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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部分

出闺阁记-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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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氏最见不得她这样,拍着桌子又是一通喝斥“你还杵在这里做甚?是想要来碍我的眼咒我早死么?”

    夏氏被骂得脑袋一缩,越发喏喏不敢言,竟连个“媳妇告退”都说不完整。

    程氏看都不想看她,青着脸扭过头去,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心中怄得不行。

    夏氏是她亲挑的儿媳,原是瞧中夏家也算半个读书人家,夏氏又有两个胞弟,听说读书很有天分,是以才娶夏氏过门,为的是给郭冲寻一份助力。

    其实,若单从门第上论,夏家并配不得兴济伯府,只程氏也有难处。

    自继长子郭准尚了长公主,兴济伯府的门楣便有些尴尬,那些真正的清流士家,他们是绝搭不上的,便是次一、二等的书香门第,也是不成。

    是以,再三权衡下,程氏才相中了夏家。可她再没想到,这夏家前些年瞧着尚有还几分气象,越往后却越发没落,夏氏的两个弟弟接连落第,即便有伯府出面接济,这兄弟两个也像扶不起的阿斗,硬是立不起来。

    而夏家的那半分书香气,也像冥冥中被抽走了似的,落第后,那夏家兄弟便连书也读不进去了,镇日里斗鸡走狗、寻花问柳,竟往那纨绔的路上一去不回。

    好在还有个长公主坐阵,程氏舍下脸来,苦求了好几次,总算将这对兄弟送进书院,才没叫他们走歪了。

    只是,兄弟俩的灵气却终是散尽,如今虽都考中了秀才,但听书院夫子的话,中举怕是无望了。

    偏那夏家还不识趣,什么事儿都喜欢横插一杠,那夏老太太被两个孙子搓磨得越发贪钱,一头掺进风晚楼的生意。

    若不是看在姻亲的分儿上,程氏当初也不会允许他们入股,如今可好,风晚楼眼看着要倒,夏家急了眼,又不敢得罪长公主,只来与程氏打机荒。

    思及此事,程氏这心里就跟烧了把火也似,若非夏氏肚子争气,接连生下两个嫡子,程氏真想一纸休书叫她下堂。

    “那……那媳妇便告退了,母亲……母亲也别恼,都是媳妇的不是。”夏氏终是说了句整话儿,半抬着脑袋,恨巴巴地看着程氏。

    程氏“嗯”了一声,缓下几分面色。

    夏氏虽蠢笨,又善妒成性,却也有些好处,比如胆小、没主见、还肯听话。

    程氏如今还将大半中馈抓在手里,也是因夏氏无用之故。

    这般说来,若是把夏氏休了,再要找个这么听话的儿媳,却也不易。

    罢了,蠢就蠢罢,总比那些精明不听话的来得好。

    程氏目中划过一丝嫌恶,然过得片息,神情却变得阴冷起来。也不知是想起谁,

    她挥退夏氏,独坐于案边发呆,直到身边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唤,方醒过神来。

    “……夫人,老奴叫人来把这里扫一扫罢,别扎坏了夫人的鞋。”说话的是一名着檀褐色夏布衫的老嬷嬷,两鬓苍苍、满脸皱纹,一双眼睛却透着精明。

    “崔嬷嬷怎么亲自来了?这大热的天儿,热着了可怎么好?”程氏欠了欠身,语声很是柔和。

    这崔嬷嬷,乃是她的心腹。

    说起来,崔嬷嬷原是程氏生母的奶姆,后又看着程氏长大,程氏从长平伯府出嫁时,唯一的陪房便是崔嬷嬷一家。由此可见,二人情分非比寻常。

    “夫人这话折煞老奴了。”崔嬷嬷张开嘴笑了笑,一口牙倒还齐整。

    程氏此时正自烦恼,闻言也只笑了笑,眉头还是皱着。

    崔嬷嬷惯会察颜观色,见状也不多言,先叫来两个小丫头子,将那一地的玉屑扫净,复又命她们退下,方亲自上前,将那盏中冷茶泼去,重新斟了盏温热的,捧去程氏手边。

    。

第567章 主仆密议() 
“夫人,说了这半天儿的话,想是怪累的,您先喝口茶,缓缓气儿再说。”崔嬷嬷殷殷望着程氏,面上带几分慈爱。

    程氏接盏试了试,笑着点头:“倒底是嬷嬷懂我,这茶不冷也不热。”

    她抿了两口茶,面上又现出愁色,手指紧紧攥住茶盏,语声亦自阴沉:“嬷嬷可知道么?风晚楼可能撑不下去了。”

    她抬手去捏眉心,满脸皆是疲色:“月初的时候儿,我去长公主府核账,殿下告诉我说,那什么专利局发了个告示,弄得全天下都说我们风晚楼是邪门歪道,好好儿的生意,一下子就垮了。”

    她用力在眉心处揉着,却总也揉不散忧愁与失落:“我原本都打算好了,要拿着那第一年的分红给冰儿她们几个备嫁,如今却是……”

    一声长叹,终是将这段叙述,收梢于无言。

    崔嬷嬷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方近前来,爱怜地轻轻拍她的后背,语声柔得像在哄孩子:“夫人一心为着这个家,心都要操碎了,不是老奴夸口,若没了夫人,这府里怕早就乱了套。如今这事也不过一个坎儿罢了,凭夫人的本事,又有哪个坎儿是过不去的。”

    这话直说得程氏眼圈儿一红,竟掉下泪来,忙拿帕子掩面道:“谁说不是呢?这府里上下百十口人张嘴等着,我若不使尽手段,又怎么能撑得下去?”

    她似是悲从中来,又似感慨万千,泪也忘了擦,只一径仰首望向窗外,颤声道:“想当初,我才嫁过来的时候,这府里是个什么情形?老太太生病要吃根人参都吃不上。若不是我做主,硬是聘了那韩氏过门,这一家子怕就只能等着喝西北风了。”

    言至此,她忽然恚怒,下死力皱起眉:“嬷嬷是没听过外头那些人说嘴,竟说我是瞧在钱财的分儿上,才将韩家拉作姻亲,真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呸!”她重重朝地上啐了一口,恨声道:“这些人说风凉话倒说得轻巧,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不是我,当年老太太那一病就得病死了,又如何能太太平平享了那许多年的清福?”

    “夫人这话是正理儿。”崔嬷嬷哄劝地道,神情越发柔和:“这兴济伯府都欠着夫人天大的恩情哩,那些说风凉话儿的人,都是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蠢东西,夫人不必理会他们。”

    “你当我理他们呢。”程氏“嗤”地笑一声,将帕子拭净泪,昂头道:“我一手撑起了这个家,为老太太尽了孝,我问心无愧。便走到哪里去,这‘孝’也是天下第一等要紧的事,谁又能说我半个不字儿?”

    崔嬷嬷自来与她同声共气,闻言又说了好些恭维话,直将程氏哄得回转了几分,她方又压低声音问:“夫人,老奴多嘴问一声儿,这风晚楼的事儿,是不是又是那小贱人捣的鬼?”

    这“小贱人”指的是谁,程氏心知肚明,却不点破,只厌恶地点了点头:“除了她还有谁?”。。

    崔嬷嬷登时冷下脸,咬牙切齿地道:“当初夫人也是心太善,留了这条祸根儿,倒叫这小妖精兴风作浪起来。早知有今日,夫人当年就该斩草除根。”

    “你当我不想么?”程氏面色阴沉,语声狠厉:“我惯来行事是怎么个路子,嬷嬷再清楚不过。若不然,我能在我嫡母手底下活着?熬死了这老贱妇,不是老天眷顾,实是我自己的本事!”

    “笃”地一声,她将茶盏朝案上一放,盏中茶汁泼洒,恰溅上手背,她也不去擦,只讥讽地道:“还不是我那好继子?这人虽是个绵软性子,可泥人儿也有三分土性,若我动了那小贱人,他怕要跟我拼命,万一出了事儿,我也不好向长公主交代。”

    她挑眉看了崔嬷嬷一眼,面上忽又现出笑来,悠悠地道:“再者说,若没有这小贱人远远地牵着,我又如何拿捏得住我那好继子?你想想,他先是乖乖把世子之位让给了我的冲儿,后又老老实实了许多年,在那长公主府里做个活死人,这还不都是我当年网开一面的功劳?还有那韩老贼,这些年不也大把往咱们家送银子?还不都是因了那小贱人之故?”

    “哟,原来还有这么几层意思在,老奴实是太笨了,竟没想到。”崔嬷嬷恍然大悟,复又没口子地恭维:“夫人真真英明,这小贱人被夫人捏在手心里里,那韩家和附马爷,可不就得听夫人的?”

    “那可不?”程氏满面得色,主仆二人俱皆笑起来。

    程氏此时心情大好,笑罢了,便又招手叫崔嬷嬷近前,一脸神秘地道:“我听说,那小贱人如今的日子也不好过,她外家有个女管事,听说是叫什么绿漪的,去东宫求见了好几回,全都教太子妃给驳了,简直叫人好个没脸。”

    她“啧啧”连声,面上的笑几乎溢出来:“小贱人不过是个最低等的孺子,在太子妃的面前,她连提鞋也不配。”

    崔嬷嬷直是拍手趁愿,连声道:“该,活该!就该叫这小贱人多吃点儿苦头,最好死在那地方才好。”

    “嬷嬷这话有理。”程氏点头笑道,顺手拿起案上一柄团扇,轻轻扇着风,那说话声儿亦像乘着风,轻飘飘地:“人都说深宫似海,那海里头多大的风?多大的浪?又有多少龙舟大船在那海上走着?她这样的小鱼小虾,但凡风浪大些、舟船多些,又或者那海里头冒出条大鱼来,就是粉身碎骨也不够她填的,嬷嬷等着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崔嬷嬷直笑出满脸的褶子:“正是这个话儿呢。夫人就远远地瞧戏,什么也不必做,总有她的苦头吃。等到了那时候,夫人再好生‘帮’上一把,也就不枉了这么些年来夫人对她的栽培了。”

    程氏闻言,笑得眼睛都弯了,白细面庞、弯眉秀目,倒添了几分妩媚秀丽:“嬷嬷如今也会说俏皮话儿了,和嬷嬷说话儿,我这心里头也舒畅些。”

第568章 闹将起来() 
主仆二人又叙几句闲话,崔嬷嬷方小心地道:“趁着夫人得空儿,有件事老奴要禀报夫人一声儿。”

    程氏笑问:“嬷嬷要说何事?”

    崔嬷嬷向西面指了指,陪笑道:“还是那一位的事儿。”

    程氏摇扇的手一顿,笑意瞬间褪尽。

    “她家里又来人了?”好一会儿后,她方才开口,眉眼间满是不耐:“她人都死了快一个月了,前头发丧又不是没给过银子,那一家子还嫌不足?”

    她用力摇着团扇,扇面儿“扑啦扑啦”乱响,她的语声也似沾着火气:“他们家的事怎生这样多?一个老姨娘罢了,死就死了,这家人倒还真拿自己当姻亲?就凭他们?他们也配?”

    “啪”地将扇子朝案上一掷,程氏端起茶盏猛喝了口茶,再开言时,到底有了几分怨怼:“不是我说,伯爷也是太过好性儿,瞧在于姨娘生了三丫头的份儿上,特意叮嘱我厚葬,我也没驳了去啊?发送的银子足给了二十两呢,够他们一家子整年的嚼用,他们倒还得陇望蜀起来了。”

    崔嬷嬷一直陪着笑,并不说话。

    这于姨娘乃是先夫人作主抬的,生得倒是花容月貌,只可惜,肚子不争气,先夫人去逝那么久,于姨娘也没得个一男半女。

    反倒程氏过门、又连接生下两男两女后,这于姨娘竟也老蚌含珠,产下郭凌,也算是老来有了依靠。

    只是她福薄,女儿的福还没享上,上个月却染病身亡了。因她素来不大招事儿,唯有些贪财罢了,程氏倒也没苛待过她,好好地将人给发送了。

    那于姨娘一家原是兴济伯府仆役,前些年脱籍去做生意,一直得于姨娘帮衬,却苦于生意不好做,总是蚀本,是以于姨娘一死,他家的靠山也倒了,如今豁出脸来讨银子,想也是打算着只此一回、再无下次。

    说起来,此事绝称不上大,但却不好处置,只因当中夹了个兴济伯。

    兴济伯对于姨娘还有几分旧情,若一个闹不好,得罪于家是小,教兴济伯与程氏生了罅隙,却不值当。

    程氏与崔嬷嬷主仆多年,自知其意,沉着脸喝两口茶,方疲倦地一挥手:“罢了,嬷嬷去账房说一声儿,再支三十两银子给他们,凑个整数儿。再告诉他们,于姨娘虽没个子嗣,到底也养下了三丫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五十两银子,便算是我们的一点儿心意。”

    崔嬷嬷应下了,想了想,又觑着她的面色道:“夫人,老奴瞧着那库房里堆了好些干货,那东西平素也没人吃它,这天气又热,白霉坏了倒也可惜,夫人看……”

    “嬷嬷做主罢。”程氏打断她,面上倦意愈浓:“不拘拿些什么予了他们,全了礼数并咱们伯府的脸面,也就罢了。”

    崔嬷嬷恭应了,正要下去,程氏忽又唤她:“嬷嬷且慢。”

    崔嬷嬷忙回身:“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程氏突地抬起头,眉眼俱寒,说话声冷得像浸着冰刀子:“我不想再看到这家人,这也是我兴济伯府最后一次周济他们,嬷嬷可懂我的意思了?”

    崔嬷嬷肃容屈身:“老奴省得,夫人放心。”

    “罢了。”程氏再度挥手:“嬷嬷辛苦一趟,快去罢。”

    崔嬷嬷这才去了,程氏却犹自坐在案边,脑中思忖着风晚楼之事,满心的愁烦,只觉无一事顺遂、无一事不恼人,不免越发焦躁不安,仍旧拿起扇子引风,又以帕子拭汗,正欲唤人进来再添个冰鉴,蓦地,门外响起一阵剥啄声。

    “何事?”程氏本就心绪欠佳,话声里也带着一股子怒意。

    “回夫人,松云院儿闹起来了。”门外之人小心翼翼地道。

    松云院,正是郭冲与夏氏的住处。

    程氏神情一滞,捏帕子的手陡然紧了紧,立着眉吩咐:“进来说话。”

    话音落地,珠帘高挑,荣春堂的另一位管事妈妈——邢多宝家的——快步走了进来。

    她的行色倒也未见得慌张,进门后便束手躬身:“启禀夫人,方才松云院儿赵婆子跑来报说,二太太正闹着要上吊。”

    “上吊!”程氏怔得一息,旋即“嘭”一声将扇子扣在了案上,怒道:“她今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净出幺蛾子?她就不能老实呆着?”

    邢多宝家的眼观鼻、鼻观口,并不接话,只又禀道:“赵婆子说,院子里一干人根本劝不住,二老爷如今也恼了,正四处叫人找绳子给二太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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