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行 作者:潜菠-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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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一直在身边的人啊,却好久、好久没见了。
褚珀冲过来抱着我:“阿姐!你眼睛好了!”
“嗯,好了!”我捏捏他渐渐丰腴的面颊,笑道,“长胖了。”
褚珀尖叫:“阿姐看到我了!”小疯子一样跑了一圈,忽而冲到陈子敬面前,安静有礼的深深鞠躬,“谢谢陈大人!”
大家仿佛才真松了一口气,不由开怀大笑。
陈游之逗他:“怎么谢?”
褚珀站直身子,很认真的许诺:“陈大人,我会报答你的!”
陈子敬漆黑的眼,仿佛盛满了星光,眼角弯弯的笑:“不必报答。”他揉了揉褚珀柔软的发,刮了刮他的鼻子。
褚珀脸红红,很乖巧。
大夫给我仔细检查了一番,让我平视、远视,又到院子中看许多东西来测试。我才发现,还是太乐观了,如果说我以前的视力是1。5,那么现在是1。0,不能久视,眼睛甚至有些重影、畏光,会刺痛流泪。
大夫听了我反馈,却觉得很满意:“已经比预想的还要好了。”
什么?我瞪大眼睛看着她。她给我看眼睛时,一直信誓旦旦说眼睛定会好的,难道她没什么把握?
见我的神情,大夫不禁笑了:“褚姑娘你很幸运了,这么短的时间恢复得成这样。当然,视力不比受伤前,能恢复到这程度已很不易,你要知足。还多亏陈大人找到一些珍稀的药材,不然……”她微微一笑,没有说下去,言下之意却很明显了。
“药材?”我知道为了给我治眼睛,陈子敬寻了许多名医,终于找到眼前这位高人,却从未听他们提过治眼睛的药原来也非寻常。
大夫微微笑着,意味深长:“光一味药引,就极难得。还有些钱财也不定能买到。”
说实话,我此刻很震惊,忍不住回头去看屋里的陈子敬,他远远的看向这边。似被他的眼光烫伤,我飞快的回过头。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大夫悠悠道,“你眼睛不适应日光,在昏暗里视线却不错,岂非是得。”
我肃然,整理衣衫,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我晓得了,多谢先生。”
“以后多用眼会酸涩,你自己注意罢。”收拾了医囊,便要走。
陈子敬亲自送她出府。
返回时,我跟他身后,竟然不敢再看他。
我是贫民寒族,他是世家公子,我籍籍无名,他名满天下。
门不当户不对。
要变得优秀,与他比肩,才能站在他身旁。
“好久不见,大人。”静静的看着他,我心上流淌蜜糖。
“好久不见,阿良。”他温柔的回应我。
世界如斯美丽,沉溺在他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3 ̄
☆、指纹
“阿良,与我一起去边城罢。”
“啊……?”我一惊。
陈子敬耐心道:“你不是想看边关秋色么?虽说现在去赶不上了,但边城的冬天亦别有风情,一起去边城过冬,好不好?”
还是觉得有些突然,我的确想去他口中的边关,去他走过的地方,却未料邀请来得这般快。
“大人是想念将军么?”
陈子敬颔首微笑:“一起去好不好?”温柔黑眸闪烁着期盼。
“大人那天在饭厅,是不是就决定了?”想起他那天未说完的话。
“嗯。”陈子敬浅笑,“但想留几日,确定你眼睛真的恢复了。”
去边城啊……那日陈游之带来陈伯轩不回京过年的消息,陈子敬当时就决定了吧。此刻邀我一起,莫名有种要见家长的错乱!唔,可是我现在境况如此……
余光看到,那双温柔的黑眸仍一瞬不瞬的锁定我。他看似放松,手却紧握轮椅扶手,身子无意识的前倾,靠近我,从神情到姿态都镌刻期待。
心中忽尔安定,想再多有何用?顾虑重重岂非作茧自缚?若真待我衣锦荣归后才有勇气与他并立,那要浪费多少年华?如我自怨自艾,才真配不起他。
“好。”我笑着答应。
陈子敬眼眸光华绽放,动人心魄,紧握着轮椅的手渐渐放松。
“好。”他如是说。
很快我便见识了他的“好”的意味。当日他就吩咐下去,着手准备出行的车辆行李。
到第三日,我们已在路上。
靠着摇晃的车厢打盹,暗暗惊奇,陈子敬多数时候是温和平静的,却丝毫不影响他做决断的强势果决。
只是——撩起车帘,看向前面装饰不很华丽却宽敞舒适的马车,又回头我正坐着的装饰明显精致的车厢——我这样,算不算传说中的“小白脸”?
“呵呵呵呵~”我神情微扭曲。
本次出行就是探亲游玩,无特殊目的,是以行程不赶。马车行走速度不快,而陈子敬身体特殊,每一两个时辰,就停下休息。以前看古代电视剧,常听车队喊“停车休息”,是有事实根据的!
现在马车有减震措施,可惜收效甚微。还好马车走得缓慢可以减少震荡,饶是如此,还是坐得人腰酸背痛。上次入京也坐的马车,当时一心惦记着自己的眼睛,身体怎样倒没多在意了,而且那时虚弱,整日昏睡,不觉得多难受。
当下清醒的感受,不好受呀!得想办法改善,我默默决定。抻个懒腰,压压腿,活动筋骨。
还是小朋友强健,阿九和褚珀早撒开腿玩耍去了。
待放松得差不多了,向陈子敬的车走去。心知我尚且如此,陈子敬不是更难受么?
他没下马车,车帘倒是拉开了。探头看去,他半躺在纯白绵软的毛毯上,闭目养神,一手轻轻捶着自己的腰腿。
“咚咚”,我轻敲车壁。
听到声响,他手一顿,手指拢入袖中遮掩住,才睁开了眼睛,带着笑意:“你来了。”
我爬上马车,坐在车厢外,问道:“大人可是不舒服?”
陈子敬笑容清浅,不在意般:“无事,老毛病了。”
“我曾学过推拿按摩,可需要我……”不禁犹豫,这话似不当说,毕竟男子身体金贵,哪能容人随意触碰?
“多谢好意,不必了。”陈子敬果然拒绝了我。
是我太孟浪了,好在他不怪罪,我松了口气,这话便揭过不提。
只挑些轻松闲事,陪他说话解闷。
越往西北走,风土人情异于中原腹地,气候越见干旱,一路走来未遇雨水,行程顺利。如此走走停停,过了十余日,才到边陲。
天色尚早,陈游之安排我们在小镇留宿一夜,明日前往大营。
在房间放下包袱。陈子敬需要休息,褚珀找阿九去了。我预备餐前出去逛逛,还未走出驿站,便听到一阵嘈杂哭闹。
走到大街,只见人群聚集。走近了些,见几个打手样的女子在拖行一群半大的孩子,孩子们衣衫都磨破了,渗着血痕,挣扎不从。打手们便停下一顿殴打,孩子们尖叫哭喊。
有个髻上着绿的白胖女子尖利叫道:“仔细些,别打伤打残咯!”翘着跟手指怒道,“喝!别打脸,打坏了就卖不出价钱了!”
众人只是围观,无人喝止。
我看不过眼,正待阻止。便被一人拉扯住了。
她小声道:“我看姊姊你是外地人,何苦去管闲事?这行当里的人可是不好惹的!”
这时远远跑来一个少年,像风雨中的船似的颠起落下,看得人心惊!原是一条腿是跛的,他以这滑稽的姿势跑得飞快,不一会就冲过来,奋勇扑到孩子们身上,对着女子们愤怒大叫:“住手!你们这些强盗!畜生!”
髻上着绿的女子喝住了打手们,嗤笑道:“哟,小崽子!你把弟弟妹妹卖给我时,一口一个大娘叫得不知多亲热,现翻脸就不认人了?”
地上的孩子们哭喊声顿小,其中一个强忍着眼泪问:“哥哥,她说的是真的么?你……你要卖了我们?”
少年脸涨得通红,怒道:“她放屁!我没有!”变声期的嗓子似要喊破般。
“她是何人?”我指着髻上着绿的女子,转头问。
“镇上都称她张婆,是牙行的。”
张婆从怀里拿出几张纸,晃晃:“小崽子!收了钱就不认了?好在我这有契书,白纸黑字,由不得你抵赖!”
少年双眼被怒火烧着:“你个老骗子!我没有签,谁知道你从哪里拿来骗人的!”
张婆嗤笑不理,慢条斯理的收起契书:“卖了又后悔这事我见多了,只是咱们牙行有规矩,毁约得赔三倍的银钱。你呀,有钱再来说。”示意手下人把人带走。
那少年小狮子似的跟打手对抗,滚作一团左踢右打,上下抓挠,大喊:“那是假的!假的!”
孩子们学他们哥哥,小腿奋力的踢着,小手挥舞抓挠,哭叫着不肯乖乖就范。
张婆烦不胜烦,眼见又要示意打手动粗。
“且慢。”
路遇不平就退缩,这哪里是君子行径,哪里是读书人本色?我不能坐视不理。
张婆一双利眼上下扫过我:“阁下是谁?”
“在下姓褚。”我拱手。
“何事?”张婆不耐烦。
“你家大人呢?”我问那少年。
少年很警惕,不回答。
我又重复了遍,他倔强的看着我:“都不在了,现在我当家。”
原来这样,难怪。
“你说卖身契书是假的。”我看向他,“对吗?”
“你签了弟弟妹妹们的卖身契书吗?”我重复了遍。
“没有!”少年声音响亮又愤怒。
见有人出头,围观者渐多,等着看热闹。
“你收了她的钱吗?”我又指向张婆,问少年。
“没有!”
我摊开手:“张婆,他说没有卖呢。”
张婆不慌不忙:“契书写得清清楚楚,画了押。你和他什么关系?”
“无论何种关系,他现在说没有签卖身契,我就不能任你把人带走。”
“笑话!我看你就是来找事的。”她眼色一使,打手就围上来了。
“喝!”我走到路边,双手使力,举起了一家店门口石狮子。刚才我就想清楚了,打架我是不行啊,力气大还是可以吓吓人的嘛!只一件——万万没想到石狮这般重,手臂好痛!
众人哗然。
打手们惊住了,没人再往前。
这样一尊石狮子平时至少两人才能搬动,我一人就举起了岂不是很吓人。
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狮子,手臂痛得厉害,暗暗吸了口气,我拱手对围观群众朗声道:“我不欲伤人,也不想找任何人的麻烦。这少年既然坚称没有卖弟弟妹妹,那便不能任他们把人带走。还请大家做个见证。”
转身对张婆道:“这少年当街称契书有伪,若不澄清,也有损你牙行声誉。若你果真诚信清白,又何惧之有?若你坚持用强,则说明的确有假。那么据大虞律令,诈称买卖,当报官由官府裁定!
“你!”张婆未料到我这么难缠,恨声道,“你想干嘛!”
我走向少年,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确没有卖弟弟妹妹?”
“没有!”他不惧的看着我。知道我在帮助他,眼神中有一丝真诚的感激。
“你叫什么?”
“我姓郑,阿娘原来喊我昙儿。”
“没有在契书上签字画押?”
“没有!”
“近来是否有在任何纸质文书上签字画押?”
“没有!我不识字,也不会写字。”他肯定的回答。
“好。”我温和安慰他,握着他的双手,轻轻擦去了上面的灰尘泥土。“好孩子,我会帮你的。”
我站起来,对张婆道:“请把契书给我看看。”
张婆有些犹豫,眼睛转了转,变了神情,冷笑道:“你听信这孩子一面之词,我只问,如果你错了,又该如何?”
“错了任你们处置,绝无怨言。”我伸手,“现在请把契书拿出来吧。”
“好。”张婆从契书中抽了一张给我。
我看了行文,然后仔细看了落款,是摁指印画押。
还有两个见证人签字。
我仔细盯着看了会,果然如此。
“契书上的手印是郑昙儿的?”我向张婆确认。
“不错!”张婆不疑有它。
“哪个手指?”
张婆不耐:“食指罢。”
是么?我微微一笑,手用力一挥,大声道:“你这契书是假的!”
“什么?”
围观人群议论纷纷。
张婆反应过来,抢白:“凭何说假的?!你凭空诬陷,当心我撕了你嘴!”
我大声道:“自然有证据。诸位,我立刻就能证明!”对着围观者道,“只肖给我印油一盒,白纸一张。”
“这好办!”围观中商人,从背囊中取了印油白纸,借给了我。
“多谢!”我很感激。
取出帕子,把郑昙儿的手指擦干净,低声对他道:“别害怕,相信我。”
郑昙儿点头。我把他每根沾上印油,在白纸上摁下指印。大家都惊奇的看着我,不知道我要干嘛。
有很多在现代是常识的事,古代人却是无从知晓的。比如每个人的指纹是独一无二的,这由遗传基因决定。罪犯在犯案现场留下的指纹;早是警方追捕疑犯的重要线索。在我国,战国就有“手迹”记载,到宋代,才有正式的指纹作为判案物证的记载。而虞国,还未有指纹判案的先例。我在衙门做过书吏,很清楚虞国人对指纹的知识是不足的。
这,就是我的优势之一。我接受过高等教育,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现在,我可以轻易用这些知识帮助他人。
我把白纸和契书放在一起:“大家请看,这是郑昙儿的手印,大家再看看契书上手印,张婆说郑昙儿是用食指印下的。”我指出郑昙儿左右手的食指指印,“大家看,可相同?”
众人奇道:“果真不同。”
张婆辩道:“或许不是食指!是中指!”
我早有准备,道:“大家请看,这是郑昙儿的全部指印,可有一个与契书上相同?”
众人议论:“竟然都不同。”
“这世上没有相同的两个指印。大家可以看自己的,每个的指印都是独一无二,绝无相同。”我站直身子,扬声道,“昭昭日月,早有决断。这契书就是假的,张婆你可认?”
张婆还不认:“还有见证人可证明,决不是假的。”
“那就请见证人来对质。”
围观者中有人看了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