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天机-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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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北方大帝那里,即便处于软禁状态,可以转圜的余地也会大了很多。
“多谢,多谢,多谢。”简戎再三致谢。
我们都不再提湖边的战斗,那些活生生的人最终都变成了双方阵亡花名册里的一个个名字或代号,最终湮没于历史的尘埃之中。
很多大政治家、大军事家都引用过“做大事不拘小节”,以上这些阵亡者大概都被归结于“小节”之内了。
在大使馆内,我获得了短暂的休养生息,毫无压力地过了七日。
七日中,电隼再次向我描述古舞台上发生的事。现在,他听到我把“飞天”判断为危险信号,马上就对自己看到的幻象重新进行了剖析。
“一切都是危险信号,包括那出人意料之外的反弹琵琶之舞。”他将我的观点更延伸了一步,“越诱人,越危险。”
他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我忍不住双挑大拇指,表示由衷的赞叹:“绝对正确,深得我心。”
千百年来,人类将“反弹琵琶舞”视为舞乐领域中的典范,认为那代表了一个琵琶技艺的巅峰,不断地去揣摩、模仿,直至衍生出可以表演、传授、观赏的“反弹琵琶”剧目,成为敦煌艺术的一大特色。
如果电隼说的是对的,那么很多人都曲解了“反弹琵琶”的意义。
“那是一个讯号,一个独特不凡、蕴意深刻的讯号。谁破解了它,距离敦煌天机的秘密就不远了。”我试着修正电隼的话。
“龙飞,你是怎样想到‘飞天’是一个危险之兆的?”电隼寻根问底。
那是我的第六感,但我此前在某部港岛魔幻电影中看到过这样一段情节——魔王攻陷天界,利爪挥处,攫起仙女大口啃噬,吓得其余仙女花容失色,四散逃亡。
在湖边,水面上出现飞天时,我立刻联想到了这部电影,才有了最终的结论。
“我们的想法到底正确不正确,还需要时间去印证,现在只是提出来供大家一起商榷。”我委婉地表示。
全世界对敦煌文化研究了那么久,很多成果经过了几代人的摸索总结,不是某一个人心血来潮就能推翻的。
很明显,这种结论令电隼十分不自在,但却强自按捺。
七日之后,大使馆安排专机,送我们归国,直达北方以红酒和牛排闻名全球的大国首都。
落地之后,早有专车等候,载着我们直奔高加索山区。
“天公作美。”时近黄昏,窗外开始飘雪,我由衷地赞叹。
“这种天气,山间行车困难,驾驶环境恶劣,十分不安全。”随行的保镖兼翻译笑着说,“龙先生想必十分喜欢下雪,才会说出‘天公作美’这句话。”
其实,我之所以赞美天气,是因为这种时候赶去古舞台,将会进入北方大帝“遇仙”的真实场景,更容易体会他的那些冲动想法。
当然,我没必要向翻译人员说明这些。大家各有各的工作,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重要的。
雪越下越大,司机将雨刮器开到最大,挡风玻璃仍旧模糊一片。
一行人共有五辆车子,前面一辆越野车开道,担任向导;第二辆越野车上坐着三名保镖,担任警戒;我们这辆加长四驱越野车共有七个座位,除了司机、我、简戎、电隼、翻译,还有两名保镖。后面两辆越野车上则坐着秘书、医护、餐饮等人。
当车队行驶到一个晦暗的穿山隧道时,前面的两辆车停下来。
保镖们通过车载对讲机请示:“前方发生了小型雪崩,堵住了一半路面,仅能勉强通过。天气太恶劣,能否暂且折回,天气好转后再过来?”
从下飞机至今,电隼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此刻突然爆发:“不能停,今天必须赶到那里,雪崩了怕什么?就算前面没有路了,你们也得给我扒一条路出来。走,继续走!”
车队经过半小时的修整,继续上路。
我没有出声劝诫电隼,目前这种状况,早一点赶到古舞台,他的压力就能尽快释放出来。否则,今晚一定寝食难安。
雪越下越大,我左侧的车窗上已经糊上了厚厚的一层雪片,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到。
又走了一小时,车子的挡风玻璃完全被雪片糊住,两支雨刮器都失去了作用。
司机打开车窗,单手把着方向盘,探出头去看路,车子缓慢前进。
“这个季节,似乎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雪,是吧?”我问那翻译。
翻译连连点头:“是,的确是。我在机场时特意查过天气预报,这边只是阴天小雪,没想到会下这么大。”
他把手机递过来,让我看天气预报。
的确,天气预报软件显示,目前高加索地区是“阴有小雪”。实际上,车窗外下着的应该是大雪甚至暴雪,比天气预报说的严重百倍。
“请调出古舞台的介绍资料,我想了解一下。”我礼貌地说。
翻译打开前排座椅背面的显示器,稍作选择,开始播放视频。
古舞台是一处历史遗迹,文物学家研究后得出结论,那是古高加索山民们开凿出来的,其功用不一定是舞台,也可能是祭台。它的西北面是百丈悬崖,东南面则背靠山坡,是一个约有十二米见方的山中平台。西南、东北两面各有五排从石壁上开凿出来的台阶,宽高都是两尺,与现代化体育场里的看台布局相近。
平台与台阶都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绝对不是天然生成。
考古学家还指出,从平台、台阶上的原点状凿痕看,建造这个平台的那群人尚处于新石器时代的晚期,已经学会了制造简单铁器,但还没有大规模使用。
当时,电隼(北方大帝)就是被裹挟到这个地方,看到了反弹琵琶的幻象。
电隼回到驻地后,马上调来了全部的古舞台资料,连翻了七八遍,都无法解释自己遇到的事。
他迅速把国内顶尖的历史学家、生物学家找来,一起分析自己的遭遇。
最令他满意的分析报告是由古生物学家拉巴卡夫提出的——“古舞台有天然磁场,磁场保留了过去某个时段的影像,在特定的时间会重放出来,但却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意义,可远观而不可触摸。这种情形,与海市蜃楼有很多相同之处,都是幻象幻影,并不值得玩味。”
拉巴卡夫做了一辈子古生物研究,既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当然无法体会电隼的复杂心情。
爱情迸发之后,电隼的脑子已经被烧毁了,思来想去,全都是那反弹琵琶的女子的脸。
这种情况下,他将拉巴卡夫逐出,转而采用玄学家加多夫斯基的论点:“全力以赴在古舞台守候,采取守株待兔的办法,一定能等到幻象重现。那时候,多人观察,出谋划策,就一定能找出真相。”
听了加多夫斯基的话,电隼立刻派人,一天四班倒,严密监视古舞台,等待那种幻象二次出现。
第294章 北极光中的夜宴(1)()
一个人出现幻觉的时候,自己可以将其描述得天花乱坠,但别人却一头雾水。
出现这种认知上的差异,是因为人类大脑构成决定的,根本无法克服。摄像器材的出现,对解决这种问题有所帮助,但也十分有限。
假如那只是单纯的幻象,古舞台上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剩青石平台而已。
事实上,翻译能够提供的资料非常有限,古舞台的外观不过如此,就算拍再多视频,也对解谜没有任何帮助。
“暂时就是这样,守候者已经尽力了,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拍摄,也只拍到这些重复的东西。”翻译说,然后补充,“我们也进行了磁场监控,同样没有异常。当然,监控仪器都是世界一流的,除了本国产品,还从欧美进口了两套同类产品,但结果大同小异。”
我猜测,如果不是电隼坚持,那么这个监测早就应该废止了。
“那里是北极光高发区,对吧?”我从视频中标注的经纬度坐标线意识到了这一点。
“嗯,没错。”翻译点头,“这正是我们监测磁场变化的主要原因。我国在世界范围内研究北极光最早、最透彻,在北极圈内建造了十六座监测站,专门用于北极光的拍摄分析。从以往的资料看,北极光并不会造成那种奇怪的往日场景再现。而且,按照将军阁下的描述,那种装扮的人物不会出现在高加索以北地区,而是中国独有的……”
我与翻译交谈时,电隼一直望着窗外,兴致索然,没有参与讨论的意思。
简戎也早就合上眼,似乎已经昏睡过去。
那名翻译的知识非常渊博,无论讲解到哪个领域,都能言简意赅地阐明问题,不等我询问,就能快速地消除我的疑虑。
唯一可惜的是,她的一切阐述都是基于“古舞台幻觉无意义”的前提之下,所以与我们研究该问题的思路早就背道而驰。
我随电隼北上,正是因为我“信”这件事曾经发生、真正存在、大有蹊跷、值得深究。只有深信不疑,才会千方百计追溯其源头。
如果像这位翻译那样,用物理学、逻辑学知识来解释古舞台神秘事件,那么,最终结论就会指向无解。
既然无解,那就没必要白费力气去求证了。
“多谢,你休息一会儿,我看看资料。”我说。
翻译点头,转头向前,不再作声。
古舞台位于高加索山背面的凹处,原先有狭窄小径与山下相连。后期,为了便于运送器材上山,科学家调集人力,将小径开凿至两米宽,许多天然石阶也被加宽、加深,变得十分规整。
如果古舞台是在城市边缘的话,也许能因为这个美丽幻象的出现而变成旅游区,供广大游客参观。可惜,它是在人迹罕至的高加索山区,即使是那些好奇心极重的徒步者们,也会望山生畏,不愿冒险攀登。毕竟高加索山不是珠峰,也不再全球排名前十的绝顶高峰名单之内,攀爬它没有任何成就感。
“只能归结为磁场效应,监测者没有得到有效数据,但并不代表磁场不存在。就像人的高血压、心脏病等疾病那样,只有在犯病时才能监测到异常数据,其它时刻,跟正常人一模一样。”这是我在观看了大量资料后得出的结论。
“怎么样?”电隼沉着脸问。
“很好。”我回答。
“很多人认为我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呢。”电隼冷笑。
“心理医生并不能解决玄学问题,他们在学校里学的,仅仅是将人当做高级动物来研究其‘动物性’。人和动物之间到底有没有共性,到现在都没有定论——”我讲到一半停止,因为这个话题太深奥,不是三句两句就能说明白的。
如果引入太多生僻的概念和比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车辆艰难前行,终于在穿过七个隧道之后,抵达了目的地。
“就在上面,需要徒步攀爬一小时左右。”翻译说。
简戎睁开眼,困倦地连连打着哈欠。
“你在车里休息,不要轻举妄动。”我告诉她。
翻译回头,向电隼报告:“将军阁下,另外一个车队被阻隔在对面两个隧道后面,直线距离三十公里。乐观估计,两小时后赶到。”
电隼精神一振:“好,调动附近驻军,给予他们最大程度的帮助,让他们尽快过来会合。”
此刻,能让他如此欣喜的,就只能是简鹏飞一行人了。
我们下了车,顶着漫天飞雪前行。
“龙飞,这一次是最接近真相的时刻了。再没有结果,我就——”他向前方挥手,“毁掉这片山谷,永远将这个秘密深埋起来。我得不到的,全世界谁也别想得到。”
我没有表示惊讶,大人物做事,超乎普通人的想象,因为他的十指之下掌握着整个超级大国的集权,即使是去做“挟泰山以超北海”的不可能之事,也会有几亿民众鼎力协助,帮他完成。
现代化的爆破技术已经非常发达,毁掉高加索山甚至是喜马拉雅山,绝非不可能之事。
我们向上攀登时,至少有百余名保镖四下散开,执行警戒任务,确保电隼的安全。
现在,我们是在他的地盘范围内,绝对安全,也绝对在他控制之中,有任何重大发现,一定归他和这个国家所有。
我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也为简戎、简鹏飞、黄花会的命运而忧心忡忡。
电隼说“埋葬秘密”,应该不止炸毁山谷那么简单,而是要消灭一切跟这秘密有关联的人,连自己的记忆一起了断。
我、简戎、简鹏飞都包括在内,变成了第二次的“清洗”对象。
“伴君如伴虎”——我再次想起了这句名言。如果能助电隼成功,我的功劳最大,获得的馈赠一定是堆积如山。反之,不成功,电隼有可能瞬间翻脸,将我从天堂掷进地狱。
“记得那反弹琵琶者弹出的曲调吗?”我问。
电隼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轻轻哼起了一个舒缓的曲调。
“这是前奏,最激昂处呢?又是什么样子?”我追问。
电隼停止哼唱,缓缓摇头:“激昂处铿铿锵锵如刀砍斧凿,震耳欲聋,没有任何曲式可言,就像一个巨人举着大刀对着一扇铁门猛砍一样。我现在回想到的,全都是噪音。”
白居易《琵琶行》中形容曲调铿锵时,用的是“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两句,刻画得入木三分,再也难以超越了。
电隼的描述毫无文采,只能用“巨人刀砍铁门”的比喻。中外文化差距之大,在此可见一斑。
“怎么会这样呢?”我皱着眉问。
“这是我的直观感受,或许别人听了,感受与我不同吧。”电隼回答。
我们连续登上二百多层石阶,转了十几个弯,终于到了山间的一片空地,但并不是古舞台的所在地。
在这片空地上,依山搭建着一排木屋,大概有十几间。其中一半木屋的外墙、屋顶都是透明玻璃制成,里面架设着摄像机、望远镜、风向仪、夜视仪等,从外面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是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