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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部分

出闺阁记-第1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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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公主忙往后避让,眉头轻蹙,倒也未说什么,只淡声问“这麻月儿的身上,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程氏张口欲言,忽又停住,转首往四下看,一副生怕人偷听的模样。

    长公主眯了眯眼,目中划过一丝不屑,而她开口,语声却还亲切。

    “夫人莫担心,此处说话,无人可闻。”她饮一口茶,搁之于案,神态悠然。

    “那便最好。”程氏放下心来,凑前而笑“好教长公主知晓,因那麻月儿之父是花匠,这麻月儿倒也颇通花木提采之术。”

    她眸光闪动,五分贪婪、五分谄媚“说来也巧,便在今年夏天,她偶去一户富户家中送花,见他家女眷用着精油,她十分羡慕,只囊中羞涩,根本买不起。她倒也有几分聪明,回去后自己胡乱琢磨,竟叫她折腾出了提炼花草精油的法子。”

    长公主霍然抬头,神色微变。

    花草精油?

    如今整个盛京城都卖疯了的,不正是这种精油么?

    这可是韩家最大的一棵摇钱树,仅这一年间,就让韩家赚得盆满钵满。

    这麻月儿,居然也懂精油制法?

    据传,那炼制之法极为繁复,麻月儿一介贫女,仅凭着自己摸索就能制出精油,这可能么?

    “这是怎么说的?”长公主目注程氏,面上涌动着浓重的猜疑“这麻月儿竟有这般聪明,将那韩家秘术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这倒不是的。”程氏讪笑道,面色有些尴尬“她一个穷丫头,哪里能有这样的颖慧?只因她薄有几分姿色,很是爱俏,偏手头又无钱,便只能自己想些土法子,自做自用罢了。”

    她勾唇一笑,面现鄙夷“这麻月儿好吃懒做,唯在爱美这一项上,倒有些偏才。她做出来的精油我亲试过了,委实简陋,也就堪堪可用而已,与香云斋是不能比的。”

    言至此,她语声顿止,自袖中取出个极精致的小瓷瓶,推去长公主手边,笑容十分神秘。

    长公主一愕。

    “这是我兴济伯府新制的精油,请殿下姑且品评品评。”程氏面现得色,烛火之下,双目幽焰勃发,贪婪与兴奋皆有,更杂着一丝小心讨好

    “殿下放心,这是以麻月儿所制精油为本,我又花重金请来匠人精炼而成的,并非那一等末流货色。”

    她将食指在案上点了点,一脸地意味深长“待殿下试过之后,咱们再论其他。”

    长公主面色不动,心下早起波澜。

    程氏如此胸有成竹,显是对拿出的精油极有信心,莫非,这精油竟是上品?

    再进一步,竟是能与香云斋比肩?

    这实是大好的消息!

    若她的猜测成立,则所谋之事如今虽然不成,可先期所需的大笔钱财,却能够在短时间内筹集。

    。

第448章 鬼影幢幢() 
思及此,长公主的眼睛里,陡然窜起阴鸷的寒光。

    更为可期的是,将精油生意牢牢握在手中的韩家、以及那韩老死鬼一手捧出来的郭孺子,若有朝一日失去了这棵摇钱树,他们的日子,又会好过么?

    长公主目中寒光大炽,复又敛去,向程氏一笑:“品评二字我不敢当,夫人所制,定是极好的。”

    她拔下瓷瓶木塞,凑之于鼻端,闭目细品。

    一股清冷馥郁的香气,盈面而来,初始寒瑟如幽梅,细嗅又如兰蕙,再歇片时,一缕茉莉残调,徐徐缭绕。

    味道竟是上好。

    她讶然张眸,带几分不敢置信:“这真是夫人叫人制的?”

    不待程氏回答,她又将瓷瓶倒转,向手背上滴出几滴精油,先以鼻嗅、复将指捻,再涂抹于手背肌肤,细细观察。

    香气清雅不俗、油色晶莹微黄,触肤之感细腻润泽,在在皆与香云斋精油差相仿佛,若强要论个高下,只有一点:

    此精油留香略短,不及香云斋的持久。

    然而,于普通人而言,这些微差异,约等于无。

    长公主的面上,骤然绽出笑意,手腕一翻,便将瓷瓶纳入袖中,颔首笑赞:“依我浅见,这精油,堪称佳妙。”

    竟是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程氏一直悬着的心,至此倏然落底,旋即便被狂喜淹没。

    长公主见识非凡,她说佳妙,则这精油,成了!

    程氏两眼放光,似瞧见成堆的银子朝自己飞来。

    他们兴济伯府,终是寻到了生财之路!

    而韩家,还有那贱女郭婉,则终将成为她足底烂泥,永远被她踩在脚下。

    自然,以伯府之力,独揽此事是绝不能成的,唯有拉上长公主,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程氏再贪财,亦知唯下血本,方得重利的道理。

    再者说,也只有长公主出手,才能治得了那贱女,而如果光靠兴济伯府,只消东宫跺跺脚,他们就现吃不了的亏。

    她心思转个不停,越想越觉欢喜。

    而此刻,长公主的唇角,亦勾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夫人真是手好段。”她似赞似叹,唇边弧度愈深,然眸底却极森寒:“有此物在手,本宫倒要好生瞧瞧,那位郭孺子还怎么在东宫活下去。”

    此言一出,程氏心头大定,不由暗自趁愿。

    有了长公主这句话,何愁韩家不倒?贱女不亡?而他兴济伯府,则又将迎来新的兴旺。

    真是大快人心!

    “还有那韩家,也嚣张了许久了。”冰冷语声再响,似一字一字咬牙迸出,带着刻骨寒意。

    语毕,长公主又换出如花笑靥,殷勤留客:“眼瞧着时辰不早,夫人想也饿了,恰巧今日雪霁,我叫人在暖阁备上新酿的果子酒,咱们烧个锅子来吃,好生暖和暖和,也请夫人赏一赏咱们花园里的雪景。”

    她说着已是起身,亲热地挽住程氏,一面提声唤人摆饭,一面笑语嫣然:“夫人许不知道,我们园子里颇有几棵古梅,已经好几十年了,此时花开得正好,一时我叫人点上灯笼,请夫人以花佐酒,再叫上伶人唱曲儿,岂不美哉?”

    程氏心领神会,欣然应下:“殿下盛情,我不敢辞,少不得叨扰一回,偏了殿下好酒好菜。日后待得空儿,我再回请殿下吃顿好的。”

    “夫人这话我记下了,待他日我必登门讨酒,到时候夫人可别抵赖。”长公主显是心情极好,竟开起了玩笑,直叫程氏受宠若惊。

    说笑间,二人已是相携而出,勾肩把臂、欢恰和睦,看那背影,倒真好似一对好婆媳。

    当此夜,淡月疏星、满城砌玉,京城中举凡那达官显贵之府,无不如长公主府一般,拥炉吃酒、赏雪观梅、听曲联句、不亦乐乎。便是那平民百姓、寒门小户,亦阖家围炉取暖、灯前笑语,以消此寒夜。

    盛京城的热闹,直至夜中方散,喧嚣散去、径黑云寂,月华越发黯淡。

    城外的一间院落中,正是满院阗寂。柴扉半掩、窗牗紧闭,似院中人已然熟睡。

    蓦地,远处传来凄厉的夜枭低泣,两长一短,歇五、六息,又是两短一长,如是者二,好似带着某种韵律。

    这叫声方停,小院偏厢窗边,忽尔漏出一线烛火微光,随后,便响起奇异的鸟鸣,“啾”地一声,极尖利、极短促,乍闻极消。

    再片刻,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鬼魅般地出现,蒙着厚布的脸上,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

    院门外积雪厚重,只扫出一条勉强可供人独行的小路,那黑影飘飘荡荡,浑不着力也似,在那小径上晃几晃,一眨眼间,竟已立在柴扉之前。

    “咿呀”,偏厢的屋门,缓缓洞开,门边却不见半个人影,唯烛火幽微,在寒风中明明灭灭,有如鬼火。

    这一束微弱残光,隐约照出此院轮廓,却是极精洁的一处所在,朱漆廊柱、翘角飞檐,青条石台矶扫得干干净净,楹栏雕饰繁复,风掠时,竟还有梅香幽冷,散于寂夜。

    黑衣人露在外头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以为然,推开柴扉,拾级而上,仅一息间,便已闪身进屋,迅速合拢屋门。

    霎时间,小院又归岑寂,屋中一灯如豆,几案简陋,门窗皆以厚厚的黑布包裹,屋角烧着一只炭炉,炉火毕剥作响,倒是很暖和。

    两个着黑衣的男子,分坐于长案两侧,其中左首的男子身材清瘦,脸形尖削、淡眉隆鼻,样貌普通,唯一双眼睛狭长如蛇眼,白多黑少,顾视之际,有一种残忍而可怖的意味。

    右首那人则身形魁梧,却因整个人隐于灯烛之外,面目很是模糊,只能隐约瞧出大概轮廓,脸形方阔、颌下有须,似乎年岁不小。

    “如何这样迟?”蛇眼男子当先问。

    阴冷的声音,辅以他阴冷的眼神,莫名叫人心底发毛。

    蒙面男子不答言,先去到窗前,将黑布重新掖实,方坐去屋中仅剩的一张条凳,褪去斗篷、撩起衣袍,开始拆解行缠。

第449章 幽烛夜话() 
这蒙面男子的手掌,较之常人略短,然五指灵活,很快便拆开条布,微一用力,竟是将整条“小腿”掰下,轻掷于地。

    另两名男子平静地看着,并无人出声。

    细看来,那所谓的“小腿”,实则是以竹片、绸绢并棉絮层层包裹而成,下端塞入一只普通的棉布靴中,内里亦以棉絮充塞,远看去,倒真如人的腿与足。

    “呼,舒服多了。”蒙面人发出一声感叹,飞快将另一条“假腿”也解开,方才扯开面上黑布,露出真容。

    那是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脸,扫帚眉、倒三角眼、塌鼻梁,下颌骨粗大前翻,一张嘴,便露出满口黄牙。

    而更为诡异的是,这蒙面人身量极其矮小,手足俱短,若不看脸,其身高几与六、七岁的孩童仿佛,坐在条凳上时,两脚悬空,根本不能及地。

    却原来竟是个侏儒。

    “老子问你话呢,你哑巴了?”蛇眼男再度开口,面色阴沉。

    侏儒懒懒欠伸一记,打了个哈欠:“又不杀人,提不起劲儿来。”语毕,忽地一笑,倒三角眼向蛇眼男身上打个转,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要不你找个人来给我杀杀。”

    蛇眼男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若是坏了主公之事,你就可以杀人了。”

    他的身上散发出尖锐的杀意,布满红丝的眼白中间,小而黑的眼珠直勾勾望去,瞳孔中映细长的烛焰,竟如竖瞳,有一种格外地残忍:“你可以把你自己杀了。”

    “那敢情好。”侏儒咧咧嘴,露出满口黄牙,再度伸舌舔唇:“到时候你可不许跟老子抢。”

    蛇眼男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他,正要说话,那一直坐着未语的男子,忽地开口:“诸位,可以说正事了么。”

    随着话音,他身形动了动,伸臂支于案上,一角袍袖现于烛下。

    与侏儒并蛇眼男不同,他的身上无多少匪气,露出的袍袖衣料精致,在烛火下泛出微光,隐隐透出暗银色的云纹。

    此外,虽然语气不耐、声线沧桑,然无论用字、腔调还是语速,却皆有种温朗与从容,显是养尊处优。

    只是,这个看上去身份不低的男子,在另二人眼中,却似乎无甚分量。

    “这可是你求着我们来帮忙的,你催个鸟的催!”蛇眼男立时骂道,阴冷的视线向那中年男子一扫。

    那男子搁在案上的衣袖,竟颤抖了一下。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道,分明底气不足,却犹强自撑着:“说到底,大家皆是为……做事,我若露了陷儿,于大局、于我们所有人,皆不利。”

    他咽口唾沫,语中有着不甚明显的颤抖:“再者说,当初也是你临时要见我,我才冒险与你一晤。若不然,又如何会有今日的麻烦?此事并非我一人之事,你不能全往我身上推。”

    “扯你娘的屁!”蛇眼男两眼一翻,目如冷电,射出悚人寒光:“四年前根本就是你自己不小心,才捅出这么个大纰漏,我好心助你,如今还瞒着主公帮你擦屁股,你倒蹬鼻子上脸起来,是不是好日子过久了,就想找点儿不自在?”

    他阴冷的视线直往那中年男子身上扫,那中年男子手臂一缩,重又隐于阴影中,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蛇眼男冷“哼”一声,掸掸衣袖,转向侏儒:“找你来,是要你做件事。”

    “杀人?”侏儒打了个哈欠,对方才的那场争吵,似是毫无兴趣。

    蛇眼男道:“用不着你杀,只要你送一个人去个地方。”

    “不去。”侏儒干脆地拒绝,下巴高昂,神情倨傲:“我是来杀人的。主公亦有命,只叫我杀人,这些尿事儿你少找我。”。。

    语毕,再不复言,起身便将丢在一旁的假腿拿过来,仍旧回座中坐着,开始向脚上裹行缠。

    竟是打算就此离开。

    蛇眼人面色淡然,抱臂而坐,细长的眼睛里,隐含了一丝兴味,如观好戏。

    那一直瑟缩在黑暗里的中年男子,此时忽地站起来,向前行两步,一阵窸窸窣窣衣物摩擦之声,旋即伸臂。

    蓦地,一只镶宝石鎏金包角玄漆匣,探进烛火中。

    霎时间,金芒耀目、珠光流转,侏儒手上的动作,立时一顿。

    他紧紧盯着眼前金匣,倒三角眼里一片血红。

    “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先生笑纳。”中年男子道,语声中满是卑躬屈膝,似恨不能跪下乞求:“还要请先生救我,我的命就在先生手上!”

    侏儒红着两眼,松开手上行缠,探手便欲取金匣。

    “东西哪是那么好拿的?”蛇眼男语声骤响。

    不紧不慢地语罢,他淡然看向侏儒,唇角勾起一个阴冷的笑:“拿了这东西,就得干活儿。”

    “好说,好说。”侏儒一把抓过金匣,迫不及待地揭盖视之,却见匣中非金非银,竟是一整匣子各色宝石,红蓝绿宝,色彩艳丽的宝石被烛火照射,看得他两眼发直。

    他“咕咚”一声吞下口水,“啪”地阖上匣盖儿,揣进袖笼,再不提前言,笑得一团和气。

    “我还道有多大事儿呢,不就送个人么?说吧,往哪儿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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