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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部分

出闺阁记-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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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晃动的门帘,陈滢心下轻叹。

    若陈劭没藏着那些秘密,倒也真是个好父亲,不说别的,只看他此时离开,何其熨贴?何其婉转?

    一则照顾王敏荑的颜面,不叫她人前落泪;二一个,空出地方来,容女孩子们说私话。

    王敏荑想也知晓陈劭好意,不由得眼圈儿一红,提起皱巴巴的帕子抹眼角。

    “到底怎么了?”陈滢问。

    王敏荑却像是伤心,只一径抹泪,倒是她的丫鬟说出原委。

    原来,王敏荑遇见了香山县主郭媛。

    她二人原本井水不犯河水,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一见了王敏荑,郭媛当即便黑了脸,随后便当着一屋子女眷的面儿,狠狠奚落了王敏荑一顿。

    王敏荑自入贵女圈儿,只有人捧着围着,何曾受过这等委屈?总算她不曾当众哭出来,强撑着作辞,出门儿才抹泪,直接便回来了。

    “……县主说的那些话,婢子不敢学,说得很难听,婢子觉着,县主很讨厌我们姑娘。”那丫鬟口齿便给,前因后果说罢,复又退下。

    又是郭媛!

    陈滢有种极度的厌恶。

    一个毫无德行可言的县主,以血统为恃仗,任意践踏他人尊严、视人命如儿戏,不知犯下多少大罪,却偏不受法律制约,唯一能够制约她的,唯有权势。

    何时你拥有比她更高的权势,何时你才能踩她于足下。

    有那么一刹,陈滢觉得茫然。

    或许,郭婉选的那条路,才是正途。

    可在前世,陈滢已经走过那条路了,这一世,她做不到再违本心。

    人生于世,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方显本色。

    所有人都走的路、所有人都觉轻松的捷径,便一定正确么?

    大多数人都相信的,就一定是真理么?

    陈滢呼出一口浊气。

    “陈家姐姐,我也没有如何,县主就说了几句,你不要作恼。”王敏荑细声细气地道,声音还有些哽咽。

    陈滢如梦方醒,想了想,便柔声道“你放心,等陛下来了,县主会和陛下并长公主同去打猎,你留在山下,自去找朋友说笑去,不必理会她。”

    王敏荑“嗯”了一声,用力点头,红红的眼睛像小兔子一般,平添几分楚楚之姿“我知道的,大姐姐也与我说了,今日长公主会去宫里与帝后汇合,同来小行山。我先在棚里呆着,等人都走了再出门儿。”

    这片围场的中心,便是小行山。

    王敏荑终究小孩子心性,又想起别事,破啼为笑“我与阿九她们约好啦,等会儿去那一头看老树去,听说山脚有一棵百年老树,被雷劈过还长出新芽来了呢。”

    见她欢喜起来,陈滢又柔声劝几句,让着她吃点心,陪她闲话散心,很快她便欢喜如初。

    不一时,帝后并诸皇子、公主仪仗驾到,众人道旁相迎,一番排场不必细说,元嘉帝略说两句场面话,便敲响了架在一旁的大鼓。

    “咚咚”数声,正是上山信号,待众人齐聚山上,再发狩猎号令。

    陈滢早便装备齐全,便跟着众人踏上山路。

    小行山虽不高,但大小也是座山,埋进去千把人不成问题。此际虽漫山萧瑟,可喜山间有一道天然温泉,泉水流处,四季皆春,是故此地山景特异,枯木荒草间,杂一带青碧,草叶翠绿、花树如新,一山含两季,委实有趣。

    陈滢随众没走几步,便有个小内侍传来圣旨,命她御前说话。

    陈滢猜测,元嘉帝可能是要同她讨论诸皇家公司之事宜,忙应声是,匆匆辞别陈劭,随内侍去了。

    。

第455章 北坡之计() 
皇族众人皆行于队伍最前,陈滢过去时,特意放慢脚步,四下环视,一眼便瞧见了正走在长公主侧畔的郭媛。

    郭媛今日穿着件茜红织金彩纬羽缎斗篷,领口一圈白狐狸毛,极尽华美。

    按理说,这颜色原该极抬肤色,只她神色恹恹,一张脸虽脂光粉艳,却脱不去阴沉郁结,眉间悒色犹甚,何如上回宫中相遇时精神?

    一眼扫罢,陈滢微松口气。

    只要郭媛人不在山下,以王敏荑如今身份,自无人敢欺她。

    将此事按下,陈滢先去给元嘉帝见礼。

    元嘉帝似心情极好,哈哈笑两声,便冲她一挥手“去罢,皇后正等你呢。”

    原来,不是陛下寻陈滢,而是司徒皇后。

    陈滢只得又去凤驾前见礼。

    司徒皇后含笑道免,命她近前说话。

    陈滢望她两眼,见她穿了件宝蓝九凤衔珠窄袖骑射服,披靛青暗金纹丹凤朝阳斗篷,满头乌发梳作圆髻,只插戴着一枚金凤钗,肤光如玉、冰雪精神。

    司徒皇后拉着陈滢的她,笑着感慨“本宫还记着去岁见你的情形呢,如今这一转眼儿,你已经是有婆家的人啦。”

    语罢掩唇而笑,露出弯弯一副眉眼,倒有几分少女娇嗔。

    陈滢委实作不出小女儿羞态,只得低头不语。

    司徒皇后见状,怕她真个害羞,倒也不再打趣,拉过一旁的福清公主,向陈滢引见。

    陈滢久闻这位公主大名,今日乍见,果是个娇憨明媚的少女,眉眼间犹有孩子气,说话便笑,很讨人喜欢。。

    福清公主早憋了一肚子的话,一俟见礼毕,便立时拉着陈滢说话,向她打听演剧社之事,又问她破案情形,如鸟儿般吱吱喳喳说个没完。

    便在二人身后不远,郭媛的视线扫过她们,面上闪过一丝嫉恨。

    若在以往,陪在皇后并公主身边的,只会是她郭媛。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陛下与长公主之间存了芥蒂,郭媛亦再近不得帝后身前,只能不远不近跟着,与那些活死人似地皇亲为伴。

    郭媛面上的嫉恨,瞬间转作阴寒。

    她放慢脚,落后长公主一截,头也不回,只冷声问“都安排好了?”

    “县主放心,都安排好了。”随侍的丫鬟立时道。

    她名唤抱月,是才提上来的,原先服侍郭媛的那些下人,已在投毒事发后尽皆“病故”,就连方嬷嬷也吃了挂落,抱月原本是在二门外头听差的,临时被调来服侍郭媛,也算登了高。

    “何处动手?”郭媛又问。

    “北坡小树林。”抱月声若蚊蚋,又向郭媛身旁凑了凑“县主但放宽心,郭凌特意从外头搞来的箭支,查不出来的。”

    郭媛点点头,忽地面色一寒,阴鸷眸光直射抱月“你是何意?我乃堂堂县主,就查出来又如何?”

    话虽说得狠,然说话的声音,不比抱月高几分。

    抱月面孔煞白,低头请罪“县主恕罪。”

    “罢了。”郭媛不耐地皱眉,面色仍旧很难看“若不是携芳并扫红都死了,我哪里还会指望你?一个个都蠢得要命。”

    “县主宽容,婢子知错。”抱月颤声道。

    郭媛眉心紧皱“郭凌这狗头军师,出的这主意果然管用么?”

    郭凌乃兴济伯府庶三女,此前便一直为郭媛驱策,小聪明有一些,但大主意却拿不了。

    可前些时候,也不知郭凌吃了什么药,竟是才智大涨,口才也了得,当听闻郭媛有意设陷时,更是主动献计,点明在“小行山北坡”动手。

    看在她前些时候如有神助的份上,郭媛选择了相信她。可事到临头,郭媛又有些拿不准。

    毕竟,在那个人的手上,她从来就没占过便宜。

    她面色阴晴不定,心下极厌烦,只此际人太多,不好当众发作,只得强自收敛。

    低头略站了片刻,郭媛方抬起头。

    这一刹,她的神情已如平常,面上甚至还漾起一个甜柔的笑。

    她紧走两步,轻轻一扯长公主的衣袖,唤了声“娘”。

    这一声唤,软糯娇甜,长公主笑着回首,故作嗔怪“怎么,和你的丫鬟说了完体己话,这才想起为娘来了?”

    郭媛心头大震,只当长公主已知她要做什么,不由得眼皮直跳。

    好在,长公主一言说罢,又笑起来,冲她眨了眨眼“你叫丫头们备下贺寿之礼,打算晚上寿宴上献予陛下,别打量我不知道。”

    郭媛大松了口气,故作不依“人家才没有呢,就是吩咐她们几句罢了。”

    长公主最近忙于外务,倒没太注意这个宝贝女儿,此际见状,也以为自己猜中了,摇摇头,笑而不语。

    郭媛扯着她的衣袖晃几晃,面上笑容渐微,现出几分疲色“娘,我……我不想上山了。”

    她声音很低,透着些许委屈“我想去棚子里坐着,不想打猎。”

    因她这几日面色不好,长公主本就担着心,此时闻言,忙拉着她问“我儿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帝后出行,太医必不可少,此次来了十几名,以长公主的身份,自可调用一二。

    郭媛摇摇头,有些无精打采“我不是身子累,是心里累。”她愀然不乐,眉间锁一缕清愁,语声细细“这场面我委实撑不下来,那些笑脸看着就叫人不舒服,不如清清静静地在山下呆着自在。”

    长公主向她面上细看两眼,心有所感,不由叹了口气,柔声道“这也没什么的,你若觉着不自在,便只瞧着娘便是。”

    郭媛的肩膀往下一塌。

    虽无只字片语,然神情体态,无不羸弱娇柔,惹人生怜。

    长公主张张口,有心劝女儿撑到山上,想了想,终究打消了念头。

    郭媛体内毒素虽已除尽,但身子总归亏欠,偏上个月进宫时,亲见元嘉帝给裴恕并陈滢赐婚,真是一个大耳刮子打到脸上来,叫她如何下得来台?

    回府后,郭媛连弱带气,又病倒了,最近才稍见起色,若非今日盛事难得,长公主也不会叫女儿露面。

    。

第456章 何处风来() 
“罢了,我儿既是不想去,便不去吧。”长公主终是下了决断,语声柔和。

    郭媛马上抬起头,展颜一笑:“多谢母亲。”

    长公主叹了口气,心下很是无奈,又怜惜女儿,抬手替她理了理发丝:“这些日子以来,实是委屈我儿了。”

    她放下手,将郭媛的斗篷往前轻拢:“我一会儿叫人找太医先给你诊脉。”

    说话间,她转头往前张一张,眼见帝后仪仗已然渐远,神情便有些纠结。

    郭媛巴不得她快走,遂笑着推她:“娘且去吧,女儿无事的,万一陛下找您说话,您不在可也不好。”

    此言正中长公主所思,她拍拍郭媛的手,欣慰地道:“我儿长大啦,也晓得替为娘担心了呢。”又小声叮嘱:“下山后也别乱跑,好生在棚里坐着,别御医到了找不着人。”

    郭媛笑着应下,长公主又叮咛几句,方自去了。

    郭媛立在道旁,一直目送着她追上帝后仪仗,方转身往山下走。

    远在前方的陈滢,因被福清公主缠着说话,并未察觉此事。而在人群之中,却有一双冰冷的眼睛,死死盯着下山的郭媛,直待那大红的身影行至山脚,方低头敛眉,悄然退出人群。

    此番冬狩,乃十六年来才只一回的盛事,参与者极者众,而近千人的队伍里,少去这么几个人,实是如滴水离海,毫无影响。

    约小半个时辰后,在半山腰的一处平地,众人再度聚集,元嘉帝第二次擂动了战鼓。

    “咚咚咚”,一连串密集的鼓点,伴随着山呼万岁之声,传遍山野。

    大楚十六年的冬狩,正式拉开帷幕。

    鼓声一歇,人群立时散开,其中至少有一半儿尽皆随元嘉帝往山南温泉而去。

    那一带地气温暖,草木丰茂,野物想也不会冬眠,自是狩猎首选。

    而剩下的一半儿人,则多是低等官吏、不得志的勋贵,或是不肯随大流的清贵门第。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去了东麓,那里朝阳,温度较西、北两侧高些,野物也应不少。

    而陈滢,便属于最不起眼的极少数。

    举凡人多之处,是非亦多,这是她前世积攒的经验,因此,东、南两处她绝不会去,至于西面,因有一道小瀑布,陈劭并几名故交便相约前往赏玩。

    陈滢扫眼看去,便见这几位青衫落拓的骚人雅客,提书匣者有之、拿风炉者有之、抱琴携笛者有之,就是没见拿弓箭的,倒有一位短须儒生,腰畔挂着柄君子剑。

    可想而知,这柄剑绝不会用来斩杀猎物,仅仅只是件装饰物而已。

    陈滢觉着,她与这群士子,怕也走不到一起去。

    北坡,便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待陈劭等人走远,她便带着寻真、知实并两名侍卫,径往北去。

    小行山的北坡,外临平川,自坡上望去,阳光之下,阔野连天、苍穹如盖,远处一带水波泱泱浩浩,似一条流动的金色腰带,盘绕着这片广袤的土地。

    陈滢立在坡顶,遥望远处点点金波,忽生出俯仰天地之感,心怀大畅。

    就算什么也猎不着,出来走走,也自逍遥。

    她在坡顶玩赏片刻,便又返身步入深林。

    北坡林木众多,只此时正是深冬,入目处,也唯有枯枝残桠,深褐色的叶片打着卷儿,缩在枝头,更兼树木杂生、乱石堆叠,路并不好走。

    未走几步,一阵北风呜咽着掠过,寻真忍不住抱起胳膊哆嗦了两下:“好冷啊。”

    知实亦左右看着,不时替陈滢拂去头顶枝叶,担忧道:“这么冷的天儿,又是这么个冷僻地方,怕是没有野物。”

    语声方落,前方密林间,忽地响起窸窣之声。

    “有动静!”一名侍卫眼冒精光,弯弓搭箭。

    众人皆静,陈滢也捉弓在手,细细观察。

    那阵动静却消失了。

    众人又待片刻,那侍卫便放下了弓箭,朝地下啐一口:“像是跑了。”

    话声方落,忽地,前方枯叶又一阵乱响。

    那侍卫立时张弓,又向另一名侍卫打眼色。

    另一人会意,弯弓搭箭,猫腰绕去一旁,成包抄之势。

    这是打猎惯常伎俩,他二人常自配合,十分纯熟。

    也就在这个瞬间,陈滢忽地后心一寒。

    那一刹,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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