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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南宋春晚-第38部分

小说: 南宋春晚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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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环轻笑:“小娘子还可再睡一会儿,左右天冷得很,那群小崽子们也要赖床。”
  听到小崽子,容娘却是睡意尽消,她那娇嫩的脸颊在被窝上蹭了蹭,两眼微弯,很是好笑的模样。“也该起来了,再不起来魏小三该来了。”
  魏小三正是魏老三的三儿。自上回魏家兄弟出头将邱孝儿收拾一顿之后,小二小三两个对邱孝儿是严防谨守,决计不许他靠近徐府宅子一步,有时遇见甚或恶语相对、拳脚相加,将个邱孝儿吓得战战兢兢,只在自家院子四周活动。
  容娘听闻,哭笑不得。她将魏家兄弟好生教训了一顿,奈何两小子野性难驯,不听教诲。偶有一日,小三见容娘在练字,竟然大感兴趣,站在一旁,瞧了半日不曾动弹。
  容娘心中一动,存了教化之心,便每日教几个字给他们兄弟,顺便说些礼仪道理。孰料庄上农户闻听,纷纷把自家小孩送来,说是蒙主家娘子恩惠,也教自家娃儿学几个字,会些算术,不致成为睁眼瞎。
  如今容娘竟然有十来个学生了,日日热闹的很。小三自持最先入门,自尊为大师兄,每日在家抹把脸就过来。若是容娘未起,他竟然将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桌椅摆好,十分称职。
  小环不由嗤笑:“也就是小娘子惯得他们,要是老夫人知道,定说小娘子尊卑不分。”
  容娘自顾穿衣,想起那个调皮的小儿,规规矩矩执笔学字的模样,不由眼睛弯了一弯,很是愉悦。
  小环撇撇嘴,递了一条茜红色忍冬花缠枝综裙给容娘。容娘诧异道:“做什么穿新裙子,留到过年穿不更好?”
  小环白了她一眼,很不喜自家的娘子的斤斤计较:“一条新裙子而已!如今夫人管家了,立马送得这样好东西过来。待到过年,必定接回去的,到时什么好东西没有!”
  容娘眼中一暖,张了张嘴,到底闭上,任小环给自己梳了繁复的发髻,方匆匆去用早饭。
  卫大娘却亲自托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饼进来,她与小环、春雨对视一眼,齐齐行礼给容娘贺寿。
  容娘吃了一吓,不由咯咯的笑了起来,原来小环今日大张旗鼓的让自己穿新衣、梳花髻,原来是自己生辰!
  院子里打扫的魏小三听见,悄悄搁了扫帚,往外去了。过得一时,大门外一阵喧哗,一群小人儿怀抱各种物事,涌进门来,齐齐的朝容娘一拜,嘴里杂七杂八的说些祝寿之语。
  容娘不由惊讶,然后乐呵呵的受了礼,要小环接过他们的寿礼。
  小环很不乐意去接,都是要还钱的啊!看看都是些什么呀,一把豆子,一扎菜蔬,一个鸡蛋,几条鱼虾,一把腌菜,还有……,一小袋白米,一块黑乎乎的糕,一只——母鸡!
  小三巴掌大的脸掩在黑黑的鸡毛后,一脸得意。
  “魏小三,怎么把你们家的下蛋鸡抱来了,你家婆婆还赖着这一日一个鸡蛋吊命呢!还不抱回去!”小环拍了他一脑袋,语气很是不善。
  小三偏头嬉笑:“小环阿姐,我婆婆好着哩!这还是她让抱来的,说老师便是亲娘老子,要孝敬!”
  小环一僵,看了看那个笑得很欢的“亲娘老子”,很觉头疼。
  到底没要小三的母鸡,因为邱庄头送了更肥的母鸡来。容娘高兴,索性停了上午的课,亲自去厨房料理了母鸡,与卫大娘做了大锅的鸡汤,又将小儿们带来的各样食物煮了,在院子里开了大大的两桌,款待这些庆生的客人。
  冬日暖阳,宾客不至满棚,却也其乐融融。小儿心性,最是天真,没有那些规矩礼仪的约束,在院子热热闹闹的吃开了。容娘坐在上首,虽无桃李满天下之成就,却也自有一番喜悦。
  赵东楼进来,不由一愣。然他迅速的穿过人群,看到了那个一脸喜色的小娘子。
  今日容娘梳了妩媚的堕马髻,堪堪一只丁香银簪,却衬得美人如云,带了芙蓉那般的婉约丽色,芬芳怡人。
  小环早已瞧见,忙提醒容娘。容娘侧脸一瞧,赵东楼已信步而来,双眼晶亮,竟是直直的看过来,不曾错眼。
  容娘微微一福,小环正要呼“郡王”,赵东楼手一扬,咧嘴一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看来今日我是来巧了。”
  院中小儿哪里见过这样风姿的郎君,纷纷注目。独魏小三骄傲的问道:“这位郎君可是来给我家老师贺寿?”
  赵东楼眼睛一闪,笑意更深:“正是!”
  众小儿欢呼,小三机灵,立马叫容娘身边的伙伴让位。赵东楼赞许地朝他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坐了。
  小环大急,不知如何应对。容娘初时一僵,然身边这个人谈笑如常,便也慢慢放软身子,应几句话。
  到底席面被小儿们糟蹋得不像话,卫大娘心中百般担心,也只得另备了席面,请赵东楼入席。
  小环叫容娘避让,容娘思忖了一回,澄清的眸子淡定自如:“不必。即已如此,再行避让,岂不小家子气,被人笑话。”言罢,竟是款款入席。
  赵东楼眼睛一亮,嘴角不觉一勾。他端起面前茶盅,朝对面容娘一敬:“不知今日是容娘寿辰,以此当酒,权且为贺!”
  容娘微微一笑,樱唇轻启:“郡王客气!”
  赵东楼眉毛一扬,自嘲道:“可否请小娘子称我一声赵郎?郡王之名,在这乡间,莫吓坏了小儿,招来梦魇可是我的罪过。”
  容娘诧异,不妨这位赵兄如此超脱。想想也是,若是谁得知这里坐着一位郡王,恐怕会敬而远之吧!容娘从善如流,改称赵郎。
  两人安静用饭,独独小环在侧心急如焚,若是风声传出去,小娘子的名声……?哎,可再也无处可去了!
  然赵郎浑然不知,兴致盎然,赏起小儿们临摹的字来!此处没有字帖,容娘只好将自己的字挂起来,供小儿们临摹。赵东楼静静的看了一回,忽道:“可是纸笔欠缺?”原来那些纸都是双面书写,一片墨色。
  容娘苦笑,道:“庄户人家,哪里来的余钱买纸笔。容娘所剩无多,只好将就着用。”
  赵东楼蓦地回头,一脸探询之意:“可否由我来教算术,我可是从过名师的?”
  容娘一时震惊:“如……如此,不便吧?你到底是……郡王?”
  赵东楼眼神黯淡下来,居然有些落寞的意味,“什么郡王,不过是闲散废人罢了?”他声音低沉,竟似有无限心事。
  容娘不好接话,只好默默立在一旁。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哼,我连这样的梦也不曾做得一个。容娘,我很窝囊!”
  南逃之日,他已懂事。那场杀戮,将大宋朝皇室的残余血性洗劫的一丝不剩。二帝被掳,朝夕相处的姐妹遭辱,贵如皇后、帝姬,竟像牲口般被马匹拖走,流落入金兵的营帐……。
  他要入营,父王却说,傻孩子,你皇叔怎会让你有机会成为一匹狼,你还是做一只善良的兔子吧。
  “明日,我便带纸笔来。”赵东楼振奋精神,交代一句,又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容娘,一笑离去。
  卫大娘念念叨叨,只说此举不宜,若传出去,小娘子无法做人等等。容娘渐渐沉寂下来,蓦地插嘴道:“我的名声已然坏了,乳娘不是还陪着我吗?”
  卫大娘干瞪眼:“你这个小娘子!你……。”
  小环忙帮嘴:“六郎必不欢喜的。”
  容娘心中一沉,转脸去瞧外头耀眼的阳光。
  院中没有了小儿们,光阴过得飞快。眼见阴影缓缓的漫过桃树,院中渐渐暗了下来。
  有人扣响大门,守门的婆子归了娘家,容娘叫春雨去应门,自己却就了灯火看书。院中有人疾步走来,容娘抬眼去看,那位两眼熠熠生辉的郎君,不是六郎却又是谁?
 

第五十七章 相聚
更新时间2014…3…23 23:33:06  字数:2939

 容娘缓缓的站起来,手中的书颓然落地。那个挺拔如青竹的郎君,眼里装满了她,大步从甬路那头而来。她心里万般滋味,酸酸涨涨,堵塞了喉咙,填满了心。
  泪水模糊了眼睛,可是那个梦中几度来往、却触摸不着的人如今就这样站在面前,他的气息温暖如初,他的胸膛如此宽厚,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如此悲凉?
  守礼心中大伤,他颤抖着伸手,揽住容娘瘦弱的肩膀,将她拉进自己的怀抱,紧紧的抱住,塞满因离了她而空虚无主的心。
  “容娘,我回来了……。”
  这个声音,抽走了容娘最后的一丝清明,她的整个心中只余了面前的这个人,任你风霜雨雪,这个人便是渡她的舟,收容她的小屋,黑夜里温暖她的那堆篝火,疲惫不堪时润泽她的那一汪清泉。她揪紧六郎的衣襟,浑身因抽搐而疼痛的无以复加,然心里郁结的那团阴影慢慢消散,他回来了,——回来了!
  两人滚烫的泪水汇集成流,守礼颤颤巍巍的在她芬芳而又苦涩的气息里寻找,找到那两片世上最柔嫩、最甜美的唇,狠狠的吸吮、啃噬,辗转缠绵。
  若离了这一日,不知可还有明日?
  若离了这一处,不知何处还有如斯鲜亮容颜?
  若离了这个小人儿,世上可还有如此深入脏腑的痛和爱?
  从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情到浓时,一日不见兮,——思之若狂!
  春雨死死的盯着黑黝黝的院子,不敢回头。小环却泪水肆流,无力的靠着墙,慢慢的滑了下去。
  被幽禁在小跨院内的日子,她心里也埋怨六郎,为何不想办法求情,放容娘出去?为何在容娘度日如年时,那么狠心便去了临安?可是里面的两个人那么伤、那么痛,她惟愿这次团聚,可以久一些,再久一些。
  屋里的灯火一直持续到半夜,偶尔有黯哑的说话声,间隔着长久的沉默。
  守礼守着容娘入睡,印去了她腮边的泪水,又怔怔的瞧了一时,方退出房来,小环引了去歇息。
  这一夜,在这浓郁得化不开的夜色中,在这小小的村庄宅院里,重逢的喜悦,夹杂着离愁别绪,搅扰的人不能安睡。
  次日清晨,容娘送至垂花门口,守礼拦住不让再送。他定定地瞧着容娘,小娘子眼睛微微浮肿,然胭脂轻抹,淡淡的柔媚味道,从眉梢眼尾流露。无酒,却令人心醉。
  容娘笑了笑,无比安静的神情,道声:“六哥好走。”
  守礼不由心中一苦,知道容娘的苦心,当下也不再犹豫,深深瞧了她一眼,眼神扫过那头青丝间的碧玉簪,蓦地心中万般满足,转身离去。
  容娘目送一时,回房。
  床头是一对泥娃,一个男娃,一个女娃,憨态可掬。容娘摸了摸男娃,唇角忍不住的笑意流露,这个如果是六郎,可也太——滑稽了呢!
  卫大娘在门口瞧了一回,心事重重的走了。
  那十来个桃李陆续来到,容娘写了几个字,释义解形,叫他们临摹。不经意间抬眼,却看到赵东楼径自走入。容娘心中哀叹,无论如何当请个守门的婆子了。
  然小儿们欢喜异常,他们接到雪白的纸,崭新的笔,便如过年穿了新衣,无比雀跃。
  赵东楼的算术教的十分生动活泼。你家有几只鸡,鸡有几条腿,合计有几多?小三家喂了几只鸡,小脑袋骨碌转的飞快,迅即报出数来。
  你有两个果,我吃一个,再吃一个,你尚余几个?那个拿果子的小儿认真的看了看手中的果子,很是不舍,终是分了一个给赵东楼,又看一眼,慢慢的将手里的果子递过去,低低道:“没了。”伤心的眼泪默默流淌。
  赵东楼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变出一盘精致果子,小儿们大乐,纷纷唤“老师”讨果子吃。
  容娘抿嘴而笑。赵东楼真有让人高兴的本事,虽然有时候讨厌了点儿。
  那边赵东楼却笑着看了过来,他看了看容娘的同心髻,又看了看那只碧玉钗,又看了看容娘嘴角柔柔的笑意……。
  容娘察觉,秋波一敛,瞪了过来。赵东楼开怀一笑,无比的花枝招展。
  午饭时分,容娘不得不款待这位身份无比尊贵的同仁。庄上没有甚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亏了卫大娘巧手,几个家常小菜清淡可人,很是开胃。赵东楼用的很欢,甚至堪称粗鲁,大筷挟菜,大口吃饭,容娘看了看,有些怀疑他是否真是郡王出身。
  “放心,不是骗子。”赵东楼气定神闲,手一伸,小环便将茶递了过来。那气势,确实不是装的。
  然贵为王孙,与之私交,也是有失妇德。容娘几番斟酌,正要开口之际,赵东楼却忽道:“六郎来过?”
  容娘惊愕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忽出此言。
  赵东楼眉毛一扬:“今日容娘很是欢喜,眉目间有些不同。”
  容娘渐渐的红了脸,那抹艳色,直蔓延到了耳根、脖颈,在赵东楼的眼中慢慢扩充、融化,最终幻化为天边的云霞。如斯佳人!赵东楼心中叹道,偏偏为六郎动了心。
  容娘羞了一回,醒过神来,便瞪了赵东楼一眼,怒气上来,先前酝酿已久的话便脱口而出:“容娘独居在此,未有父母兄长在侧,不便招待郡王,还请郡王见谅。多谢郡王的馈赠,容娘必尽心教导,不负郡王美意。”言罢,容娘起身福了一福,辞客之意明显。
  赵东楼苦笑不已,果然,说话还是要三思啊!好不容易入得室来,便被自己的唐突之语坏了事。他也不多说,作了一揖,提脚走了,又是几日不见踪影。
  容娘心中暗喜,只当他不会再来。然到得第五日授课之际,他一身白袍,超凡脱俗,翩然从大门进来。
  容娘惊得不行,不由看向跟在后面喜滋滋的婆子。
  那婆子手里捧了几朵精美绢花,乐不自禁:“小娘子,你瞧,这是郎君赏与我的花哩,老婆子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绢花!”言罢,便簪了一朵大红的绢花在耳侧,顿时喜气盈盈。
  容娘闭了闭眼睛,不堪目睹。
  赵东楼边走边与小儿们招呼应答,大大方方的坐在容娘的对过。
  容娘寻了机会警示那婆子,那混账婆子竟然说:“小娘子莫小气,二郎不过是赠了几朵绢花与我,又不曾送掉徐府整个家当!”
  容娘哭笑不得,小环怒道:“你这个老虔婆,也配!”
  赵东楼笑吟吟的坐在那头,不乏得意。
  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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