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大唐-第11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呆福将杨桓和李持盈带回了七里铺,因为七里铺常年有许多商人来往,用粮食和铜钱从渔民手中换取鲍鱼、瑶柱、干鲞、珠子、珊瑚,所以杨桓和李持盈这样陌生的面孔出现在村中,根本不引人注目,倒是通体莹白的盖雪银犼很是被村民们惊艳了一番。
杨桓向来都把撒谎当做糖豆来吃,随便编造了一个富家子弟携带家眷出海游玩,遇到风浪倾覆了船只的恶俗故事,便轻松糊弄过去。杨桓只推说在海上受了惊吓,需要些时日调养,委托里正在村里盘下一所房屋暂时休息养病,过了年后再托人去往扬州城的家中传讯,待痊愈以后上路不迟。
杨桓出手阔绰,偷偷摸摸将一把踏扁的金酒壶塞给里正作为见面礼,里正便眉开眼笑,前后张罗着替杨桓作价,买下了这所空置的房屋,又命儿子雇佣了些劳力修缮草顶,打扫庭院。
杨桓身上有的是钱,随便拿出一些,央求左邻郑大娘帮忙去集市上买回被褥衾枕,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和李持盈躲在七里铺大模大样的过起了平静的小日子。
杨桓当然不想藏在这个小渔村里过一辈子,在打听到这里隶属于楚州治下,距离扬州城有数百里的距离,杨桓才意识到踏上了南辕北辙的道路,短时间内根本没有法子赶去扬州城,何况年关将近,根本雇佣不到马车和跑腿传递消息为生的信客,只能先在七里铺过完新年再做计较。
因为新年将近,村里按照习惯要布置彩灯,树梢挂上绸布花朵,用粮米洒在路旁和田中,企盼来年能够丰盈富裕。杨桓努力扮成一个不挥霍钱睡不着觉的纨绔公子,往往不吝余力的出钱凑份子,很快被七里铺村民们当做冤大头一样喜爱。
前日,杨桓假托去镇上的集市散闷,在镇上东西南北转了一大圈,在不起眼的墙角和巷弄中刻下了许多暗记,古奇和裴乾坤都能看懂这些暗记指向的方向,一旦这二人跟随在李昊身边,在扬州左近的州县不断寻找,定能够发现杨桓就隐居在附近。
做足了功课以后,杨桓安下心来,想要偷得浮生半日闲,在七里铺这个海边渔村渡过一个平安宁静的新年,李持盈自小在深宫内院的勾心斗角中长大,又在背疆边军中吃了不少苦,时刻要提防匈奴攻打,始终提心吊胆的生活,难得能过生如此安适闲静的日子,就像个小媳妇一样喜滋滋的,整日里洒扫庭院,整理屋宇,和邻居家的姑嫂婆媳学习女红,说些东家长西家短的闲话,乐不思蜀,每一天都充满了新鲜感,内心深处感到十分满足。
杨桓出钱盘下的这座草屋,原本是村里一户渔民的家,那户人家生活清苦,前年才攀上了一位有钱的亲戚,搬进镇里去住。所以这所草庐只有一间半房子,一间卧房收拾出来供李持盈居住,杨桓表面上假说是李持盈的丈夫,又不好去别人家找宿,只好委委屈屈的在厨房里搭起板铺过夜,吃尽了苦头。
安稳的日子没过上几天,正当二人欢喜筹备过年的时候,李持盈又闹出**这么一档子事,活生生把一所草屋烧成白地,导致两个人和一只猴子彻底无家可归,不得已来到呆福的破房子里喝起百益酒驱寒,连年夜饭都没了着落,令杨桓直叹造物弄人,此一时彼一时也。
杨桓本不好酒,只是这时的流行的酒大多跟蜜水饮料一样,没有什么度数,高度蒸馏的烈酒不被充满浪漫主义情怀的唐人所喜,所以杨桓也染上了好喝酒的毛病儿,李持盈虽不善饮,也能陪着喝上两杯,呆福是海量,三人很快将小半坛酒喝得倾尽,才觉身上暖和了一些。
盖雪银犼习惯了跟在杨桓身边蹭吃蹭喝,也用手指蘸起瓮底的酒业,尝得咋嘴弄舌,一副饮君子的可笑模样,喝完了酒酒却不甚好,醉态可鞠的满地耍起了猴拳,把李持盈看得咯咯直笑。
三人围坐清谈,好不容易熬到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都燃放起爆竹,雄黄和硝石的辛辣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十分好闻,杨桓便迫不及待的询问李持盈道:“我的肚子已是快要饿瘪了,你方才说的那个什么‘传座’,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266 庆余年()
黄昏已尽,夜色微醺。≧
杨桓一阵风般冲出呆福家的院子,手扶篱笆,四顾茫然,回头询问呆福道:“村里谁家伙食最好?”
呆福傻笑着没有回答,李持盈却沉吟道:“传座一事虽然不假,不过我等却从未真正经历过,这样贸贸然闯进别人家中讨酒喝,未免太过于唐突,我看不如找个熟识的人家,凑趣吃饱了肚子,给小孩子多留些压岁钱也就罢了。”
杨桓深以为然,悍然将目的地锁定为一向肯于照顾自己的郑大娘家。
郑大娘家共有老小五口,夫妇两个养育了一个女儿,名唤巧娘,七年前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安身,隔年便生了个大胖小子,跟了郑家的姓氏传承香火,五口人就住在杨桓家左手边,中间只隔着一条狭窄的泥路。
郑大娘家生活不算清贫,婆媳二人在家烧饭收拾,照顾孩儿,翁婿俩则日日出海,捕捞鱼虾,采摘瑚珠,日子过得倒也有滋有味,从无断炊之忧,反而渐渐有了些积蓄。
郑大娘的女儿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女红巧手,精于针线,是以李持盈有些针线活计总要劳烦巧娘帮忙,两家里经常走动,一来二去熟悉起来。李持盈对于银钱没有明确的概念,因为感激巧娘的帮助,经常随手从杨桓的钱袋中取些金银通宝,送与巧娘补贴家用。
渔户人家赚的是辛苦钱,口粮都是从惊涛骇浪中博得,哪里能存下十分丰厚的积蓄,郑大娘和女儿见李持盈所赠钱财过于厚重,先是说什么也不肯收,无奈李持盈再三坚持,只好却之不恭,留着给孙儿以后娶媳妇使用,郑大娘一家人自此看待李持盈和杨桓更加细心,但凡有些活计都争抢着帮忙去做。
杨桓家的房子大年下被一把火烧得精光,郑大娘和老头子早就张罗着要将杨桓和李持盈请至家中过年,只是眼看酒菜快要准备好了,巧娘在村里寻了一圈,却始终没有看到两个人的影子。
郑大娘笑骂女儿道:“这对年轻的小夫妻在我们村里没有许多熟人,除了呆福那里,还能去别的地方不成?”
巧娘自责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刚要去呆福家寻人,杨桓和李持盈已经先一步走进院子,身后还跟着呆福和盖雪银犼,没等进门就开始拜年道贺。
杨桓嘴乖,恭喜财平安吉祥步步登高大吉大利等拜年话儿说了一大堆,把郑大娘夫妇喜欢得眉开眼笑,又将一串清钱塞给巧娘的儿子买果子吃,这才被不好意思的郑大娘让进屋去。
郑大娘夺过孙子手中的一串钱,好歹要塞还给杨桓:“这些日子受你们的资助已经不少,我们又帮不上你夫妻什么大忙,已经心中不安,怎能再受你们的钱财,更加过意不去了,快些收起来,否则我是要怪的。”
杨桓无法,只好朝李持盈使了个眼色。李持盈于是抱住郑大娘的胳膊撒娇撒痴,好说歹说,郑大娘才收起那串钱,便张罗着让女儿去厨下端酒端菜,又和老头子亲自让杨桓等人上座安席。
杨桓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见桌上摆放着一碗汆肉,便伸手拈起一片,悄悄送入口中。李持盈背着人打了杨桓手背一下,嗔怪道:“悄悄的,别让人看到怪你不识礼数,而且你还没盥手呢。”
杨桓气哼哼道:“盥手,盥手,整天就知道让我盥手,说洗手不就完了吗,非得摆出老夫子的架势硬装大尾巴狼,你要是不总装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我还可以放下蓝翔高材生的架子,勉强和你做朋友……”
杨桓拉着呆福去后屋洗了手回来,酒菜已经摆满了桌子。村野人家没什么精致的食物,年节时只不过是森森的鱼肉,好在七里铺村紧邻海边,新年的菜色还有些茱萸瑶柱、清蒸星鳗、蒜烧海参、老醋蜇头,并两碗海鲜杂烩一起,再加上自家酿的米酒,酒菜也算丰盛。
郑大娘的女婿在外面放过爆竹,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杨桓以为可以开席了,正想抄起眼前的竹筷奋勇争先,巧娘却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过来,将托盘中的食物先呈到杨桓面前。
李持盈见杨桓手足无措的样子,便知杨桓不懂得其中规矩,于是笑着拿起一杯大黄、桔梗、花椒等物泡制的“屠苏酒”,送至杨桓嘴边。
杨桓懵懵懂懂,就着李持盈手中喝干了“屠苏酒”,唇边传来一阵柔软的甜腻,正是李持盈将一块“酪羹”送进杨桓口中。这种“酪羹”又被称作“胶牙饧”,是一种粮食制成的糖类零食,多在过年时食用,寓意着接下来一年的生活都甜甜蜜蜜。
吃过“酪羹”后,李持盈又用白嫩的掌心托起一个细瓷碟子,送至杨桓面前,盘子里分别装着大蒜、小蒜、韭菜、芸薹、胡荽五种食物。
杨桓惊呆道:“大过年的让我吃这些东西,怕我不闹肚子吗?”
李持盈见杨桓露怯,连忙悄声解释道:“你又不懂了,这五种带有辣味的食物凑在一起,唤作‘五辛盘’,据说在新年这一日食用,可以驱除五脏中的陈腐之气,明年一整年都会健健康康,每种少吃一点意思意思就成,没有人逼着你吃光的。”
杨桓拣出一个蒜瓣塞进口中,只觉一股浓浓的辣意充斥口腔,蒜瓣还散出一股浓浓的腌制味道,不禁皱起眉头。李持盈见状,忙将一杯屠苏酒奉至杨桓唇边,杨桓抻脖子瞪眼睛,总算用酒水将蒜瓣咽了下去,眼角已经被辣出了一颗眼泪,悄悄用衣袖擦拭了一下。
郑大娘见李持盈如此殷勤服侍杨桓,只道小两口恩爱有加,眯起眼睛笑个不停,指点着女婿和巧娘道:“瞧瞧人家小夫妻,恩爱得还了得呢,哪里像你们两个,一个就知道跟海船较劲,一个只会舞弄针线,就似一对闷葫芦一般。”
李持盈被郑大娘一番话羞得恨不能将头低到桌子底下去,杨桓见李持盈窘迫的模样,只好干巴巴的笑了几声:“大娘说笑了,我们两个哪里有那么恩爱,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当不得真……哎呀,盈儿你掐我大腿做什么?”
267 乐极生悲()
晚餐热热闹闹一直吃到很晚,直到华灯初上,村里大部分的人家都吃罢晚饭,走出家门庆祝,互相去往邻里家中拜年说吉利话,郑大娘夫妇才收拾起碗筷,更换成果蜜饯,清茶糖水,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聊守岁。
小孩子给长辈磕过头,讨来压岁的铜钱和果子细糖,口袋里装得满满的,提着小灯笼欢天喜地的跑去院外玩耍,杨桓趁着酒兴,也欲出去游玩一番,于是辞别的郑大娘一家,同李持盈和呆福一起来到村中集会的旷场。
旷场位于七里铺村正中央,平时作为集中的打谷场地使用,闲暇时可供村民集会、嫁娶、白丧摆宴的地点,地方很大,周围沟通着四条小路,分别通往村里四个方向。
祭灶节的时候,里正已经按着村里的人头集齐分子,有力量的殷实人家多出些银两,条件差些的也不拘多少,随意拿几枚铜钱便是,在旷场周围竖起了高高的灯树和灯旗,将旷场照耀得如同白昼。
旷场早就清理出来,用双马拉着石头碾子滚了一遍,将土地压实平整,一队数十个村民按照惯例集结在一起,身着彩装,绕着旷场正中央一个硕大的火堆舞蹈,十分热闹。
有人用竹竿挑起火药填充的鞭炮燃放,辛辣的火药味充斥在空气中,也有人将晾晒得干透的竹子扔进火堆中,燃烧出哔哔啵啵的响声,便是沿袭了以前朝代的“爆竹”,听起来同样喜庆热闹。
彩衣队伍为首的两人,分别身着男装女服,脸上带着湛青獠牙的面具,扮作“傩公”和“傩母”,手执彩色布条绑扎成的拂尘,或是一只七彩斑斓的公野鸡掸子,四下里挥舞号叫,口中吟唱着古里古怪的歌谣,跳跳跃跃,做辉煌乱舞状,看上去十分魔性。
一群孩童围着傩公和傩母乱蹦乱跳,脸上均带着鬼怪妖魔的纸面,代表为祸人间的各色恶灵瘟邪,往往被傩公和傩母在头顶打上一下,故意摆出夸张的姿势倒在地上剧烈抽搐,还不忘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果塞进口中,被笑嘻嘻的同伴拉了起来,又笑着跳往别处去玩耍。
这种驱傩仪式盛况空前,在七里铺村每年只有一次,缺少娱乐活动的村民们了得看热闹,纷纷从家里走出来,围在一起嗑着瓜子取乐。杨桓和呆福犹自还可,李持盈却是最喜繁华热闹,抱着盖雪银犼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就为了看得清楚一些。
盖雪银犼生长在深山之中,哪里经历过如此有趣的场面,抓耳挠腮,欣喜不已,挣命般从李持盈怀中挣扎出来,三两下蹿跳到一群小孩子当中,抢来一块蜜饯塞入口中,欢天喜地的跟小孩子疯成一团。
杨桓来到七里铺的时间不长,不过七里铺村很少有外人买房子置地,在这里摆出定居的架势,所以杨桓也被默许成村里的一员。杨桓和李持盈出手大方,经常接济村里的穷人,感恩戴德的只是成男人,小孩子却只对通体洁白的盖雪银犼感兴趣,将银犼当做漂亮的物或是朋友一起玩耍,十分熟稔热络。
盖雪银犼天生地养,本就是通灵奇兽,灵智已开,最喜欢和天真无邪的孩童一处作耍,正被郑大娘家的小孙子金豆怂恿着翻起了连串的筋斗,冷不防眼前一花,一张硕大的乌丝网当头罩下,将盖雪银犼困在网中不得动弹。
盖雪银犼哪里分辨得什么善恶,只当是有人跟自己开玩笑,双手双脚不断撕扯乌丝网,无奈那大网以乌蚕丝编制而成,坚韧异常,且网眼脉络以特殊的手法编织,越是挣扎便缠得越紧,很快将银犼捆成了粽子。
小孩子们见状纷纷叫嚷起来,驱傩队伍却依旧舞蹈不休,看热闹的村民也仍旧喧嚷起哄,没人注意到这里的状况。
呆福仗着身高力大,在人群中挤出一道缝隙,刚想将李持盈让进来看得清楚一些,见盖雪银犼被一张乌黑的大网缠住,禁不住怒火冲顶,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去,便要将囚禁住盖雪银犼的黑网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