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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桐树花深-第69部分

小说: 桐树花深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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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为了应付同僚兄弟就没完没了的喝酒饮宴,不该为了扳倒她父亲而进出皇宫将她一个人撇在家里。多陪陪她,在她身边一起等着孩子的出生,这很难吗?也许她会说,不用你挂心,你去忙你的,有孩子陪着她,这你就信了?十月怀胎,受那么大的罪,做丈夫的没法分担,可是你若用心,就能让她在受苦的同时,也能体会出快乐和安心。”
  “女人害喜时,胃口不好,那就多请些厨子,川菜、淮扬菜、徽菜她都爱吃。尤其是川菜,口味重下饭,她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吃起来正好。八九个各地的厨子,每顿饭只做一个菜,口味不同,变着法儿的做,吃得好,身子养好了才是。我在江南找了两个经验老到的稳婆,就住在这个雅间的对面,她们会在这儿住上半年,需要的话,你来找她们。”
  “其实,对女人,不仅要用心,更要用脑子,话就这些,我先走一步,” 说到这儿,林珩缓缓站起往门外走,到门口,他忽然手扶门框回头道,“对了,她很不喜欢吃阳春面,你们以后,不要再逼她吃了。”呆坐在屋里的费扬古抬头,“林珩,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林珩叹了口气,低头抚弄手中的折扇,“正因为我不在她身边,所以就更担心她,更希望她过的好。既然我没法子好好对她,旁人能替我做到,也好。”说完,林珩转身出去了,留下费扬古一个人看着桌上的凤镯发呆……
  过了很久,费扬古将那封因泽没有收下的信扔到火盆里,烧了。随后带着凤镯下楼结账。老板却说,不用结账,整个二楼都已经被那位林爷租下来了,都租了一年多了。这一年多里,差不多天天来,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开着窗往窗外看,哎,我就说吧,家财万贯恐怕也不能尽如人意。
  
  期盼已久的结局,终于如愿了,费扬古的心里反而空荡荡的。回到家,因泽在西厢为将要出世的孩子忙活着,费扬古在卧房看见了阿汝,坐在因泽梳妆的镜前,他对阿汝说,“阿汝,其实林珩不像你想的那么不堪,我,也不如自己料想的那么好。”他下意识的拉开了因泽的首饰盒,最下一层竟然是他的那枚龙佩,他顿时恍然大悟,苦笑罢,将凤镯也放了进去,脑子里回荡着那句——从此之后,她不是师傅的小因、不是父亲的女儿,不是丈夫的妻子。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已。
  有的人,宁愿一无所有也不愿意退而求其次,她是这样的人,那他是吗?还有他呢?
  
  眼前冰冷的饭菜,一宿无眠的林珩颓然重复着那句,“不是师傅的小因、不是父亲的女儿,不是丈夫的妻子。只是一个孩子的母亲而已。小因,你就这样负了我吗?”他微闭双目,一句句的玩味,忽然,他睁开眼,眼里划过一线生机,“不是丈夫的妻子?”他沉思良久,渐渐坐直身子,笑了,吩咐道,“来人,给我备厚礼,用过早饭后,去鳌府!”下人应声,他皱着眉低声自语,“老天爷,偿还也要有个限度,你不该再为难我了。”
  
  两天后的晚上,费扬古将因泽扶到饭桌前,因泽惊呼,“呀!怎么有川菜?”费扬古笑了,将筷子递给她,“我的傻媳妇,快吃吧!”因泽夹起红通通的菜放到碗里,吃了一大口。“好吃吗?”因泽没空理会,点着头,嘴都不够用了,“虽然不够正宗,可是,味道还是不错的!”费扬古敲了敲因泽的额头,“爷爷我今天才发现,你的嘴还挺刁的!”因泽听了这话,倒是愣住了……
  
  “小因啊,你的嘴都被我养刁了!”
  这一天,微雨轻扬,润泽万物,六月的美景在窗外盛情描画。这一天,是书房里的因泽九岁的生辰。
  穿着水粉色清凉小褂的因泽瞪着忽闪的眼睛,头一偏,两个小山云髻格外顽皮可爱。她又扒了一口饭,嘀嘀咕咕的说,“今天做的是没有以往的好嘛。这个厨子,师傅辞了吧。”林珩放下手里的碗筷,为难道,“小因啊,不如你辞了师傅吧?”“那怎么行!”因泽脆生生的喊道,片刻,她眼珠一转,似有所悟,磕磕绊绊的说,“师傅,这,这不会是你做的吧?”林珩笑着点头。“你前些日子教我的文章里刚说君子远庖厨呢!”“君子是做给外人看的,我们不是外人。”“那,为什么要做饭做菜,师傅不像这样的人!”
  林珩将扇子慢慢展开,“你的生日,一座金山都不如一片心意。几个菜学了很久,反复做,终于自己满意了,这才拿来孝敬小寿星。师傅送一片心意,你收一片心意,就算不如厨子做的好吃,你也看在心意的份儿上,收了吧。”
  教因泽没多久,林珩就发现这孩子从不挑食,可是对饭菜也提不起多大兴趣。因为每次上课都是从上午到下午,师徒俩在书房用饭后接着读书,林珩就让自己家下人做好饭菜送来,之后,他吃因泽那份,因泽吃他那份。他从家里带来的是天南海北各大菜肴,花样翻新,一天一个样,于是,因泽坐在升斗小室之中,却吃遍了天下美味。不过鳌府多是满人的食物,有的又太过油腻,所以因泽那份,林珩倒是吃不了多少。因为每日白天大半的时间都要耗在鳌府做西席,生意上的事儿只能回去再料理,所以林珩在自己的府里,时常一忙就忙到夜半三更。
  因泽虽还是个孩子,可这些,她多少还是能懂一些的。所以这顿饭,她吃在口中,却震动着她小小的心。她拿出了在阿奶面前吃阳春面的架势,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林珩却站起来按住她的手说,“傻孩子,和我不用这样,你喜欢吃我高兴,因为辛苦没白费;你不喜欢吃我也高兴,因为你没拿我当别人!”因泽抬起头红着眼看着林珩,“师傅,我喜欢呢,我想经常吃您做的吃食。”林珩笑了,坐回原位。“那可不行,常吃你就腻了,以后每年你的生日,我都做给你。”因泽眼珠一转,“那我想每天都过生日。”林珩听了一愣,意味深长的说,“我也希望你每天都过生日,日子快些过,你快些长大。”
  吃罢饭,因泽拿手帕擦了擦油乎乎小嘴,看见对面的林珩拿着一个白瓷碗慢悠悠的吃着东西,她腾的窜到他身边,“师傅,你在偷吃什么?”林珩无奈的放下碗,“到底咱们是谁管着谁啊?”“你不是第一天就说,你是我的师傅,但就是个称呼,不是长辈,是知己,是友人!”说着因泽趴过去看碗里的东西。林珩哭笑不得,“银耳燕窝,你不是不愿意吃这些甜品吗?”因泽瞪大眼睛学着他的口气说,“你不是也不愿意吃这些甜品吗?”说着她调皮一笑,“府里的姨娘们愿意吃这个,说是养颜,她们怕老的!”
  听了因泽的话,林珩面色一沉,将碗推远了,打开折扇扇了几下,“其实我也怕老,怕在等待中变老,怕老了,会有人嫌弃。”说到这儿,林珩颇为神伤,叹了口气看向窗外,“有时候我就想,也许等待也不是太坏。等待,既是老天对你的惩罚,也是老天给你的机会。”
  因泽从没见过林珩这么黯然伤怀的样子,她有些心慌,连忙去拽林珩的袖子,乖巧的说,“师傅,我是不是惹您生气了,您别不高兴,我下次听话。”林珩站起身遥望细雨飘飘的天空,再回头,看见了案上的书册,桌上的饭菜,还有眼前这个不知何时才能长大的孩子。他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不是因为你,只是,只是有时觉得有些辛苦罢了。”
  林珩背过身站在窗前,过了很久,他忽然开口说道,“小因啊,有朝一日,即便你还是不懂我的一片心,也一定要记住,记住我为你挨过的日子、吃过的辛苦。”林珩那不同往日的声音,微微发颤,因泽听了,便鬼使神差般的记在了里心。从此,背负一生,终难忘怀。
  
  吃着盘中的珍馐美味,因泽又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不知不觉间泪水滴下,掉入了碗中的颗颗晶莹白米间,和着热泪的,是咽不下的玉粒金莼,噎满喉。
  
  
  
  
                  第十三章 岁岁常相见
  索府里,索额图低声的说,其他的四五个人围在桌旁边喝茶边听。
  “恐怕咱们不能再静观其变了,刚过了年,那边就有所动作了。重金收买朝中要员,他子侄偷偷摸摸的在外面招兵买马,银子流水似的从他们家往外拿,眼看着鳌拜把血本都砸进去了。以防夜长梦多,咱们也要快些行动了。”明珠听着,疑惑道,“那老贼平常没少贪吧,怎么有这么多银子!”哐的一声,费扬古把茶碗往桌子上摔,怒骂,“疯子!异想天开的疯子!”
  众人对于费扬古异乎寻常的愤怒,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康熙八年五月,初夏,百花次第开,杨柳摇碧翠,在自家后花园的亭子里,因泽和费扬古对着棋盘,锁眉凝神,谁都不说话。
  过了不知多久,费扬古终于沉不住气了,痛心疾首的说,“媳妇啊,这是围棋不是象棋,你在这儿相面一样的相棋,没用!”因泽捏着棋子,辩白道,“小心点儿下不好吗?我可不想再输了。”说着,她将棋子试探的往一个位置上放,同时抬起头,小心翼翼的看着费扬古的脸色。费扬古开心的笑道,“下吧,打定了主意就下吧,哈哈。”看着因泽的棋子一落到棋盘上,他就信手从棋篓里拽出一枚棋子,在因泽面前边晃棋子,边得意洋洋的说,“划拳行令掷骰子,你学的比谁都快。怎么一到读书写字下棋,你就不灵了,啊?”说罢,他将棋子摆到棋盘上,看了一眼对面的因泽,郑重的说,“佛祖保佑,咱儿子可千万不能像你!”
  因泽低头看着棋局,有些疑惑不解,费扬古敲着自己的脑袋,头大如斗,“我的天王老子啊,输赢都看不出来,哎,这半年棋是白下了。”话音刚落,因泽一声惨叫,“我怎么好像输了!”她极为恼怒的看了一眼费扬古,“不可能,我这局下的很用心,一定是你投机取巧了,拿回去!”说着,她将自己和费扬古下的最后一步棋又拿了起来,想了半天,重新找了个地方,把棋放了下去。费扬古瞪了一眼因泽,气呼呼的说,“悔棋,一盘棋就算你每步都悔,也照样,下不过老子!”说罢,狠狠的将棋定到了盘上。
  又下了三四个子,费扬古忽然拍了拍手,看着因泽怪笑,“贤妻啊,承让了!”因泽蹙眉打量了一下棋局,不服气的说,“输了吗?我不觉得啊。”费扬古撇了撇嘴,“不认输啊?不要紧呀,我不怕麻烦,我数子儿啊!”说着他就扒拉着棋子开始幺二三四五的数,刚数了一半,因泽就抓起一把他的黑子,一扬手,棋子扔进了亭子旁边的荷花池里,就在费扬古愣神的时候,她又抓起了一把,接着往出扔,扔罢,冲着费扬古巧笑,“费哥哥,你接着数啊,看看咱们谁剩的子儿多啊!”
  费扬古一拍桌案冲着因泽大吼,“你个小蹄子!”因泽对费扬古一眨眼,将自己的脚挪进了裙子里面,笑嘻嘻的说,“小蹄子藏起来了!”
  费扬古苦着脸来到因泽的身边蹲下,冲着因泽的肚子叫嚣着,“儿子,儿子你帮我踢她!使劲儿踢!”
  这时下人过来小声说,“将军,邢爷来了,在客厅等您呢。”费扬古点头表示知道了。“邢爷?是邢大哥吗?他什么时候来的京城,我都不知道!”费扬古站起身坐到因泽旁边,抬手摆弄着因泽髻发上的珠钗,轻声说,“来了快半个月了。”“那嫂子和侄子侄女们没一起来吗?都两年多没见了。”费扬古叹了口气,“没有。”因泽似有所悟,强笑道,“你帮我替邢大哥赔句不是,就说我现在身子重,不能好好招待他,等忙过这阵子,我在家里张罗一桌好菜,你们兄弟俩喝个痛快。”
  费扬古面色凝重的将因泽拥入怀中,思量半晌,他终于下定决心开口,“泽泽,我还真要忙上一阵子,等会儿和邢大哥一走,这三五天恐怕就不着家了,孩子再有半个月就出世了,我不在,你要小心自己的身体,”说到这儿,他的声音开始起伏不定,“我会尽快办完事回来陪你,若是短时间内回不来,你不要替我担心,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若是,若是当真回不来了,我想你还是会过的很好,只是要告诉孩子,他有个什么样爹。”
  因泽听罢费扬古的话便背过身去,看着她起伏的背影,那种诀别般的悲凉情绪由心底升腾开来,挥之不去,他没勇气扳过她的肩再看她一眼,甚至他不敢像往常那样开口说“泽泽,我走了。”他攥紧拳头转身离开,才走出亭子,就听见身后的因泽哽咽说道,“我想要我的孩子既有阿玛又有外公,可是太难了。我情愿死了,下辈子,不再不做人!”他一直都避免说出的那个字,还是被她说出来了,顿时,不祥之感笼于心间。
  
  也许几百年后的今天,人们依然乐于称颂这样的故事: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帝王带着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以竞技游戏的方式降服逆臣、掌控天下。故事里体现的勇气、智气、运气一直是千百年来我们这个国度最推崇。可我们恰恰忽视了,那个富有戏剧色彩的“智擒鳌拜”,不过是一段政治纷争里最终谢幕的那个结局,这其中,几年来的明争暗斗,几个月来的筹谋行动才是真正起到决定作用的部分。
  康熙八年五月戊申,就当紫禁城里,一群光着臂膀的小伙子对着一生威猛为名的鳌拜大展“布库”之术时,不远处的大殿里,索额图和明珠一声令下,诸多兵士涌入殿中,鳌拜的亲信党羽被一举擒住。宫外的鳌府中,近千名衣服崭新,不知来自哪里的兵士将鳌府围个水泄不通,一时间,只许进、不许出,阖府哗然。
  京城外的大营里,部署下月京师防务的例会里,众将领走过场似的大略一说便嘻嘻哈哈的推门要走,然而,门外的情形叫他们顿时目瞪口呆。他们带来的随从或被杀、或被俘,几百名手拿朴刀的精壮兵士红着眼,恶狠狠的盯着他们。两个鳌拜的族人眼见有变便拔刀煽动,“报鳌公大恩,我等拼了!”话刚出口,冷不防背后费扬古手起刀落,那人人头落地,鲜血喷薄而出。费扬古的两个兄弟利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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