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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挚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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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溪悄悄了断自己的所有念头,一心只想远走高飞,永永远远地离开这已让她陌生的家。她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执意将所有的志愿都填到北方,以为这样就能得到解脱,却完全没考虑那天晚上可能带来的后果。
  突如其来的变故,险些毁掉南溪全部人生,她总疑心室友们是知道些什么的。她们常常聚在一起闲聊,待她一走近便鸦雀无声了,看她的眼神也奇奇怪怪的。天涯上常有些回忆青春的帖子,别人的大学都是青涩美好的,只有她的大学,零落惨淡,一个朋友也无。
  现在符清泉来问她,为什么不早告诉他?
  笑话。
  她对人生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在哪里?
  她一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他又在哪里?
  南溪不答话,符清泉又伸手拨开她那缕刘海,指尖从那道创口贴上细细摩挲过去。那天晚上他也是如此,在她不知他真情还是假意的时候,借着月色,他拨开她的刘海,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就是那一瞬,符清泉灿若黑夜繁星的笑容,让她以为,他多多少少,是有些喜欢她的。
  他宽大的手掌贴住她整张面颊,掌心粗砺,一点也不像公子哥儿的手。
  这样的时候,南溪开始承认,符清泉对这个家付出良多,对她,也是有些悔疚的。
  只是她早已过了需要他悔悟的年纪了。
  符清泉的手伸至南溪脑后,目光里交织悔恨和羞惭,良久后问:“我们……我们怎么办?”
  南溪拨开他的手,好笑地问:“什么怎么办?”
  “我们,”南溪别过头,不愿面对符清泉那深邃如海的目光,又听他问,“我和你。”
  “什么怎么办?”南溪漫无意识地拨弄桌上的檀木梳,“我现在又没有怀孕,就算有,也不至于像当年那样偷偷摸摸,找不到一个人陪着去医院。”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有股极快意的感觉,四处喷涌流窜,像体会到某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她忍不住偷瞟符清泉的神情,他先是极震惊,尔后忽又灰败下来,很颓丧地低下头:“……这样。”
  他又抬起头,目光里似有希冀:“我以为……你多多少少,有点喜欢我的。”
  他认真地盯住南溪,努力捕捉她脸上每一丝变化,他甚至希望她刻毒地骂他,这样,这样或许能证明,她对他还有恨。
  那就是说,她对他,还有那么一点爱。
  南溪别开头去,把刚刚翻出来的创口贴棉签什么的都收拾好塞回抽屉去,正准备阖上抽屉,却被符清泉一双手卡住。他双眸里闪动着雀跃的火焰,南溪还来不及阻拦,已被他翻出两样东西来。
  那枚“清泉小溪”的黄杨木印章,还有一张精钢刀卡。
  那张刀卡是符清泉送她的最后一样生日礼物,他被符爸带去下车间,做出好多像样的和不像样的小玩意。
  过了许多年,这张刀卡依旧锋利如昔,在月色下微闪出粼粼的银光。
  “你还留着?”符清泉声音里掩不住的欢欣,连双手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忘了扔,”南溪把两样东西都抢过来,拿起精钢刀卡便往黄杨木印章上锉去。符清泉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南溪把那枚印章锉得面目全非、伤痕累累。末了她把两样东西往他手里一塞,“你还要吗?”
  符清泉接得小心翼翼,问:“你……恨我?”
  那声音里竟有无限的凄楚,让南溪险些连心肠都软掉,她把脸转向另一边:“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说完她又揶揄笑道,“也不一定,现在应该有很多女人愿意为你堕胎,然后也不恨你。”
  “我没有,”符清泉也许是想辩驳什么,急急地扳住她。南溪挥挥手拨开他,笑道,“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符清泉终于无话可说,他原以为南溪若还有那么一点恨他,那至少——那至少还有挽回的余地。然而现在他意识到这想法的荒唐,南溪是还恨他,不过这种恨已经与爱无关,它只是人对于一种伤害的本能回应。
  他忘了从那件事发生到现在,他们中间,已隔去许多年的光阴。
  他以为南溪还是永远在他羽翼保护之下长不大的妹妹,却忘了现在只有他傻傻的站在原地,而南溪,早已从他的臂膀中走出去,走到外面的世界里去。
  他时时刻刻提防,怕她爱上什么别人,却从内心深处,完全地抗拒这种可能。
  南溪为什么就不能爱上别的什么人?她前不久还因为纪晨阳送走了糖糖,而那只猫,当初把她抓得差点破相,她都不肯放手。
  她可以的,只是他从一开始,就扼杀了她和她爱的人在一起的机会。
  符清泉沮丧到极点,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刻,灰心至此。
  连对不起三个字都无颜说出口。
  许久后他又问:“那你怎么办呢?方阿姨已经知道了。”
  “总会有男人不介意的,”符清泉的目光变得焦灼而痛惜,南溪发自内心地痛恨他这种充满同情和怜惜的眼神,那眼神好像是说:没有也没关系的,我可以接收你的……她痛恨这种目光。
  符清泉依旧神思复杂地望着她,良久之后,好像是下定什么决心,又羞于启齿地低下头去:“现在有那种手术……如果你想,我可以找人……”
  他结结巴巴的,甚至不敢抬头来看南溪。
  很多个毒蛇噬心的夜晚,很多个南溪觉得求生不得又不能求死的夜晚,她都靠做梦来安慰自己。
  比如梦到符清泉匍匐在她的脚下求得她的宽恕。
  因为她清楚明白现实生活中她永无可能将符清泉踩在脚下,他那样优秀的人,不知道多少人指望他求得一个饭碗,所以,也就只能靠做做梦来安慰自己。
  然而这一刻,符清泉真的羞愧悔恨地求她饶恕,她却只感到愤怒。
  “不需要,我一定能找到爱我又能包容我的人,”南溪站起身来下逐客令,“毕竟,混蛋的那个人不是我。”
  第四章 前缘误
    (南溪痛苦地低吟一声,想强制性地关闭盒盖。于是,和潘多拉魔盒最后将希望关闭一样,南溪把她对符清泉那最好一点期盼,也紧紧封印起来。)
  符清泉仰头凝视着南溪,却丝毫未有起身告辞的意思。他幽深邃远的双眸,如点缀于漆深天幕上的星辰,那种恼恨痛悔的目光,最后落到南溪额角上。南溪敛眉垂目,低声笑道:“你还不走?再不走楼下的人都被我们吵醒了。”
  这一招对符清泉果然适用,他张张嘴欲言又止,怔忡许久后忽伸出双臂,将南溪拢入怀里。
  南溪听到他的心跳声,连同他的怀抱似乎都在颤抖,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对不起”,微凉双唇正贴着她的耳垂。南溪伸手稍稍推开他,笑道:“忏悔的话就不必了,就当我们两清了吧。夜了,我要休息。”
  一夜无眠,许多压抑多年的往事,像埋在潘多拉魔盒里的种种邪恶,张牙舞爪地飞奔出来。
  南溪痛苦地低吟一声,想强制性的关闭盒盖。于是,和潘多拉魔盒最后将希望关闭其内一样,南溪把她对符清泉那最后一点期盼,也紧紧封印起来。
  大概白日里实在太过奔波,她一觉睡到近中午才醒,奇怪的是杨嫂也没上来叫她。洗漱后下二楼,发现符爸南妈早做完晨运,正看电视上的养生节目,见南溪下来,符爸便笑问:“昨天的演出怎么样?”
  “两位老师功底都很深厚,配合得很有默契,根本看不出来从来没合作过,”南溪还没说完,南妈已惊叫起来,“小溪你额头怎么了?路上出什么事了?”南妈说着就站起来,拉过南溪来仔细检查,南溪稍稍偏过头去掩饰道:“进房门懒得开灯,撞桌子上了。”
  南妈目光狐疑,似乎在怀疑她说的话,南溪偏过头去,目光梭巡一圈后问:“这么一大早他又去公司了?”
  “他”自然是指符清泉了,这么一大早就逃出家去,想来……想来是不知如何收场,把这么个烂摊子交给她了吧?南溪心里暗暗发笑,原来真遇上什么事,符清泉的表现,也不过如此。
  “你哥在楼下呢,说今天亲自下厨。”
  “啊?”南溪极诧异地望着答话的符爸,脱口而出问,“那今天的饭还能吃嘛!”
  南妈好笑地拍拍她:“怎么说话呢,你哥做饭不知比你强到哪里去了!”
  南溪撇撇嘴干笑两声,坐了两分钟便寻机下楼,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厨房里忙活的符清泉。
  他的侧影亦是极挺拔的,脸部轮廓分明,手上刀工亦极利落,在切豆腐。
  南溪记得符清泉其实厨艺还过得去,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们还是邻居的时候,家长们都要上班,有时顾不上孩子,就让两小孩在家里自己凑合一餐,符清泉慢慢也能炒上几个小菜,菠菜豆角茄子鸡蛋什么的,蒸熟饭炒熟菜的本事还是有的。
  那时南溪还颇挑食,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总要和符清泉讨价还价,一人一碗蒸鸡蛋,非要符清泉威逼利诱,她才肯勉强拌饭吃完半碗。剩下半碗自然就归符清泉了,他也从不嫌弃是她吃过的,三下五除二就搞定她吃剩的饭菜,然后骑单车载着她去学校。
  路上有时遇到洒水车,符清泉就会在前面故意扭动车龙头:“啊——洒水车来啦!”
  南溪也会在后面报复性地勒紧他的腰,然后很配合地尖叫:“啊……啊……啊……”
  ……
  南溪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忆起这些,明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想起,现在却突然层层叠叠袭来,恍如昨日。那时符清泉会和颜悦色笑眯眯地说:“啊——张嘴,”然后一大勺蒸蛋拌饭塞进她嘴巴里,随后他就像表演变脸功夫似的,凶神恶煞地瞪着她:“不许吐出来,饭不吃完不许上学!”
  像是感应到她在看着似的,符清泉忽然偏过身,隔着厨房的玻璃拉门望着她。
  隔着的那一层玻璃拉门,便好像变成了银汉星河,迢迢千里。
  杨嫂拉开门冲南溪笑道:“你哥在做菇仔豆腐呢,你也来学学,下次做给那小纪露两手!”
  符清泉脸色一变,沉下脸转身切葱姜蒜等调味料,一番变化落入南溪眼里,她只不动声色地笑笑,慢悠悠地走进厨房里来:“要学以后时间多得是,今天我哥要秀厨艺,我才不跟他抢功劳,免得什么没做好赖我。”符清泉又转头瞥她一眼,那目光,难得的不同以往,居然让南溪觉出几分温融柔和来。
  南溪在厨房巡视一圈便上楼去,不多时菜便一样样端上来,杨嫂每上一道都特意朝南溪叮嘱:“你喜欢的,八宝山药泥”,或是“你喜欢的,炖了一早上”……符清泉立于一旁,等杨嫂上完菜,极满意自己作品似的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到南溪身上,像是等最大牌的食评家来肯定:“你试试看?”
  符爸和南妈自然是赞不绝口,南溪撇撇嘴,心想符清泉便是端上一盘砒霜他们也会叫好的。她拄着下巴半天没想好从哪里落筷,符清泉已替她盛好汤,目光殷勤恳切:“趁新鲜喝。”南溪只低头扒两口白饭,又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道:“我想到这鱼怎么死的,就吃不下饭。”她看到符清泉脸色黯淡下去,得意地加上一句,“我还年轻,要给自己积阴德。”
  符清泉极尴尬地笑笑,他好像听懂她说的意思,又好像没听懂,坐下来开始吃饭,一顿饭的功夫,倒有一大半在盯住她吃。
  南溪顿觉索然无味,其实符清泉今天的手艺还不错,然而符清泉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笼罩着她,即便低着头,也感觉有一双带着魔力的手,寸寸抚触在她身上。
  忍无可忍时,忽听杨嫂噌噌上楼来:“小溪,小纪找你来啦!”
  符爸爸笑道:“问问他吃过没,没吃的话上来一起吃吧。”符爸爸话音未落,符清泉已噌地站起身来:“让他先在楼下等着,我有事要先跟他说!”
  南溪抬起头,示威般地朝符清泉笑笑,只见符清泉脸色阴沉地瞪着她:“你先吃饭。”
  符清泉匆匆冲下楼,纪晨阳正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上,有点不耐烦的模样。见符清泉一个人下来,疑惑地探头往楼上望,符清泉努努嘴哂道:“看什么看?别看了,小溪以后不会再见你了。”
  纪晨阳这才紧张起来:“我说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阿姨没告诉你?”
  “我妈说你已经答应她再也不让南溪和我来往!”纪晨阳气得直翻白眼,“我说哥们你胆子就米粒儿大呀,我妈吓唬你两句你都信,你这些年都白混了吧?我爸现在哪敢找您这种纳税大户的茬?”
  符清泉双唇紧抿,若有所思地瞅着纪晨阳,良久才淡淡道:“令堂确实还吓不着我,不过,反正结果都一样。”
  纪晨阳意识到问题严重,身子向前微倾,不解道:“你到底玩什么啊?当初介绍南溪给我的是你,现在跑出来棒打鸳鸯的又是你!”
  “没看报纸吗?”
  “什么报纸?”
  “电视呢?”
  “你想说什么?”
  符清泉面色泠泠,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最近流行个电视剧,一个儿子夹在妈和老婆之间,两边为难,最后失手把老婆杀了。”
  纪晨阳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明白符清泉说的意思,哭笑不得:“大哥你不至于上纲上线成这样吧?我妈她是有点那什么……我知道这回是我妈不对,那不现在也就是张医生一面之词嘛!再说了,我问过张医生,她说凭经验——我靠经验主义害死人呐!这年头,牙科医生见谁都觉得人家牙不好,老中医看谁都面色晦暗气血两虚,那妇科医生还不得捞谁都觉得人刮过宫堕过胎呀!你好歹让我跟南溪把这事说明白,想个办法,好好开导一下我妈,这事不就结了吗?”
  “是吗,那如果是真的呢,”符清泉双眸中冷色如寒光冰魄,“如果是真的,你怎么办?”
  纪晨阳一时愣住,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来,却见符清泉身后,南妈正扶着符爸走下楼来,符爸爸脸色阴沉,问:“什么是真的?”
  而南溪站在符爸和南妈身后,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符爸爸气得浑身发抖,沉声喝道:“你们给我说清楚,什么是真的!”
  “别以为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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