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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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却正好落入巡视到203门口的简宏成眼里。简宏成一愣,就立刻忙不迭地避开到其他寝室,随即忍不住地大笑,这女同学的鬼主意太灵了。正是他爸以培养接班人的良苦用心,耳提面命教导的秘诀:发现形势不对,索性把水搅浑,还能浑水摸鱼,抢到大鱼。简宏成在心里关注上了这个女孩。他从小在爸爸“女孩不中用”的调门下成长,心里素来也不大看得上女孩。宁宥成了他此生第一个关注的女孩子。
下一个女同学来报到,有两个家长一起跟着来,阵势浩大,挑夫帮工齐全,不需要田景野做苦力,因此由陈昕儿陪来。陈昕儿有点儿小得意地一路向家长们展示自己井井有条的工作成就,可到了203一看,她吹嘘的管理有方的纸条不见了。她叫住屋里唯一的犯罪嫌疑人,严肃地问:“宁宥,请问床上贴的纸条呢?”
宁宥从朝东靠窗下铺钻出头来,按住弟弟,细声细气地道:“什么纸条呢?”
陈昕儿看着比她还无辜的宁宥,一时迷惑了。可是她又确信,这一间的纸条是她亲手贴的,目前宁宥是拿到钥匙进来的唯一,除了宁宥,还有谁有作案条件?她心里这么想,嘴里这么说,将她的怀疑严肃地抛给宁宥。
但宁宥简单给她一句:“我不知道。”便又开始忙着给自己的床上吊蚊帐。
陈昕儿将信将疑,见她陪来的女同学父母也欢欢儿的开抢好床位,她心里嘀咕着出去,飞奔回报到处,打算照着花名册再写几张纸条。如此乱成一团可不是曹老师的意愿,她必须以一个团支书的自觉,抢在曹老师之前将事情做妥当。
陈昕儿再做纸条时,与田景野和刚巡视回来的简宏成说起自己的怀疑。田景野不禁想起宁宥听到陈昕儿读错她名字时低头的那狐狸般的笑,他忍不住追着问陈昕儿那宁宥是怎么回答。简宏成在一边翻阅着已经报到同学的名单,等陈昕儿说完了,才斩钉截铁地盖棺定论:“我看着他们姐弟进203,那时候就没纸条。”
可田景野看到简宏成斜睨认真写纸条的陈昕儿的眼神,那眼神里有小小的讥诮。田景野立刻猜到了真相,背着两人“哈哈哈”地欢快地大笑三声,然后回过身严肃认真地道:“我没笑。”
简宏成抬肩撞了田景野一下,两人一声不吭地结成默契。只有陈昕儿郁闷得抓破头皮,难道真的是她没贴?
三个人配合默契。但不到半天,简宏成已经给陈昕儿起了个绰号:陈规矩。面对陈昕儿瞪起的眼睛,简宏成一脸较真地解释:“我发现你不仅是规矩多,最怪的还是自己制定规矩约束自己,把自己约束得死死的。可这样不是限制你的发展吗?你制定规矩的时候又不知道你将遇到什么事,会学到什么新的知识,你把自己束缚在规矩里,怎么敞开胸怀认识世界?我认为你规矩可以大而化之,简单讲,只要求自己做个好人,有良心,有义气,就行了。其他应该灵活权变。”
陈昕儿的眼神由不满转向困惑,等简宏成说完,她欲辩无能,翘起嘴嘀咕:“可是你不能乱给别人起绰号。”
简宏成却问:“现在是我跟你说那么大一通,你觉得有道理吗?”
田景野不禁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忽然想到他这个暑假正在研究的血型与性格,忍不住感慨:“血型真是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班长你肯定是O型,书记你是A型。我说得准吗?”
简宏成道:“别打岔,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解决。”
陈昕儿发现她无法回避简宏成咄咄逼人的追究,被迫硬着头皮回答:“我不管你说得对不对,总之,一,你不能给我起绰号;二,我这样挺好。”
简宏成却又不追问了,但依然是认真地道:“行,保留意见。但你应该多想想我的意见,不会害你。”然后就扭头跟田景野说了,“我不知道是什么血型,但我爸是O型。说到看不见的手,我这个暑假正在研究一只看不见的手,经济学名著,明天我把书拿来,你肯定也喜欢。但这书很难懂,有些章节之间的关系我想不通,回头我们一起研究。对了……”他附耳对田景野轻道:“想个办法把我们搞到一个宿舍?”
田景野听了就贼兮兮地笑了,“早已搞定。”
简宏成大笑,很热忱地道:“我相信你肯定喜欢那本书。我暑假看得兴奋之极,可找不到人交流。你一定行,我们可以高端交流。”
陈昕儿完全插不到两人的对话中,但想想女生与男生必然有距离,便也心安理得了。她看到曹老师匆匆赶来,便提醒两位男生。简宏成再大大咧咧,也起身站起迎候。
曹老师笑道:“家长们都反映你们的工作做得不错。怎么样,一共报到多少人了?第一天应该都比较积极。”
简宏成道:“报到了二十三个,其中十八个已经入住寝室,另五个报到后在校园转一圈就走。我查了一下花名册上没报到的,大多是家离一中较远,需要倒两三辆车的,可能下午来的就是这些人。不用担心。”
曹老师很是满意,对田景野与陈昕儿笑道:“我跟简宏成谈了不到十分钟,就决定在任命他做班长这件事上独裁一下。你们看,没错。好了,你们去吃中饭,这儿我守着。你们安心吃饭,不用赶。”
陈昕儿问:“可是曹老师吃了没?”
曹老师道:“我等会儿回家吃去,家属十一点半开始煮饭,等我回去正好可以吃。你们别担心。”
三个人这才去食堂。唯有陈昕儿与两个男生保持一定距离,稍稍落在后面。简宏成走出一段路后,回头道:“干嘛这样呢,又规矩多了不是?男生女生走一起又怎么了?”
陈昕儿脸一红,不理他。
简宏成道:“中午我请客,庆祝我们认识。”
陈昕儿终于抓到漏洞,“你一早上哪有时间买菜票。可真大而化之。”
简宏成一想还真是,笑着摸出一张一百块钱的蓝精灵,道:“你们谁卖点而给我。反正今天必须我请客,说定了,我是班长。”
田景野笑嘻嘻摸出自己的菜票,数出粉红的十张塑料片儿,“给,先借你二十块菜票,反正我们食堂全部菜都买遍,饭吃得撑死,都不用二十。”
简宏成将一百块塞给田景野,“我下午一点半后要跟我爸去见习,不能帮你们了……”
“没问题,回头我去寝室抓两个同学来帮忙就是。钱我拿着,回头替你买好菜票。”
简宏成索性又摸出一张一百,都交给田景野。
陈昕儿这个老一中权威起来,“学校有规定,买菜票一次不得超过五十块。”
“什么臭规矩。卖菜票窗口几点开?我迟到一步买给你看。规矩是人定的,也是给人破的。”
田景野没心机,直接就惊讶地问:“怎么破?”
“你们详细告诉我怎么买菜票,所有步骤。”
……
一顿饭时间,简宏成与田景野坐一起研究怎么突破规矩,陈昕儿坐在对面忍不住长一声短一声地说“这不好吧”“影响别人怎么办呢”“会被发现的”“换我会慌”……
简宏成与田景野击掌结束讨论,冲陈昕儿一笑,田景野也对着爱操心的陈昕儿做一个鬼脸。田景野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于是简宏成再摸出三百交给田景野,“你索性多买点儿,可能有些同学报到已经很晚,来不及买菜票的从你这儿拿。我先垫着。”
这样子的班长是陈昕儿从小到大从未见过的,这风格是陈昕儿想都想不到的,简宏成让陈昕儿耳目一新,她的目光已经控制不住地追逐。
简宏成完事后却四处打量,找那美丽的姐弟俩。没找到,心里还挺不爽。
……
女孩子事儿多,陈昕儿吃完,赶紧回宿舍一趟洗脸梳头。经过203时,见到宁家姐弟坐窗边吃饭。四周静静的,只有姐姐一个人唠唠叨叨,弟弟则是虎头虎脑地答应。“把饭都吃光了吧,天热,放到晚上会馊。你还吃得下吗?要不要再加点儿开水?”“吃得下。”“那就不会浪费了。咸蛋黄都你吃,我不爱吃蛋黄。”“噢。”“刚刚我去食堂看了眼,汤是免费的,菜的量很不少。以后菜票饭票还是我保管,我们一起吃饭,加上免费的汤,可以少打一个菜呢。”“噢,要不我下课就到食堂做作业,等你来?”“不用,中午下课你就直接去食堂,下午下课后,有夜自习可以做作业呢,你去跟小朋友打球什么的,我会去球场找你吃饭。记得下课吃一颗水果糖,别低血糖晕倒了。”“噢。”……
小姐姐在里面嘈嘈切切,外面的陈昕儿听呆了,她原本认定是宁宥撕掉她贴在203的字条,她对宁宥有成见,可现在偷听了这一幕,她心里沉甸甸的,原先的那些成见早烟消云散。她回去报到处告诉两位男生,以后大家要照顾宁宥,以后组织春游什么的活动,尽量少让宁宥掏钱。
当时,简宏成惊讶地说了一句,“她怎么可怜得林妹妹一样。”
现在回想起来,田景野只觉得好笑。从此后简宏成就一直把宁宥当林妹妹看待,若非简宏成自己强大得跟雄狮似的,这关系就会显得非常好笑了。
看看时间已到七点多,家门也快到了,田景野估计宁宥已经忙碌完毕,可以打搅了。便准备给宁宥打个提醒电话。边走边摸出电话,抬头看看前面无路障,低头安心找号码时,忽然意识到刚才似乎看到熟人,他再抬头,果然是,张立新在路边小杂货店买烟,他可以看到个侧面。田景野心里顿时飞过许多疑问,这么早,张立新来这儿干什么,张立新并不住这儿,是有外遇住这儿,还是来“看看”他田景野?田景野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索性迎上去打招呼。田景野仔细观察张立新的反应,见他稍微一愣的样子,立刻拿了找头迎过来。
“田总怎么在这儿?这么巧。”
“我就住这儿啊。我记得张老板不住这儿的吧,这么早过来……”田景野一脸天真无邪地刨根究底。
“噢……”张立新豪迈地环视一眼,指着不远处的医院大楼道:“昨晚陪一个朋友,其实是睡了一觉啦。这医院造的,停车场只能停十几辆车,我只好停到你们小区。这儿哪家店吃早餐干净点儿?”
田景野扫视张立新除了屁股那儿有些皱纹,其他部位都笔挺的西装,笑道:“张老板对朋友真是没的说。我也没吃,走,我请张老板吃早餐,我请客,哈哈。”
张立新也笑嘻嘻跟上,但谨慎地道:“这儿是老小区了,不过在市中心,进出方便。田总很低调啊。”
“什么低调,我坐牢时候老婆跟我离婚,我想都是我对不起她,害她如花似玉一个美女有了污点,再说孩子交给她养,就把财产都给她了。只有这套房子留着,是我毕业后买的第一套,有感情。现在想想住这儿也挺好,我经常晚上喝酒,喝多了走走过来就是,省得酒驾。”田景野一边打哈哈,一边思索张立新是否在调查他,究竟了解多少有关他的底细。“不过现在这儿早年的邻居搬走不少,倒是住进不少在附近夜场工作的职业妇女。张老板衣服笔挺,不像在医院滚一晚上的,呵呵,不过我不会乱说出去。”
我考虑之下,把上会写的后半段咔嚓掉了,因为涉及太多地下金融的违法内容,觉得不妥。请忘记那一段吧。——————————————————
“哪有哪有,怎么会怎么会,哈哈。田总,那就是说,你掌握的基金里面,没几块钱是你的喽?恕我冒昧,我可不可以直接跟基金主要出资人谈判?”
田景野当即笑道:“呵呵,我们都是生意人,我们双向选择,没有强买强卖。出资人是不会出面的,如果张老板不喜欢与我对话,可以物色其他基金合作重组。”
张立新一起气氛融洽地笑,“那倒是。田总以前读一中?”
田景野满脸堆笑:“张老板资信调查做得很彻底,佩服。”
张立新伸出手与田景野深深握了一下,“以后多联系。”
张立新走后,田景野发一条短信给简宏成:张立新摸到我家考察,大概是已经摸清我跟你的同学关系,有些怀疑我的资金来源是你。估计他不敢跟我合作。你打算继续吗?
想不到简宏成立刻神采奕奕地回电,显然是早已起床多时,“早。这么说来他还没走到绝路,还没饥不择食。不急,我有耐心。但你有没想过在后面推一把?”
“毋须我动手,我知道下月三日,他有一笔一千万的贷款到期,银行不会让他转贷。”
“银行抽贷?发工资日子快到了,这不是要张立新的老命吗?你猜他会不会考虑拿老厂的地皮与开发商合作退二进三搞开发?不对,这么做来钱慢,他现在急需用钱。他会不会卖了那地皮?”
“他的资金一定是非常紧张,要不然这种一人独大的公司不会考虑引进基金,放手让基金评估审计公司资产。我再观察一下他如何处理下月三日被抽贷后的工资发放。你别心急。”
“我有耐心,但可以看出,他自始至终对我很是防备。你这一试探已经探出他底线。”
“老同学还是有几分情面,没说我第一次出手就失手。对了,陈昕儿回国了,你知道吗?她打算找宁宥谈判。虽然我相信宁宥的能力,但人家现在让家里事逼得焦头烂额,你想个办法拦住陈昕儿吧。”
“你失手什么,资金借道一下再通过别人找张立新,又不是难事。我没空处理陈昕儿的事,我得找人去加拿大接管我儿子。”
“你不管我管,我见不得两个好同学厮杀。你究竟管不管。”
简宏成被逼无奈,只得道:“你知道我今天起大早温习资料,上班需要会见两班重要客户,紧得上厕所时间都没有。唉,自己作孽自己担啦,我会处理。”
田景野知道简宏成只要说管,肯定能管,只是不知道会管成怎样。但他心思也无法放到陈昕儿那些鸡毛蒜皮上,他一路回味与张立新的你来我往,猜测张立新现在是什么心态。田景野从来喜欢比别人想在前面,走在前面。
宁宥早上送儿子上学,路上手机响,郝聿怀接起一看,“未知来电?不接?”
“多事之秋,未知来电也得接。你帮妈妈发个短信给对方,让有事来短信,我现在没法接电话。”
很快,短信回来,“我是陈昕儿,正在上海,希望找个时间会面。”郝聿怀将短信读给妈妈听,又问怎么回。
宁宥果断地对儿子道:“没空。然后把这个号码拉黑。”
郝聿怀哈哈笑着照做。宁宥怕儿子问起,不得不寻找话题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