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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绚日春秋-第30部分

小说: 绚日春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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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李世银已大大方方地甩出了羊皮,毫不客气地嚷:“谁也没有你吝啬、贪婪!”
  飞孝没接,龙琉姝却拿到了。龙血见李世银没有给自己肉吃的意思,倒因协助赶羊从飞鸟那分到两个银币,心里有偏向,自旁冲上抢羊皮。龙琉姝为了不让他得逞,一拳头、一拳头地擂。他见抢羊皮太难,笑嘻嘻地勾上飞鸟的肩背,去逢术身边玩。
  飞孝跟了十多步,叫了声阿哥就不再走,摆明了想吃肉。飞鸟于心不忍,就掏出一小包作料,让他去找李世银换个羊腿,回头三个人吃。飞孝去了,不一会低着头,又羞又恼地和龙琉姝一起回到飞鸟面前,未到先说:“阿哥。我不吃了!”
  还没等飞鸟说什么,就是龙琉姝严苛地教训:“卖了羊钱不说,又用小包的草沫讨羊腿。谁也没有你吝啬、贪婪!你要是再敢,看我怎么收拾你。”
  龙血立刻反驳:“怎么吝啬、贪婪?阿鸟抓的羊,凭什么不能换成金银?!”
  飞鸟也大为气恼,大声说:“你们家的阿里霍山绐看到别人打了一只熊,就过去说,给我!打熊的汉子怕他,立刻就走了。丢人吗?只有勇敢的巴特尔才有这样的威风。你不好好地学习,都把阿婆讲给我们听的全忘完了!”
  龙琉姝想不到他还有理,一沉着,便反问:“可别人是怕你吗?”
  “我和他交换!一般的巴特尔还不会呢!”飞鸟振振有词地嚷。
  龙琉姝再说不过,黑了脸,上去就在他头上拍了巴掌。飞鸟倔紧眼睛看着,回头见飞孝仍低者头,连忙问:“料呢?!他肯,我还不肯,贵着呢。”
  飞孝苦恼地勾了勾眼角,不吭声。龙血口气一大,便要他等着,而自己扭头就走,不一会,便提了条半生不熟的羊腿回来,后面跟的却是被大人少年紧拉紧扯,不休不挠挣来的李世银。前面这人边走边回头,口里粗声粗气地骂:“说谁吝啬、贪婪?给人一块肉而已,要是不吝啬,就不会出口伤人!”
  李世银终究还是被扯回去了,但他那儿的风波很难消停,最终也没有来喊人吃肉。斗久生累。加上龙琉姝身畔的伙伴,五六人分啃起一只瘦羊腿,吃完后不尽兴,又约定次日再猎头野羊享用。
  第二天一出太阳,众人碰头记得约定,便让龙琉姝疏通好关系,结队出发寻猎,逛了一天。此后又是两三天,汇集的人数越来越多,却不再出发。大量的散兵轻松自在地窝在几处山谷赌博,摔跤,靠外驻扎的飞鸟他们更闲不住,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地翻。
  当他们再次半死不活地爬上了一座高峰,站在蓝天白云下远眺,远处开阔的河谷敞露便在眼前,半面平原水肥草长,游动着蚂蚁般的黑点。龙琉姝和两个女孩儿议论,猜测黑点是什么,而飞鸟正努力在脑海里搜寻与此地吻合的地名,眼尖的飞孝扫视几眼,片刻后就嚷:“阿哥!敌人,马!~”
  飞鸟怔怔地看着,突然发呆地嚷:“马,真是马!敌人的马。”
  众人或坐或站,或歪头或愣神,无不心情紧张地努力辨认。最后,他们决定派人去看看,也好证实心中的疑问。跟着他们的大人已自告奋勇,逢术托个人回去说一声,就和一个汉子摸着石头梁往断崖那儿走。
  ※※※
  这马的确是猛人的马。当年完虎骨达精选猎手、马匹,一天行军可达三五百里,战斗力让所有的对手都心惊肉跳。可今不如昔,他们这次在东部草原征凑人手,只能以步骑作战,再也没有闪电如风的来去,一碰到放地联军的正面人马,就逐渐形成对峙之势。
  双面你来我往,小规模拉锯,显露出越来越多的硬仗势头。
  为了在马步作战中不被敌人冲溃阵脚,他们有意寻取背高之地,沿东部山脉几隅,摆开数里的阵势,并选取河谷地段放牧战马,希图鏖战中占据地利。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山中竟藏了敌人,已有暗哨先阿鸟他们半天,摸实了自己的人马。
  大人小孩渐渐从纳闷和紧张中恢复,转为激动。他们的头相继从高处的石埂上露出来,又相继伏下,再露出来,再伏下,似乎觉得这样出没也是战争,并因而忘记了时光的流失。
  突然,一阵悉嗦的声音在背后传来。众人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回头,才知道不是被敌人发现,而是逢术两个扭了个舌头回来。飞鸟早早地盯着看,发觉被他们死死摁住,用刀子顶着的是个头发锈成暗黄的中年人,不但有双深亮惊慌的眼睛,体形也均匀,一时极难和你死我活的敌人联系上。
  “抓的俘获!”龙血和飞孝都忘形地大声喊。
  逢术没问舌头话,只用有力的胳膊绞着那俘虏的脖子往下按。而和他同去的汉子已迫不及待,往铙钹大的拳头上喷口粗气,狠狠地击在那已经弯成虾米一样的身体上,接着又是其它人暴风般的拳脚。
  俘虏惨叫,求饶,继而口吐粘条,跟跟斗斗地挣扎。几个男孩子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似乎要把敌人的模样认透,又似乎要记下这对待敌人的残酷手段,只有飞鸟转开视线,去看龙琉姝两个女孩子的反应。
  龙琉姝的女伴已贴在她身上,眼皮不住地跳。正巧,她也去看飞鸟,在两人略一对视后慌忙提醒:“你说抓个敌人回来问话,问好了再打仗?!”
  飞鸟连忙点头,后觉地告诉逢术。
  逢术应了一声,说了句“问过了”,便往前顺了两步,贴在那俘虏脖子后面,突然伸出刀子在喉咙处抹。等另一人协助他把俘虏压窝在地下,便反复地拉动。
  那俘虏的喉咙深处吞咽不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喷出的一篷篷血均匀地射在土石面上,像是镶上几朵老色的绣花。逢术依然不肯停,等敌人没了气息,就提刀割那脖子,割到脊椎处砍。
  刀落处,骨头和金属撞击,铿锵作响。所有的少年都忍不住打机灵。飞鸟突然间记得自己杀羊也是这样杀的,只觉得胸腔被什么抽空,毛孔内缩,几乎要吐出肚里的食物。
  两三人终于杀了那俘虏,提着砍掉的头颅让少年看,而后放在死者的背上,让它靠着僵硬了的胳膊不动。
  飞鸟又恶心又想看,往前走了一步,发觉那头颅嘴巴微张,吐出一段卷缩的舌头。随着身后的呕吐声,他狠狠地冲逢术怒喊。逢术却庄重地伸出手上的鲜血,往他脸上抓去。他想跑,来不及跑,感觉被涂了一脸粘物,这下再也忍不住了,转身吐了一口胃水,又打又吼。
  逢术却退到几步外,用缓慢的节奏给个抱礼。
  其它大人慢了几步,但也先后用手沾满血液,喊男孩子到身边,严肃地解释:“只有敌人的鲜血才能喂养勇士的灵魂!”
    刀花马浪(修改版) 第二卷 十三节
     更新时间:2009…5…2 0:40:32 本章字数:4031
  第二卷懵懵垂髫求琴艺,骑从悠哉富家翁
  十三节
  当红日大可汗完虎祥带着自己的箭筒士走出自己的金顶大帐,傲气地挺着镂金的马鞭拨点人堆时,夜晚已经降临。蔑乞儿拖拖部的营地里燃起一堆堆的篝火。这是军士们在相聚寻欢。他们的目光会不时地落到大个的帐篷上,那里,已不再是善战的英雄,而是世袭罔替的伯克们。他们会带自己打胜仗吗?男人们失望了,只好在忧愁中放饮。
  周遭呈现出今朝有酒今朝进的气氛。这影响到红日可汗,让他眼前又浮现出半年前的一幕:
  半年前,仰慕先祖威名的土耳库部族金留真遣人来到三河源头,进献马匹宝货,欲恢复大猛国旧制,倡导各独立的各部凝成一心。那时,他虽知道猛人已经远不是以前的猛人,他完虎家也不是以前的完虎家,大可汗的名声里有水分,可当时仍是无可言明的激动,立刻就花费大把金银号集英雄,为诸事准备。
  会议就举行在他自己的金帐,那情那景,那参与的人面和言谈都在怀念,怀念猛人四处牧马的日子儿。
  可惜最终仍是功亏一篑,太多地首领质疑自己的军功,问:“百雁齐飞,头雁以何为催?”
  军功?整个大猛草原都应该是自己的,要什么有什么,哪来军功?
  想到这里,完虎祥站住了。他用右手执着马鞭,并将鞭梢收在手中,不知不觉地缓慢敲打着左手手掌,再次浮想联翩,以重振家道的志向起誓。不时,他又想到这次出战的决定和反对意见,暗思:“连乌鸦都欺负到凤凰,却又有宵小之敌胆敢虎口拔毛,威逼到自己不多的祖业。可国师独独反对。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身为自己的师傅,怎么能预言自己要败在敌人之手,如同从中原逃溃而归的废大顺汗爷完虎碧一样呢?”
  正忍住澎湃的心潮四处扫视,试想有让老师知道自己错了的一天,几个伯克相继走来。万夫长哥诺穿着半身的索子甲,带着华丽的兜扣走在最前面。他是经营中原攻略的哥拔都之后,总在需要的时候站在完虎黄金家族身侧,此时也想找到先祖的往昔,一来就讨战。
  “双方既然递过战表,就要等到决战之日,在长生天的见证下击败他们,建立起强大而不可阻挡的威势!”完虎祥说,“这不光是屠杀敌人肉体的战场,也是征服旁观者灵魂的战场!”
  在哥诺旁边的是完虎祥的大儿子完虎力,他很有顾虑地说:“汗父!牲畜和粮食难以为继!快战快决才能得到保证继续南下的俘获呀!打吧。”
  完虎祥扫视了自己的儿子一眼,流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苦笑,心道:这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连这都看不穿。我什么时候要南下攻略了?中原池深城坚,人口众多,别说没有万全的准备,即使有,剔除杂凑的各部不算,只凭自家区区万把人,也是以三岁孩子的乳牙去啃金玉石块。
  他是不愿意否认南下决心的,也怕损伤了长子的尊严,并没有报以沉默,而是旁顾言它,娓娓道:“角还是长在自个的头上呀。一路的威慑并没有多大的作用,这里的首领是不肯领儿郎跟随作战的,口口声声说得过敌人的恩惠,我看是怕咱们打不赢。他们也不想想,曾几何时,雪山族的龙阿里台不过是为先可汗拉马坠蹬的百夫长!”
  旁边的伯克纷纷笑蔑之。一个有地位的箭筒士看气氛活跃,插了嘴,嚷道:“他们心里怕呢,派来的使者一个劲地求请大可汗返回漠北!”
  完虎祥得意,突然间又想到个事儿,就问:“派往纳兰部的人回来了没有?他们和敌人间有纷争,不会存心让阿奴们吃了?”
  说到这里,他作了个走的姿态,在众人簇拥着回去,又随意地议论:“听说领兵和我们相抗的是个雍人!依你们看,是他们中原的大朝廷插手了呢,还是东路联军口里常提的那个豪杰?!”
  众人没能回答,完虎祥只好判断说:“依我看,龙百川一放手,他这个外人在雪山族里的地位就要动摇,不可能被放到中路。”
  众人点头称是,只有哥诺生怕遇不到对手,要和那人一争长短。
  他们一路走过,看架势当有一场好宴。几个拮据的、爱凑热闹的伯克老早就盯好了,很快松着裤带跟上。
  等完虎祥回到己帐,如人料想,吩咐酒宴飨劳。
  酒过几巡,兴致正酣,几个勇健急蹬蹬的闯来打扰,喊道:“纳兰山雄多歹杀了拉木黎,令他的随从脱光衣服,抬着尸体回来……”
  拉木黎是完虎祥小叔的儿子。他只听了一句,手中金盏就砰地一声跌了,随即扒拉掉一席的食物,滚坐起来。
  酒宴顿时成了丧送。
  众人纷纷追问起敌人的使者,要取了他的命偿还,才知道他们早已被完虎祥放走了。完虎祥仰首顿足,悲痛欲绝,恨不得立刻便要向纳兰部报复。倒是有战略目光的长司莫托哈最先反应过来,分析说:“倘若纳兰部与我作战,西面侧翼就暴露在敌人的面前。眼下怕是要移营才行。”
  此时已入夜,伯克们都怕这般颠弄,往下推委说军士必然不肯。完虎祥想了几想,也怕牵动太大,未战先要失势,只好让扎在侧翼的人马略为收缩,把整个背部卖给山麓。他雷厉风行地传下命令,终于颓然,低声给身旁的人说:“去告诉霍儿赤阿绐婶母。这一战胜利,我不会准许敌人投降,也好为她的儿子报仇!”
  人前这么说,人后,完虎力以极不可信的神情发脾气:“怎么可能?纳兰山雄怎么说变就变?最起码也是隔河望战,哪有反帮夙敌的道理?!”
  完虎祥摇了摇头,教训说:“这你就不懂了!党那人有分家的习俗,一头乱麻,亲戚连亲戚。他们和龙氏比邻,嫁娶难免,可说即有摩擦又是亲戚,斗一斗,那是自家事。再说,他们斗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正面冲突,没有你想象的势不两立。要说和好,还不是聚个头,列上几代亲缘,相互起个誓?可不知道怎么的,我总觉得不对,这到底是碰巧了呢,还是在敌人的算计中?要是这样,我们碰到的敌人太可怕了。”
  ※※※
  正是猛人左翼连夜调整地时候,龙青云的大帐里笑声一片。
  中原朝廷正应付着一场始料不及的大战,一时前有顾虑,后有猜忌,国王诏书还没到,怕极猛人威名的东北大员们就把这一战的权力冠到龙青云头上,暗含驱狼阻虎之想。龙青云因而有了节制各族的正名。
  眼看从其余几镇和各族支援的兵马源源不断,渐渐扭转绝对的劣势,大伙无不焕发荣光。这会,故作卑谦的使者从敌营回来讲到对面的情况,理所当然地给大伙带来笑料。核心几人仍不许争先作战的将领出击,目的是让敌人将主力追加左翼,为背后的伏兵制造效果。这会儿,联络不上那支杂猝的伏兵变成他们唯一的遗憾。
  他们并不知道相隔百里的那些人得知了什么,预备怎么作战,只是又一次派人联络。
  ※※※
  难道这就是战争?飞鸟既没有看到猎猎大旗下横槊立马的英雄,也没有看到席卷的狼烟和如林的刀枪,只记得逢术残酷地割断敌人的喉咙,砍得叮当作响。
  倘若说这就是长生天予以的战争,那么它根本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他想:不过,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对了,发财!发了财就可以与阿爸阿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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