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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部分

出闺阁记-第295部分

小说: 出闺阁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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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滢已将寻真查到的消息转告许氏,许氏此时假意称病,实则暗布人手,搜检谢妍的那个内应,而陈涵此去,便是去帮许氏的忙。

    自然,侯府姑娘也不能全走退场,那样也很失礼,是以陈清留了下来,帮忙送客。

    “今儿真是不巧,大伯母突然就不舒服了,倒叫诸位不曾尽兴,下回定然找补回来,到时候儿我一个个下帖儿请,你可一定要来啊。”陈清笑着向陈滢道。

    纵使两下里心知肚明,但这明面儿上的理由,却不能不提。

    陈滢与她客气两句,眼见得又有人向她辞行,遂转身步下台矶。

    由花厅至垂花门儿,是一条颇宽敞的青石板路,两旁遍植垂柳,只此时叶凋枝萎,自无迎风之态,午后淡淡的阳光洒下,疏疏落落投入林间,视线倒是颇能及远。

    趁着四下无人,知实上前几步,低声禀道“姑娘,方才婢子遇着了件怪事儿,虽事情不大,只婢子这心里总是不安宁,思来想去,还是觉着应该告诉姑娘……”

    她将前事尽述,从偶遇陈劭说起,直说到险些被蛇眼男子撞上,每个细节都不曾放过。

    言至末了,又低声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与那长了双蛇眼的侍卫撞见之后,婢子就一直心惊肉跳的,总也忘不了那双眼睛。不怕姑娘笑话儿,婢子长到这么大,还从没这么害怕过,到现在婢子的后心还凉着呢。”

    她微白着一张脸,失去血色的唇颤抖着,一脸地心有余悸,似仍旧深为记忆中那双蛇眼而惧怕着。

    那一刻的她,并不曾注意到,陈滢素来平静的面容,有了些许变化。

    蛇眼男子?

    侏儒“老白”的同伙,不正有一蛇眼男子?

    据莫子静的口供,这蛇眼男行事狠辣、为人谨慎,就连莫子静他都不是很信任,直到莫子静帮他杀了人,他才肯说几句实话。

    此外,莫子静曾言,蛇眼男曾向他抱怨过某个京中勋贵,亦即那截留军资之人,道此人“胆小”。

    而香山县主郭媛当年藏身于荷花湖畔,偷听到了两个人说话,其中一个是很凶的“凶人”,另一个则气势稍弱,而一应杀人、毁尸、寻踪等之事,皆为前者完成。

    他二人既能出现在侯府寿宴,则其明面儿上的身份,必定很说得过去。

    而今天,花宴之上,知实便偶遇了一名蛇眼侍卫。

    莫子静口中之人,与知实亲见之人,以及,郭媛耳闻之人,会否……为同一人?

    这是陈滢依据全部线索推断出来的。

    从长秋殿行刺伊始,康王余孽的行动,便一次比一次无力,其后,山东贪墨案告破,失去经济来源的逆贼们,为了一个小行山刺驾,连隐藏多年的密道都暴露了,那老白更是两度出手,可见,他们不仅缺钱,也缺人。

    结合以上诸条,则莫子静、郭媛与知实所述、皆指向一人的可能性,非常高。

    “那人后来去了何处,你可瞧见了?”思忖片刻后,陈滢问。

    知实忙摇头“姑娘恕罪,婢子倒是有心去找,只那人走得非常快,一错眼儿就没了,就像鬼一样。”

    说到“鬼”字时,她忍不住又轻颤了一下。

    。

第669章 锁定嫌犯() 
虽兀自青白着一张脸,仍被前事所扰,但知实的叙述,始终流畅连贯,思维亦很清晰。

    “姑娘,这人很是不善,婢子也只是心中不安,这才与姑娘说了。姑娘就算要查,也请千万千万小心行事,莫要露出行迹来。”她声若蚊蚋,面色却极郑重。

    陈滢自不会据实以告,只宽慰她“我不会去查的,不过是个相貌怪异些的侍卫罢了,小侯爷身边多的是这样的人,并不出奇。”

    知实闻言,凝神想了想,也觉有理。

    想那威远侯裴恕麾下裴家军,皆是上过战场、斩过敌首的精兵勇将,她们姑娘与小侯爷时有往来,自是见多不怪。

    “此事并非大事,只多说无宜,到此为止罢。”如水语声又自响起,入耳时,倒似一曲清商,令知心实底一静。

    她忙点头“姑娘放心,这事儿就烂在婢子肚子里,再不与人说了。”

    她素来口风便紧,为人更是沉稳谨慎,何事当说、何事当匿,她自有分寸。

    陈滢点了点头,又吩咐她“娘想必还要再耽搁一会儿,你先去车上备好炭炉和茶水,再叫郑寿把马套了,等娘说完了话,上车就能走。”

    知实应是,自去前头传话,陈滢遥望前方,见李氏等众贵妇仍在与许老夫人说话,知道还要再等上片时,遂步下青石板路,进了柳林。

    阳光似一面薄削的纸,轻敷于林间,树梢残桠皆泛出微白,满地落叶堆积,并无人扫,踏入其间,便有清响。

    此间意趣,便如残荷听雨,落叶秋声,亦是一番气象。

    陈滢徐步行着,看似漫无目的,然脑子却飞转不息,将大量信息排列、归纳、提取,以及丢弃。

    这在她乃常做之事。只是,在此之前,并没有一个明确的契合点,得以令她清晰无误地梳理这海量的信息,每每思及,总会越缠越乱,难寻脉络。

    而今天,在听了知实的禀报后,陈滢眼前豁然开朗,总觉得,始终被她忽略的那个点,已然触手可及。

    她缓步而行,许许多多的场景与事件,轮番现于脑海长秋殿、碧荷湖、流民营、小行山……乃至于更久远之前,那些偶尔听来的只言片语,便这寥寥数分钟间,被整理了出来。

    她抬起头,视线微有些放空,平静无波的脸上,唯一双眸子,时而闪过星辰般的流光。

    她终于意识到她忽略的是什么了。

    是人。

    或者我们可以将之细化为人员名单

    是的,名单。

    自然,这问题她从前也考虑过,尤其是当年接触过军资之人的名单,她曾亲口向元嘉帝讨要。

    大军开拔、千头万绪,举凡后勤官员清点物资、安排人员、分送车辆等诸事,其公函之上必有签字画押。只要拿到当年公函,则找出“勋贵内奸”易如反掌。

    然而,这些公函却散轶了。

    当年康王兵临城下、京城大乱,这些资料的遗失,即便是明显的人为,而今再查却也太迟。

    可这却并非意味着,排查无路。

    恰恰相反,而今再细思,其实还有一种类型的名单,也极具价值,即宴饮宾客名单。

    郭媛偷听到的那段对话,便在兴济伯夫人程氏的寿宴之上;郭媛随身佩带的水晶铃重现于世,亦是在镇远侯府举办的花宴;还有今日,永成侯府花宴,知实偶遇蛇眼男子。

    将此三事叠加起来,便不难发现一个规律即事件发生时,皆为贵族大型聚会场所。

    由是,我们也可以这样推断,即伪装成侍卫的蛇眼男与“胆小勋贵”,因具有很好的身份掩护,出现在这种场合毫不起眼,是以,他们便干脆将宴会场所,当作他们的会面之地?

    也就是在思及此处之时,陈滢的脑海中,才陡然划过一个念头。

    这几份因重合度太高、而被她暂放一旁的名单,若单独来看,毫无价值,可是,若将之与发生在多年前的某事联系起来,则嫌犯人选,已然呼之欲出。

    陈滢向着虚空处弯了弯唇,颊边浮起若有若无的笑。

    她施施然回首,入目处,林木凋蔽、花叶杂芜,薄青的天空下,阳光被大风刮得稀落于,垂花门旁笑语之人,正自殷殷话别。

    陈滢眯起眼,出神地打量着那其中的几位女眷。

    那真是她极熟之人了,举凡酒宴,必得会面。

    或许,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熟视无睹,分明那人便在眼前,可她却从不曾真正注意过。

    而今重新审视,原来,那截留军资之人,早就进入了视线,可叹直到此时,她方醒悟。

    所幸,还不算太迟。

    她弯了弯唇,提步前行,一面吩咐旁边的寻真“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各府都有你的朋友,这侯府你更是横着走的,我要你去打听件事儿。”

    说到这里,顿了顿,旋即改口“不,是要你去打听个人,问问他今儿有没有来做客。”

    “是,姑娘。不知姑娘想打听谁?”寻真尚不知何事,笑嘻嘻地问。

    陈滢招手命她近前,俯耳说了几句话,复又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也别特意打听,就问一问便罢。再,不许告诉旁人这是我要打听的,可记住了?”

    寻真忙点头,那力气大的,恨不能把脑袋点下来才好。

    今儿得了四套戏票,她的欢喜已然到达了顶点,长这么大从没如此开心过,此时她只盼着陈滢多给她安排几桩差事,越多越好、越难越好,也好显出主人的这份厚待,不是她白得的。

    “好了,快去吧,问完了就回来。”陈滢轻声催促她道。

    寻真笑着应是,飞跑着去了,陈滢则步出柳树林,沿青石板路慢慢前行,视线仍旧抛去远处。

    青天如盖,阳光遍野,那垂花门边儿穿金戴银的身影,便显得有些渺小、有些刺目,乍乍然地,便破去这冬日应有的萧瑟之美,有种不合宜的华丽,。

    陈滢微眄了眸,唇角笑意轻浅,仿若那淡金薄白的日光。

    既然她们几个都到了,那么他,应该也在。

    她弯起清眸,笑得意味深长……

    。

第670章 少年皇子() 
后宅女眷正作别,依依广袖、恋恋青襟,别是一番情致,然前堂花厅男宾辞行,则景象又是不同。

    因了四皇子悄然驾临,又不许陈勋惊动许老夫人并女眷,是以其来时无声,去时亦未张扬,只陈勋并几个知情者相送。

    “陈侯,今日吾玩得甚开心,多谢陈侯款待。代吾向老国公并老夫人问好。”四皇子端坐车中,金冠之下,是一张唇红齿白的脸,长眉入鬓、目若星辰,虽不及太子那般夺目,却也俊秀非凡。

    虽然年纪尚小,圆润的下颌犹带婴儿肥,但他的神情却始终严肃,举手投足,竟有几分极不合年纪的冲淡味道。

    陈勋忙谢过,四皇子微微抬手,淡然语道:“陈侯不必相送,吾回宫去了。”

    随着他的语声,车驾缓缓驶动,陈勋等人忙躬立道旁,眼见着一行人步出大门,方才舒了口气,自去招呼别的客人。

    驰出永成侯府所在街巷后,四皇子方下令,仪仗摆起,一时间,车轮辚辚、甲衣萧萧,近百御林卫挺着明晃晃的枪尖儿,威仪煊赫,行过街市。

    “好了,你现下可以说了。”耳听得市声传来,四皇子方道,视线看向车厢一角。

    一名小监正跪坐着,闻言便立时禀报:“启禀殿下,奴婢方才叫人问仔细了,那陈五姑娘并没大碍,只受了点儿惊。侯夫人手头有现成的安神汤,现熬了给她喝下,没多久便睡稳了。”

    “如此。”四皇子颔首,微笑了一下,刹时间,左颊边一枚酒窝,乍现还隐。

    这一笑,倒显出孩子气来。

    他对此应是自知的,故笑容很快收起,又问:“吾记得,陈五姑娘走到湖边的时候,身旁似乎还有个丫鬟陪着,只后来她落了水,那丫鬟却没了踪影,你可知她去了何处?”

    “殿下恕罪,奴婢没问着。”那小监哭丧着脸,眉毛眼睛耷拉下去,没一点儿精气神儿:“奴婢又不好明着打听,只悄悄问了几个人,那些人并不知奴婢的身份,爱搭不理的,奴婢谨遵殿下的话,不敢以势欺人,就只能回来了”

    四皇子立时板起脸:“咄,吾叫你办事儿,怎么能办不好?你还是不是吾的人?还听不听吾的话?”

    那小监委屈得要命,都快哭了:“哎哟喂殿下,奴婢就是个小小内侍,侯爷家里的事儿,奴婢怎么好多打听?万一人家猜到奴婢是在帮殿下打探……”

    “住口!”四皇子飞快打断他,虽竭力绷着脸,可他的耳尖儿却开始泛红,且很快漫开,渐染双颊,整张脸都红了。

    现在的他,瞧来越发像个孩子

    闹了个大红脸的孩子。

    他一下子慌了神,所幸那小监正自扶地,并未抬头,自然也瞧不见他的大红脸。

    四皇子眼睛转了转,探手从案上拿起本书打开,挡在眼前。

    那大大的书本,恰好遮住他大半张脸脸,他在书后吁了口气,旋即又似想起什么,面现羞色,颊边红晕越来越深,大有向脖子漫延之势。

    “咳咳。”他假意咳嗽一声,尽量由喉部发音,以使声线低沉,以达到威严的程度:“赵安康,你办差不利,罚你打扫书房十日。”

    他拧着眉毛,捧在手里的书并不敢移动半分,生怕露出红红的脸来。

    “是,殿下。”那叫赵安康的小监垂头丧气地道。

    四皇子偷偷从书页上方瞧他一眼,张嘴笑起来。

    因无人得见,这笑容遂长久挂在他面上,洗去他眉间冲淡,是少年人的稚气与张扬。

    他拼命忍住笑,又道:“还有,罚你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十篇,限期半个月。”

    赵安康“嗷”地叫了一嗓子,爬在地上哀求起来:“殿下啊殿下,奴婢求求您,能不能宽限奴婢几日哪?可怜奴婢学写字儿还没半年呢,委实抄不了那么快啊,殿下还不如打奴婢板子呢,殿下……”

    那最后一声“殿下”,当真是九曲十八弯,别提多委屈多可怜了。

    四皇子在书后开怀大笑,虽是无声,但笑容却极灿烂。

    随后,他方又板脸,肃声道:“好罢,看在你学字不久,又很可怜的份上,就罚你抄五篇吧,再不可减了。”

    赵安康登时破啼为笑,生怕他反悔,伏地大声道:“是,殿下。殿下一言九鼎,奴婢听殿下吩咐。”

    “好了好了,你退下吧。吾要一个人想点儿事情。”说了这么几句话,四皇子的面色终于没那么红了,遂将书抛下,端然语道。

    一行一止,复如当初之严肃。

    赵安康如蒙大赦,忙不迭退了出去。

    车帘掀开,携进一缕冷风,旋即又阖拢。

    四皇子绷得笔直的身体,至此方才略略一松,曲起两臂,支着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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