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御食-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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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第一个挡在她面前。说不能任由人欺负她的人。
这种感觉陌生的令她忍不住想要流下泪来。
那厢楚之晏仍在继续说:“裴大人若不想听我说出更难听的话来。现在就请离开我朋友家,也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朋友。你如此高贵的身份,会吓坏我的朋友。”
裴御虽然对楚之晏有着忌惮,此时却也顾不得了,“此间还轮不到楚少爷来下逐客令!”
楚之晏却已经别过头,叮嘱一般同苏宛讲话,“小苏,往后注意着些,有些人能结交,有些人千万不要招惹。你知道这位承恩侯府的大少爷曾对他妻子娘家做过什么事吗?我虽不是喜欢乱嚼舌根的市井妇人,为着你的安危,我也不得不嚼一回裴大人的舌根了——”
他将那句“承恩侯府的大少爷曾对他妻子娘家做过什么事”说的很慢,慢的几乎是将每一个字拆开了来说一般。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原本总是懒洋洋的视线中透出一股子犀利来,仿佛不肯放过苏宛脸上任何一个微小的变化。布丰尽划。
苏宛只是迷茫的皱着眉头,她的脸上有不难看出的抗拒。似乎很不愿意知道什么承恩侯府之间的关系,却丝毫没有别的情绪。
她果然一点都不知道承恩侯府与孟家的恩怨!如果她真的是孟家人,就不可能是这样的表现。
楚之晏几不可见的松了口气,在裴御近乎狠戾的注视下,轻轻勾起如花唇瓣:“裴大人,当裴老侯爷上书状告孟家通敌叛国,当你拿出那所谓的铁一般的证据时,当孟家全族三百八十二口血染刑场时,当裴家踩着孟家累累尸骨上位时,你裴御还有什么脸面站在相貌形似孟如薇的小苏面前?啧,我都觉得臊得慌,偏你还能这样若无其事,果然是坏事做多了不怕报应吗?”
裴御气的脸都白了,拳头紧握,骨节咔咔直响。胸腔里血气翻腾,要死死咬住牙才能立住!
他定定的看着楚之晏,没有往苏宛那边看上一眼。
即使他没看,也能想象得到那张脸上的惊愕与鄙夷!
苏宛果真是惊惧与鄙夷的,虽然楚之晏只是短短几句话,却已经将裴孟两家的血海深仇交代的清清楚楚。
全族三百八十二口人!苏宛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她看向裴御,不无讽刺的道:“是啊,你怎么好意思,若无其事的说出我是你结发妻子这样的话?孟如薇如果真的还活着,你猜她会不会恨得杀了你以祭她全族人在天之灵?你怎么敢,妄想我就是孟如薇?”
如果原主真的是孟如薇,如果她苏宛没有来,再度面对灭族仇人的所谓丈夫,带着儿子避世隐居的孟如薇会怎么做?
她会再次软弱的逃走,还是拼一己之命,能杀一个是一个?
换了自己,亲人惨死,家族被灭,见了昔日的老公与仇人,她又会怎么做呢?苏宛想,逃走是肯定不会想的,那么无路可走时,一定是会拼死杀了裴御的吧!
她看着裴御,真奇怪,原本她跟他并没有深仇大恨,可是此刻,悲伤仇恨怨恨痛楚,这些不属于她的情绪却抑制不住的涌了上来。
她恨不能冲到裴御面前,对着他的颈动脉狠狠咬下去!只这样想着,苏宛仿佛看到他的鲜血喷涌出来,涌进她的喉咙,甜腥扑?,却犹不能让她解恨!
“坏事做绝,总会有天谴的!”
她那一瞬间,身体里猛然爆发的强烈恨意,不但惊住了裴御,连楚之晏也不由得侧目皱眉。
然而那恨意很快消弭,她甚至还对楚之晏笑了笑:“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托我的福,楚兄今日有这番见识,该好好感激我一番吧。”
楚之晏目光微闪,随即哈哈大笑:“是该感激你。好吧,就拿这个当诊费吧。”
“那我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苏宛笑,只是笑意并未到底眼底。
她昂首看住裴御,“裴大人,需要我告诉你大门在哪里吗?”
裴御在她和楚之晏愉快的笑声中,并无半点狼狈,平静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清晰分明,苏宛的目光紧随着那高大身材的背影,不知为何,竟冷冷的勾了下唇。
……
“怎么不说话?还在想裴御?”楚之晏跟着苏宛进了厨房,看她煎药。煎着煎着,却自顾自的发起呆来。
苏宛不知怎的,觉得胸口沉甸甸的压得慌,她看向楚之晏,神色复杂:“方才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哪些?”楚之晏见她终于不再一个人发闷,转身便在厨房里搜罗吃食。
“孟家全族人都被杀了的事。”
“这还能有假?”楚之晏冷笑一声,“这可是当年轰动京城的大案,孟家老老小小,除了嫁出去的姑娘们,没留一个活口。行刑那日看热闹的人将刑场围的水泄不通,你要是不信,若有朝一日上了京,随便找个人问,他都能详细的告诉你当时孟家人是如何大呼冤枉,孟家人的血是如何染红了百里刑场。”
“你别说了。”苏宛白着脸打断他,忍不住摸了摸因寒意而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
楚之晏撇撇嘴,当真不再说了。
过了一会,苏宛忍不住又问:“那,孟家是冤枉的,还是真有其事?”
通敌叛国在任何朝代,都是诛族的大罪。
如果原主真的是孟如薇,那么她恨小诺的父亲,带着小诺背井离乡的逃离也就说的通了。当时她已经嫁给了裴御,按楚之晏的说法,嫁出去的姑娘们便不再是孟家的人了,所以能留得性命也是说得通的。
唉,这悲催的孟家一族人啊!死了的固然可怜,那些尚且活着的,只怕比死更可怜吧。
苏宛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古人,但是对于嫁出去的女儿来说,娘家的背景与助力是决定她在夫家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地位的重要靠山这件事,苏宛还是很清楚的。
那些骤然失去孟家庇护的孟家姑娘们,还有多少苟活于世的?
“孟家一案可说是疑团重重,扑朔迷离。不过孟老将军骁勇善战,一身战功却是人尽皆知的。咱们大周多亏了孟老将军才能一直安稳到现在……呵,不过现在也不安稳了,南蛮人经过这几年的修整,养的兵强马壮,又没了孟家这样的悍将。攻打我大周只怕指日可待……”
苏宛不想听他分析朝中局势,那些对她而言,太过遥远,“我问你孟家叛国的可能性大不大?”
楚之晏想也没想,道:“依我对孟老将军以及几位少将军的了解,我觉得孟家叛国的可能性约等于零。”
“可为什么……”难不成今上是个大昏君?
可若真是昏君,大周百姓能有这样安稳的生活?
“当时,孟家有一笔来路不明的财富。”楚之晏点到为止。
“匹夫无罪。”苏宛喃喃道。
楚之晏讶异于她的敏感,不由得瞥了她一眼,见她失神的模样,玩笑道:“你这样关心孟家,不会真的是孟如薇吧?”
苏宛吓了一跳,横他一眼:“你神经病啊,我要真是孟如薇,能眼睁睁的放了那裴御?不啃他的肉喝他的血才怪了。”
她一顿,轻叹道:“只是觉得孟家的人太可怜了。你见过孟如薇吗?她真的跟我长得……很相似?”
“我可是正人君子,严守男女大防的,怎么可能随便见到内宅妇人。”楚之晏眯了眯眼睛,“不过嘛,有次去承恩侯府给裴老太君瞧病时,她也有些不舒服,就顺便给她搭了个脉。隔着屏风纱幔也看不清人长什么样,不过却是听过她声音的。”
“哦?”苏宛好奇又有些紧张的张大眼。
049 你说我信
这回楚之晏没有卖关子,很是干脆的说道:“那孟如薇的声音虽然与你有些像,却又全然不像。”
苏宛:“……”
拜托,她自变成苏自强后,一直都是压低声音模仿男人说话的好吗?难不成孟如薇的声音也很男性化?
楚之晏找到一小碗怪味豆。不客气的吃了起来,瞥见苏宛撇嘴的表情,眯了眼睛放佛在笑:“我听过你半夜三更鬼叫的声音。”
“哦。”苏宛想了想,才想起半夜三更鬼叫是因为严锦给她上药时弄痛了她……
等等!楚之晏都听见她的鬼叫了,那严锦——苏宛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红了又白!
那时她只顾着气恼严锦非要她帮忙这件事,因此忽略了严锦的态度。现在想起来,才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楚之晏都能听出她鬼叫时是女子的声音,严锦就在她跟前,岂能没有任何发现?然而她细想来,才惊觉严锦竟是一点奇怪或意外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混蛋一早就知道她是女人!
可他却给她弄了个男人的身份,这也就罢了。在明知她是女子的前提下,他还敢掀了她的衣服直接给她抹药!
“想什么呢,一副想杀人的样子。”楚之晏见她一会咬牙一会切?的,好奇地以手肘撞了撞她的胳膊。
苏宛开口,这回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的音质温柔和气。仿佛在笑,然而最具独特的是,她的语气略含磨牙的节奏,“你就凭我那一声鬼叫,能分辨出孟如薇和我的不同?”
楚之晏骄傲的看着她:“这都分辨不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了。不过,我自然不是单靠这个来确定你不是孟如薇的。”
苏宛抬眼看他,“还有别的法子?”
楚之晏往空中抛起一颗怪味豆,而后迅速的仰头接了,才转头瞧着苏宛,似笑非笑道:“孟如薇的脉象,是产后大出血后没有调理好的气血两亏之象。你虽也有气血不足之症,却是积累成疾以及饮食不调所致,跟孟如薇的脉象相去甚远。”
苏宛默默地滴下一滴汗来,“原来还能凭脉象分辨人啊,难为你时隔这样久还记得孟如薇的脉象。”
“这算什么。稍微有点道行的都能辨的出来。”楚之晏顿一顿。眸光一闪,“你到底是谁?”
苏宛惊惶抬眼,因他突来的质问而手足无措,差点不小心打翻了药罐子。
“你不是孟如薇,却带着她的孩子。你也不是苏自强,那只是你掩人耳目的名字。那么,你到底是谁?跟孟家是什么关系?裴御又为何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妻子?方便说说吗?”
苏宛沉默。
她感觉不到楚之晏的恶意,因为他本身对她不抱有任何目的,甚至还帮助她良多。
可是,要说吗?
说,又该怎么说才合适?
苏宛在思考,在挣扎。
楚之晏只是看着她,并不催促。
最后,她抬起头,清亮透明的眼睛里没有了挣扎,她甚至还从容的对楚之晏笑了笑。“说了你也许不会相信。”
楚之晏也浅浅一笑,“你就没有想过,我也许会无条件的信任你?”
信任啊。苏宛愣了一下,才笑道:“你少忽悠我才是真的,谁会无条件信任一个人呢?更何况,你我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信任这种感觉,跟认识的时间长短有关?我私以为,那该跟人品有关。”
“这么说来,是楚少爷人品好还是我人品值得信任?”
楚之晏大言不惭:“少爷我人品很好,你的人品也很值得信任。”
苏宛忍不住失笑,她笑了一阵,又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才做好了倾诉的准备,“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苏宛沉静的开口,她并不看楚之晏的神色,用一种平缓轻慢的语气,慢悠悠的说着。
她不认为自己在撒谎。她是苏宛,可是苏宛早已经死了,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是一个全新的人,小诺喊她娘,曾经那个将脸当成墙来抹粉的媒婆叫她王嫂子,而裴御则说她是她的妻!
她是谁,她也很好奇。
“我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我自己!”
楚之晏一双黑眸晶亮深沉,“你的意思是,你忘记了所有的事,包括你自己?”
苏宛静静地微笑起来,“是。”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口照在身上,温暖直直沁入人心。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带着儿子避居在下河村那个贫穷偏僻又人丁稀少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穷困成那个模样也不离开下河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会那么糟糕,我不知道原来下河村离柳城是很远的……我不知道我是谁。楚兄,你信吗?”
楚之晏看她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沉思,没有半点怀疑与审视。
然后他说:“你说的,我自然信。”
苏宛仔细的盯着他。
他脸上带了笑,表情是她熟悉的淡然与慵懒。
苏宛于是知道,他是真的相信她说的话。
尽管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为什么你和裴御都那么肯定,小诺是孟如薇和他的儿子?”苏宛想了想,有些不明白的问。
“裴御那人的性子,说好听点是稳重仔细,说难听点,那叫心机深沉。他找上门来,态度肯定,自然是经过了仔细周密的查探。你要知道,没有哪个男人喜欢给人做便宜爹。”
苏宛一想,觉得有些道理。
“那么,依你之见,我又是谁?为什么会带着小诺离开京城?那裴御又为什么要谎称我是他的妻子?”集思广益,说不定真能想出些什么来呢。
她心中一动,脱口道:“难道,裴御他认识我,并且知道我是谁?”
楚之晏赞同的点头:“没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不妨再大胆的设想一下,裴御非说你是孟如薇,那么你的身份,会不会跟孟家有关系?”
苏宛手一抖,苦笑道:“你别吓我,我胆子可小,经不住你这样吓。”
孟家族人都死了,要是她真是孟家的漏网之鱼——娘哟,她可不想把脖子贡献出去染红百里刑场啊!
“我也只是这样推测罢了。”楚之晏轻闪的眸里却带着深思,想了想,又道:“你也不要自己吓自己,反正你现在是苏自强,只要你打死不承认,谁也拿你没办法!”
苏宛点头,她也只有紧咬牙关坚持做苏自强。
做男人总比做死人好!布丸来圾。
楚之晏又叮嘱她:“你要小心裴御那人,今天虽然把他给赶走了,但我比你更了解他,他可不是那种轻易就放弃的人!”
“那怎么办,赶又赶不走,打又打不过,他真要抢了小诺就跑我连追都追不上。”苏宛泄气道。
尽管她是官方承认的男人,可她的体能到底比不上真正的男人。别说裴御身手不错,就单比力气,也能甩苏宛几条街去。
楚之晏仿佛就等着她说这句话,他笑眯眯的指着自己的?尖,却又闭口不语。
苏宛瞬间领会他的意思,眼睛一亮,却又很快黯淡下来,“怎好意思再去打扰你。况且你就要离开柳城了,总不能到时候我也跟着你一道走吧。”
总是在他身边寻求庇护,万一成了习惯,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那倒也是。”楚之晏摸着下巴,他沉默了一下,才将“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