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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风暴眼-第4部分

小说: 风暴眼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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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民区和广场,作案的时候被人目击的可能性很大。”
    “可是他的时间挑得很好。”我审视那三个时间,“下午六点半是工地工人吃饭的时间,这个时候工地基本没有人。在广场作案那次时间是在晚上十一点,平时跳广场舞的人早就回了家。居民区……那天下着大雨。”
    “没错。这就是至今没有任何目击者的原因。”秦森放下胳膊,稍稍吸了吸鼻子,“在居民区遇害的胡香,当时是刚好回家。她没有带楼底下大门的钥匙,就叫他丈夫从楼上把钥匙扔下来。嫌犯在她捡钥匙的时候下手,不仅没有让小区居民看到,还在被胡香的丈夫发现之前就逃得无影无踪。”简述完当时的情况,他淡淡总结,“行事有条理、操作熟练、下手残忍,只能说明他可能有前科。”
    微微颔首,我试着回想他目前得出的结论:“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体格强壮,没有正当职业,生活拮据,单独作案,可能有前科……”
    “穿四十二码的鞋,扁平足,住在滨树村附近。”补上我遗漏的特征,秦森突然拿起腿上的平板电脑,对着它道:“就是这些。希望您已经听清楚了,曾队长。”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稍感惊讶,而等我转过头去,曾启瑞先生的声音已经从电脑里传来:“听得很清楚。”他清了清嗓子,多少也感到有些尴尬,“辛苦你了。我们会调一部分人手到滨树村附近巡逻,看看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符合你的描述。”
    “很好,再见。”显然不打算继续同他交流,秦森毫不犹豫地关闭了语音通话,飞快地把平板电脑也丢到一边,就好像那是块烫手的山芋。我看看他,考虑片刻还是决定开口:“你没有告诉我你开着语音通话。”
    “是你自己要走进来的。”他瓮声瓮气地把责任推给我,随手捞来一本书摊开,稍稍弯腰用手托住脑袋,眉头已经不自觉地皱紧,“况且我们也没有谈什么私密的事。”
    不想和他争论,我思忖几秒,只好换了个话题:“既然已经解决问题了,就早点休息吧。”
    “我睡这里。”拿侧脸对着我,秦森垂眼翻了一页手里的书,由于力道太大,制造的动静实在不小,“除非你想因为房事被交叉感染。”
    通常他坚持,我就不能拒绝。如果惹恼了他,事情反而会更加不好办。我便只能从二楼抱来两床被子,将其中一床铺到地毯上,另一床留给他盖,以免夜间地面太凉,加重他的感冒。
    半夜却又听见他开始剧烈地咳嗽,半晌停不下来。我起身拢了羽绒服下楼,到书房门口敲了敲紧合的门板,然后拧动门把推门进屋。书房里一片漆黑,窗帘被拉得严实,透不进半点外头的光。大约能听到他的咳嗽声从正对着落地窗的沙发后头传来,我伸手摸向墙壁:“秦森?我要开灯了。”
    “过来……”他暂时止住了咳嗽,嗓音沙哑地憋出几个音节,“不要开灯。”
    勉强说完,便又再次咳起来。
    “你睡前吃了药吗?”我收回手摸黑朝他走过去,踩到蝉丝被的一角时停下来,摸着被褥的边缘蹲下身。他还在猛烈地咳嗽,似乎已经有些喘不过气。我靠近了些,抬手摸向他的身体,想要找到他的背替他顺气,结果却被他反抓住手腕,一把拽过去摔在了棉被上。
    他用力过猛,又太具有攻击性,让我有那么一瞬间以为他是要杀了我。
    可他仅仅是掰过我的肩,滚烫的身躯压上来,温热的鼻息扫过我的前额,接下来就用干燥的嘴唇堵住了我的嘴。
    他不给我换气的机会,疯狂地攫取我口腔和胸腔中的氧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开。我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在黑暗中他比平时更加肆无忌惮,周围分明是冰凉的空气,最后却变得和渗出汗水的皮肤一样黏腻。
    “我不会一直这样……”他不断在我耳边重复一些零碎的语句,既像是呓语,又像是警告,“你别想……”
    后来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翌日醒来,身边已经没有秦森的影子。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音量一早被调得很低,沙发上却不见有观众。我穿好衣服在屋子里逛了一圈,才确认他在我睡着的时候自己出了门。
    这种状况也不是头一次发生。只不过他被确诊为精神分裂症以前,突然失去踪影时总不会像像现在这样无迹可寻。我站在客厅的沙发后方,听着电视里播放的早间新闻。昨晚又有一位妇女遭到“敲头魔鬼”的抢劫,今天凌晨确认抢救无效身亡。
    依然没有目击者。警方动用的上千警力一夜之间成了笑柄。
    我找出电话簿联系曾启瑞先生。多半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他没有接听电话。我不得不打到公安局,询问秦森是不是在那里。可惜没有人见过他。
    回到书房,我看了眼地毯上满是褶皱的被褥,跨过它坐到了那张面向窗户的沙发上。那块白板还摆在原地,上头的信息也和昨晚我看到的一样,没有被擦掉。我找到白板笔,在一连串时间后边添上一个“23:00”,接着再按照他的格式,写下“树林”和被害者的姓氏。
    现在是二死四伤。眼看着快要到春节,整个城市都被笼罩在这个案子的阴影当中。想必警方的压力非常大,不然也不至于设立专案组,还把秦森请过去帮忙。
    国内尚未建立统一的公民犯罪记录数据库,如果嫌犯没有当地的户口,单凭秦森昨晚推断出的特征,警方要找到嫌犯根本就是大海捞针。他们必须想到别的方法来进一步缩小范围。
    秦森也会这么做。
    将一个新的图钉按到地图上相应的位置,的确是在他地理侧写确定的犯罪区域内。
    我静立片刻,仔细思索过后,拿上外套,动身前往滨树村。

  ☆、第五章

秦森就坐在滨树二村的石碑前。
    我远远看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咳嗽,整个人都缩在那件灰色呢大衣里,看上去比他蜷在沙发上的模样更为单薄。这三年他瘦了太多,原先合身的衣服,现在都变得过于宽大。
    滨树村位于近郊,再朝南望过去就是层层叠叠的山脉。这里毕竟是南方城市,即便冬季能踩到落叶,蒙着一层薄雾的山林也偏向于朦胧的绿色。清晨气温低,湿气比较重,就算空气清新,他无法忍受也是情有可原。
    听到我靠近的脚步声,他艰难地稍稍仰起脸朝我看过来,捏紧的拳头还抵在嘴边,脸色苍白,满额头的冷汗。他抬眼的角度很低,一半的瞳仁被掩藏在浓长的眼睫下,原本就因眼瞳较大而黑白不太分明的双眼便更显深邃。
    等我来到他跟前,他已经渐渐止住了咳声,站起身迎上我的视线,脸上没什么情绪地动了动嘴唇:“我在想你要花多长时间才能找过来。”而后他低头瞧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比我预计的要晚。”
    我才注意到他的黑眼圈比以往还要深。看来昨晚那样折腾不仅是我受不住,他自己也会觉得辛苦。
    “昨晚没有睡好。”我将手拢进衣兜里找纸巾,“你不该自己跑出来的。”
    显然他对此不甚在意:“无所谓。你找得到我。”
    “那是因为我了解你,知道你可能去什么地方。”口袋很深,我翻了一会儿才掏出纸巾,抽出一张替他擦掉前额上细密的汗珠,“如果你是被别人带走的,我就找不到了。”
    顿时一震,他表情骤然转变,猛地抬起手拍开了我的手。这一巴掌挥得用力,“啪”一声脆响,等到我意识过来时,手腕已开始火辣辣的疼。
    再看看他的表情,似乎也并不比我好上多少。他看着我,脚步重心后挪像是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唇线紧抿,眼底震惊的情绪中还藏着恐慌和愤怒,那张精致而英俊的脸上每一寸紧绷的肌肉都好像在隐隐颤动。
    这是他竭力抑制情绪的表现。
    垂下眼睑看了看手腕,我伸出另一只手来搓揉被打中的地方,缓解麻木感。秦森却在这时突然冲上来,一手按住我的后脑将我压向他胸口,接着使劲揽住我的身子,一条胳膊胡乱地在我后背来回摸索,发着抖轻声叫我的名字:“魏琳,魏琳……”
    我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听见他声线微颤的声音不停在我耳畔重复:“这里不是X市……这里很安全……”混乱之中他低头,毫无章法地用他冰凉的嘴唇贴我的额头,鼻梁,脸颊。最后他呼吸错乱地与我前额相抵,隐忍着合上眼,嘴里还在不住地呢喃,“那种事不会发生第二次……不会,不会……”
    期间我试着挣开他,结果却是被他愈发用力地搂紧。有那么几次,我甚至觉得他快要勒断我的腰。我知道他现在精神非常不稳定,便只得等待他自己平静下来。
    起初是真的没有料到,不过随口一句话就会引来他这么强烈的反应。
    大约五分钟过去,秦森的呼吸才慢慢平稳。但他依旧死死抱着我,紧合的眼皮微微发颤。我伸手覆上他的脸颊,安抚地轻轻摩挲:“回家吧。”
    他闻声张开眼,明明还贴着我的前额,却仅仅垂着眼,没有看我的眼睛。半晌他才忽然放开我,像是感到冷,一边迈开脚步径自经过我身旁,一边拉紧了衣领,再把手收进衣兜里。他疾步走出几步又停下来,顿在原地两秒,猛然侧过身望向我。
    原是要跟上他,此刻见他看过来,我便不急着走动,只站在原地回视他。
    片刻之后,他大步走向我,不由分说地拉上我一起离开。
    一路上他沉默不语,我担心激怒他,同样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抵达家中,看着他换好鞋脱了大衣往书房走,我才关好门随他一起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昨天和前天,嫌犯都下了手。这不符合他之前的作案规律。”他推开书房虚掩的门,似乎已经极力控制了自己的力道,却仍然让门板不受控制地摔出一声巨响。身形因此短暂地一顿,他很快缓过来,继续大步流星地朝白板的方向走去,语速不自觉开始变快:“我去了一趟现场,确认昨晚作案的确实是他。所以我要搞清楚他打破规律的原因。”
    在白板前方刹住脚步,他抓起白板笔,拧开笔盖随手扔到一边,迅速往白板上写写画画,“然后我想起你剪的那些窗花,还有昨天上午的大扫除,全都是为了今天过小年。”
    “我还以为你根本没有注意。”我走到小圆桌旁,帮他从药瓶里倒出他需要服用的药片。
    “滨树村的每个分村都有不同的习惯。四个分村里,只有滨树二村会在每年的小年之前把这一整年拖欠的房租结清。”对我的调侃置若罔闻,他立在白板面前一面快速涂写,一面自顾自地说下去,“如果租客没有能力结清,就必须搬出租屋。”
    听到这里,我的大脑才把一切信息联系起来。于是我转头看向他:“所以他昨天晚上作案,是因为急着要钱交房租?”
    秦森没有给我回答,而是专注于他手上的活。
    看样子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分心做别的事。我拿出手机,打算把他推出的结论告知警方,“我打电话告诉曾队长。”
    “我自己打。”他极快地出声。
    我抬头看他,“你确定吗?”
    “我确定!”他猛然摔掉手中的白板笔,嗓音顿时抬高了两个八度,同时转过头对上我的视线,眼眶泛红,满腔的怒火似乎都随着这三个字爆发出来,胸脯急剧起伏。与我对视数秒过后,他却不再接着发火,只深吸一口气压住了膨胀的情绪,嗓音沙哑地对我说:“你出去。”
    弯腰捡起脚边的白板笔,我将它搁上小圆桌,转身走出书房。
    我几乎要忘了,往年的这段日子也是最难熬的。
    秦森一夕之间就消沉了下来。他回到从前最不清醒的状态,不肯洗漱、进食,不愿意换衣服,抗拒一切打理他自己的行为。我一一代劳,有时候喂他吃饭也会因为他突然发火而被烫伤。夜里他坚持要睡在书房角落的地板上,又时常踢掉被子缩成一团,感冒因此不断反复。我只能陪他睡书房,晚上总要起身四五次,替他掖好蝉丝被。
    白天他通常会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穿得不修边幅地裹着羊绒毯待上一整天。他对自己糟糕的状态多多少少有所察觉,却又不肯真正承认,只会一刻不停疯狂地对自己的大脑进行锻炼:速读,默写记忆训练,绘制人体解剖图,设计实验……书房中各式各样的稿纸杂乱无章地满天飞,原本在书架上码放整齐书本被乱七八糟地摞成堆,窗帘上端甚至可以找到他随手一揉扔开的纸团。
    有关“敲头魔鬼”的消息还是会在新闻中出现。一月二十四号以来,又有三个妇女遭到了他的抢劫。网络上指责专案组和当地警方的言论铺天盖地,愈是临近春节,人们就愈发的恐慌。秦森却漠不关心。他像是失去了对这个案子的兴趣,也彻底丢掉了他对工作的热情。曾启瑞先生打过几次电话过来,得知秦森的现状以后便不再打扰。
    至于秦森自己,别说是曾启瑞先生这个人,就连每天室内运动的习惯被他抛到脑后。午时他偶尔也会睡在书堆里,醒来以后便有鼻炎发作,进一步失去进食的*。我做的食物他只会吃上一点,而从外头买来的熟食他不仅不会碰,还会戴上手套把它们统统扔进垃圾桶。春节将至,我如往年那样赶在超市休业前进行了一次大采购,结果第二天就发现家里的冰箱被秦森翻了个遍。他把家里所有能用来检验有毒物质的东西都堆到了厨房,仔细检查了冰箱中的全部食材,甚至将卷心菜的叶子一片片剥下来检验。
    而当我发现厨房里这一片狼藉的时候,他还蜷在书房里的另一片狼藉当中浅睡。
    对此也无可奈何,我只能收拾了厨房,再拿上扫帚去书房叫醒他。
    除夕的早上,为了增进他的食欲,我特地跑了趟最近的养蜂场,提回了三斤蜂蜜。回家途中经过一个卖宠物的地毯,无意间瞥到铁笼中四处乱窜的小白鼠,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从前秦森还是A大生科院的教授时,因为实验需要,总是要在家里养殖小白鼠。如果我没记错,搬到这座城市来的时候,我也一并带来了他留下的养殖设备。只是这几年他清醒的时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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