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闺阁记-第2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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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她。
原来,那珠钗真正的主人,是她。
许老夫人轻舒了口气,搁下茶盏,转身吩咐:“芙蓉,去替我传句话。”
大丫鬟芙蓉忙走来,躬身问:“老夫人要给谁传话。”
“去尺素亭请陈大姑娘过来,就说她想问的那件事儿,我已经想起来了。”许老夫人淡淡地道。
芙蓉脆应声是,很快便退了出去。
许老夫人端坐着,一手扶案,一手抚膝,安静听着戏文,唇角边的微笑十分欢愉。
戏台上,那伤春的少女兀自诉着衷情,婉媚的唱腔,被那箫声托在半空,盈盈飞去远处,到最后,终不知所踪……
…………………………
“轰隆隆”,天尚未亮透,那城头鼓声亦未敲响,盛京城忽地便炸起一声惊雷,直震得半城的百姓都从睡梦中惊醒,还有那胆儿小的,竟从炕头儿上摔了下来。
这好好儿的,怎地平地打起雷来?
一时间,百姓们无不狐疑,虽天儿还黑着,不能跟外人说道,只自家人关起门来,却也是你捅我一下问“下雨了?”,又或我敲你一记说“这怕不是旱天雷”。
可说出这话,却又使人挠头。
如今已近中秋,论理说,这等天时,早不该有打雷这等事儿才是。
那惊醒的、半梦半醒的人们,在黑暗中又等了一会儿,却再不曾等来第二声响儿,就像那一声惊雷是个梦,专管着把人弄醒,然后,它便自个儿消停下来。
待到天亮,那大太阳高高地挂着,地面干得风一吹就飞起半人高的灰,根本就不像要变天下雨的样子。
这又叫许多人疑心,怕不是昨晚那一声雷,竟是个梦?
自然,也不免有那好事者,借机说些怪力乱神的浑话,什么渡劫啦、飞升啦之类的,转过天去,无人再提。
“这火药……炸一回就够了?”立在小行山脚下,仰望着半山腰招展的御林军旗,裴恕单手扶剑,眸光冷湛。
何廷正上前一步,叉手道:“启禀大人,太子特使胡大人报说,这密道仅入口狭窄,内里地步颇宽,可容成年男子通行,只把洞口炸上一回,便足够了。”
“走。”裴恕一挥手,当先踏上山道。
何廷正、郎廷玉各领一支裴家军,排开燕尾阵,紧随而上。
他们此次来小行山,是要将康王留下的那条密道,整体填埋。
这是久存于元嘉帝心中之念。
说起来,这密道就挖在京郊,离皇城也就半日之程,元嘉帝那颗龙心再宽,也不免膈应得慌。
数日前,天子终是颁下口谕,着太子殿下与裴恕协同处置此事,务要于中秋节前,将这条密道给堵严实了,顺便解除小行山围场的封锁。
自即日起,小行山围场,将正式废弃。
元嘉帝本就嫌它碍眼,深觉有此围场在,便教皇室子弟有了以行猎为名呼喝坊市、打马街衢、惊拢百姓之理由,简直百无益处,如今恰好光明正大地将之废除。
“没了这围场,朕每年还能省下万把银子,多开几个皇家旅店也是好的。”说这话时,元嘉帝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负手立在那御书房中,不似一朝之君,倒与那锱铢必较的商人像了个十足。
有传言道,皇家旅店正打算开去周遭行省,据说,颇赚钱。
又有传言,几个皇家开设的作坊,做出了好些新鲜物件儿。因这些皆于皇家专利局做过专利申请,至少盛京城内,无人敢于仿制,是以生意兴隆,预计到明年开春,国库就能添上些许进项。
手头宽裕、前景堪喜,元嘉帝最近心情甚好,连着几个大朝会,皆是笑眯眯地,便有那刺头儿御史犯颜直谏,他老人家也未动怒,可见是真高兴。
而自领命后,太子殿下即于武德、龙骧、豹韬、飞熊四卫中,暂擢武德卫统领胡宗瀚为特使,全权代行太子之职,负责配合裴家军行事。
其后,经数次商议,并经太子殿下上报元嘉帝,陛下亲下口谕,调拨京城火药库火药若干、火兵数人,先行炸开密道出口,再由御林军与裴家军共同进驻密道,进行最后一次搜索,确定无疏漏后,再行填埋。
昨日凌晨,那一声惊动满城的雷声,便是火药炸开洞口时发出的。
“胡大人今日带了多少人?”裴恕沉声问道。
此刻,他们正走在通往密道的山路上,稀疏的林木遍布道旁,偶有寒鸦惊飞,发出凄厉的哀鸣,将那漫山阳光亦变得肃杀。
第615章 山雨欲来()
“回大人,胡大人所带兵马与我们相同,亦是两队,计六十人。”何廷正叉手道。
裴恕点头不语。
今日这种场合,太子殿下是不能来的,即便他要来,裴恕也会阻止。
炸药开山,绝非儿戏,那是极易引发山石坠落的。
虽然炸山乃是昨日之事,可是,谁又能保证那山石一定不曾被炸松、又一定不会于今日掉落?
事关殿下千金之体,裴恕自是万分谨慎。
一行人很快抵达半山腰,胡宗瀚直迎至路口,粗豪的笑声直震得那林中鸟雀“扑棱棱”飞起一片。
“小侯爷来得好早。”他抢先拱手行礼,满是虬须的脸上,笑意很是真切。
他与裴恕相识已久,二人气味相投,自来处得不错。
裴恕与他见了礼,当先便问:“昨晚守山,一切安好?”
昨日山东忽传急信,他须得先期着手这头一等大事,不曾亲至,只委派何廷正前来。
胡宗瀚朗笑道:“小侯爷放心,昨日一切安好,那火兵手法精熟,并无人员受伤。”
炸山也是极易死人的,听闻无人伤亡,裴恕略放下心。
他抬起头来,环视四周,见胡宗瀚身后两队人马,军容整肃、纪律严明,竟比裴家军还要强上三分,不由得心下暗赞:北疆铁军、名不虚传。
武德、龙骧、豹韬、飞熊,再加上威武、广武、兴武、英武,这八卫御林军,皆是元嘉帝亲自从北疆守军调拨来的。
与先帝时期不同,本朝皇城守卫兵马中,有一半儿来自于北疆,亦即当年元嘉帝亲率的那支人马,而剩下的一半儿,则依祖制,由勋贵子弟担任。
这却是因为,当年康王兴兵时,叛军兵临城下,京畿危如累卵,御林军阵脚大乱,险些酿成兵变,若非成国公在军中积威甚重,又乃勋贵之首,亲自率兵出战,没准儿康王就能攻进京城。
经此教训,元嘉帝对由勋贵子弟组成的御林军,委实不大放心,遂力排众议,执意北军南调,且所调军队皆为亲信中的亲信,而勋贵子弟若要入御林军,亦须先于北疆、西夷两处边境战场,历练一或两年,才择其优异者入列。
如此一来,勋贵子弟在皇城守军的力量,便被弱化了大半,而皇城护卫之严密,亦远强于先帝并前几位皇帝。
身为大楚朝被刺杀最多的天子,元嘉帝有此安排,亦属情理之中。
“前几日事忙,不曾动问,胡大人接手此地时,一切如常否?”裴恕提步前行,一面低声问胡宗瀚,面色颇为凝重。
御林军也是前几日才接的手,在此之前,负责守卫小行山的,乃是禁军。
和御林军不同,禁军只负责京畿部分守卫工作,乃是荫袭制,起始于太祖皇帝,历代君主或有添减,至今只剩五千余众,无论战斗力、军容还是军纪,皆比八卫铁军差了太多。。。
听得此问,胡宗瀚笑容微滞,含混地道:“大体一切还是好的。”
换言之,某些地方的守卫,并不完备。
裴恕微微颔首,并不说话。
发现这条密道后,皇城守卫又加了一倍,八卫铁军自不可须臾离京,小行山只能交给禁军。
虽战斗力较强,然禁军的忠诚度却颇高,元嘉帝如此安排,亦自有其道理。
所幸京城平安无事,待今日密道填埋,元嘉帝的后顾之忧,便又少了一桩。
说话间,二将并行至密道入口,裴恕扫眼看去,便见那里横着几排大木桩,木桩皆以铁钉相连,桩下挖了浅坑,密密麻麻放置着倒插的铁刺,一直延伸至漆黑的洞内。
“末将怕有人误入,先将洞口封住了。”胡宗瀚禀报道。
裴恕斜起半边唇角,转身用力向他肩上一拍,笑道:“好家伙,真有你的!”
那密道入口原极窄小,除非精通缩骨功,否则常人难以入内,无形中倒减轻了守卫压力。可昨天它被炸开,是个人都能进,胡宗瀚以此法封洞,也算万无一失。
笑谦了两句,御林军便开始清除木桩等物,不消多时,那洞口便清理干净,大片岩石被火药醺黑,空气里残留着硝石的味道。
“胡大人,你我各派一队人马进洞,余下人手一分为二,分一半儿去出口处汇合。”裴恕说道。
他比胡宗瀚品级高上许多,又是元嘉帝钦点的,自是以他为首。
胡宗瀚没有异议,立时将人手调派完毕,各小队依命行事,而他则于裴恕去了营帐。
帐中备有茶点,二人各带亲兵入内,将帐门大开,正对着洞口方向。
也不过就坐了一刻左右,胡宗瀚正与裴恕说及当年北疆战事,忽地,两名校卫飞奔而出,双双单膝点地,裴家军的校卫当先禀报:“禀侯爷、禀大人,末将等在里头发现了一样东西。”
二人闻言,对视一眼,俱皆凛然。
这康王密道里发现的物件儿,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东西呢?”裴恕沉声问,身上的气息极为冰冷。
那御林军校卫便道:“回侯爷、回大人,末将不敢作主,先叫人把东西看住了。”
看起来,应该是裴家军与御林军同时发现此物,因怕有异,所以先行禀报。
胡宗瀚一拍佩剑,长身而起,向裴恕道:“小侯爷,进去瞧瞧罢。”
裴恕亦起身,启唇吐出一字:“好。”
胡宗瀚先行两步,在前引路,二人步出帐外。
天空有些阴沉,不知何时,厚厚的灰云涌来,一团又一团,阳光穿行其间,偶尔投下几束,稀薄无力,很快便又被层云掩尽
山风渐冷,半山腰这一侧疾风犹劲,吹得众兵士盔顶朱缨飞舞,倒与那东南温泉的一带翠绿,相映成景。
郎廷玉带着三十兵卒立在洞外,正猜测着密道里发现了什么东西,忽觉面上一凉。
他方欲抬头,又一点冰凉落下,身后枯树“簌簌”连声,竟下起了雨。
这雨来得突然,须臾便已成势,未几时,小行山已然被大雨蒙上一层水帘,山路两旁景物被大雨兜住,远处那一带绿意,更是如在雾中。
第616章 心有灵犀()
“驾!驾!”数骑快马奔驰于京郊城外官道,当先二人顶盔贯甲,一着大红蟒袍,一着蓝金剑袖,虽大雨当头,二人身上却皆无雨具,只驱动坐骑,急急朝城内驰去。
因下雨,官道上车马稀疏,一辆驴车慢悠悠行着,忽听身后马蹄声疾,那赶车的把式伸头儿一瞧,登时吓得变了脸,忙忙将赶车去道旁,“吁”地一声扯缰停车,索性不往前走,只待马队行过。
那坐在驴车里的男子,乃是远道而来进京寻亲的,此刻见车忽地停了,他便拉开草帘,陪小心笑问:“老叔儿,咋地不走啦?”
那车把式拿鞭子顶了顶头上斗笠,没好气地道:“没瞧见后头那御林军的旗子么?你要走你自走去,俺可不敢和这些皇城里的爷爷争道儿。”
那男子本就随口一问,但听得“御林军”三字,哪里还敢再多问半句,牢牢地闭了嘴,缩回车中,凑去那漏风的壁板处,偷偷向后观瞧。
“嗒嗒嗒”,马队风驰电掣般掠过驴车,那男子一眼便瞧见,缀后的那一骑上缚着面旌旗,黑旗上五爪金龙被疾风刮得不住飞动,一双龙目直望过来,威风凛凛,好似活物。
那男子何曾见过这等架势,直骇得脖子一缩,擦着冷汗喃喃道:“我的个天爷爷,这头一遭儿进京,竟瞧见御林军,这是出了什么大事儿不成?”
这一队骑兵,正是裴恕与胡宗瀚所率部曲,他二人急急回程,是需进宫面圣。
小行山密道,发现了一件重要证物!
因事涉康王余孽,他们不敢有片刻耽搁,留下大队人马原地候命,二首领则亲拿着证物,返回皇城。
一路疾驰自不必提,待入宫时,两位将军已是里外尽湿,雨水顺着甲衣、头盔滴滴嗒嗒往下淌,二人却也顾不上,只管大步向前。
他二人皆生得高大,尤其裴恕,身高腿长,一步迈出去顶常人一步半,累得那撑伞小监跟着一溜小跑,只恨腿太短、路太远,险些没跑岔气。
裴恕并胡宗瀚皆有宫牌在身,一路倒是畅通无阻,不消多时,便抵达半坡斋,亦即御书房。
贺顺安正拢手立在门外,一见来了两只落汤鸡,心里便叫声苦。
这可是在宫里啊。就算不面圣,那也要讲究个形容整洁,更何况看这二位的意思,怕就是来见陛下的,这一脚一个水印儿就进了宫,可怎么见人哪?
他心下犯愁,面上却笑得殷勤,颠着碎步儿迎上前:“两位将军怎么过来了?”
“小行山出了点事儿,需得即刻面圣,烦请贺大伴通传。”裴恕压低声音道,抬手取下头盔,向下甩了甩。
这一路马不停蹄,到得此时,他才想起自己仪容这回事儿来,却也顾不得了。
听得他所言,贺顺安登时肃了容,先将二人引至廊下避雨,转头便进屋传话。
小行山那条密道,他也有所风闻,兹事体大,可不敢拖延。
未几时,元嘉帝宣二将入内,裴恕与胡宗瀚略整了整甲衣,双双跨进门槛。
天气已然渐寒,砖地上铺在厚厚红毡,二人的皮靴踩上去,“咕唧、咕唧”直响,踩下四行水淋淋的大脚印儿。
元嘉帝瞥眼瞧见,精华内蕴的眸子里,聚起一点笑意,将手中之物向案上一放,问:“两位将军这是怎么了?”
“末将等自小行山而来,因密道里发现了一点东西,末将等不敢专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