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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部分

出闺阁记-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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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真的对陈漌毫无印象。

    这是一件很让人无奈的事。

    喜欢与否、爱或不爱,委实是这世上最蛮暴、最不讲理的感情,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怀着一种很复杂的心情,陈滢离开了花圃,准备先去明远堂蹲点儿。

    很快就要开席了,女眷们差不多已然到齐,明远堂不仅备了席面儿,还请了一支坤班儿唱戏。

    寻真可是对此期待了很久了,陈滢猜着,今天放假的寻真,大约是会在那戏台子下头站上一整天的。

    从仪门拐上一条细长的夹道,周遭的喧嚣终是散尽。

    陈滢漫步而行,仰首处,但见高高的墙头生着细草,太阳还是微斜着的,墙影覆下大片阴凉,时不时一阵微风掠过,寂静而清幽。

    “咿呀”,不远处蓦地传来一阵门户开阖声。

    陈滢驻足看去,便见一道小角门被人推开了大半儿,两个青衣小鬟走了出来,一人将门扇拉开,另一人便回身扶出了一个身形纤柔的妇人。

    那妇人身着烟霞色的衣裙,发髻上横着一根水头极好的玉簪,那簪头处雕着牡丹花,花下缀着长长的流苏珠串儿,衬得她双目如蕴水,别有一番婉约娉婷。

    居然是柳氏!

    乍然相逢,陈滢不是不吃惊的。

    按理说,柳氏应该还在佛堂静修,今日怎么出来了?

    “三丫头,好久没见呢。”见陈滢正立在前方,柳氏抬手掠了掠发鬓,唇边弯起一个浅笑,柔柔语道。

    陈滢略略屈膝:“见过四婶母。”

    神态和语气同样地平静。

    “罢了罢了,这里又没人,这么多礼作甚?”柳氏笑得毫无芥蒂,摆了摆手,复又向那青衣小鬟一笑:“我与三丫头说会儿话,你们且去。”

    那两个小鬟默不作声地行了个礼,便退出去十余步远,垂首而立。

    柳氏素手轻抬,提起一角裙摆款步而来,举眸端详着陈滢,笑容里含着几分感慨:“当真是好久没见了,我还记得上回见你时,你还只在我耳垂这里呢,如今已经快要比我都高了。”

    走近了细看,便可见她脸上敷了不少的粉,白腻细润,将她原本的肤色尽皆掩去。那秀丽的眉眼仍如当初,此刻红唇微弯,笑吟吟地看过来,就像是那佛堂枯坐的一年,并不曾发生在她的身上。

    陈滢的唇角动了动:“四婶母客气了。”语毕,微微欠身:“我还要去明远堂,先走一步。”说着便要往前走。

    柳氏“哟”了一声,错开半步,拦去她的去路,复又提着帕子掩唇而笑:“这还真是巧得很,我也要去明远堂,老太太说要见我,指派了这两个丫头来接我。”

    她回身指指那两个青衣小鬟,笑容中微带自嘲:“我的禁足还没解呢,老太太慈悲,怕我缺人使唤,真真叫我感念万分。”语罢,上前欲拉陈滢,笑得如蕴春风:“既是同道,咱们同去便是。”

    “这恐怕不行。”陈滢往旁侧了侧身,让开了她伸来的手,干净的眼眸中不见起伏:“我并不愿意与四婶母同行。”

    柳氏明显地怔了怔,又将那秀气的眼睛连眨了几下,神情中犹有着少女一般的天真,疑惑地问:“这却是为何?”

    “太浪费时间和精力。”陈滢说道,再度向她点了点头,便径直越过柳氏,裙带随风,很快便去得远了。

    柳氏呆呆立在她身后,仿佛被她的举动惊住了,面上的诧异半晌未退。

    直到陈滢几乎行至夹道的尽头,她方才醒过神来,摇头苦笑:“这可真是……”

    她叹了口气,神情似极无奈:“这孩子,果然是牛心拐骨,与别人就是不一样。”

    这一番话,满是长辈包容晚辈的宽纵,似是她早就忘记了曾经对陈滢的陷害与算计。

第303章 廊下偶遇() 
“四太太,时辰差不多了。”一个青衣小鬟出声提醒道。

    她的声音不高,也不带有任何讨好或敬畏之意,完全就是平铺直叙。

    柳氏闻言,轻轻“嗯”了一声,抬袖拂了拂衣襟,低垂的眉眼间浮起一丝异样,却又飞快散去。。。

    “走罢。”她提着裙子走过去,将一只手搭在那小鬟伸出的胳膊上,弯唇而笑:“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我这个四太太自是要到场的。”

    若非如此,许老夫人也不会临时解她的禁足。

    宅门里头的事,自是要在宅门里头消化干净,而在外人的面前则要和和美美、光鲜煊赫,这才不负他国公府的名头。

    柳氏“咯咯”笑出声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以极轻的声音道:“今儿这般热闹,我若是不亲眼瞧着,岂非无趣?”

    任谁听了这话都会认为,她说的一定是陈濮的婚事,那两个小鬟亦然,闻言面无表情,一左一右扶持着她,一行人慢慢行出夹道,径往明远堂而去。

    当陈滢赶到明远堂时,知实正在那院门外的廊下急得团团转,一见陈滢,立时快步上前道:“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夫人正找您呢,快开席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抹汗,又拿汗巾子在脸旁扇风,白净的面容上再不见往日沉稳。

    陈滢见状便笑:“我被五妹妹她们拉去了,又与大姐姐说了会儿话,她们几个都回来了么?”

    知实忙将那汗巾子收了,屈身道:“回姑娘的话,五姑娘她们几个都回来了,就是没见着大姑娘。”

    陈漌没回来么?

    陈滢略一思忖,倒也了然。

    陈漌离开的时候情绪十分激动,一时间自不会往热闹处去,很可能还在哪里伤春悲秋呢。

    “可有人去寻了?”她一面随着知实往院里走,一面便轻声地问。

    虽然与这个大姐姐早已渐行渐远,但她还是有些担心陈漌会想不开。

    失恋的少女,有时候是会做出些傻事来的,而今日又是满院子的客人,一旦陈漌做出些什么来,许老夫人必然恼怒,那可不是随意罚罚就能了结的事儿。

    “彩绢几个已经去找了,大姑娘想是这几日闷得太过厉害,今儿这一放宽了,家里又热闹,她便去哪里逛了罢。”知实回道。

    陈滢点头不语。

    彩绢、彩缕都是陈漌的大丫鬟,她们对主子的了解应该远比陈滢要多些。

    说话间,主仆两个已然来到了摆宴之处,那是明远堂后头的一处敞轩,四周围了透风的竹帘子,凉风习习,敞轩左右还搭着几座卷棚,供贵客们小憩。由此处往前不远,便是一面小湖,此时荷风送爽、碧水青天,倒是比在室内还舒服些。

    李氏已然入了座,遥遥看见陈滢,招手将她唤了过去,母女两个略说了两句话,那厢彩绢几个便围随着陈漌走了进来。

    陈滢侧首看去,见陈漌的神色倒还平静,身上的衣裙也是整整齐齐的,至少从外表看来,并无异样。

    她心下稍安,正要收回视线,蓦觉数道视线看了过来,她不着痕迹地一转头,便瞧见了谢姜与谢妍。

    这对姐妹花与柳氏坐在一桌儿,三人正不住地打量着陈滢,时不时掩着嘴交谈几句,会心一笑,复又再去看陈滢,显然正在说着关于她的什么话。

    对于这一家子,陈滢委实是没有应付的耐心,看过也就罢了。

    嘴长在人家身上,人家要在那里议论几句那是人家的自由,她懒得管也管不着。

    很快便到了开宴的时辰,席间一切如常,也没有发生什么洒汤倒酒之事,平平安安地宴罢,众人自由活动,陈滢便陪着陈氏回屋暂歇。

    李氏坐了半日的席,期间不知应付了多少好奇的试探,更要忍受无数善意或恶意的目光,身体上虽然不累,精神却很疲乏,陈滢实是怕她太过劳心。

    李氏果然是累着了,回屋后便躺下睡觉,一觉歇到申初时分才醒。

    陈滢一直陪在她床边看书,见她起了,便将紫绮她们叫进屋,母女两个重新梳头换衣,相携着出了鸣风阁。

    晚上这场宴会才是重头戏,来的客人也比白天更多,许老夫人一早便交代了,要李氏也帮着招呼招呼客人,李氏自不能辞,是以走得比较早。

    甫一踏上那转折的曲廊,不远处蓦地行来数人,当先二人一样的长身玉立,一样的大袖当风,左首那人苍白温润、高挑俊秀,有若月夜孤竹,而右首那个眉眼清雅,好似浊世佳公子。

    竟是陈劭与陈励兄弟。

    “老爷?”李氏立时停下脚步,视线扫过陈励时,扶着陈滢的手便紧了紧,旋即便换出一副笑脸来,看向陈劭:“您怎么出来了?”

    为怕打扰他静养,今天的事情许老夫人并没叫人通知陈劭,而他此时出现,显然是要去前头观礼。

    “夫人也是去前头的么?”陈劭停下脚步,苍白的脸上含着一抹笑。

    李氏几步上前,视线再度扫过一旁的陈励,点了点头:“小叔也在呢。”旋即便又转向陈劭,柔声细语地道:“老爷如今还病着呢,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看看濮哥儿去。”陈劭道,叹了一声,抬手抚了抚袍角,神情感喟:“这日子过得可真是快,眨眼间濮哥儿都成亲了,我这个二叔怎么着也该去瞧瞧的。”

    见他果然要去前头观礼,李氏不由情急,也顾不得其他,一把便拉住了他的衣袖,苦苦劝道:“老爷,外头人多气味大,这天气又热,您何苦遭这个罪?”

    语罢,眼风飞快扫向旁边的陈励,复又仍旧归落于陈劭的身上:“老爷您身子骨儿又没好全,太医的医嘱万不能忘的,这万一被人冲撞了去,岂不是辜负了老太太的一片心?若是老太太再急出病来,我们这些下头的人又该如何自处?”

    语多婉转,然意思却再明显不过。

    这是在怪陈励撺掇陈劭出门儿。

    陈励淡淡一笑,躬身退后两步,并不接话。

    李氏心头微恼,却也不好当真指摘这个小叔子,只得一脸急切地去看陈劭。

    只要陈劭不肯去,陈励也勉强不得他。

第304章 兄友弟恭() 
“我省得的,夫人放心便是。”陈劭的声音很温和,面上神情亦如是,抬手向李氏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语声转低:“我知道夫人是为了我好,我都懂的。”

    李氏被他一语触动心肠,不由那眼眶便红了。

    她何尝不想与夫君双双露面?何尝不希望他们一家子好端端地出现在众人眼前,给那些嚼舌根儿的人一个响亮的巴掌?

    可是,她不敢。。。

    这外头不光人多气味大,更会有无数探究的眼神、私底下的议论。万一陈劭受了刺激再有个好歹,你教她这心里如何过得去?

    这些年她已经过得够艰难的了,不仅是她,她的儿女又有哪一日不是在煎熬中度过?如今她所求者,也不过就是“岁月静好”四字而已。

    “老爷既然都懂,那就还是回屋歇着去,好不好?”李氏的眸底有些湿润,看向陈劭的眼神中有乞求,亦有柔情。

    “便今儿老爷不却说,来日明远堂敬茶的时候儿,老爷也能一并见过您大侄儿并侄儿媳妇,不也是一样的么?大家都是一家子,那些虚礼竟不必讲究才是。”她再度劝道。

    陈劭回望于她,目中柔情款款,似清寂的月华拢上她的脸:“阿璎莫慌,我就去外头略坐一坐,看着他们行了礼便回来,不多呆的。”

    李氏闻言,眼圈儿越发地红,忙佯作低头,掩饰了过去。

    自陈劭失踪后,已经有许多年不曾有人唤她“阿璎”了,一刹时,多少柔情蜜意的往事涌上心头,让她几乎失神。

    见她一脸泫然欲泣的模样,陈劭的眼神益发柔软,轻声道:“好了,阿璎,你乖乖的,别再拦着了,容我与四弟同去可好?”语罢,玩笑似地作势拱了拱手。

    李氏被他这模样逗笑,目中却又含着泪,一时间百感交集,喉头哽住,竟是说不出话来。

    “二嫂放心,既是我邀了二哥出门儿,必会全须全尾地把二哥送回来。”陈励此时蓦地开了口,语毕长身一揖

    李氏自不敢受他的礼,忙侧身避开,复又还了半礼:“小叔莫要如此,妾身当不起。”

    陈劭便挥了挥手,和声道:“你们都莫要多礼。”

    陈励直身而起,向他笑道:“二哥发话,小弟自当遵从。”复又转向李氏,半是玩笑地道:“二嫂这下子总该放人了罢。”

    言至此,他忽地神色一正,端然道:“我与二哥乃是亲兄弟,任这世事如何变幻,这一点永远不会变。我的话,不知二嫂可听懂了么?”

    李氏一怔,旋即便低头咳嗽了一声,面上多少有几分尴尬。

    她确实是信不过陈励,总觉得他还记着魇胜之事,会对二房不利。

    这并非她心胸狭窄,委实是这后宅里的争斗算计,往往杀人于无形,她不能不防备着些。

    然而此时,陈励却是正颜厉色地说出这番话来,纵使李氏心下非常不快,却也不好再拦着了。

    若再行阻挠,她就是在破坏国公府兄弟的感情,这罪名她可担不起。

    “再有一点,二嫂或是不知。”陈励再度开口,说话时双目竟有些泛红,似是心情十分激动:

    “当年小弟进学,全赖二哥悉心教导,若没有二哥,小弟如今只怕已成纨绔。这一份恩情,小弟牢记于心,从不敢忘,二嫂如若不信,可向府中那些老仆打听,便知小弟此言发自肺腑,绝非谎话。”

    这话比方更重了些,李氏不敢不接,忙屈身道:“小叔这话可折煞妾身了。”

    她抬起头,笑容温婉柔和,眸光掠过陈励,满是温情地在陈劭的身上绕了绕,颔首道:“我自是知晓你们兄弟一向极亲厚,你们要去便去罢。”

    她向后退了一步,细声叮咛:“老爷早去早回,若是实在却不过,吃两杯酒也是行的,切不可贪杯。”

    “我记下了。”陈劭低语道,苍白的脸上又现出笑来,温润淡和,让人想起“君子如玉”这样的话来。

    李氏柔柔地向他一笑,再退数步,屈身行礼:“老爷好走,小叔好走。”

    陈劭颔首,侧眸往她身后张了张,便看见了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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