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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部分

出闺阁记-第2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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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在心底深处,陈滢与郭婉都希望着,那一天,永远不会到来。

    也正是这种微妙的、仿佛顺其自然的平衡,让她们现在还能够站在一起,观鱼、聊天,看春天的云朵和青山,听风掠过草叶的声音。

    “罢了,这些事儿且先搁下,我们还是说正事要紧。”郭婉拂了拂衣袖,将鱼食袋儿递予陈滢,嫣然一笑“你来喂鱼罢,我瞧你挺喜欢的。”

    陈滢信手接了,郭婉便自袖笼中取出一枚信封,绿蜡封、紫金笺,那蜡色比之上回所见愈加温润,几若青玉一般。

    “这是花草精油的尾款,交得迟了,还请你见谅。”她面上带着笑,招手唤来珍珠“你将这个予了陈大姑娘家的丫鬟去。”

    珍珠忙应是,自去将信封交予知实不提,郭婉便向前缓步行着,语声亦有些迟缓“外头又出了一家卖花草精油的铺子,你听说了么?”

    陈滢漫步随行,将鱼食袋晃几晃“我听说了,那家铺子叫风晚楼,是长公主与兴济伯府合开的。”

    郭婉抬手,衣袖向唇上一掩,语声微凉“香云斋的生意,被他们抢了不少。他们的价钱比咱们便宜了三成,精油却不算差,加之前些时候长公主又出了些风头,倒引得不少人光顾,如今,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陈滢想了想,抬眉望她“你知道专利局么?”

    秉承着她一贯的直话直说,开口即点明主旨。

    郭婉愕然了片刻,旋即便笑起来,掠鬓弯唇、笑靥如花“果然的,你就是个水晶心肝儿玻璃人儿,我这厢才说了个开头,你就知道了我的意思。”

    语毕,又敛了笑,庄容颔首“是我的不是,不该与你绕弯儿来着。我确实是想向你打听打听专利局之事。”

    似怕陈滢不虞,遂又解释“因听闻小侯爷常在御前走动,陈大人前些时候也住在宫里,是以我才向你打听。”

    陈滢根本不以为意,挑了点鱼食继续喂鱼“我们是朋友,朋友聊天哪来那么多讲究?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不必想太多。有想问的也尽管问就是。”

    郭婉倒被她说得呆住,略一沉吟,点头笑叹“嗳,这话很是,还是我着相了。”又微微拢了眉心,神情有几分寥落“在那个地方呆得久了,说话行事乃至于想头,都和从前不大一样,如今与你一见,越显得我不堪。”

    “我没这么觉得。”陈滢抬头,看向她的眸光一如往常,平静而友好“在我看来,你仍旧是我认识的那个朋友,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停了停,又补一句“或许在将来的某天,你会成为我值得尊敬的对手吧。”

    郭婉怔怔地看着她,神情有些动容,一些情绪似是再压抑不住,自眉眼溢出。

    然而,陈滢已然低下头,继续向鱼群投食,好似对此事格外着迷。

    鲜艳的红鱼尾随而来,一路扑腾不息,水花四溅,在阳光下泛出金光。

    郭婉望她一会儿,面上的情绪,渐渐平复。

    “多谢你这样看我。”她转过身,继续沿溪边散步,话题也续及前事“如今我想知道的是,韩家的花草精油,能申请那个专利么?”

    “当然可以。”陈滢的回答很肯定,又提醒她“蓬莱县衙还存着我们的字据呢,凭那个字据,完全可以申请到皇家专利局的专利。”

    “这个我知道。”郭婉点点头,眉心轻蹙“除此之外,还需要别的什么?我总觉得应该没这般容易。”

    “也没你想的那般复杂。”陈滢一副了若指掌的模样,续道“香云斋开业的官府备案、还有蒸馏锅的图纸,就是我们最后定稿的那一幅,加上这两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

第500章 目标客户() 
郭婉微觉讶然,回首凝视着陈滢“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就算裴恕与陈劭皆向陈滢透消息,也不可能详细到如此程度,她的疑惑理所当然。

    陈滢倒也不曾隐瞒,将最后几粒鱼食丢进水中,拍拍手道“皇家专利局的计划书就是我写的,所以我才知道得这么清楚。”

    郭婉于是震惊。

    怔望了陈滢片息,她忽地掩唇,直是笑出了声“我就说呢,怎么陛下竟生出这般新奇的念头来,原来竟是你提议的。”

    她说着已是笑不可抑,又是摇头、又是赞叹“想当初,你那张蒸馏锅的图纸便已是发前人之未想,我就觉着,你这聪明的脑袋与众人不同。如今一见,果然的,这竟是你想出来的,这我便放心了。”

    她如释重负地拍着心口,笑容变得极是轻松“既然这是你的提议,则我再无相疑,明日便叫人着手此事。”

    陈滢没说话,只露出一以贯之的笑容,心下则有些汗颜。

    穿越女的那几板斧,拿来唬人可以,经不得细究。

    好在,郭婉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述及别事“你的医馆开得可好?还有,那个皇家演剧社的新剧,我恍惚听说也是你在弄,可是真的?”

    陈滢将小锦袋缚牢了,漫声道“医馆的生意还算不错,每个月填的银子已经降到了五十两以下。至于演剧社,二月下旬应该就能演出第一部剧。”

    “那可是好。”郭婉笑着拂了拂裙摆“我正想与你讨个人情呢,听闻那个演剧社演剧之时,有个什么戏票子,能不能请你卖与我几十张?我有几位相熟的夫人,很想瞧瞧这部剧来着。”

    陈滢立时颔首“这个没问题。”说着,她便又以虚心求教的架势,说道“倒是我这里还有件事请你相助。能不能劳你想个办法,多拉点观众来看剧,并且还能让他们坐得住。”

    这是陈滢如今最大的烦恼。

    当初之所以选了《无人生还》为首演剧止,一是向伟大的阿加莎致敬,二则是因为,此剧正襟危坐、不涉于私,摒弃一切风花雪月,陈滢视之为站街伎子的正名之剧。

    然而,凡事有利即有弊。

    这部剧的纯语言表达,以及相对复杂的故事走向、相对高深的台词,很可能会丧失部分本土观众喜闻乐见的趣味性。

    陈滢不奢望一炮而红,然也不能打哑炮,元嘉帝还在后头盯着呢。

    郭婉闻言,先是有些惊讶,旋即便笑起来,作势折腰“小女子惶恐得紧,哪敢当得起智多星向我问计?”

    陈滢知她在开玩笑,便也作势行了个拱手礼,笑道“鬼哭岭撒金退敌、奇峰突起,委实令我叹为观止,如果我是智多星,那么你就是女诸葛了。”

    这话说得郭婉越发笑得止不住。

    又说笑了几句,二人方言及正事。

    “既然你舍下脸来问我,则我必当尽力。”郭婉理了理发鬓,正色庄容“如今还是要听你先说一说,你这演剧社的头一出戏是什么?”

    陈滢早有准备,当即开言“这部剧叫做《无人生还》,故事发生在遥远的欧罗巴大陆,故事的开始,是一群人乘着小船,来到了一座孤零零的荒岛……”

    她花了两刻功夫,仔仔细细将故事梗概、演出形式说了一遍,又将事先备下的场景、服、道、化草图奉上,末了方道“……这部剧算是开了先河,我心里很没有底,所以想请你替我掌掌眼,再帮我想个招徕观众的法子。”

    郭婉垂目望向草图,惯是从容的脸上,极为罕有地添了一抹好奇。

    “这欧罗巴大陆的人,穿着打扮倒是古怪。”她笑道,将图纸翻来覆去地看着,眉心轻蹙,面现沉思。

    清水溪畔,是一阵短暂的寂静。

    远山如黛,几缕薄云横过新绿的峰顶,长天如洗。春风携来草木的气息,蓬勃地、热烈地,像是一切都在生发着,蕴着浓郁的生机。

    郭婉自纸页中抬头,目中仍余着一缕沉思,慢慢地道“这剧的演出时间,正在二月下旬,恰是春闱已毕、放榜之前,我没说错罢?”

    陈滢便点头“我特意挑了这个时段举行首演。我想着,这些举子们考完了试,心情放松下来,却不能离京,还得等着发榜,正是最悠闲的时日,说不定他们就有空来看演出。”

    “如此,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郭婉笑语嫣然,将图纸还予陈滢,身子向前倾了倾,低语道“既然你是冲着举子老爷们来的,倒不如就拿他们做些文章,引得他们不得不看这出戏。”

    她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虚虚点向那几页草图“就我听来,这出戏极为精妙,越是细品,越引人探知真相。只是,整出戏又没个唱儿、又没个舞刀弄枪,故事也有些艰深了,那些爱瞧热闹、爱听小娘子婉转唱腔的观众,怕不会喜欢。依我瞧,你干脆就别去理会他们,只专盯着那举子老爷、官老爷、儒生、秀才,再那些脑瓜子聪明的人,叫他们来瞧戏便是。”

    陈滢的眼睛亮了。

    郭婉所言,正是现代商业活动中的“锁定目标客户群,精准投放。”

    这位聪明的商家女,果然切中肯綮。

    “这些老爷们,大抵是爱出个风头、附庸个风雅什么的。”郭婉不紧不慢地道,笑得越发灿烂“咱们便想个法子,给他们一个出风头、附庸风雅的机会,不就得了?”

    她凑去陈滢近前,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遍,又道“总归这出戏与众不同,索性就与众不同到底,竟将那戏班子的作派全丢了,自闯出条路来才是。”

    语罢,又看向陈滢,微有些惴惴地问“如何?你觉得我这法子可使得?”

    “很好,非常之好。”陈滢不住地点头,忍不住地赞叹“找你想办法果然是找对了,你这法子不但能吸引这些老爷们,便是普通人瞧了,也要好奇起来。”

    。

第501章 事成之后() 
“哪有你说的那般好?我也就是临时想起来的而已。”郭婉抬手掩鬓,长长的衣袖落下,像仲夏夜铺散的月华。

    陈滢面上绽出笑来:“你这法子委实是好,有此良策,这出戏就算不红,也绝不会无人问津。”

    “如此便好。”郭婉含笑语道,隐在袖子里的手,略略松了松。

    陈滢欢喜,她亦欣然。

    二人再叙些别话,陈滢便即告辞,郭婉亦未深留,命人赠了些礼物,将陈滢送上了马车。

    眼见得那青幄小车驶上官道,在漫天风花中渐渐驰远,郭婉方自回转。

    当她重新立于清溪水畔时,那碧栏杆前、朱漆亭上,已然守着一个人。

    郭婉遥见了,微微眯眼,自袖中取出一方天青色香云纱碟戏牡丹帕子来,影影绰绰的纱罗里,彩蝶翩飞、花艳群芳,倒似活过来一般,又像在指间拢了一片云。

    她将帕子拭了拭唇,停步伫立。

    亭中之人早瞧见了她,疾步下得石阶,躬身行礼:“司马秀见过夫人。”

    “免。”郭婉颦了翠眉,水杏眸向她顾一顾,便横去一脉眼波:“来的时候儿没碰着人吧?”

    “回夫人,我是从另一头过来的,没见着人。”司马秀恭声道。

    语毕,又抬眼去看郭婉,平平无奇的脸上,现出几分疑惑:“只是,夫人何不将日子错开?那位陈大姑娘并不好对付,万一两下里撞见了,夫人也不好处置。”

    “这话好笑。”郭婉目视于她,眸光清冷淡漠,艳丽的红唇,微微往旁一撇:“如果连陈大姑娘都躲不过,你还来此做甚?”

    她露出讥嘲的神色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司马秀:“我千辛万苦才得来这机会见你一面儿,你可别告诉我,你并不值那些银子?”

    此言大不客气,司马秀却毫无动容,静默想了片刻,遂拱手弯腰:“夫人说得是。”

    郭婉扫她一眼,提起裙摆,施施然步入亭中,倚着那碧栏杆子,遥望天际。

    青山横郭,浮云聚散,这清旷寥远的景物,却似并不能令她一抒胸臆,她反倒蹙起眉,目含悒色。

    接下来要做之事,原就在她谋划中。

    然而,当事情真到了眼前,她却觉恍惚,好似又被漫天墨色笼罩。

    那是许多许多个浓重而沉郁的夜,她孤枕梦醒、裹衾独卧,珍珠帘疏疏落落地悬着,切下薄白的月色。那月光再是清滟,亦破不去满世界的黑。。。

    她觉得喘不上气,胸口像梗着块石头,冷且硬,只得整宿整宿地枯坐,身体缩成一团,直到东窗微明、鸟鸣间关,她才能重又躺回去,浅浅入眠。

    “却不知夫人寻我来,有什么事要我做?”司马秀立在她身后不远处,低低的语声,将郭婉自思绪中唤醒。

    她身子震了震,下意识垂眸。

    轻湖色的裙摆堆在脚旁,似一汪碧水,偶尔风过,便起一阵涟漪。

    她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染了绛雪唇脂的红唇,慢慢向上翘起一个弧度。

    “我要你帮个忙,把这香囊里的几样东西,丢去我希望它们出现的地儿。”她道,信手自袖中取出一只水蓝十样锦香囊,向司马秀晃了晃。

    “遵命。”司马秀毫不犹豫地应道,上前便要去接香囊。

    郭婉却忽地缩回手,描着长长水眄的眸子,瞬也不瞬地盯在她脸上:“此事不易,比杀人更难些。你应得这样快,我倒有些不放心。”

    司马秀立时收手,躬身问:“却不知夫人要把东西丢去何处?”

    “这事儿,难就难在这里。”郭婉掩唇笑道,弯作月牙儿的眸子里,冷光湛湛:“因我也不能指名道姓地把地方得一清二楚,只能告诉你个大概,详细的地步,并抛下此物的法子,皆须你自个儿想法子,随机应变。”

    她上下打量着司马秀,妍媚的脸上,笑意浅得如水上波纹:“彩绢那事儿,你处置得极好,不曾漏下半点儿马脚,就连陈大姑娘亦寻不出错儿来,所以我才这般看中你,将这件重任交予你。”

    她轻轻掂着手中锦囊,笑容终逝,再无一丝表情:“之前那些银子,便做此事的定金。待事成后,我再予你一万两。”

    司马秀陡然抬头,平淡的脸上,一双眸子冒出精光。

    那一万两银子,显然打动了她。

    郭婉却肃了容,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道:“此之所谓事成,乃大事完成、恶人覆灭之际,那一万两银子才能落进你的口袋。若不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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