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扇吟-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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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的时候,她握着刀的左手,连忙向龙婴递出去,但忽然发觉刀刃朝前,容易伤着龙婴,本能地就用没握刀的右手去拦,然后才醒悟:这样一来就会伤到她自己了。
已觉一段恨摧肠(6)
没办法,只能……再添一道伤吧?她闭上眼睛,意料中的刺痛却迟迟没有来,睁开眼,刀捉在龙婴手中。那只带着白色伤疤的手,稳如泰山,将刀缘捉住,一寸之差,保住了她的手指。
“碰到你手上,你骨头都不要了!这把刀太利,凶气也太重了,不适合你用。”龙婴道。
青羽很难过,她刚才本来想不到选什么礼物,忽然看见这把刀,长不过半臂,宽只有九分,刀鞘、刀柄俱是银子打就,光芒已在岁月中磨去,暗沉沉地静在那里,缠枝穿心的花纹不动声色淡抹全身。忍不住抽出来,第一时间感觉到:如果用它来雕刻,那会是多顺手、多开心的事。
她还从没涌起过这样的冲动,觉得自己真的可以用这件工具,创造出很美的东西。不一定有室中这些珍品这样成熟,但,会是她心中的美。
结果因为她太笨的关系,这样好的工具也不能保留呢!青羽低下头,“对不起。”
龙婴看了看她,手一分,将刀刃生生与刀柄分开,柄交给她,“日后相见,我再把刀刃给你,现在,暂时替你保管。”
“那……为什么不能现在给我?”青羽不懂。
“因为只有龙英雄在你身边,随时捉着你的手,才放心你不会割到自己。”嘉目光愉快地闪了闪。
青羽低低“哦”了一声,心想:非亲非故,他怎可能随时守在我身边,这是取笑了,脸颊又烫起来。
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脸颊粉粉飞红,衬那黑的越发黑如玉、白的越发莹莹生光,偏生低着头,着睫毛掩住了,只露出一痕眸光,龙婴实在想伸手把她的脸抬起来。
外头一声呼哨。
龙婴顺声看向那边,眉毛扬起来,对嘉道:“此时夜深,几位可在山上住宿,明早再下山。我稍微有点急事,届时不一定能来送几位,先道个歉了。”略一点头,匆匆离去。
那一晚,青羽、嘉、谢扶苏三个,就宿在山上。嘉跟青羽一个房间睡,夜已深,她自己放下头发来,唤青羽道:“你给我梳头。”
青羽没做过这个差使,她手笨,嘉坊主贴身使唤的一向另有其他丫头。现在……要由她来梳?青羽看看自己的手,只怕梳疼了嘉坊主。
“没事。”嘉递梳子给她,“又不要你梳髻,梳通了就行。”
她的头发出奇得黑,垂下来,似道瀑布,有点儿惊心动魄的样子。青羽小心抓起一绺梳通了,又换一绺。灯光爆出轻微的声音,嘉问:“他们几个,你喜欢哪一个?”
“呃?”
“谢扶苏、龙婴、秦歌,哪一个好?”嘉平地问。
“啊?他们都是好人啊……”青羽道,一分心,梳子下得可能太重了些,吓得心里咯噔一下,忙撒手道,“对不起!对不起!坊主你怎么样?”
“没事。”嘉欠欠身,“你一只手握紧头发的上端,另一只手梳,这样即使梳重了点儿,不会牵扯到头皮,像这样……”按青羽坐下。她替青羽梳着头。
她怀中的芳馨,从后面慢慢铺展开,像是母亲、又像是什么特别高贵的女人,那么亲切,却又叫人怪不敢接近的。青羽涨红着脸,“坊主!”
“没事。”嘉淡道。一下、一下……一绺绺青丝在梳齿下变得柔顺。“成了个大姑娘了,以后要知道怎么打扮自己啊。那么,要跟他们中的一个住在一起的话,你选谁?”
“谢先生。”青羽理所当然地回答,也许仍然有点儿局促、有点儿不安,但提起谢扶苏,她就会松口气。在心底的某处,她觉得他是世上最不会伤害她的。如果神造人时用了许多种材料的话,他身上有什么材料是和她相同的,所以不必怎么交谈,就可以放松依赖。
“那……如果要在他们跟我之间选择一个人,你选择跟谁?”嘉慢慢道。
青羽一下子说不出话,她不知道原因。
“你对扇子有点儿门道了,我可以继续教你。龙英雄这里学扇子的条件呢,好像也不错,所以你决定跟谁?回去看看,你做的那把扇子如果有好几天没碰,说不定已经坏掉了哦!那你留在谢先生身边的赌约就失效了,你自由了。”嘉道。
那太好了!她应该回到坊主身边,反正还是可以见谢先生的吧?青羽想。终于得到坊主的承认,她应该好开心地笑起来才对,而且快点儿告诉坊主,她愿意回去。
可她笑不出来,肌肉僵硬了,几乎连呼吸都艰难。这次如果不选择谢先生,也许以后都见不到他,她有这种预感,毫无道理的,挥之不去。
“嗯,算了……”嘉笑,笑声很轻,“以后再说吧。我知道,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什么?”青羽觉得自己没有听清后半句话。
“我是说,我一直把你当女儿,但没有告诉你。现在想想,应该当面告诉你一次,是不是?”嘉闲闲道。
是……这样子的吗?灯花爆得那么温暖。青羽她……原来是被坊主当成女儿一样的疼啊?青羽觉得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温暖、模糊,脸微微发烫,发丝拂着耳际,坊主的香氛轻轻拥抱她,像梦里面母亲的怀抱。
这个世界真幸福。埋头睡下时,青羽这么想。
而谢扶苏独个儿睡在另一个房间,听到外头有微弱的人声、马声、夜行人的风声,他惊醒过来,在窗口遥遥一望,有个白袍的人正从峰头飞过去,看身形应该是龙婴。
这么年轻,做了逆天王……又为了什么事半夜奔走?他的肩上,也许有很重的担子吧。谢扶苏惘然地想:如果龙婴的背景更单纯一些,也许真的可以配得上青羽的,如果那时候,这两个人来向他请求祝福,他真的可以付出一切来祝福他们,就像,很多年前他的兄长对“那个女人”做的一样。
“小心,不要吐露一个字哦!不然,我不会告诉你这个孩子是谁。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你跟她说了,你也会很后悔,你的哥哥在地下也会很后悔。”嘉咯咯的笑声又在他耳边响起。
谢扶苏的指甲掐进掌心,她赢了。嘉,他确实被她操控在掌心,不敢做任何事。
他起身,走到她们的窗下,站定。逆天王不知在进行什么事,也许是会带来危险的,他应该守护,守护谁呢?他心里蒙蒙知道,但是说不出来,像心中怀着一个小月亮,月光把他照得温柔透彻。有它在就是整个宇宙了,而整个宇宙寂静无声。
青羽蜷身在嘉的身边睡着,她的小小宇宙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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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剥寒叶闲敲户(1)
不知道龙婴那天是几点钟上床睡的觉,抑或压根儿一宿没睡?反正他第二天早上为大家送别时,精神奕奕,像是美美睡了一整晚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半夜三更还到处跑。有一种人,不管用内力还是用精神力,一定会撑起门面,绝不肯让人看出疲态的,所谓死鸭子嘴硬,抑或死要面子活受罪,龙婴显然是这种人,谢扶苏也不多让。
早餐桌上挺丰盛,除了粥、馒头、馄饨、水角、豆汁、米粉、胡辣汤之外,竟然还有阿胶枣、人参汤、茯苓、血燕窝,大约一方面为了显示主人的盛情,另一方面也有炫耀的成分在里面。
火梨交枣是道教传说的仙物,桌上这两件是江湖奇人用百兽百虫血浇出来的,能提升功力,故武林借仙物名字来称呼它,是好东西。龙婴只管殷勤招呼嘉和青羽,有意冷落谢扶苏。谢扶苏也不在乎,自己也懒得动它们,等他说完了,向嘉道:“胶枣、人参,平常人吃了也能强身健体,但你已经外火盛、内阴虚,倒不好多用。燕窝和脾补心,但与你宿病也不太适合,何况这又是血燕,吃多了恐动你心火,略食几口即可。茯苓性温滋养,还好,这只也不过百年的药性,不至于冲夺了你这几年服的药,可以多用两块。只是养生之道,早起以静虚为主,太过繁闹了,长久下去于人无益。”
可怜龙婴,昨晚被嘉削了面子,今天又被谢扶苏挤对,面孔滚滚红起来,幸而青羽百事不懂,吃得开心,嘉笑笑,也没怎么答谢扶苏的话,但用麻油笋尖等几样小粥菜下了一碗粥,放下筷子笑道:“脆腌菜极好,代我向大师傅道谢。”龙婴稍觉挽回颜面,向嘉欠欠身,“如此,就别过了。送你们下山的软轿,我都已备好。正有点事,不能远送,实在遗憾。”深深看青羽一眼,“希望不久之后能相见。”
青羽本能地道:“是!我跟先生的家,你有空请来玩。你心情老是不好,大概跟气血有关,先生会帮你调理的,先生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出口,龙婴固然想直接吐血而亡,谢、嘉两人都看着她笑。人人都是水晶剔透的心肠,独她是个糯米炊出来的实心柔软小人儿,傻乎乎对着世界呵气,格外招人笑。
这一番辞别之后,青羽、嘉、谢扶苏三个,总算可以下山了。
人间风景未变、山川依旧,青羽却觉得自己像在烂柯山上做了场大梦似的,再下山时,总有些什么不同了。
是什么呢?是嘉坊主的变化吗?——她从前漠然处世,像超脱世外,又像了无生趣,但今番事件之后,颊边稍带了血色,眸中也黑滟滟溅出水光来,像是从梦中慢慢醒来。见到了极趣致的事,虽放在心里,却不经意间从唇角眉梢满溢出来,带出媚色,然而又那么淡、没有焦点,轻轻一漾就融在空气中,青羽没有一次看真过,故不敢说。
或者,是谢扶苏的变化?他向来从容温和,老是微微笑着的,这次下山后,不知为什么老是有点儿不小心出神的样子,然后笑容就会扩大些,又或者眉毛会皱起来一点儿,撞到她的视线,忙避开,把拳头遮着嘴虚咳一声,好不自在。
到底是她多心,还是这两个人真的有了什么变化?青羽想啊想,想不通,就丢开了。这两个人比她聪明得太多,他们的任何事,总有他们的道理,又何劳她操心呢?
她原跟嘉共一顶轿子,到下山的岔路口,嘉道:“从这儿开始,我要往西边去,给这一季的扇骨挑点儿竹子,谢先生大约是回城里的,你跟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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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剥寒叶闲敲户(2)
“跟……谁?”青羽看一眼谢扶苏,心跳得好快好快。
“跟我这边。”谢扶苏抢先道,脸有点儿红,声音也有点儿紧张,局促地咳了一声,“我要你帮我整理药材。而且……而且扇子那种事,反正你也没有必要多学!”
对哦,青羽想:谢先生需要她,而嘉坊主,好像不是那么需要她呢。
可是她对扇子投入了这么深的心意,她从小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孩子,孤单一个人坐着的时候,只要心里想着扇子,就安定充实起来;甚至,觉得坊主不够爱她的时候,只要想着有一天,能在扇子上有进步,博得坊主高兴,生活都像有了盼头。骤然之间,那么武断地说“扇子这种事,你没有必要多学”,而且出自这么温和的谢先生之口,她觉得迷乱。
忽听后头有人叫:“嘉老板……嘉老板……等一等!”又奔又喘,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
三人齐齐愕然,回头看,但见个略胖的人,个子不高不矮,年龄不算太老、也不算太小,红彤彤的面颊,像揉进胡萝卜粉的面团,跑得热了,微微有些儿汗气,那汗气也是喜洋洋的人间烟火,与他们刚刚离开的龙婴住所的所有人都不相同。
谢扶苏从软轿上下来,跨前一步,护住嘉与青羽。青羽忽然觉得他们有点儿像一家三口,嘉是娘,而谢先生……是爱护妻女的爹爹吧?她想着,脸又红了,心底酥酥麻麻,不知是什么情绪。
那胖子奔到面前,向嘉稽首,开口见山地自报家门道:“嘉老板!我就是那负责做粥和粥菜的那个!”
嘉“哦”一声,仿佛已经恍然大悟。青羽和谢扶苏可不知做粥师傅要追嘉而来干什么,齐齐看他,便听他道:“在下七岁进厨房拜师父学艺,主攻是甜咸细点,但在粥道自认也颇有心得。嘉老板特意叫人带话给在下,说脆腌菜好。锣鼓听声、说话听音,那清拌海带、酸辣菜叶卷也是在下拿手的,怎么就没入老板的法眼?挟到碗里,还是剩了下来。哪里不妥,请嘉老板明示。”
二人这才明白,这位厨师端的是个敬业人士,一听有人说他不妥,居然要追下山来问的。他对自己的厨艺这般认真,就如同剑客对剑道认真一般,顿时叫人肃然起敬。
这边,嘉微微抿嘴道:“妾身不懂得厨艺,只是舌头尖刁点儿,叫师傅取笑了。这里离海远,海带运过来,当然是贵东西,但要用冰冰住,马不停蹄赶运才好,到了口还是新鲜的,你这个是晒干了又浸出来的东西,陈气太重,不讨人喜欢。至于酸辣菜叶卷……”掩口一笑,“叫师傅见笑了,妾身从来不爱吃苦的酸的东西,从前吃到有人做的这个,略带醋意、竟不甚酸,只觉爽口,所以喜欢,这次挟师傅做的尝了尝,还是个酸东西,就搁下了。实在倒不知在做法上有什么区别。”
胖厨连连点头,“老板是个好舌尖儿,只不是下厨房的人,这也怪不得……那不太酸的菜叶卷,颜色可新鲜?有其他佐料没有?”
嘉想一想,道:“新鲜自然是新鲜的,就是干干净净卷起来的叶子,不觉得有别的作料。”
胖厨点头,“那还是醋的做法了……我得跟调料的人好好研究……”又问,“那碗白米粥,是下了点儿工夫的,嘉老板觉得如何?”
嘉常吃粥,青羽倒是知道的,坊主的粥同这胖厨的粥,却有些分别,就像院里梅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