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铁大唐-第5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不下饭去。尝试多次无法逃脱,杨桓反倒胖了不少,不过那种吃多了包子难以消化的滋味实在难受至极,杨桓不得已安分下来,认命的留在醉白楼后厨受苦。
看到杨桓轻易再不敢生出逃走的心思,胡老三便升级杨桓做了烧火工。杨桓这才知道隔行如隔山的道理,没想到大酒楼后厨的烧火也有诸多学问门道,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随便胜任。
后厨的烧火工共有三十人之多,两个人一组,分管十五个灶子。将柴枝劈成小块的力工和抱柴人尚且不计算在内。三十名烧火工有一个头目,大伙儿都称呼他做老李。老李生得瘦小干枯,腰背佝偻,脸上的皱纹里满是柴灰,一双眼睛却丝毫没有垂暮老者的浑浊,精气神十足。
老李常年捏着一杆绿翡翠嘴的麻杆烟袋,偶尔吧嗒上两口,从鼻孔中喷出两道辛辣的烟雾,指挥烧火工们或是加薪,或是减柴,以此控制锅灶的火候,配合厨师更加精确的烹煮出不同食材独有的味道。
唐朝没有可以炒菜的薄底锅,烹制食物全都靠厚重的大铁锅煮、炸、烤、煎、烩。往往到了饭口时辰,大批的客人涌将上来,或是有大人物摆起了流水席面,厨子们往往顾不得观察铁锅下灶子里的火候大小。
醉白楼的惯熟菜品只有百十味,老李又在醉白楼的后厨烧了大半辈子的火,对于各色菜品烹煮时,各个阶段所需要掌控的火候烂熟于心,理所应当的成为了烧火工的头儿,地位同等级最高的厨子上下不差分毫。
杨桓心思灵巧,闲暇之余往往凑到老李身边溜须拍马,端茶递水,捏肩捶腿,只是想换个轻快些的活计。老李却误以为杨桓想要多学些烧火的技艺,平日里多加“照拂”,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便将杨桓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手把手教导杨桓填柴抽柴以掌控火候微妙的道理,把杨桓当做嫡传烧火弟子一样对待,严格要求,动辄冷脸斥骂,杨桓弄巧成拙,一时间叫苦不迭。
一日子时过后,楼上雅间却还有些不避宵禁的客人饮酒。这些客人全都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之初唐时分颁布的宵禁令已经松懈不堪,名存实亡,楼上依旧宴开玳瑁,灯火通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带着七八分醉意的客人们只点些甘笋、果脯、蜜饯之类的东西下酒,厨房里一时冷清下来,只留下两名烧火工和厨子候着,余者均回去休息。
杨桓蹲在灶子旁烧了一整天的火,脸上糊满黑灰,被汗水冲刷出一道道的痕迹,看上去跟个小鬼也差不多。老李却并没有放杨桓回去休息的意思,辍了条小凳坐在一旁,指挥杨桓将粗细不一的柴枝进行分类,依次填进灶子中生起火来,再根据铁锅中食材烹煮时发出的不同声响,隐隐透出的香气浓淡程度,以及锅沿边窜出的水汽大小,不断将柴枝填进去再取出来,控制火候的大小。
杨桓蹲得双腿发麻,不断调整腰胯和大腿的支撑点,满头大汗,手忙脚乱。老李吸了一口烟草,将辛香的烟雾从嘴巴和鼻孔中喷了出来:“我看你这小子颇为聪敏,这些日子以来烧火烧得不错,欠缺的只是时间磨炼而已。”
老李四下里张望一眼,见厨子和火工扎堆在墙角打起了瞌睡,压低声音道:“烧火工这条道路无论技艺如何精湛,最终也是寻不出大钱来的。想要在醉白楼站稳脚跟,无论烧火跑堂,乃至于采买账房,终究不是了处,唯有厨子是个真手艺,再配合以火候的掌控,烹制调和出鲜美的菜品汤水,走到哪里都可以安身立命,觅得一口安生饭食。且喜眼下无人精管此处,倒是便宜了你小子学习一下厨艺,你且将那口锅掀开来看一看。”
杨桓志不在此,不仅不想学习烧火,连厨子也不想长做。只是老李一片好心,杨桓不忍拂逆,站起身掀开锅盖,随手抄起一支铁锹大小的铲子:“加些什么作料进去,还请师傅明示。”
铁锅内炖着热腾腾海鲜杂烩,半锅浓浓的高汤之内,翻滚沸腾着些对虾、八爪鱼、海参、蟹子、蛏仁,鳗鱼等海物,香气浓郁扑鼻。
老李俯身朝锅内看了一看,暗暗吞下一口口水,用烟杆在杨桓腰胯上一点:“脚下生根,身上方能使出力气来,似你这般站相松垮,肩臂腰腿哪能使力?对,就是这般站姿,左手向后抬起,做鸟儿展翅状,右掌握紧锅铲一些,手指虚扣,力道不要用实,否则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哎你干什么?烧火烧习惯了是怎么着,谁让你把柴枝往锅里扔的,可惜这一锅好食材了。”
杨桓好不容易确定了站姿,在老李的指挥下,用脚尖将柴枝提进灶内,掌控火候大小。同时摇动锅铲在热腾腾的铁锅内翻搅,一心二用,渐渐顺过了架势,开始变得得心应手起来。
老李见杨桓的动作渐渐流畅,眼中开始出现笑意,手中烟杆不断拨弄杨桓的手臂腰腿,带动杨桓的姿势不断变换调整,杨桓突然感觉到后腰处一热,紧贴在杨桓背部悬枢穴上的烟杆变得滚烫起来,一道灼热之气沿着悬枢穴透进杨桓体内,霎时间在杨桓的奇经八脉中游走不休。
140 一品学徒()
杨桓自身觉醒的先天真气早已生根发芽,只是尚未融会贯通。自腰后悬枢穴冲进来的这股气息,在杨桓经络中游走周天,居然刺激得杨桓自身真气活跃起来。如同一个人掌握了坐拥一座金山,只是不知道如何使用,外来的这股真气则为杨桓提供了一条生财不息的投资道路,令杨桓眼前一亮,茅塞顿开。
此时,杨桓的真气在体内逐渐沸腾,老李面上的讶色亦越来越浓,杨桓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感官六识变得愈加清晰敏感,铁锅中食材吃汤产生的轻微膨胀变形,高汤翻起大小气泡不断破灭与重生,乃至于各色海鲜散发出的不同气味,杨桓均可以辨别感受得清清楚楚。
杨桓的呼吸开始变得均匀而悠长,眼神明亮,手脚配合更加娴熟自然,一面用脚尖将粗细不一的柴枝挑进灶火内,精确操控火候大小,一面挥动锅铲翻焙海鲜,尽量使得每一味食材在高汤中上下翻滚,间或接触到铁锅的边缘,烙去多余的水分腥气,就像一个专注的艺术家,一心扑在艺术创作上一样,进入了浑然忘我的境界。
不知过了多久,铁锅中的高汤蒸干至剩余三分,一股海鲜混合的浓香透锅而出,食材晶莹透亮,颤颤巍巍,高汤则粘稠凝练,浓淡相宜。老李的烟袋锅早已离开杨桓的悬枢穴,杨桓体内的真气则自行游走运转,终于在杂烩熬成的一瞬间静止下来。
这股真气并没有归往气海,而是依附在杨桓每一道主支脉络中,似是融进了血肉,油凝实归为虚无,滋养着杨桓的身体,又似太岁一般自行茁壮膨胀,凭借汲取杨桓的精神念力存在生长。就像婴孩在母体中孕育之时,不用饮食呼吸,只靠一股先天而成的气息支撑壮大,汲取母体养分,同时又为母体带来欢欣愉悦,二者关系互为依托,骨肉心灵均为一体,微妙异常。
杨桓心有所悟,本该欣喜沸腾的心灵却一片宁静,欢喜却并不雀跃,望着眼前一锅香浓的海鲜杂烩,杨桓仰天长叹一声,被老李听在耳内,仓促收起震惊的表情,拍了拍杨桓的手臂道:“怎么,被自己炮制出来的杂烩感动了?”
杨桓这才从浑然忘我的境界中脱离出来,用一双长长的竹筷夹起一只海参,苦笑道:“有什么好感动的,我叹气是因为忘放盐了……”
老李笑骂几句,知道杨桓刚刚经历了一次真气生生往复的颖悟,精神定然疲惫得紧,于是将杨桓赶回下榻处休息。老李望着杨桓晃晃悠悠的背影,唇边浮现出一丝慈蔼的笑意:“这小子果然不错,果然不错。”
第二天清晨,杨桓同往日一样早早起床,用冷水泼了把脸,口中噙了块制姜,一面整束腰带,随手提起惯常使用的烧火棍准备上工。厨房总管胡老三站在后门,脚踩着门槛,手里端着一盘海鲜杂烩,面色复杂的拦住了杨桓:“这一卖杂烩是你烧的?”
杨桓懵懂道:“对啊,火是我烧的。”
胡老三到底忍受不住美食的诱惑,用手指拈起一条墨斗鱼塞进口中,牙齿咬破墨斗鱼弹性爽滑的筋肉,内里一股鲜美的汤汁爆了出来,鲜甜浓厚的滋味瞬间填充了口腔,令人回味无穷。
胡老三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品尝其中滋味,半晌才睁眼道:“今儿一大早,老李便献宝似的将这卖杂烩递与我品尝,说是昨晚后厨无人,你小子磨枪上阵,亲手炮制了这道菜品。三爷尝了尝,觉得滋味不错,看来你小子于烧菜一途颇有些天分。从今儿起,烧火的活计不用你做了,升你的职位,做烧汤的二汉好了。”
杨桓闻言大喜,朝胡老三一揖到地:“多谢三爷提拔!”
醉白楼的厨子也分三六九等,身怀绝技的大师傅大多有自己的绝活招牌菜,平日里养尊处优,待得有贵客登门,点名要吃指定大厨烧制的菜品,这些大师傅才登场亮相,一展身手。
普通的厨子平日里多烧些醉白楼的小菜,各有分工,该蒸的蒸,该煮的煮,技艺水平旗鼓相当,却也都不是简单的角色,而是醉白楼花了大价钱在江南各地笼络来的名厨,只是在人才济济的醉白楼不容易显露山水而已。
至于烧汤的二汉,是后厨入门级别的厨子。二汉们大多是大厨子带出来的学徒,手脚活泛的年轻人居多。平时调和些粉汤汁水,制作些蒸饼、竹筒饭、包子,摆设果盘蜜饯,菜品雕花,比起洗菜切菜的杂役还要高上一等,可以说是大厨的接班人,前途十分光明。
杨桓从一个烧火工一跃成为二汉,也算得上是升迁,自有后厨的杂役和烧火工为杨桓庆祝,安排几样简单的菜色水酒,着实为杨桓庆贺了一番。
杨桓倒是不在意做什么二汉,只是不用再辛苦烧火,整日做些重体力劳动,心里暂时安稳下来。杨桓惦记寻到念雪一同离开这里,只是始终不得机会,心中郁闷,宴席上多喝了几杯酒,摸回下榻处倒头睡了一天,足足睡到黄昏饭口时分,才被胡老三没命的摇晃醒来。
杨桓揉了揉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胡老三一张胡子拉碴的四方大脸,恶声恶气朝杨桓吼道:“你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大厨了,灌了几杯黄汤便找不着北,跑到这里睡得死猪一般,没看到后厨都忙成什么样了,还不过去帮忙干活!”
杨桓不得已爬了起来,盥洗过后溜进厨房,见厨房里众人忙碌得热火朝天。胡老三将杨桓推到一口磨盘大小的铁锅旁,将一把大铁勺塞进杨桓手里:“江宁县的织造使黄老爷包下了整个三楼,宴请朝廷来的大官,点名要享用我们醉白楼的老卤鹿肝,你在这里看着这锅卤汁,什么时候滚沸了两个开,再撇去上层的浮沫,将佟大师傅切成薄片的鹿肝放进去卤煮,一炷香的时辰方可出锅,听明白了没有?”
141 鸡飞狗跳()
“这个简单,尽管交给我就好,三爷您就擎好吧!”
杨桓应诺一声,将衣袖高高挽起,抄起铁勺子用力搅动大锅里的卤汁。
胡老三站在一旁看了一会,见杨桓干起活儿来十分卖力气,满意的转身离开,自去催促其他人手脚麻利些。
杨桓回忆起昨晚熬煮那锅海鲜杂烩时,全身心投入带来的感官愉悦,再次进入心神合一,不理外物的境界。只是作夜杨桓催动真气,并非有意为之,而是老李将自身真气渡入杨桓体内,带契杨桓自身的先天真气进行运转。以杨桓目前对真气的操控能力,比起刚窥探到粗浅武技门径的普通武者尚且不如,就像一个人刚刚掌握了驾驶拖拉机的基础知识,便驾驶一架战斗机翱翔天际,哪能如臂指使,运转自如,杨桓却根本想不到此处。
杨桓心随着意动,倏然间便进入不嗔不喜的忘我境界,整个人站立岿然,如同老僧入定,心念渐渐于万物自然融为一体,精神气息沉寂归于若即若离的虚无之处,虽然依旧站在锅台边,偏偏像是融进了空气之中,又像是变成了铁锅灶台的一部分,变成宇宙中组成万物无数微粒分子其中的一员,十分玄妙。
忙碌的厨房里并没有人注意到杨桓的变化,只有老李叼着烟嘴,倚靠在墙角盯住杨桓的一举一动。一般高手想要达到杨桓这等沉浸自然的忘我境界,必须打坐修习,许久方有一得,得窥先天真气大道至理一角,便觉欣喜万分,若是见到杨桓随随便便就能沉浸如此境界,不知要如何羡慕。
老李见杨桓内功修炼境界一日千里,较昨晚更上层楼,心中惊叹万分。杨桓却把这种难得的境界当成寻常呼吸般自然正常,将熬制搅动眼前这锅卤汁,当做了毕生唯一的事业,身体由内而外逐渐热了起来。
不同的武者修炼内功,由于功法大相径庭,内劲产生的位置也各有迥异。大部分内家高手的真气源于丹田气海,气劲游走全身,最终归于丹田,完成一个周天运转。也有些剑走偏锋的功法,真气或源自泥丸宫,或是干脆自脚底涌泉生出,不一而足,均有固定的源头。
杨桓的真气却十分怪异,平时隐藏在奇经八脉乃至于血肉骨骼之中,心意到时,方渐渐汇聚起来,游走贯通全身,往复循环,生生不息,并无固定。这种功法世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杨桓便如同周身无处不是气海,若潜心钻研武道一途,其前途成就简直如同汪洋大海般不可丈量。
杨桓按照昨夜老李教导的姿势,左手高悬于脑后,右掌虚虚握住铁勺把柄,脚下生根,以腰腿之力配合手臂转动,铁勺入锅,杨桓脑中突然过电一般,眼前乍黑乍亮,胸中气血翻腾,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在体内炸裂开来,难受至极。
原来杨桓勉强自己进入忘我之境,同崇尚自然万法的先天道路背道而驰,刻意强行催动体内先天真气,导致没有经过锤锻的精神无法操控先天真气这匹烈马,失去了驾驭体内真气的资格,那股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立刻变得狂暴起来。
老李见杨桓身体僵直,脖颈和侧脸变得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便知杨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