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天机-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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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行字之前不存在,尤其是,我拖动白板的时候,就曾留意过,上面连一个笔画都没有。现在,却多了十个字,而且——”我向白板架子下部的凹槽里望去,那里有一支粗短的白板笔,笔帽摘下,笔头仍然湿润。
对比笔头的直径与白板上每个字的笔画粗细,毫无疑问,就是这支笔在白板上留下了那十个字。
唯一可惧的是,我们没有看到任何人进入,也没有听到摘笔帽、写字、放笔的动静,这白板上就莫名其妙地多了十个字。
“有人进来过,在我用电脑桌、白板设阵阻挡曲尺穿心箭的时候,悄无声息地留下信笺,又在白板上写字。对方很从容,也很有耐心,看起来像是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我说。
玉狐禅的眼中渐渐浮现出绝望:“如果这是真的,我们可就真的太危险了。”
她走到白板前,垂手去拿那支笔。
我立刻阻止:“不要碰,也许是个陷阱!”
玉狐禅的右臂停在半空里,食指指尖距离那支笔仅有一寸。
“也许有毒,也许是一个诱饵,总之,不要碰它,这应该就是个复杂的陷阱。”我继续解释。
我一直都在强调,陷阱无处不在。
黄花会与日本忍者之战,就是一场计算与被计算、算计与被计算的反复较量。谁若是最先失去耐心,谁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宁愿以不变应万变,困守于斗室,耗尽敌人的耐性。相反,玉狐禅正在失去耐心,不断产生“杀出去”这种孤注一掷的想法,这是非常可怕的。
如果没有我的极力阻止,敌人已经占尽了上风。
我注意到,当我把白板拖到门口的位置时,它也就成了曲尺穿心箭最明显的目标。
玉狐禅去拿那支笔,无意识地站在了白板面前,她的身体也就正对着曲尺穿心箭的箭镞。
我并没有提醒她及时避开,这种情况下,如果她无意中成为诱饵,那么势必会引发敌人的攻击。
唯有如此,我才能发现大将军真正的想法。
电脑桌上的信笺、白板上的字、凹槽里的白板笔等等全都是诱饵的一部分,具有讽刺意味的事,我们与大将军都变成了猎人,针锋相对。计策百出。
他猎杀我们的同时,我们也在猎杀他,他抛出的诱饵又会成为我们反猎杀的诱饵。
这是大智者之间的较量,是一场勇敢者的游戏。输了的人不但要出局,而且要丢下自己的性命。
我望着玉狐禅,两侧眼角余光一边盯着走廊尽头,一边盯着室内。
既然大将军采取的是多边进攻的方式,那么我的应对也必须全面开花,在各个层面、各个节点见招拆招,以退为进。
走廊里始终没有动静,风中也没有危险气味,尤其是没有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气。
这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以为外面的情况毫无变化,所有人都在按部就班地工作,根本没有敌人趁虚而入,伺机杀戮。
“好了,只是一支笔而已,只是十个字……想象中的强敌并未露出獠牙。”玉狐禅轻轻说。
她保持着那种姿势已经超过一分钟,门外没有杀手,甚至都没有出现任何与杀戮有关的预兆。
“敌人在等待,等待最好的出击机会。”我平静地解释。
我能想到,当我们讨论这些字、这支笔的时候,那倏忽来去、诡异莫测的敌人也在计算着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手法。
“基地内部有很多凶悍的机关,尤其是在几条秘密通道内,都放置了超过十种自动捕猎的淬毒机械装置。敌人从密道侵入,并非轻而易举的事。我们不如做最好的打算,大敌已经遭机关捕杀,不死也得重伤。现在,我们要么出去巡视,要么继续刚刚的工作,你说呢?”玉狐禅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直传到走廊里去。
她说的那些话意思虽然轻松,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凝重,与话里的意思完全相反。
我欣赏她的聪明,不用点醒,就能理解我的计划。
身为诱饵,只有装得极为逼真,才能引诱敌人上当。
“好吧,既然你这样说,那么,我保留自己的观点。”我说。
玉狐禅的手继续下探,避开那支笔,拿起半旧的海绵擦,擦拭白板上的字。
有意无意的,她擦掉十七个字,只留下“将军”和“死”字,于是,白板上的字就变成了“将军死”这句话。
如果大将军在门外的某处窥探,就一定会看到这种改变。
“结束这一切吧。”玉狐禅扔下海绵擦,轻松地旋身。
现代化*械精准度极高,二百米之内,误差不超过半厘米。我希望大将军的进攻武器是狙击步枪、带瞄具突击步枪或者带瞄镜速射手枪之类,那样的话,在敌人扣动扳机之前,枪上的瞄具就会提前暴露其方位,给我们瞬间反杀的机会。
我胸中没有怒火,更没有杀机,有的只是古井深谭一样的无波之水。
唯有心如止水,才能提前百分之一秒发现敌人,抢先十分之一秒发动攻击。。。
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杀死一名高手三次,结束这场危险而乏味的游戏——足够了。
第102章 内奸(1)()
“我去看看其他人?”玉狐禅问。
我摇头,盲目离开这个房间,只会增加敌我双方实力的不确定性,徒添危险,实为不智。更何况,如果其他人已经遭到屠杀,过去看了,又有何用?
“龙先生,我不知道您的判断到底哪些讯息,下一步该怎么办,您至少能给我一些实质性的提醒才是,免得我白白心焦!”玉狐禅又一次焦躁起来。
“守心、真身,凝神、定志。”我轻轻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这个时刻,等于是太极中的“推手”到了粘着力最大的时候,一圈绕来,一圈绕去,必须循着潮流的进退去寻找战机,而不是盲目的进退,成为战场上的无辜靶子。
“只有等下去了?”玉狐禅又问。
“我们有的是时间,有的是拖延的本钱,为什么不继续等下去呢?敌暗我明,一定要沉得住气,封闭门户,把自己彻头彻尾地保护起来,就像冬眠的虫子那样。”我低声回答。
大将军原来是客,而玉狐禅却是中军之主。所以,玉狐禅有等待、隐忍的本钱,而大将军却没有。
“好,我听您的,等下去,坚决地等下去。”玉狐禅说。
最终,我没有关门,而是选择了让那扇门保持原样。既然门已经打开,内外气息流通,那就是事情发展的阶段之一。
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曲尺穿心箭的诡异之处,但是危险永远存在,这是毋庸置疑的。我希望白板能够成为一面盾牌,将敌人的攻击进行有效的遮挡。但是,天意如何,谁又知道?我不允许玉狐禅走出那扇门,正是因为当下只有我们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才能把每个人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对敌人形成震慑作用。我相信,一旦我们分开,大将军就能找到下手的机会,各个击破,展开突袭。
玉狐禅有些不安,从门口走回来,回到笔记本电脑前面。
她对我的意见很重视,刚刚提到监控系统的时候,她察觉出我并不信任那些摄像头和传话器,所以,现在她只是盯着电脑看,却没有立刻打开监控大屏幕。
“坐下吧,慢慢来。”我说。
“我在想,像草薙前辈那样的大智者,究竟能不能预测自己的人生?假如他预测到今日会变成植物人,还会拼命地为皇室卖力吗?”玉狐禅喃喃地自言自语。
“肯定会,因为这是每个人的本性、个性、兴趣所在,无关乎金钱名利。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如果一部分人能将兴趣与工作深度结合起来的话,就一定会干出巨大的成绩来。毫无疑问,发掘秘密、盗挖宝藏、为国争光、扫平大陆就是草薙菅的人生目标。那既是他的专长,也是他经过深入学习后掌握的巨大本领。所以,当他主动提出要为天皇效力的时候,其人生经验一定已经糅合在一起,蓄势待发,只是等待一个宣泄口。”我说。
这是一种极高境界,也是一种狂热的追求。
东条英机曾被称为“战争狂”,而像草薙菅这样的人,则可以称为是“征服狂”,最大的追求就是无限扩大日本版图,最后将其京城搬到中国大陆来,扎根发展,开枝散叶。
玉狐禅叹了口气:“一个人的运气没了,就什么都没了。春风得意之时,最该提防的就是外面变天,提前做好防范。”
迄今为止,我无法想象在2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草薙菅把钻头对准反弹琵琶图的时候,他到底在想什么?
或许已经想到了成功后的喜悦,想到了为皇室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将会名垂青史,成为日本国永远的英雄。
或者他还想到了芳沉枝子,想到了天皇的承诺。
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变故的突然发生,所有人同时失去记忆。
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如果我最终深入草薙菅的思想,也许能亲眼目睹这一幕,重新回到八九十年以前的2窟中。
世事就是如此奇怪,有螳螂捕蝉,就有黄雀在后,而当时的苏联人就是这场混乱战斗中的黄雀,静静潜伏,伺机反扑,夺得钻机后飘然离去。
日本探险队连续遭遇两次打击后已经乱了阵脚,这次探险只能以绝对的失败告终。
失去了草薙菅,天皇也就失去了长期以来倚重的拐杖,转而支持军部,投入新的战争。这一次的理想破灭,对于天皇来说,应该也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吧。
当然,这种打击无法跟945年的受降船事件相比,至少他能够暂时忘掉草薙菅,忘掉芳沉枝子,也忘掉除了死战之外的不切实际的野望。
同时,我也很想知道,玉狐禅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主持这个山底的基地,努力维护八名植物人的生存状态,应该也是对草薙菅的计划心存幻想。
人人都想揭开莫高窟壁画的秘密,成为探险界最伟大的人物,在世界文明史里留下自己的名字。就像第一批揭开金字塔秘密的考古学家那样,被后代永远传颂,其姓名在历史上永不磨灭。
我不想打击玉狐禅,毕竟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梦想,无所谓高低贵贱。不取得草薙菅记忆中的秘密,玉狐禅是永不甘心的。所以,她对我也寄予了莫大的期望。愿意向我提供一切帮助,唯一索要的就是草薙菅最后的秘密。
可以预估,解决了这次敦煌的麻烦之后,玉狐禅一定会把矛头对准俄罗斯,把二战中失去的那台珍贵的钻机以及五大宝石再次夺回来,一雪日本国耻。
“现在,好运气在我们这一边吗?”玉狐禅问。
我认真地点头:“越努力,越好运。”
天赋和努力是成功的两大要素,乱局之中,我希望能与玉狐禅亲密无间地配合,顶住一切压力,解决草薙菅的问题。
“好,我无比认同这句话。”玉狐禅无声地笑了。
连番变故之后,她的精神有些倦怠,面容亦变得憔悴。不过,她是经过残酷训练的间谍,一定能够挺住,直到迎来胜利。
“打开监控吧,或许能给我们一些不一样的启发。”我说。
监控系统打开了,液晶屏上显示出三十六个监控画面。粗略浏览,这三十六个画面全都位于基地内部的交通要道。如果有陌生人经过这些通道,一定无所遁形。
所有监控节点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
大将军不是普通人,她的潜入是基地的灾难。所以,这些抬眼就能看到的监控器、摄像镜头是无法捕捉到大将军行踪的。如果连这些都避不开,她又如何领导严老师他们?
观看监控系统最艰难的煎熬就是等待,往往为了一个一闪而过的画面,等待数小时之久。除了那一秒钟,其余画面毫无变动,对人的眼睛是一种刻骨的折磨。
我和玉狐禅在液晶屏前站了至少二十分钟。才终于等来了第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腋下夹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步履匆匆,正经过一段两边墙上都是展示栏的走廊。
我记得,门口正对的长廊向右转,就有那样一段同样的走廊。我立刻明白,中年男人是向这边走的,极有可能是带着文件来找玉狐禅请示。那样的话,我预料的杀戮并没有发生,基地内部人员仍在有条不紊地工作,没有受到丝毫冲击。
果真如此的话,我看错了大将军,也低估了对方的耐性。
玉狐禅的脸色稍稍好转。把那个中年男人的画面逐级放大,细细观察了几秒钟,然后轻轻点头。我明白,她认识这个中年男人,仔细观察的目的,就是排除对方到底有没有使用易容术。
其实,我更希望自己的判断错了,一切恐慌,都是多余的。
“龙先生,我们看到了曙光和希望。”玉狐禅高兴得击掌大笑。
“那人是谁?”我问。
玉狐禅欣然回答:“他是计算机系统管理部的工程师,姓松本,单字名泉,毕业于早稻田大学,也是基地内智商极高的人物之一,负责冷冻库的一切关键操作。既然他能自由行动,可见并未有强敌入侵。”
数分钟后,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外的走廊里。
自从在监控中看到他,我和玉狐禅的视线就没离开过走廊,等到他出现,我俩同时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松本先生,我在这里。”玉狐禅走近门口,扬声招呼。
我用目光示意她,不要走出门去,也不要碰那扇门。
小心驶得万年船,这是行走江湖的真理。谁若违背它,谁就要受到惩罚。。。
那中年男人的五官有着日本技术人员的显著特征,脸色青灰,阴沉沉的,即使面对玉狐禅,也没有露出笑容。
“冷冻室内的温度稍有异常,但仍在可控范围之内。各项体表数据说明,植物人的脑电波出现了一些超范围波动,尤其是一号。”松本泉面无表情地汇报,然后将腋下的文件袋双手递进门内。
“一号就是草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