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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我从远方而来-第6部分

小说: 我从远方而来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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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书源烦躁地去冲了个热水澡,匆匆睡下。
  又是一夜无眠。
  这几夜一直头痛,吃了止痛药也不见有所缓解。
  半夜头痛欲裂,脑袋好像要炸开了一样。何书源一只手按着太阳穴,一只手去翻止痛药。打开抽屉发现药盒都空了。
  无奈只好拿起车钥匙去药店买药。
  凌晨两点很多药店都关门了。驾车开了一圈才终于在长宁路的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买到止痛药。
  坐在车里就着矿泉水吃了两片他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折腾到三点才重新在床上躺下。一整晚都在做梦,梦断断续续压着他的大脑皮层。
  第二天一早就醒了,脑袋重的抬不起来。
  他开车到公司,脸色沉得就像云陌当天的天气,几乎都能看得见冰渣。
  公司员工见到他,都自觉地退避三舍。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两个星期。自家老总虽不喜形于色,常年冰山脸,但也不会像这两个星期这般冰冻三尺。看来德承总部那个高级主管还真不是一般人物。
  何书源一进办公室,程含依就尾随而至,递给他一个纸质信封。他扫了一眼:辞职信。
  “怎么回事?”他将车钥匙随手丢在办公桌上问她。
  “我有个朋友在登舟给我找了份工作,待遇不错,我准备过去。”
  “什么工作?”
  “酒店经理。”
  “哪家酒店?”
  “君悦。”
  “那还不错。既然你都决定了,我也就不留你了,你和底下人交接一下工作,就可以去登舟上任了。”
  程含依太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舒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让他情绪浮动。她根本就不期待他会出声挽留她。这些年他们除了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就连朋友也算不上。
  她放弃国内的安逸生活,尾随他一起去美国,在外漂泊。她以为,这样的朝夕相处,她起码会比远在国内的舒荨有机会。可是她错了,不管是五年前,还是五年后,她都一样没有机会。这个男人从始至终都没有给过她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机会。
  好友宋轻语曾经问她:“程含依,你这样骄傲的人,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她当时说:“我没有办法。”
  现在她深觉好友的话有道理,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地球离了他何书源就不转了吗?这个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何书源一个男人。
  她在得知舒荨替他生了一个女儿的那天晚上,将自己关在家里大醉一场。清醒后才做了这个决定。她要和自己那段永远都没有结果的暗恋告别。
  程含依最后离开之前告诉何书源:“我以前一直都不喜欢舒荨,只觉得她骄傲而又矫情,总是在浪费你对她的爱,一点都不值得你爱她至此。但是现在我改观了,一个女人肯在你离开后还坚持生下你的孩子,守着孩子,像苦行僧一样生活五年。这样的爱我自叹不如。”
  类似的话何书源不是第一次听,昨晚徐稚风就刚说过。但这话从程含依嘴里说出,他还是不得不诧异。程含依和舒荨对峙多年,一见面就掐,舒荨当年不知道因为她和他吵过多少次。
  现在程含依能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
  他从不曾给过她机会,但是到底是他耽误她多年,他多少对她有些愧疚。现在她放下过去种种,他是真的替她高兴。与此同时,他也因为她的一番话,觉得更加亏欠舒荨。
  他欠舒荨的,怕是这一生都还不清了。那就用尽余生,许下来世,倾其所有来偿还。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脑袋里的那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他是真的已经被命运逼上了绝路。
  程含依走出办公室后何书源又接到了宋医生的电话。这几天宋医生总是频繁地给他打电话询问他的病情,深怕他有个什么不测。
  宋医生原名宋轶澄是他在美国留学时合租的室友。他读金融,宋轶澄读医学,主攻脑肿瘤领域。他比何书源早毕业两年,这两年在云陌肿瘤界崭露头角,是新生代杰出的肿瘤医生。他也是最早注意到自己早期肿瘤症状的人。
  可以说宋医生是何书源的救命恩人。
  电话那头宋医生告诉他:“瑞士的专家组临时去了非洲,来华的日子恐怕要推后了,时间不定。”
  这对何书源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目前他需要的就是时间,他要有充足的时间来处理他和舒荨之间的那些往事。
  可是宋医生担心他的身体状况,“我怕时间拖久了对你不利呀!”
  何书源倒是不在意,“生死由命,目前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和这些比起来,他的命似乎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把握好分寸,身体有任何异样就马上告诉我。”宋医生苦口婆心地劝他。
  “我知道的。”
  

☆、是什么离去让我们悲伤(3)

  舒荨最终还是答应母亲去赴那场相亲。
  遇见何书源之前,她所有的心思都在书本上;遇见何书源之后,她所有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何书源离开后,她所有的心思都在女儿身上。舒荨不知道,她不知不觉已经步入要靠相亲来完成的终身大事的地步了。
  她是没有机会再和他纠缠不清了,既然如此,相亲似乎就没有那么让她头痛欲裂了。
  她和何书源自那天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她知道他在她的卧室里肯定听到了她和母亲全部的对话。这样也好,不用她再费口舌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们已经结束了。
  似乎自那天她在超市听到李健的歌以后,近日来她总是频繁地听到他的歌。
  李健是舒荨很喜欢的一个歌手。她读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听他歌。他的歌总是能让她有种久违的温暖,强烈的引起她的共鸣,他的每一句歌词都唱到了她的心坎里。
  现在广播里他在唱:
  时常想起过去的温存
  它让我在夜里不寒冷
  你说一个人的美丽是认真
  两个人在一起是缘分
  早知道是这样
  像梦一场
  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
  ……
  歌词里唱的多像她。
  何书源走后,她就把她的记忆上了把锁,想要封锁住和他的那段年少无知的感情。可是越是这样,她对他的记忆就越是清晰,清晰到她几乎可以记得他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每一个笑容。她时常想起他的温存,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深夜,整夜整夜失眠,她非但感受不到一星半点温暖,反而手脚冰凉,冷到骨血。
  “早知道是这样”
  “像梦一场”
  “我才不会把爱都放在同一个地方”
  舒荨就是把爱都尽数放在了何书源身上,才会不顾一切,不惜舍弃自己的命,甚至搭上了父亲的一条命,她也要生下他的血脉。
  女儿的身上流着和他一样的血,她会有和他一样的眉眼,她会长成她记忆力他的样子,想到这些,她就从不后悔她当初的决定。
  但是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还有得选择,她宁愿自己去死,而不会让父亲长眠地下,让母亲这些年无所依靠。
  当年陈娴几乎气得要和她断绝母女关系,这些年都没有给过她好脸色。但是她知道母亲一直都在心疼自己,不然她不会在她生女儿难产的时紧紧拽住她的手,眼里蓄满泪水;不会细致入微照顾女儿多年;更不会让女儿冠上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何”姓。
  她曾年少轻狂,放荡不羁,用整个学生时代爱了一个同样桀骜不驯,放浪形骸的男人,然后将自己和父母都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千疮百孔,心念成灰,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再让自己打开那只潘多拉的魔匣。
  舒荨相亲的对象远比二婶了解的要成功和显贵。
  二婶说人家是海归,他其实从美国最有钱的城市——曼彻斯特空降归来;二婶说人家在银行工作,他其实是云陌央行新上任的行长;二婶说人家有房有车,他的车是凯迪拉克的全球限量版,在市中心有不下三套房。二婶唯一没有出差错的就是他离过婚。
  可是现在是什么年代。结婚离婚都是一张纸的事。闪婚闪离,流行的很。男人离过婚不可怕,怕的就是离婚还带着孩子的。毕竟后妈不好当,谁都不愿蹚那浑水。
  人家的条件摆在那里,舒荨也不会真傻到想和人家发展什么实质的关系。
  “你好,傅安年。”
  “你好,舒荨。”
  “舒小姐在哪高就?”
  “高就谈不上,德承的一个小主管而已。”
  “舒小姐太谦虚了,德承可是国企。”傅安年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探寻,更像是考究。 
  舒荨自当没看见,言语里始终保持疏离,从不刻意想要打探对方的底细。毕竟她不是傻子,她完全看得出男人对于这场相亲也是乏陈可陈,并不抱多大希望,只是纯粹走一个过场,甚至有些抗拒。
  彼此都客气得过分,三句话不离客套,这才是真正陌生人之前才会有的相处模式。
  既然如此舒荨倒不如直接道明自己的想法:“我看得出来傅先生也是不得已才来赴的这场相亲,既然这样,我们都没必要浪费对方的时间,这顿饭不吃也罢。”
  生意场上最忌讳舒荨这样讲真话,有些话可以心知肚明,但是说出来就不漂亮了。即使这不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生意。但是如今都市男女的相亲也着实和谈生意没什么两样。一男一女往饭桌上一坐,抛出自己的条件,待价而沽,然后合适就处,不合适就一拍两散,再找下一个目标。
  男人听后笑笑,不置可否。
  他摸了摸衣袖上的白金袖扣,说:“舒小姐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的这个动作和何书源很像,舒荨盯着他的动作,并不在意他说的话。
  这个女人确实和他想像中不一样。他以为像她这样的单身女人,还带着一个孩子,知道他的条件后一定会想方设法和他发展关系,从而将自己嫁出去。可是见面后,这个女人疏离得过分,他看不出她有一星半点类似的想法。
  都是成年男女,既然话都挑明了,那这顿饭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吃下去了。
  离开前,傅安年出于礼貌提出送舒荨回去,被她委婉拒绝。呵呵,母亲还在一旁的桌子上等着她呢!
  陈娴对这个男人很满意,但是两人连饭都没吃成她也就明白没戏了,她多少有些遗憾。但好在舒荨态度还算配合,她就继续和女儿的七大姑八大姨张罗相亲对象去了。
  从饭店离开,舒荨把老太太载去推拿馆后就去接女儿放学。
  老太太近日来总是肩周疼,舒荨在同事的介绍下给她找了个推拿馆,给她办了会员,让她时不时去那捏捏。
  车里放着刚才的那首歌:
  时间常想起过去的温存
  它让我在夜里不寒冷
  ……
  ……
  

☆、选择恐惧症(1)

  舒荨从大包里翻出一颗槟知糖,拆掉糖纸,放入嘴里,甜蜜的奶香立即在口齿里蔓延开。这种槟知糖是舒荨的瘾,跟毒品一样欲罢不能。从初中开始就停不下来。
  舒荨到女儿学校的时候被老师告知女儿已经被人接走了。
  那个刚从学校出来的女老师俨然还是一个活脱脱的大学生,满脸的青春稚气。每次一看到她,舒荨就会觉得自己老了。
  “那个人说他是童童的爸爸。”
  “那人说了什么吗?”
  “他说他姓何。”
  “我知道了,谢谢你苏老师。”
  听老师这样一说,舒荨就放心了。
  她想打电话确认一下,翻出手机的电话簿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存何书源的号码。她只能另辟蹊径,给他发了一条微信:“童童你接走了?”
  何书源那边简直是秒回:“嗯。”
  她又问:“你们现在在哪?”
  那边回她:“星巴克。”
  “别给童童吃冰激凌,我现在过来。”她几乎已经能够猜到父女俩要吃什么了。
  果然下一秒他回复她:“来不及了,已经吃上了。”
  舒荨:“……”
  舒荨匆忙开车过去,何书童小朋友正在大快朵颐,嘴角沾满奶油。
  小朋友看到舒荨,眼神躲闪,脸上尽是惧色。
  舒荨一把夺过那杯还剩大半的草莓冰激凌,转手就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舒荨你干嘛?”何书源眉梢上扬,声线沉沉。
  小姑娘注目舒荨的动作,嘴唇轻瘪,小脸马上垮了下去,就像一只漏气的气球。
  “何书源,你知不知道你上次给她吃了冰激凌,她回去拉了一晚上肚子?”
  “我不知道。”何大Boss很实诚。
  你知道才怪!
  舒荨不理他,扬声问女儿:“说,错哪了?”
  小姑娘皱着小脸,声音唯唯诺诺的, “对不起妈妈,我不该吃冰激凌的。”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胃不好不能吃冰的,你怎么老不听我话。”舒荨的口气很不好,这些年她不知道因为这事发了多少脾气。
  小姑娘眼看就要哭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舒荨,她还小,你别这么严厉。”何书源作为小姑娘的帮凶多少有些无奈。
  “小?她今年都五岁了,我五岁的时候都开始拿奖了。”
  何书源:“……”
  “你不能这样比。”他有点欲哭无泪。
  “她是我女儿怎么就不能这样比了?”
  何书源:“……”
  “童童她当年生下来不久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一直很虚弱,胃尤其不好,她从小就不能碰冰激凌。”舒荨的语气缓了缓告诉他。
  这是他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有关女儿的事。重逢以来,她对当年的事守口如瓶,缄默不语,他根本无从得知这些年她和女儿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想来也不会太好。纵使物质上充裕富足,但是心里总归是空缺的。就像这些年没有舒荨在身边,他的内心始终都缺了一角,难以补全。
  何书源在那时才明白,为什么瓷器会有那么多残次品。因为如果不是一出炉就是完美的成品,哪怕只是缺了一个小角,哪怕只是裂了一条细缝,任凭是技艺再精湛的师傅也无能为力,只能报废处理。有些东西是后天终归是补不全的。而他在她们的生命中整整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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