该怎样办就怎样办。”四爷沉声说道,“凡事欲速则不达。”
“这话是没错,可今儿你也瞧见了,十四弟那是话里有话啊。”十三听了四爷的话,语速也缓了下来,“这阵子他和八哥、十哥走的近,也不知九哥那里……”
“当初既然做了,如今还会怕他知道吗?”四爷伸手搭上十三的肩膀,“世间事不过因果二字,你我种了前因,即便有了这后果也不过是尽力化解而已,没什么过不去的。”
“四哥!”十三闻得此言感怀满心,“原想着拽你去瞧太子的短处,却没料到最后竟成了这般样貌,这些年你受制于太子,弟弟看着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他原本也是你我的二哥,又是当朝太子,多有回护也是咱们做臣子的本分,你不用介怀。”四爷嘴角虽然带了笑,可话语之间的疲累任谁都听得出来,“再说了你是我最贴心的弟弟,照顾帮扶你也是我这个哥哥应该做的。”
手臂吃痛我低头看去,只见十四拉着我的手竟不自觉的收紧,眼神中也带了几分阴霾,暗叹一声,四爷这话怕是戳了某人的心窝子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将九哥牵涉进来,还不如直接说了实话,也省的如今两处为难。”十三有些懊恼的说道,“真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果然害人害己。”
四爷转回身直愣愣盯着暗处,惹得我和十四俱是一惊,难不成被他发现了?正有些惶恐,却听得他缓缓说道,“是不是害人害己,眼下还不能定论,说不定借着胤禟的缘故还能扭转局面,开出一片新天地来!”
“哥哥的意思……”十三不解的问道。
此刻这二人正对着暗处的我们,我看着四爷沉思的面容,只觉得这一步之遥竟如同隔了关山万里,他下面的话定是我不能接受的,一颗心忽的沉了下去,果然……耳边响起他惯有的清冷声音,“原本太子就不太相信看到他们的人是胤禟,依心里所想不是老十便是你,可碍着我的面子又不能说破,所以才会有了中秋的那一场祸事。”
“太子是在试探?”十三仿佛明白了些什么,若有所思的说道,“试探九哥到底看没看到!”
“一来,他是想借着小十七中毒试探胤禟,人总会在情急之中自保,那个时候即便胤禟说出来所看见的,十有**也会被当成切词狡辩;二来,若看到的人不是胤禟,太子便将一个警告大大方方的放在咱们眼前,若是敢说出去一字半句,下场只会比胤禟更惨;三来,害胤礼中毒的奶娘是通过我举荐进宫的,若是我敢有异动,这盆脏水必然会泼到我身上。”四爷越说脸色越冷,言语之中的恨意也越发明显起来,“他连小十七都敢动,更何况咱们?他……真是疯了。”
“可到最后皇阿玛不是阻了他的后招吗?”
“后招?他的后招不过是仗着皇阿玛的宠爱罢了,这件事明面上可大可小,更何况安亲王府和明尚额驸府无意中替他搅浑了水,所以皇阿玛那里不过是息事宁人的折中之法。”四爷轻叱一声,眼角眉梢都是不屑,“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