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四叶草-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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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齐见她这副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时候,包房的门被轻轻敲开了,一位侍者恭敬地说道:“小荀先生,荀先生和他的几位朋友也过来了,在康宁厅。”
荀齐眼睛动了动,朝田澄看了一眼,随即对侍者轻轻点头示意。
侍者轻轻关门出去,荀齐淡淡地开口道:“我…爸爸他过来了,我要过去打声招呼…”
田澄“嗯”了一声,点点头。
荀齐坐着没有动,他顿了顿,问道:“你介不介意跟我一起过去?”
田澄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有些踌躇,她朝自己身上看了一眼:“我…太随意了,听说还有朋友在,我…会不会丢了你的脸。”
“如果因为穿着打扮的原因的话…我劝你不必介怀。”荀齐说道,“因为即使…你也…”
话毕,田澄嘟起的嘴简直可以挂油壶,荀齐话中省略的内容她怎能不知晓?无非是说她再怎么打扮都无可挽救的意思。
荀齐看着她的表情,心里偷偷地笑了一声。
“去不去?”荀齐的心情比之前好了很多,“不去分手。”
“我去我去。”田澄赶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心里哀叹了一声。
荀慧被簇拥在一群人中间,他感到些许疲惫。
在座的都是些有生意往来的朋友,菜还没有上,人群当中已经有人在讨论接下来的娱乐地点。他们的脸上显然没有太多的兴奋,大概也如他一般,对这日复一日的相同生存格局失去了新鲜感。
当然也有更重要的,是年纪。
他们已然失去了一些快乐的权利,不管是日渐迟钝和麻木的心灵…还是身体。
他想怎么活?几十年前,他没有想过去考虑这个问题,而几十年后,他没有资格考虑这个问题。
他只道,自己也曾有过倾心和渴望,只是…不知在什么时候已慢慢遗落在岁月中。
而现在再想起,除了不堪,再无更多。
也许他的命运真的只能如他从小被教育的那样,效仿他的父辈们,尽自己的努力让姓荀的这一面旗帜高高地迎风飞扬。这是他的使命,也注定是他唯一的生存价值。
也许他活着就是一个工具…对于这个名词,他无悲无喜。他只需要足够坚强,便能让自己支撑下去。
他刚进酒店的时候,有侍者告诉他,荀齐正在这里吃饭,他只是点头,并不多问。
如果抛开是自己的儿子不谈,单从评价一个年轻人的标准上来看,荀齐无疑是自己一向所赏识的那一类年轻人。他冷静持事,聪明内敛,最重要的是,他听的永远比说的多…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荀慧心里也曾因此有过小小的自豪…然而,当他再细细地看进荀齐的双眼,又发现他眼底深处仿佛结着一丝愁怨一般,这显然跟一向决绝的自己并不相似。这愁怨那么明显却又…那么熟悉,却是荀慧此一生无惧之人唯一的伤。
所以,他宁愿不去看荀齐的双眼。
他对他倾囊相授,只为父亲这两个字的责任,至于其他,他不知道还能给予什么…也不确定,荀齐是否需要。
在这样的相处模式之下,他们的家庭慢慢达到一种平衡…至少他认为是这样。
菜陆陆续续上齐,酒也倒上了,原本意兴阑珊的一干人等在酒精的慢烤之下渐渐有些兴致上扬。大家嘴里说着客套话、玩笑话,真几分假也几分。
荀慧总是存在于他们话题的中心,虽然他开口不多,然而他的表情总是决定着大氛围。
一巡喝过,传来了敲门声,随即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是荀齐。
“哟,小荀总也来了。”一干声音惊喜道,在场有几个平辈的立即站起身来,大家莫不是将笑容挂满了脸。
“刚跟秦老提着你,说起你跟秦小姐的事…哈哈,这不,说曹操曹操到。”一个声音笑道。
荀齐笑了笑,恭敬地跟各人一一打了招呼,然后将身后的田澄往前领了领,说道:“我正好跟朋友一起吃饭,所以…带她来跟大家打个招呼。”
荀慧原本正慢悠悠地夹菜,听了荀齐的话不禁不着痕迹地收了筷子。他微微抬眼,朝田澄投去一眼。
“爸爸,”荀齐说道,“她是田澄。”
“荀…荀先生你好,各位…先生好。”田澄一瞬间有些怯场,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称呼这些人才好,在场的明显都是生意场上的显贵,田澄不是一点世面没见过,但还是觉得压迫感骤来。她不想跟随荀齐去这个叔叔那个伯伯地叫,那种感觉像是在攀附一般。
“朋友…哈哈哈,年轻真是好啊。”客人甲笑着,声音里有一丝调侃,说道,“哎,秦老,别让您孙女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啊,出来跟这些年轻人一起玩一玩,联络联络友情不是?”
被称作秦老的那位笑了笑,说道:“现在的孩子哪里由得我们作主,眼看她大学毕业想给她安排工作,我也好放心,谁知道她又要读研…我说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关键还是找个可靠的男人,可她偏不听哩。”
“秦老的孙女这是要做女中豪杰啊。”客人甲调侃的声音又道,“怕是我们小荀总不答应呢,哈哈,老婆太出色未必是男人所想啊。”
“老宋你在危言耸听个什么劲儿啊,”客人乙表示不赞同,“才子佳人这才叫相配,现在的年轻人读的书都多,将来才有共同语言,你那套旧封建可以淘汰啦,哈哈。”接着转头看向荀慧,笑道,“说起来,咱们这群人还是你最本事,高级酒店霸着市场,接着商务连锁又做这么好…这酒店、卖场都成了气候,下一步是不是要做文化旅游了?哈哈,那可是块不小的肉。”他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荀慧的神情,然而对方只是拿起筷子,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意。
客人乙于是也笑笑,转向秦老,说道:“说起做度假村,还是要向秦老讨教…不得不佩服您老的这几十年,怎么,也向我们透露一下稳赢不输的秘诀呗?”
“稳赢不输?”秦老笑道,“你恭维我也要有个限度吧?我要是有其他路子,早就不死守着这个了。”
“这您就妄自菲薄了不是?”客人甲笑道,“还是说,您的秘诀向来不足为外人道也?”
“恐怕是了,呵呵。”客人乙也笑道,“那咱们老荀如果想做度假村,恐怕要方便许多吧?”
“何止是方便许多。”客人甲说得兴起,“秦老就这么一个孙女不是?”
于是客人乙和客人甲对视,两人哈哈笑了起来。
田澄站在荀齐的后方,下意识地将身子缩了缩。她没有那么冰雪聪明,也许没有办法通透人言,但她也不是笨蛋,再不济也听出了他们口中的“秦老的孙女”跟荀齐是什么样的关系。
先前她便听齐敏提起过荀齐的未婚妻,这个女孩还未在现实中现身,单单只是在口头上出现便足以让田澄沮丧万分了,而今天看来,这个女孩跟荀齐的关系似乎还牵扯到一些生意上的事…这些东西她不懂,可是她却清清楚楚地感到了自己的势单力薄。
她从小也不是穷人家的女儿,田成业在未发达前也算是小富,这几年亦是风生水起。田澄从小衣食无忧,所以并不是那么渴于物质,所以,在面对自己跟荀齐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她从未考虑过许多现实因素。
她并不觉得自己是灰姑娘…也不想将荀齐看成是王子,然而现在看来,却是她的阅历太少,把事情想象得太简单了。
田成业悉心为她建立的象牙塔在这一刻抖落了些许砖瓦,对于现实,田澄突然多了一些领悟。
她发觉,她跟荀齐…实在悬殊。
正当她发呆的时候,站在她前面的荀齐突然轻轻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抬头望去,看到荀齐对她眨了眨眼,然后用手指了指门的方向。
若是在之前,荀齐跟她的任何一个互动一定能让她雀跃一番,而此刻却有些兴致缺缺。
“秦老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这份基业沾满了心血,不是谁都有资格宵想和消受的。”荀慧放下餐巾,淡淡地道,“再者,哪个企业做大凭的全是追求捷径?”他看着荀齐,“艰难怕什么,若时不我待,有子存焉。”
秦老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荀慧,咱俩碰一个。”
客人甲乙对视了一眼,也跟着笑了起来,端起酒杯直呼要加入他们的战局。
田澄看着荀慧,她不是特别懂他话中的意思,却无由来觉得他有一种能让人很心安的力量。只道他说完了这些话,她立刻觉得自己不是那么难堪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难堪。
荀慧跟秦老碰了碰杯,眼神轻轻落在荀齐的方向,却见田澄一脸傻楞楞地看着自己,他眼波流转,跟荀齐对视,目光稍稍停留。
这是一种奇异的心照不宣。
荀齐于是跟各位道了别,领着田澄退出了房间。
第六十八章
“那里面的人多多少少都跟荀氏有生意来往,”回到房间,荀齐开口道,“有的…也有利益关系,他们说的话只需带一只耳朵听便是,社交而已,我会让它与生活平行。”
田澄随口应了一声,拿起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夹着盘子里的食物。
荀齐见她讷讷地,只道她是被刚刚那些阵仗打扰了心情,于是也收了声,只待让她恢复一下情绪。
好半晌,田澄都没有开口,却对荀齐中途频频的夹菜示好表示抗拒,这令荀齐惊讶当中染上一丝气愤。
“你现在倒是会给脸色了,我记得之前可不是这样的。”荀齐冷笑了一声,“可想而知,若再过个一年两年,我恐怕早被你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你真是完美演绎了什么叫薄幸。”
田澄闻言,有些不服地朝他瞪去一眼,想开口说什么,片刻后又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
她有什么资本去争论…只能好生哄着荀齐,以求他片刻的施舍,反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是这样不是吗?
荀齐见她摆出这副面孔,心中本来的小小愤怒转瞬膨胀。
“你!”荀齐语塞,他不知道田澄今天怎么了,打从两人见面他就觉察到了她的不对,像是在对自己见外,又像是筑起了心防。他已经拿出了所有的耐性去询问,可是她终是不开口。
于是荀齐叫了侍者进来,吩咐道:“开一瓶酒。”
“好的。”侍者恭敬地道,刚准备退出去。
“我也要一瓶。”田澄见荀齐借酒耍性子,于是心里一冲动,赌气地说道。
“额…”侍者点点头,看向荀齐,见荀齐板着脸不说话,于是赶紧答应着走了出去。
田澄其实刚刚话一出话便有些后悔,于是她抬头想把侍者叫回来,嘴里嗫嚅道:“算了…我不要了。”
“有些东西,不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荀齐冷冷地道,“你一时酒兴起头,就没有中途离场的权利…咱们俩,就好好地对酌吧。”
忙碌的街道,拥挤的人群。
荀齐沿着街边走着。这是一座他再熟悉不过的城市,然而在他微醺过后却显现出完全不同的景致。
他不是没有醉过,比今天更厉害的情况比比皆是,然而,他却从来没有试过在酒后独自走在街上。通常情况下,老夏会第一时间将他送回家,他从不担心会失态。
醉后…真的会失态吗?
所谓失态,可能不过是一种直白的情绪放纵。就像此刻,荀齐那一颗向来冷静的心,也因为酒精的影响而变得黏ni起来。
醉眼看过的一切是迷离、是氤氲…这世界,是如此寂寞。
倒不如说是他深藏在心底的寂寞在今晚被狠狠地揪了出来,他不明白,现在的他真的算是如愿以偿了么,为什么还是会有握不住的感觉?当真是自己那一直为人所诟病的性格使然吗?
自己…真的那么讨人厌?
荀齐想起田澄的时冷时热…她对自己一时像是喜欢得不得了,可一时却又芥蒂非常。就像今晚,他们两人就像是赌气比赛似的,你一杯我一杯,没有交流,也不愿再去猜测。
然而荀齐却终究没有醉极,至少,他还记得难过。他也记得把老夏叫了过来,交待他送田澄回家,而自己则抛下车子徒步前行。
电话响起,老夏告诉他自己已经将田澄平安送回了家,询问荀齐的方位,说他马上就到。
荀齐拒绝了,也顾不得去应对老夏语气当中的疑惑和担忧,立时便挂断了电话。他心烦得很…不,可能也不算是烦,就只是低落。这种心情…气不来、伤不起,让人无奈至极。
可恶的田澄…荀齐咬牙,却又无法咬到最后。
就这么恨着,怨着,又原谅着,荀齐的酒意也渐渐有些变淡,理智也在一点一点地回笼。
之后,会冷战么…荀齐想。
那又如何?他还怕她不成?
冷战的结果会是如何呢?时间又会是多久?
还有,因冷战而分手的几率…会有多大?
思及此,荀齐的脚步停住,他捏了捏拳头。田澄,我谅你也不…
就在此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荀齐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来看,顿时像松了口气一般,随后脸上又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
我谅你也不敢,呵。
“喂?”荀齐慢悠悠地接听了电话,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却被对方连珠炮似的话语给打断了。
“为什么每次都凶我?嗯?”田澄迷迷糊糊吼道,“为什么每次总是你生气?为什么呀?因为你人长得帅又对我有恩,所以我忍你很久了!我也是一肚子气好不好?你自己生活作风不检点却反倒要凶我?!”
“什…什么?”荀齐被她的话弄得有些有些猝不及防。
像大多数醉酒的人一样,田澄的声音一会儿高亢,一会儿又夹带着几声啜泣,她继续自顾自地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王子嘛…你在云端高高挂,”她抽了抽鼻子,“切,我才不稀罕咧!长得帅又怎么样?睡着的时候还不就像一只土拨鼠?生气的样子像一只猫头鹰。”
荀齐忍无可忍,“你说什么…”他咬牙切齿地道。
荀齐站在田澄家门外第一百零八遍敲门…他只觉得自己已经冻到有些麻木了。
从挂了田澄电话的恼羞成怒,到打车来她家这一路上的怒火升级,再到一层层爬上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