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郭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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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他只好又转回身,扶少女下来。
那少女披着长发,依旧是一身水色衣裙,娇弱无骨。她下车时被裙裾绊了一下,险些跌在地上,也多亏郭嘉扶了她一把,这美人才免去了出糗的机会。
司马黎抬眼轻瞥一下,这个少女正是扶月。她眼见扶月正轻轻搭在了郭嘉肩上,装作什么也没看到地收回目光,迎向了朝她走来的卞罂。
纵使司马黎再假装若无其事,可卞罂还是巧妙地留意到了她的目光流转。卞罂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也悠悠地回过头去,见到扶月靠着郭嘉的情景,竟是丝毫不觉得惊讶。
“明君也是出来逛逛?”司马黎淡笑着问道,只当卞罂身后的一男一女是透明人。
卞罂却不承她的意,微微侧过身子指了指已经分开站着的扶月和郭嘉,笑着说道:“是奉孝要随便逛逛,我与扶月才是有正经事要做的人。听说长安的‘衔珠楼’的珠翠样子比洛阳的还要多,就想来看看。”
郭嘉缓步走近了些,轻笑道:“听门童说你一早就出来了,原来是因为馋了。”他若有所指地看了看司马黎身后的长队,香嫩的烤鸡味似是愈发浓郁,满街飘香。司马黎没得辩解,她动了动嘴角,心里突然有个声音自作多情地说:他从别院里跑出来,是为了找你的。
找她作甚?怕她又偷跑了?
司马黎别开目光去,又不巧对上扶月清丽的面庞,见她看过来,扶月柔柔一笑,对她施了个薄礼。
“如此说来,阿黎这胃口可是真不小。”卞罂垂眸瞥了瞥司马黎手上的食盒,上面还纹着“聚香坊”的字样,她打趣地看着神色淡然的司马黎,轻笑道:“不知你那未来的夫家,养不养得起?”
“自然养得起。”
“这是兄长喜欢吃的,买给他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卞罂看了看眼中笑意渐渐散去的郭嘉,又看了看语气干巴巴的司马黎,干脆什么也不说了,拉起一旁的扶月,轻笑着说道:“走罢,我们去挑首饰。”
扶月没有立刻跟着卞罂离开,而是浅笑着问向司马黎:“司马女君不一起来看看吗?”
司马黎顿了顿,身边的沉默带来一片无形的压迫,郭嘉一声都没吭,俯身接过她手上的食盒后,才缓缓说道:“这个让随从送回去就好。”说完,他转身唤住了还没驶远的马车,对着驾车的随从吩咐了几句,不由她拒绝,已经做主让随从带着东西先回去了。
事实上,她也没什么好拒绝的,硬要抱着一大盒沉甸甸的点心才是矫情。
再看看立在原地没走的卞罂和扶月,两相权宜之下,司马黎还是欣然点头,与她们一起血拼去。
她总要与郭嘉谈一谈的,只是现下不是个好时机。
四人中两前两后地步入店中,卞罂和扶月走在前面,甫一回头,毫不意外地见郭嘉跟了上来,她挑眉问道:“奉孝要给我们当参谋?”
郭嘉已经恢复了之前笑如春风的模样,他摇摇头,只说:“我不会挑这些女子用的东西。”
司马黎垂眸看着自己黛色的裙边,并不发表意见。
而卞罂似乎觉得有些扫兴,她轻哼道:“谁信你呢?”说完,她随口问向神色恬静的扶月,像拉拢盟友一般问道:“你信吗?”
扶月抿着笑轻瞄着郭嘉,也摇了摇头。
见她们不服,郭嘉也无心为自己辩解,他的余光瞥见司马黎已经走到一旁的柜台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绢布上面摆放着的华美发饰,他也不禁好奇她都看了些什么新奇的样式。
正当他想凑上去一探究竟时,扶月柔软动人的嗓音却在他身畔响起:“奉孝先生今晚还会讲学吗?”
第29章 我家夫人()
“奉孝先生今晚还会讲学吗?”
“讲。”郭嘉听到扶月的声音,只好收回放在司马黎身上的视线,转而面向她,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卞罂,也不知从何时起与司马黎凑在了一处,挑选起发簪来,当下只有他与扶月二人站在一边。
“那,奉孝先生今晚也多讲几个故事吧?”扶月的双眸中浮起一抹柔光,比天上河汉之水还要盈盈动人,她半是征求的语气却让人不忍拒绝,虽像个喜欢撒娇的少女,可她又端着一副娴雅的姿态,毫无骄纵之意。
郭嘉略一沉吟后,终于还是点头应允:“也好。”
见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扶月欢欣地弯了弯唇,也不多做纠缠,转身随卞罂一起挑选着发簪。
司马黎看了一圈儿,觉得没什么意思。这家衔珠楼的工艺是很精美,设计风格亦独树一帜,但在她看来,这满目琳琅则更像博物馆里的陈列品,已经没有什么新意。方才扶月与郭嘉的对话她也听在耳里,只是她敛了敛眸色,什么也没说。
此时,扶月挑了一只雀头金步摇,轻声问向卞罂:“明君先生以为这个好不好?”
卞罂接过步摇,在她发髻边比了比,思量道:“对你而言略显浮华,不如试试那只白珰蔷薇石的。”
司马黎也赞同卞罂的观点,点点头附议道:“明君手上那只更称这身衣裙。”
她说完,见扶月的目光又转向了她身后的郭嘉,她没有多经思考,干脆走到一边坐着休息,省得挡住了少女的视线。
衔珠楼的老板眼尖,他本是候在一旁任他们自行挑选,待卞罂开口后,才大胆说道:“听女君的口音,应是从洛阳来。”
“不错。”卞罂颔首。说起洛阳之亡,实为国殇,老板也无心再提起。
他见郭嘉一个清瘦的青年,衣着简朴,而三个女子却是姿色不俗,各有千秋,当下也猜不出四人之间的关系,索性不再开口。
只是扶月和卞罂当真拉着郭嘉做起了参谋,扶月拿着两只发钗难以抉择,犹豫地问向郭嘉时,他却笑着回答:“都买了吧。”
在一边坐着的司马黎见状,不禁笑了笑。扶月听了这样的建议,也有些无奈,但还是点点头,听了他的话。
老板看郭嘉颇有耐心地周旋于卞罂和扶月之间,倒是只有司马黎一人“受了冷落”,不知为何,他心怀不忍地与她攀谈起来:“女君可是对蔽店的首饰不甚满意?”
“不,只是……”司马黎闻言连忙否认,她还未说完,就有一道声音替她把话接了过去:“只是,我家夫人还是戴这梳背最好看。”
此声话音将落,她目光一偏,看到郭嘉终于脱身,站到了她身边,顺便帮她拢了拢发丝,动作轻柔一气呵成,看得老板一脸恍然大悟,微微凝了凝眉——原来这个受“冷落”的才是正妻啊!
看懂了老板的微表情,司马黎张了张口,竟无话可说。
然而那老板却没能看到她的黑脸,早已识趣地站到一边,帮卞罂她们挑选发簪去了,哪里还有打扰人家“夫妻恩爱”之意。
“夫人。”郭嘉似乎没看到她沉下来的脸色,而是又低笑着轻唤了一声。
司马黎皱了皱眉,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并非不悦,只是有些闷。她动了动嘴唇,下意识地阻止他道:“别乱叫。”
“再让我叫几声,”郭嘉轻叹了一下,清润的嗓音中夹杂了耍赖的意味,他的长睫颤了颤,继续说道:“回去之后,就不能这样喊你了。”
“你……”司马黎的舌头打了个结,她看着郭嘉微微翘着的嘴角,恰到好处的弧度勾得人心动,听到他肆无忌惮的请求,也拿他无可奈何。
哪有人像郭嘉这样,在公众场合耍流氓还能理直气壮的?
她胸口中闷了一口气上不来,烦闷间无意识地一瞥,正巧瞥见扶月在偷偷朝这里打量,见她看过去,扶月也不闪躲,依旧露出柔美的笑容,似乎她们的目光相遇真的只是巧合。
郭嘉背对着扶月,并没有看到这一幕,而司马黎也很快将目光移回来,平静地看向他,并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他愣了一下,但还是欣然答应:“好。”
司马黎先一步踏出门去,郭嘉顿了一下才跟出去。只是外面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实在不是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这回,便换成郭嘉领着她,步履悠悠,走到一处远离市井喧嚣的湖边,一路上,她一直在纠结如何措辞,郭嘉会偶尔将新鲜事指给她看,她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当微微灼热的阳光渐渐变得温和,偏西的日头令天空染上一片粉色,司马黎的余光瞟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郭嘉走在她的左前方,偶尔被风吹起的衣袖也在不经意间闯进她的视线。她的步子越走越慢,郭嘉大概知道她要说话了,也渐渐停了下来,侧过头看着她垂着眼眸,缓缓问道:“司马朗……有没有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郭嘉微微怔了怔,唇边很快漾起一丝笑容。
司马黎瞪了他一眼,见其依旧不为所动,只好慢吞吞地点明:“就是……婚约。”
她说完之后,又垂下了眼睑。心中闪现过一丝疑惑,不明白一向坦荡厚脸皮的自己,为何开始变得……有些难为情?
正当她在心中苦笑时,头顶上方传来郭嘉淡淡的嗓音,他说道:“他答不答应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答应。”
“我?”司马黎下意识地出声反问,她看着郭嘉神色自若,只是温和地看着她,无所谓她给出的答案是什么。
她要怎么回答?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不”,但现在的她再这样说,就是自欺欺人了。
“你怎么看待扶月?”她别过头,重新看向清澈的湖水,轻柔的水波令她想起令人心怡的少女,这个问题似乎是不受大脑驱使,便自然而然地问了出口。
“哪方面?”
司马黎顿了顿,才说道:“自然是,男人看待女人的方面。”
卞罂说的不错,这人确实对男女之事不够通透,也许高智商的人多少会有一点情商的缺陷……
“今晚来我的卧房,慢慢讲给你听。”
依旧是那道清越的嗓音,虽没有任何逗弄之意,也能轻易听出他暧昧的弦外之音。
她几乎是立即一个手刀劈了过去——遇到这种呈口舌之快的人,根本不能与他理论,直接动手便是。
他暧昧的话语就像一支轻柔地羽毛,撩拨得她心跳加速。而他的轻浮又让她感觉自己什么也抓不住。
郭嘉轻飘飘地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又顺势向上拉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用力,便将人带得离他近了些,将她的一只柔荑握在手中摩挲着。他低了低头,语气里带着笑意轻声说道:“在别院里说话不方便,有些事要在你我二人独处时,才能细细道来。扶月是志才的人,我不好妄论。阿黎若真的想听,去我那里就好。”
被他拉着的司马黎整个人都木在了原地。她感到自己脸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又是羞愧又是气恼。闹了半天,原来是她曲解了他的意思,想歪了十万八千里,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想必郭嘉也看出来了这点,大概也会以为她在无理取闹吧。
一时间,司马黎也不敢抬头看他,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两世为人,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鸵鸟过。
“戏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她的脸上依旧灼热,却没忘记自己要问的话。
第30章 月上薄霜()
司马黎怀疑了许久,从戏志才的言行,到他的身份,再到他的计划,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无名小卒。郭嘉也道有些事不能在别院里讲,可见他亦在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也不知道。”郭嘉轻叹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他依旧拉着她的手,似乎想说些别的事,却又被她扯到别的地方去:“那你为什么要来长安?还搅进这个‘棋局’?”
“因为我知道曹将军会来。”他笑着回答道,这个答案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对君臣,真是命中注定地合拍。
“还有,因为我知道司马懿会带你来,所以我更要来。”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又紧了些,这时她想抽回手,也来不及了。
刚才因为羞愧燃起的脸颊升到了另一个更高的温度,还没等她想到别的办法,又听郭嘉说道:“你总跟在他身边,我不放心。”
本欲挣扎的司马黎听了,也不禁在心里叹道:现在,跟在司马懿身边这一点,她自己也不放心了。
郭嘉的目光轻轻一扫,看到她眼中的迟疑,只当什么也没有看见,若无其事地牵着她的手,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回去吧。”
司马黎抬头看了一眼他们走的路,发现和来时不一样,她疑惑道:“不用回衔珠楼吗?”
“她们应该已经先回去了。”郭嘉抬眸看了看渐西的日头,笑道。
“……”她在讶然中,无意识地跟着他走了很远——原来他们已经出来独处了这么久,她竟不曾发觉。
司马黎看着郭嘉的背影,暗自懊恼:不知不觉中,在他面前时,她的智商已经趋近于零了。
更糟糕的是,她居然已经习惯被他这样牵着手走来走去了。
她几乎是一路恍惚地跟着郭嘉走回戏志才的别院。一进远门,他们就看见风尘仆仆的戏志才站在厅里,和司马懿坐在一处聊天。
卞罂也在场,她为两人煮着茶,也是她第一个注意到他们两人回来。
“你们二人竟才回来。”她勾了勾唇,幽幽说道。
此时,司马黎和郭嘉牵着的手早已分开,戏志才和司马懿齐齐看来,二人虽是嘴角噙笑,她却直觉他们的笑容之下,隐藏着难以察觉的不善。
“走得慢了些,自然回来得晚。倒是志才,竟然这么快就从南阳回来了。”郭嘉不含一丝窘迫地走到厅中,随意找了一处坐下。司马黎走了一天,也早已疲惫不堪,她只想回房歇一歇,正当她准备告辞离开时,戏志才却开口了:“我只是接个人,又无需耽误多日。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要你们见见那个人。”
刚欲开口的司马黎听了,只好先坐了下来,她看着戏志才不紧不慢地坐了回去,用眼神示意众人接下来有好戏上演。
郭嘉就坐在她的旁边,面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