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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雪扇吟-第17部分

小说: 雪扇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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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幢高的楼房遮掩了它,寂寂无声。到现在,人们仍然会谈起那桩逸事,“从前有个外地人……”倘若说到一半,正好见到现在的吉里巷,多半脸上会有些挂不住的,“当然,它现在老了。”拂下袖子,匆匆离去。
  由白而变灰的石板、随处可见的污渍、破碎的街角、碎隙里的积水,还有灰绿的老苔藓和不知多少年没有被打扫走的烂竹角木屑,这些都不给人长脸。
  云水坊的腰门,是十几年前新换的木板门,门框还是老辈人刚建宅子时让人雕的天女捧珠石门框,青苔已经让天女秀丽的面庞模糊不清,珠子也糊上了类似排泄物的某种可疑颜色。如果它们不是石头,早就像门板一样腐烂倒下了,或像肌体里生长出蘑菇。这就是栖城的雾。栖城的雾气可以在任何地方滋养出生命,然后,如果你不努力打扫维持,新的生命很快能把旧的生命摧毁成尘土,比任何炮弹都有效,并且无声无息。
  云水坊显然没有维持好。
  青羽依稀记得,云水坊的老坊主,是九年前过世的,留下一个儿子、一个义女,听说这一儿一女都继承了他的手艺,可云水坊的生意,就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有一次,嘉坊主拿着一个坠子,皱眉说:“一定是他们小学徒做的,只见匠气、不见艺心。叫他们换他们当家的手艺来!欺负我是女人家么?”云水坊满口道歉,虽不承认是用小学徒的东西充数,到底换了个来,嘉看了又看,“听说他们少当家的爱酒,大概是真的了。”从此不再上他们家订货。
  爱酒之人,手会抖,下刀雕刻时,线条会飘。酗酒这个恶习,是手艺人的死刑。
  青羽叩响门环,等了好一会儿不见动静,又加大力气多拍几下。
  门开了。青羽的手吃惊地停在空气中,“对不起,我以为没人……”那个穿件旧团花黑褂子、脸色阴气沉沉的老头子上下打量了一眼青羽,“引秋坊的青姑娘?什么事?”
  真的,栖城只有这么大,行里面,几乎人人认识。也许他在哪里见过青羽——虽然青羽对他没印象。
  “是依依跟我说……”她结结巴巴地开口,“依依是跟我一起的女孩子,我们都是引秋坊的。她跟我说……她给我这件东西,说……”
  “知道了。”老头瞄了瞄她拿出来的双鱼扇坠,没有接,转身朝里走。青羽呆了呆,猜他是带她进去,忙举步追上。
  这里的空气很黯淡,但内院里行道两边铺的砂,还是雪白的。
  比米粒还珍贵的白砂,从遥远沙漠运来,不是供人行走的,而是像盆景一样,用来营造一种阳光灿烂的气氛。在云水坊创始的那一代,这是栖城上流人物中*的时尚。但要把白砂保存到现在,不让它被湿润的气候催眠成栖城肥沃泥土的一部分,却需要持之以恒的清洗和翻晒,看到它能令人精神一振,因为肯下这种力气翻晒它的人,还不肯向命运低头、走下坡路呢!绝对不肯的。
  见到云水坊的当家人时,青羽比见到白砂还吃惊。
  这一代的当家人叫云贵,青羽早就听说过。每一次听说,都跟“醉鬼”、“没救了”、“败家子”这些字眼连在一起。可是如今面对面相见,他身上竟然一点儿酒味都没有,穿件半旧的蓝宁绸袍子,洗得相当的干净,浆烫得也挺括。书包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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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取蛙声懒闭窗(3)
他比他妹妹云心,大了不少岁数,但再大再大,大不过三旬,应该正在壮年时候,脸上却已经凿下了许多皱纹尤其是双眉之间。那算眉毛平展了,纹路也还在,那是无数次深皱眉头留下的印记,就像是疤一样。他的眼眸很深,睫毛浓浓的投下阴影,即使眼神因某种情绪而闪烁时,那阴影也有效地保护了他,让他的心事难以捉摸。
  青羽胆怯地把扇坠递给他,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云贵接过,看了看,收起来,青羽注意到他手上的皮肤柔软光滑,但青筋暴得很厉害,冷硬而突兀,像他说话的方式。他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啊,我……我原来不知道……”青羽结结巴巴。她跟谢扶苏在一起的短短时间里,日子平缓如清泉,没遇到什么困难,她几乎把这扇坠忘了。
  “你现在知道了?”云贵打断她。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你说我知道什么。我是来看看……”
  “你遇到了困难?”这次他猜中正解。青羽低着头,就把何家扇坊的事和盘托出。云贵并不言语,半晌,长叹一声,“竟为救别人家的生意而来。”
  “是……”青羽也知道自己犯了商场大忌,非亲非故,怎能托人这种事?她红着脸道,“青羽孟浪,这就回去求嘉坊主,云当家您消消气,就当没听过我说话好了。”
  “说出了口,怎么又让别人当你放屁?你自己说话之前不能多想想再说?”云贵皱眉,“你们嘉坊主就肯帮你这种事?”
  “我、我……”青羽被他骂得烧破脸颊,再想想,向嘉求救,嘉已经回绝了一次,再去求也不一定能成功的,心中忖道:是我没用。我做事不懂得多想,遇到问题也不知如何着手。我我我,我白气走了谢先生,坊主也对我不满意。谁的期许,我都完成不了;谁的忙,我都帮不上,我怎的这么没用呢?心下一酸,眼泪又涌出来。
  云贵怔了怔,“什么事,你就哭?”他一生坎坷异常、无处可诉,全闷在心里,只觉得流泪是无能的表现,不知多少年没哭过了,见到这小姑娘如此容易就下泪,好生鄙夷,但这鄙夷下面,不知为何,又有些柔软的情绪滋生出来。
  青羽抹去眼泪,“是青羽失态。云当家有怪勿怪,青羽这就告辞了。”
  “我,不一定能救活一家老店,但也许可以解决他们一家的生计。”云贵叫住她,字斟句酌,“但你要付出相应的报酬,你知道吗?”
  “什么报酬?”青羽睁大眼睛。
  “现在不提。你如果答应,我对你说,你不能拒绝,而且一个字都不能讲出去。”他道,眼眸深沉,看她的反应。青羽缩在门边,不知他何意,也不知该如何应答。他忽然又道,“你放心,跟你的贞节没关系,我不是那种人。”
  他是聪明人,知道青羽怕他贪她身子,所以先解释清楚,岂知青羽再笨不过的,他不说,她一辈子也想不到这事上,他一说,她羞得连连道歉,“对不起,不是那个意思!”——竟好像说错话的是她一样。
  云贵从没遇到这样的蠢姑娘,无可奈何地看了她半天,倒只有笑了,“那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啊,我,我……我还是先回去问问坊主。”青羽道。
  “不行。”云贵变色道,“我在这里跟你提的条件,甚至你来过云水坊的事,你连一个字都不许跟你坊主说。”
  青羽心忖:想必他从前生意上跟坊主闹过不痛快,所以不喜欢跟坊主有什么联系,这也是人之常情。便笑道:“云当家不愿意,我当然不会说的。但我先前受坊主的命,跟谢先生学医,如今可以回坊里去,而且知道了自己许多错处,自然要去向坊主先请个罪,再问问坊主还能不能帮我。坊主如果不愿意,我再来向云当家求助。”
静取蛙声懒闭窗(4)
云贵恼道:“你听不听得懂人话?既然我开出了条件,你就不要回去了。”
  “为什么?”青羽睁大眼睛。
  她最拿手的,就是这样诧异地睁大眼睛,不晓得多天真,又有多认真,完全是一分一毫也不懂,惭愧虔诚地请人解释,而且一旦听懂了道理后,也愿意全依着照做的,害得别人纵有一肚子鬼胎,倒不好意思说出来了。云贵闷了半晌,只能道:“那你去问好了,但我这边的事,你一个字都不要提。不然,我有法子炮制你,叫你说了也白说,还*烧身!”
  青羽骇然想:他跟坊主的过节,不知有多深呢,竟这么不愿意让坊主知道。当初龙婴不叫她把山上的事说出去,她虽不太清楚原因,还是应下了,如今云贵再要求她,她没有不应的理,当下点头道:“是,青羽不说。不过云当家,我们坊主其实是个好人,你如果能跟她多多相处,就好了,青羽这就告辞,多谢您好心帮助。”
  云贵哭笑不得,点点头,挥手道:“去吧去吧。”
  青羽回到引秋坊。
  路上官兵又多了些,敲着锣,扯嗓门喊着,喊得也够卖力了,彼此的嗓音构成干扰,锣声也没起什么好作用,嗡嗡地吵着就不太听得清,总之好像说什么危险人物跑了出来,叫大家入夜不准出门,否则,见着一个逮一个,都关到九司衙门里审问去!
  秋雨细蒙蒙地下了起来,路面湿滑。许多人捉着他们细问,青羽没顾得上凑热闹,快步跑回引秋坊,门房里取了把小拂尘,站着拍打发上衣上的雨珠儿。乌大娘右手提着食盒,左手提着一把水壶,看见了,忙招呼道:“你这丫头!怎么不打伞又跑回来了。瞧中了寒气,还不快烤一烤——你房里没生火,去向西屋里去。吃了没?大娘回头拿给你。”
  青羽见那红木食盒,知道她是给坊主送吃的去,赶紧笑道:“大娘您忙!我自个儿能照顾自个儿的。坊主得空不?我还有事想跟她说。”
  乌大娘愣了愣,眉宇间不知为何有些犹豫神色,努努嘴,“你先坐着,我问问去。”
  从这里往南去,是坊主的归鸿堂,乌大娘出那门走了。朝西一溜三间房,是备客人坐坐用的,青羽住了这么久,还有哪里不熟?便走进下首空房去。这房间装饰得很有格调,粉刷得雪白,净无微尘。天花板上镶嵌着木雕,地上铺着红毡,几子是树根雕的,放了件古色斑斓的陶器,坐椅上蒙着带流苏的罩套,旁边有个银熏炉。虽然栖城天气不冷,但秋冬之季总有点阴湿,差不多的房间里都备了炉子,取香倒在其次,关键是供熏烤用。没人时要省钱,火是暗着的,青羽拿了炉架上的夹子,在旁边仙鹤形镀银盒子里取出两块炭,添进去,吹旺了火,举起袖子慢慢烤。烤到差不多时,乌大娘也回来了,换了个食盒,“坊主现在有客人,先不见你。”青羽道:“那我等着。”乌大娘笑道:“知道你要等,这不拿面来好叫你吃完了再等?”青羽打开食盒,里面是热腾腾一大碗香葱鸡汤细面、—碟白笋炒山鸡、一碟烩豆腐、一碟凤鹅,另还有两样点心。青羽忙伸手接着,“大娘,我哪里吃得下这么多?”
  “不为你,我自己还没吃呢,再说……”乌大娘叹着气,摆了摆脑袋,“依依在那儿跪着,也还没吃东西。”
  “跪着?”青羽吃惊道,“为什么跪着?”
  乌大娘也不太清楚就里,“总之坊主心情不好,叫她两次她没到,撞上了。”说着,她手不停,已经挑了碗面,舀上浇头,“你吃着,我给她送去。”
静取蛙声懒闭窗(5)
青羽哪是能端坐吃饭的人!她抢过乌大娘的盒子,“我去。”
  依依跪在砖地上,脸色已经累得发黄,辫子也毛了,刘海渗着汗,粘得一绺一绺,见着青羽,吃惊地把眼一瞪,“你怎在这里?”
  青羽心疼地上去扶住她,“你怎么就得罪了坊主?”
  依依且不管自己,急着要问:“你……”看了眼乌大娘,把话掂量了几分,问出来还是这句,“你怎么又回来了?”
  青羽一时说不清,先舀了面汤,喂给依依让她暖暖身子,看她恢复了些力气,把筷子递到她手里,叫她把整碗面吃下去,青羽自己也跟着吃了。乌大娘收拾着碗筷,忽听一声冷笑,“这里倒热闹。”抬头,见是嘉,穿件红衫,披个黑地折枝暗花百蝶纹素缎褙子,蹬在门槛上,睨着她们,脸上似笑非笑的,意思不善,“我倒不知道结伙吃饭这么有趣。”
  依依忙跪直了,乌大娘不敢说话,收拾东西下去。青羽也跪下道:“青羽去拿了扇子,确实坏了,这才知道坊主的先见之明,因此回来向坊主认错。青羽不争气,以后要更用心才是。”
  “知道错了,那就回房吧。”嘉冷冰冰地道,“你那房间又没跑掉。”
  青羽一急,直接磕下头去,“何家扇坊,还求坊主帮忙。”
  “我说话一定要重复这么多遍?”嘉不耐烦转身,“我做我的扇子,你要学,就跟着。要有其他心思,自己搅弄去。”青羽还磕头,她已经走了。依依看看四周没人,拉住她,“我跟你说的呢?去了没?”
  “去了……”青羽道,“不过我不太懂,他好像……”
  “你去,听我的!”依依推她一把。青羽呆了片刻,也不在引秋坊中多留,咬牙迈步出去,外面天已黑了。
  青羽没有注意宵禁,但巡逻的军士们注意到她。她走出一条街后,他们把她堵住了,“什么人?”
  “引秋坊的青羽……”青羽也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引秋坊的人,全凭习惯才这么回答。她依稀认出军士中的一个,就在这一带经常走动的,跟她打过好几次照面的军士。她不禁特别恳求地望着他,希望他能给自己解围。
  这人躲到了同伴后面,他家里也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看到青羽这样子,他很不忍心,但吃了官府这口饭,就要有本事把不忍心转化为忍心。他没学会视而不见,至少学会转过头躲起来。
  “到哪儿去?”他的同伴继续粗声粗气质问青羽。这种粗野的声调,也像制服与刀刺一样,是他们标准配备的一部分,从入伍起就必须掌握的,仿佛不如此不足以震慑敌人,或者是那些比他们低一级的市民们。
  “我……”青羽糟糕的迷糊毛病,又在这时候犯了。何家扇坊、谢扶苏、还有云水坊,都在她脑袋里晃来晃去,她说不清自己要去哪儿,也说不清要去干什么。
  “跟我们走。”军士干脆利落地来拉她。
  “我回去好了……”青羽回头,引秋坊的门从这个角度已经看不见,但夜色里,她能见到一方颜色特别淡的青石板,一旦走到那里,离门口也就只有五步之遥。
  “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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