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遗祸-第10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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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遥知再次一脸懵逼。
闹不懂这小和尚跑来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林安然和水馨、李遥知一样走在外面,见到这一幕,微微冷笑道,“真不错,看来你的消息,也和我们一样,先传到这儿来了。”
水馨不觉得事实是这样,但“林冬连”又不认得衍喜,没法说什么。
至于林安然,貌似她对衍喜也同样没有印象。
眼看着大部队已经走进了驿馆的大门,水馨立刻跟了上去。
她十分好奇的打量着这些北方来的梵国人。
感觉上,梵国和华明两国的装扮差距,比南北的差距都大。
北方两个儒修国家的礼仪同出一源,包括衣服饰品都有一部《礼记》来做规范。两国差异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但在下层,民众和南方却也一样是同出一源,也曾经有文明统一的时候,而《礼记》又是从原本的习俗之中升华而来的。
所以,南北的穿衣习惯虽然有一定差异,但主要体现在上层的正装上。
儒门的服饰比南方修士和官府官员的服饰要庄重、华丽、讲究得多。
而南方着装要更多样化,更大胆。
——之前水馨就收到过一堆奇装异服。
梵国却并非如此。
虽然水馨见过的衍喜和宣和,都是一袭僧衣,一双芒鞋,看起来简单单薄,梵国人常穿的衣服,却还要更为“简单”。
不管男女,衣饰统一分为三截——头上裹着头巾,身上穿着裹胸一样的上衣,露出双臂与腰肢。下身则穿着一条长裤。同时,有很大的比率……不穿鞋。
身份地位的不同,看起来主要由饰品区分。
最下层的仆役身上没有任何饰品,好一点的会带上银色的、点缀头巾的头饰,臂钏和脚环。
身份再高一点的,就会带上更多的饰品。
饰品的模样也会更为华丽繁复,材料贵重。
除此之外,衣服的料子当然也有一定差别,却差不到“麻衣与锦缎”的程度。
梵国人中,可能帮得上忙的是随行的僧侣。
两个神魂受损的宗室,被林惊珩护着去找僧侣去了。水馨就和其他人一起,坐在了林诚思的下首——水馨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林诚思被找来还有这么一层意思。
当他们这个队伍对外交涉的时候,居然一定要有一个林氏宗室来做头面!
林诚思这会儿就在和梵国来的使节,自称“漠古城”副城主的一个中年男子冒庆交谈。
这中年男子也是个光头,却留着一副络腮胡,显得相当粗犷。
身上分明有着兵魂的气息,却又和一般的剑修完全不同。
原本应该走的是武僧的路子。
这会儿道境也是等同于金丹的“舍利境”。
林诚思的历史很好,知道“漠古城”是梵国祖庙的所在地。尽管梵国并非是中央集权,而是城邦的形态,“漠古城”的地位依然相当特殊。确实是担得起梵国使者的身份了。
林安然则是想要逃避和梵国联姻的人。
能找上君妙容,对于梵国的表面情况当然也是了解的。当下就忍不住往后缩。
可那曾庆并没有关注林安然。
和林诚思交谈了一阵子以后,曾庆的目光就落在了李遥知的身上,“刚才,我仿佛听见我们队伍里的衍喜小师傅说起,这位客人抱着一份奇妙的东西。来做客还抱在怀里,难道是打算送给我们的礼物吗?”
他之前明明还挺礼貌客套的。
结果寒暄话一说完,这么一番话就画风完全不同了。
若是礼物,就该在林诚思的手里啊!他们又没带任何一个仆从!
所以,林诚思的脸色也是僵了。
1460 异土异俗()
林诚思挺忧伤的。
听说已经商量好了援助事宜,到底该怎么交易,也会由林惊珩来商谈。哪怕是对方狮子大开口,要不要接受,这决定也不是他来下。
现在……果然不能和他那位隐瞒身份的同宗同行吗?
他之前三十年的生命中就加起来都没碰过那么多事!
林诚思端正脸色,对冒昧的副城主曾庆道,“曾副城主,我倒是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随我们上京的客人,他抱着的,是他的契约灵物,但同时,却又是活着的种子。谁也不知道,若是封存起来放入储物袋中会不会出事,这才只能一直抱着。”
“哦?”曾庆副城主看来也不是纯心找茬,并没有发怒。
但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林诚思更不好招架了,“这样,既然衍喜小师傅说奇妙,那这种子肯定也是能长在沙漠里的。让这个小兄弟跟我们回漠古将种子种下怎么样?”
林诚思等人这下真拿不准,这位副城主是不是在挑衅了。
听说不是礼物了,居然要直接把人带走?
水馨却注意到,这位大胡子的使节团使者,两次都提到“衍喜小师傅看重”这样的话。这让她想起了衍喜的异常。
光是身为和尚不修佛经,本身就很异常了。
按照他们剑修的情况来说,等于身为兵魂不修剑法。
她和林枫言就都是这样,因为他们的兵魂品级够高。意在剑先。
小和尚不被教导佛经,偏偏还十分被重视呢?
水馨想了想,在林诚思还在思考,李遥知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的情况下插口道,“种去漠古,只怕就变成佛树了。”
因为血脉天赋的缘故,“林冬连”虽然是旁支,地位却不算低。至少比出身文山却屡次出事故的林安然强多了。她就坐在林诚思的下首。也算是有身份了。
不过,看到她说话,曾庆却明显露出了不悦的神情。
水馨不奇怪,这也是梵国的特点之一。
梵国女性的地位很低。
好歹华、明两国还各有一位女大儒,梵国却不曾听说女菩提。
这大概和梵国目前只有一尊“如来佛”,如来佛在外相上还是男性有关?再来,梵国是苦寒之地。原本就被称为“北荒”、“北漠”。环境可想而知。
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十分辛苦,修士不说,凡人的话,男性确实是比较有优势。
这个使节团里,来来往往不少人,可除了仆役之外,目前还没看到任何女性。
最后,在佛教的教义里,虽然有宣扬众生平等的内容,但在“人”这一点上,那绝对是男女不平等。
水馨要说对此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
所以她完全没在乎曾庆的脸色,继续说了下去,“一般的灵植在不同的环境都有变异的可能。这颗灵种之所以是灵种而不是什么特定植物的种子,就是因为它会长成什么样,极大程度取决于它的养料。”
林诚思有些诧异她居然出口怼人。
但她既然开始怼人了,林诚思也就闭嘴不言。
他不知道,水馨已经极力压制自己的某些言论了。比如说她很想来一句“佛何以为佛?”这样可能要挑起大战的言论,就被她硬生生的压制了下去。
毕竟她现在只是林冬连。
就是林水馨,其实也对自己“佛就是一种英灵”的认知感到诧异。
这可不像是儒门的某种学说。
这会儿她所说的话,已经相对婉转。
尽管她下一秒就后悔了自己的婉转。
因为曾庆皱眉看着她,终于开口,“女人知道个什么。”
和之前一样的不客气!
但鉴于这里坐着的人里面只有水馨是女子。所以理所当然,最感觉不满的人是水馨,有可能反驳的也是水馨。除了林诚思,连李遥知都恢复了几分精神,看着水馨的目光多出了几分担忧。
水馨这时候可能退吗?
就是林冬连也不见得会退啊。
所以水馨一脸自然的反问,“女人有什么不知道的?”
曾庆身为副城主,肯定从没听过女子这样的反应。而且,这种套路让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了一会儿,肯定的道,“除了生孩子做家务,女人什么都不懂。”
这个攻击范围太大了。
哪怕是那些男性儒修,都觉得实在是不妥。
李遥知更是不忿。
首先,他没其他儒修那么“老成”,其次,他想到了问书。要是问书什么都不懂,被她骗得暴露了传承的他算什么?被找来的金丹算什么?
最后,李遥知还有那么几分少年意气。
至少这少年意气比其他人多。
可惜,这次他虽然准备张口,但还在筹措言辞,就又被水馨抢了。
水馨从来没把战斗让人的习惯。
“男人倒是厉害了,也没见你们把荒地、沙漠变成绿洲啊!”
水馨直接扔出一颗种子,扔到了驿馆铺设的玉石一般光泽的石地板上,几乎是瞬息的时间,地板上就出现了一道道裂痕。
一株绿色的小树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地板中生长起来。
水馨一仰头,“女人能让石头上都长出需要的植物。”
曾庆一脸无语的表情,“区区小术……”
“副城主。”一个随侍在曾庆身边的修士忽然插口喊了一声,打断了曾庆即将出口的嘲讽。曾庆先是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似乎反应过来。
——嗯,差点忘了他们是使节团,不能太随心所欲,对待客人还是要宽容点的。何况这也不是他们的地盘。
“好吧?刚才说什么来着?”曾庆想要生硬的转移话题。
冷眼旁观了好半天的林诚思终于肯定了。
之前的那些寒暄词,都是这位事先背好的。
这位曾庆副城主,不负于他原本的武僧身份,有点儿耿直,还有点儿缺心眼。
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做使节团的正史么?
哪怕是兵魂出身,也不应该感觉不出来吧?那株小树,并不是普通法术制造出来,法力的支撑消失后,很快就会崩毁的那种植物啊!
不过,既然曾庆没有看出来……
林诚思想着这位知道真正情况时的脸色,却终于是接过话来,将偏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的话题给拉了回来,“听说也有使节团往圣京去了。”
“就是这样吧。”
曾庆道,“其实就是一回事,我们封国五百年,和你们华国、明国往来也不多。”他明显又背起了稿子,但这方面可能也是他自己真心认同的。
“以前的商贸也都挺不正规的。所以我们开了个大会,派出使节团也是想做三件事,一个就是定下贸易的规矩。然后就是,让我们的佛庙过来,让你们的书院过去。后面这两件事算是一件。”
林诚思不好和人讨论国策的问题。
就笑道,“要是议定了就好了。大家都对梵国很好奇,很想过去游学呢。”
曾庆不以为然的上下扫了他两眼,但可能在这方面有过经验了,眼中虽然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情,却并没有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而且,他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就问一边的人,“里面好了没有?宣和师傅他们怎么说?那两个姓林的能治么?”
之前提醒他的那个人,实力大约是筑基巅峰,资质应该是个灵络,却穿着梵国那种三截服饰,将头发完全包裹,只带了几个简单的宝石饰品的男子立刻回到,“副城主,到底是神魂受损,多半是没那么简单——目前还没消息。”
这一点曾庆其实比这修士要清楚得多。
他就是想要尽快结束罢了。
于是他又叹了口气,“都说林氏如何如何,还说是宗室是吧?放我们那儿,就是祖庙剃度的沙弥了吧?怎么就这么不经事?”
林诚思嘴角一抽。
他更难理解了。
怼了队伍里唯一的女性,还可以说是水馨主动挑事。
现在这是要怼整个林氏宗室吗?
可惜,清血丹的效果都没有弄清楚,现在仅仅是有一个林氏旁支的口供。一起抓到的那些人都只是听过传闻……
就是想为两族弟族妹辩解,也没有什么有力的证据啊!
林诚思瞅了“林冬连”一眼,发现她这会儿却没有怼人的想法了。大概是那位副城主连“与法术不同的催生”都没认出来,让她觉得,连成为敌人的资格都没有了吧。
他只能自力更生,“他们可能承受了二十年前,我国仙海城惨案之中,数十万人死亡前的绝望情绪冲击……”
“什么?”曾庆甚为不解,“不是说什么血脉传承记忆吗?难道那什么仙海城,二十年前死了几十万个姓林的?”
林诚思想掀桌——这天没法聊下去了!
最重要的是……
“梵国之人,看来对圣儒没有什么敬畏之心?”
重新见到了林惊珩之后,林诚思也难得的,忍不住的向这个关系甚远的族叔感慨了一句。这也是曾庆透露出来的,最重要的一点。从当时在场的梵国其他修士、仆从的表现来看,曾庆的态度并不是什么独有的。
这让林诚思是相当的不适应。
哪怕是在曲城,在儒门地盘的“天南”,他也时时都能感受到“林氏”的特殊地位。感受得到平民百姓对圣儒的神化与敬畏。
那甚至远远超过了对当地道台的敬畏感……
曾庆这样……
“这也正常。”林惊珩却显然早就已经知道了一些,“当年圣儒又不想成佛。是以在创立佛经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剔除出去了。何况,梵国那片地方,就是在道儒大战之前,也没有多少人愿意住在那里。当年被迁移过去的民众……”
林惊珩不愿意说后面的话,只是摇头。
但林诚思已经懂了。
即使是最先被迁移的那批民众还能记得圣儒的恩情。可他们的后代呢?自小受到没有圣儒身影的佛经影响,生长在苦寒之地,知道梵国的创立是圣儒一意决定……他们对圣儒是会感激多,还是怨恨多?
只怕是后者吧。
开拓时期的凡人寿命本来就短,只怕圣儒的影响,在百年之内就能消除。
尽管这是圣儒自己的决定,但身为后人……哪怕平时并不觉得这林氏血脉是多高贵的存在,这会儿也依然不大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