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郭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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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笑了,他说:“我可从未说要带你去河内。”
司马黎抖了抖嘴唇,终究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事实上,郭嘉带她来的这个地方她很熟悉,是阳翟。虽然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但她还是立场坚定地说:“我要回去。”
郭嘉闻言,干脆假装闭目养神,不说话。
郁闷地瞪了他一眼,司马黎只好拍了拍车门,让车夫停下。这时,郭嘉也只能妥协地睁开眼,伸手拦住了她,说道:“不要多想,这次只是文若托我来这附近救助灾民,我想请你来帮我。”
她再三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看得他嘴边的笑容都化作了苦笑,只好就此妥协。
世家大族开仓救助灾民是常有的事,像司马家也经常这样帮助当地困苦的人们,只是相对而言,荀氏在颖川当地的声望要远远高出许多,人们一听是荀家施粮,脸上都是欣喜的感激,司马黎一边熬粥一边听人们说起荀家的名人,也能说得头头是道。
“像荀先生这样心怀天下的饱学之士不多啦,真希望他能早点出仕,匡复社稷啊!”
“是啊……还记得不久前南阳的何先生还称赞荀先生是王佐之才!为什么还不快些接受朝廷的应征呢?”
郭嘉站在一旁舀着粥,听到人们的谈论,也只是笑笑。他把粥递给一个抱着小童的妇人,然后蹲下身子讲起了《春秋》里的故事。忙得腾不开手的司马黎本来还想喊他过来帮忙,回过头之后见到此情此景,干脆还是继续一个人化作三头六臂。
一直到粥米发放地差不多了,人们也蹲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天,她也跟着伸展了一下酸痛的手臂,那边郭嘉也已经讲完了故事,她走到他旁边,调侃道:“看不出你还有做慈善家的潜质。”
“我只是完成我的工作而已。”他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解释道。见司马黎依旧挑眉看他,他便继续说道:“如果有朝一日,为了明主的需要而不得不送他们去死,我也会毫不犹豫。”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路边正在喝粥的人,他们手上的粥也是他刚刚亲手递过去的。
“阿黎,你要知道,我不是悲天悯人的善类,也不是草菅人命的败类。即便是文若,他的选择也会和我一样。”
一时间,司马黎竟有些无言以对。她抬起头来,换了个话题说道:“那你说,为什么荀先生还不出仕?我和他们一样有着相同的疑问。”她指了指刚才谈论荀彧的那两人。
荀彧早已过了弱冠之龄,在此之前他就已经名动天下,
“这个啊……”郭嘉轻叹道,他以那一天的情景作为话题,重新说起:“经过那天荀府一会,阿黎也能看出一二吧。文若是个有眼光的人,所以他一定会选择一个值得他辅佐的人,而这个人却还未出现。在这之前,他的关系网便是他的储备之一。”
“原来如此。”她点点头,心中豁然开朗。她想起荀彧一生中不只竭力辅佐曹操,还为他举贤纳才,曹操手下的能臣中,被荀彧所举荐的人不计其数,司马懿就是其中之一。如此说来,荀彧也称得上是司马懿的仕途中第一个贵人。
她的心里已就此做好打算,思绪流转后,她抬起头看向郭嘉,问道:“那你呢?”
郭嘉正远眺着风景,像是看着他人生中最明亮的光彩,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自然不会输给文若。虽然我也在等,但在我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可以辅佐的人选,只是我还在等他,直到他心中有了一个更远大的抱负,然后在他最需我的时候,去找他。”
“祝你得偿所愿。”司马黎随口说道,如果不是她早就知道结果,这句祝福大概会听起来更逼真一点。虽然郭嘉也曾游走于各个诸侯之间,但他终其一生,都只在为曹操一人效力。所以在她看来,郭嘉口中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曹操。
“一定会。”他说。
*
暮色将至,人们早已各自回家,街上变得空荡,周围只有风吹过带起的沙砾的声音。
“先生,你也失去了亲人吗?”一道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司马黎回过头,看到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身披素缟,白净的脸上还挂着泪痕,双目红红的,让人心生怜爱。
男童的话,是对着郭嘉说的。他仰着头,看着郭嘉身上穿着和他一样的素衣,眼眶里又蓄起了泪水,他说:“刚才看到先生的背影,还以为是我的父亲回来了。”
“嗯,先生的父母都已亡故多年了。”郭嘉微笑着附身,摸了摸他的头。而司马黎向远处望去,也不知这孩子的家人在哪里。
没多久,她见到一个同样身披素缟的妇人匆匆找来,看到男童后松了一口气。当妇人走近些,看到郭嘉,欣喜地问候道:“原来是奉孝先生,您回来了。”
“张夫人。”郭嘉直起身,见礼道。
“亡夫在时,还遗憾没能再见您一面……”张夫人说着,略显消瘦的面庞也染上了哀色。
郭嘉闻言,也心有不忍,他轻轻说道:“是嘉的错,一直漂泊在外,迟迟没能回来拜访季安,到如今,他也才过而立之年,却……逝者已去,请张夫人节哀,嘉自当前去吊唁。”
张夫人点点头,没有多说,面带疲累地领走了她的儿子。
司马黎和郭嘉并肩在一起,看着母子两人离去。她记得这个张夫人。当年在阳翟时,张夫人与她的丈夫就住在郭嘉家的隔壁,琴瑟和鸣,很是恩爱。郭嘉口中的“季安”,就是她的夫婿,也是一个博学的人,只是身体有些孱弱。暗暗算下来,如今他亡故时也不过三十五六。
郭嘉轻叹一声,唤醒了游神中的司马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张口问道:“郭嘉,你怎么看待生死?”
“生死有命。如果把它看得太重,那么人就会被它死死牵制住。随心所欲一点,不是更好吗。”他回答得很坦然,虽然这个答案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也很有他本人的风格,但却不能为她解惑。
大概他只当她的问题是出自女子的多愁善感,并没有放在心上,于是他转头问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们明日再回颍阴吧。今晚便先去我家住下,可好?”
这个很现实的问题把她的思绪拉扯回来,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去!他!家?!
“那,去你家也可以。”郭嘉见她这副表情,有些忍俊不禁。
他这话说得很像现代社会年轻男女“做。爱做的事”之前的例行对话,听起来流氓至极。郭嘉少年时期就住在阳翟,司马黎刚穿越过来时,也是住在这里。但她只能装作听不懂他的话,并且妥协道:“带路。”
第9章 苟或苟或()
司马黎确定郭嘉是出于故意,才将她安排到自己以前住过的房间,并且还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如果阿黎晚上睡不着,可以来找我。你知道我住在哪里。”
她不为所动地关上门,将他挡在屋外。
瞥了一眼似曾相识的房间,她坐到床前,解开腰带,将软剑取出后,又从腰带里抽出一条绢布,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只有一处是一块墨点,在整张布上像一个巨大的黑洞,而在墨点之前,有个名字,是“郭嘉”。
这卷绢布上的内容,是她两年前写的。记录的是东汉末年时期主要的人物生平,她不敢写的太明显,只有人名和某个事件的名称,而这个人物的逝世日期则用某个事件后的一个叉型表明。
作为一个文科生,司马黎的历史知识称得上过关。工作后在博物馆耳熏目染,即使是偏门冷知识也略知一二。她的记性不差,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脑海中关于汉末历史的记忆开始消退。
这也许是为了时空延续下去的平衡,很多关键的东西必须被抹去。本来,她也并不在意这一点,决定顺应自然,不欲逆天而行。可再三思索之后,她还是决定将自己在这个时代生存所需的唯一王牌捏在手上。
除了重要人物的名字和事件之外,她还记录了几次著名战役的胜败结果。若是在近年内,她还要继续倚仗司马懿,有了这些记录,总是有备无患的。
只是她在记录这些事件的某一天,被司马懿突然打断。
当时,司马黎刚刚记录完荀彧那一条,正顺势动笔写到郭嘉。由于部分历史条目在记忆中开始变得模糊,她需要极大的注意力集中在回忆上,无法分心,因此当司马懿推门而入时,她也没有发觉。
“你认识荀彧?”他在她身后突然开口,或者说,几乎他每一次和她搭话时都是毫无预兆的。
他的话音未落,司马黎就看到一片阴影笼罩在白色的绢布上,她被吓了一跳,当即便惊叫出来:“吓!”几乎是同时的,她连忙转过身来,一片慌张惊恐间,顺势将案几上的竹简打散,将绢布埋在下面。
司马黎依然跪坐着,背靠着案几,双手撑在上面,死死按住绢布上面的位置,见是司马懿站在她面前,先是松了一口气,警惕心随即升了起来。
“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写了’荀彧’的名字。”司马懿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缓缓开口,也许是因为背着光的关系,他的瞳孔看起来格外幽深,并不动声色地转了两下,打量着她的样子。
司马黎用的是现代社会的左起横排格式,简体连笔。她确信司马懿不会看到更多内容,说不定就连“荀彧”也只是碰巧。她努力平定下来情绪,貌似无奈地回答道:“你看错了。我刚才在摘抄《左传》里的内容,你看到的那句大概是’苟或知之’。”
司马懿闻言,瞥了一眼她身后的案几,上面的确摊着一卷《左传》,还是他前几天借给她看的。
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把“荀彧”联想到“苟或”的,只是对着司马懿那双眼睛,她不得不快速将全部智慧逼出来。另一面她还要庆幸,这些年来打发时间看的书总算派上了用场。总之,在司马懿走后,她紧绷的神经才算渐渐放松下来。
算是歪打正着吧。
只是那卷绢布上染了污点,大概是在她刚刚慌乱间打翻竹简,又不小心将墨带了上去。
那一行字是:郭嘉,徐州吕布,官渡。而“官渡”之后,则是一片墨点,她不记得自己刚才在“官渡”之后写了什么,只是打算提笔再续的时候,却无论如何也记不起有关“郭嘉”这个人的结局。
*
司马黎在郭嘉的府上辗转反侧了一夜也不能安眠,满脑子都是白天时郭嘉说的那句“生死有命”,还有他说这句话时的表情,看似不甚在意,却又有点像是在安慰她。
一直到晨光熹微时,她才渐渐入睡,待到起床时,已近晌午。
她洗漱过后踏出房门,刚好撞见刚刚从外归来的郭嘉,他手上拿着几个纸包,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刚刚去祭拜了父亲和母亲。”他笑了笑,然后提起手上的纸包说道:“我买了烧鸡,还有酥饼,看你想吃哪种?”
提起郭嘉早逝的双亲,她也有些失语,不知说什么好,嗓子里有些干。她想了想空腹依旧的肚子,开口回道:“烧鸡……”
郭嘉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个“意料之中”的表情,说道:“早就猜到你会选烧鸡了,所以我多买了一只,等下回去的路上也不会把你饿到了。”
司马黎只好动了动嘴唇说道:“被人看透的感觉真糟糕。”她跟着郭嘉走到正厅,里面家具只剩几件,装饰品也都不见了踪影,看起来格外空旷。见她四处打量,郭嘉便解释道:“我已经将这府邸卖掉了,卖家下月便会搬进来。”
“卖了?”她回过头,讶异地看向他。这所宅子便是自郭嘉出生起时的家,不仅如此,他的父亲和祖父也出生在这里,称得上是祖宅了,可她却没想到他会把它卖了。
“对,”郭嘉点点头,坐下来将纸包打开,色泽诱人的烤鸡还冒着热气,他手法熟练地将鸡撕成一块一块,便撕边说:“留着也是无用。不仅如此,我把其他地产也都卖掉了,现在的我称得上是孑然一身。”
他说完,抬头招呼还站着的司马黎过来坐下,看她睁着大眼,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似是不敢相信。
“别担心。你的嫁妆,和我的聘礼都还在。”郭嘉不禁莞尔,听到他的调戏,她反而放弃了与他玩文字游戏,干脆直言道:“现在,我的婚事是由司马家决定的。”
“又拿这个来压我。”郭嘉摇摇头,很不赞同她的做法。但是两人都没有想到,当日下午,目前掌管司马黎“生杀大权”的人物便出现在颖川了。
事实上,他们二人在踏进荀府大门之前,就已经看到了司马家的马车停在外面,司马黎暗自称奇,不禁感慨司马懿来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一些。等到入了府后,便远远望见他与荀彧二人正相谈甚欢。
她见到此情此景,转过身,摆出无辜相冲郭嘉摊了摊手,还有几分挑衅的恶意,无奈道:“我要跟兄长回家咯。”
郭嘉抿着唇看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是抬手帮她理了理发髻,将她头上的玉梳背重新插好。这个动作令她僵了一下,这时郭嘉便趁机道:“阿黎,我们之间的婚约,你是赖不掉的。”
“和你有过婚约的人,从来都不是司马黎。”她看着郭嘉收回手,直言道。
这次,他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像是在包容一个多次无理取闹的孩子,他说道:“这件事不是你不承认,便能这么算了的。”
郭嘉这个人就是这样讨厌,明明是他自己在无赖,他却总表现出一副无奈的态度,好似耍赖的家伙另有其人。
司马黎挑了挑长眉,侧过半个身子看向厅里,她指着坐在里面的司马懿说道:“你说的对,不过只要他承认我是司马黎就足够了。”
她说完,便转身朝正厅走去。这时,郭嘉还站在原地,在她身后说道:“你的梳背,和我的玉簪便是婚约的信物。”他的声音很淡,却字字清晰。她听了之后脚步一顿,侧过身子直直地看向他:“你认为在昨天骗我去阳翟之后,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