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时节-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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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我这个人特别长情,一梦到底,一辈子只有一个。跟我合作久了的朋友都知道我重情这一点,愿意交付信任。”他轻易将局面挽回到生意场上,但心情一好,脑子便更活跃。
已钻进被窝睡觉的简宏图被钟点工叫醒。他迷迷糊糊地探出脑袋,怒道:“干嘛,天还没亮呢。”
钟点工气喘吁吁的,显然是刚刚从家里赶来一段急行军,“你哥叫我找你,不管你在做什么,立刻开机给他电话。才十点呢,天当然没亮。”
简宏图一听立刻吓醒,连忙又钻进被子,“你告诉我哥,叫不醒我。”
钟点工却擅自将简宏图的手机打开,扔进简宏图的被子里,“给你接通电话了,赶紧接,我不管了。我得罪不起你哥。”
简宏图欲哭无泪,耳听得电话里传来哥哥的呼喊,他只好捧起电话毕恭毕敬地接听,立刻眼睛眨都不眨地汇报在大姐家的见闻。钟点工听到他被狗咬,笑得赶紧掩嘴走了。幸好,简宏成没笑,也没责备,简宏图才越说越有信心。
等说完,简宏图吃到一颗定心丸,哥哥让他不必再操心找崔家后人的事儿。
而简宏成则是坐在自己的小公寓里翘着指头盘算。他手机上已拨到大姐的号,只等着接通,但他不急,他现在实在心情太好,急不起来,反而忍不住跳起身哼几句小调,找些零食吃几口。实在磨蹭不过去,才干咳几声,拉下脸,接通简敏敏的手机。
………
从来,简宏成打电话在大多数时候是不管你想什么,他都是抢在前头发言,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主题占领了。但他今天碰到的是同是简家人的简敏敏。接通电话,简敏敏就在那头抢着骂道:“几点了,会看时间吗,会不会做人啊,有人管吗。”
简宏成被尖锐的声音骂得耳朵痛,只得开成免提,将手机扔桌上,懒洋洋地道:“来跟你验证一件事。听说你用人身威胁逼迫张立新放弃考虑卖老厂地皮……”
“你们兄弟俩除了偷鸡摸狗还会做啥?半夜三更狗脚跳墙还有脸皮说?你管我。”
“我不管你。但我好奇,你都无法插手新力集团管理,每天闲着没事干呆家里等张立新发工资糊口的人,管不住老公不得不大清早低声下气哀求两个弟弟的人,怎么能威胁到张立新?靠两条狗?我真不信老三跟我说的那些,呵呵。知道老三在门外,故意演给老三看的是不是,为了对付我可真兴师动众花力气。你无非是想告诉我,如果不跟你合作,你就跟张立新联手吞了卖老厂地皮的款子。是不是?别跳了,越跳越显心虚,不如说实话吧,你要真有遏制张立新的能耐,我这儿倒有个不错的位置给你玩玩儿。”
简宏成这边说,简敏敏那边响亮地骂放屁,但简敏敏识事务,听到后面立刻闭口不骂,憋着一口气静静听完,道:“什么位置?”
“你家出去那条路,一直往南走一公里左右,有家去年赶在元旦前开业的……”
“比特屋?”
“对,比特屋,我是比特屋的中国总代。不过别看那家占的是好地段,投入的广告多,其实那家是山寨的。我不急,我等着它投入得差不多打算收成的时候才进入,才来打掉它,可以省我一大笔企宣开销。但打这种投了大钱的山寨企业不仅需要法律人才,还得需要一个豁得出去的拼命三郎,我一直在考虑加盟给谁。我今天忽然对你有兴趣,可又一想你连爸爸创下的新力集团都无法立足,啧啧。”
越听,简敏敏越平心静气,她听得出真假,简宏成有这实力拿总代。听到这儿,她冷冷地道:“这种事摊到你头上,你一样是死。你年纪轻的时候也最多只能想到抓住财权就是抓住一切,不懂财权之外还有人事权和渠道,等回头发现你被架空,抓住的几枚图章就只是橡皮图章的时候,不走难道还赖着每天去上班?你刚出道时不也被我赶出本市好几年回不来嘛。”
“呵呵,你说出来倒是不怕刺激我。也是哈,结婚时候你十八,张立新二十八,差整整十年。就像我刚出校门时候也被你玩得死死的,我们才差八年。不过今晚这事无论如何得表扬你一下,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阻止张立新卖老厂地皮总是对的。你也应该清楚,妈会原谅你做其他任何对不起你俩弟弟的事,但只要你有插手卖老厂地皮,她绝不饶你。就这些了,如果你对加盟比特屋有兴趣,可以到我这儿来看看各种资料。不过你也得如实告诉我张立新为什么怕你。”
“你不用威胁我。我即使卖了老厂地皮一走了之,你们也拿我没办法。我就一条烂命,大不了大家拼了,我无所谓,你们自己心里掂量。”
“就一条烂命?唔,那看起来你拿不出加盟费的。呵呵,我还以为你这几年好歹总扒点儿钱到自己口袋里,原来是损人不利己。”
简敏敏被激得勃然大怒,“谁说的?我这几年组织太太团各地炒房,赚得比他张立新还多,妈的你以为拼命那么容易?什么地方都要钱,找人拼命也要钱,找得到人拼命得靠本事,你倒是来本市找个能替你拼命的人出来?要不你哪天告诉你什么时候到,我让你试条闷棍?我对你们兄弟俩到底还是手下留情,放任你们蹦跶,你们是我抱大的,知道吗。”
简宏成对着桌上的手机闷笑,直等简敏敏说完才放声大笑,“呵呵,这就对了,这样的交流挺好,增进相互了解嘛。”
至此,简敏敏才醒悟过来,简宏成绕来绕去,连蒙带骗加激将,将她的底牌掀了开来。但她并不在意,只是盯紧了问:“那比特屋加盟的事儿怎么办?”
“大姐,早跟你说过,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格。但你现在这个态度已经有点儿对了。近几年炒房未必还能赚快钱,你确实得设法找其他出路了。但怎么办,你不能以现在这种态度办,不能既把我当仇人又想从我这儿捞一票走。你得有态度。”
“好。你不是想要崔家老婆的名字吗?宁蕙儿。宁死不屈的宁。他们两个孩子也该有你的岁数了。”
简宏成本能地一愣,“哦,知道了。有空过来看一下比特屋的资料。”他将通话断了,摸出钢笔刚放到纸上,忽然整个人一振。宁?
高中报到第一天,简宏成中饭后又布置一番,才与田景野辞别,去工厂跟随爸爸见客户。他才到工厂,便见大姐在财务室冲他招手。
“不是说今天报到吗?怎么又来?”
“都是小毛蛋蛋儿,没劲。我去爸那儿。”
“爸今天要见个重要人物,你可小心着了,别闯祸。”
“知道。”但简宏成先拐了进图书室,抽了几本书捆扎好。这是他打算给田景野看的。抱上书的简宏成轻手轻脚了许多,他走出图书室时,竟偷听到姐姐和姐夫的对话。
简敏敏口气激烈地抱怨:“今天来这么重要的客户,爸爸又是偏心眼,又是只让老二跟着学本事。我们才刚知道的是吧,可老二话里那意思他是早有准备,我们管事儿的还不如老二知道得早。我爸真是恨不得把老二拔苗助长了,好赶紧把我们踢走让老二接班。感情我们这是替老二看家呢,等着老二读完书来接班呢。这女儿在我爸眼里就不是人是吧?今儿还得靠着咱们呢,就这么把我们当贼一样防着,哪天为让老二顺利接班,还不得先把我们清除才能放心呐。”
简宏成听到姐夫在轻轻劝姐姐,他吐吐舌头,他也知道爸爸极度偏心,为免看到姐姐的臭脸,他偷偷从另一头的楼梯溜走。他也不会跟爸说,爸要是知道姐姐背后说怪话,必然严惩。其实跟着爸爸见客户并不好玩,得时时刻刻留意着倒茶递烟,又得记住两人的对话,等客人走后,爸爸得揪住他跟他一句一句地分析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那么说,技巧在哪儿,以后在遇到类似情况需要注意什么等等。简直就是上现场课,而且是最不轻松的课。
等上完课,已经日影西斜。简宏成从爸爸办公室出来,姐夫却笑眯眯地送他一辆崭新自行车,让他把摩托锁起来成年后再玩。简宏成挺郁闷,但他爸却满意得很,表扬张立新做事极其周到,尤其是对小舅子的照顾令人放心。、
简宏成戴着拉风的墨镜骑车回到一中,见报到的摊儿已经收起,校门口人迹寥寥。而正好落日徘徊于教学楼顶,殷红如血。简宏成不禁驻足赞叹,原来他的一中如此之美。
身后传来响亮的一声喊叫,“班长哥哥,晚上好!”
简宏成回头,正是早上见过的那对姐弟。小姐姐刚洗过的顺直长发披着落日余晖,仿若透明,于是小姐姐羞怯的微笑便像是从梦里来,简宏成不由自主地跟着一起笑,柔软地笑。他顺手将一捆书交给姐弟俩,“这几本都是我很喜欢的书,你们如果喜欢,多看几天也无妨,看完交给田景野。”他很重色轻友地将书先给了宁宥,按说他该告辞,可他竟不舍得走开。
宁宥将书接了,低头微笑说谢谢。宁恕虎头虎脑地道:“姐姐肯定喜欢,姐姐最爱看书,妈妈说她拿到什么看什么。”
宁宥不吱声,但也不阻止,只微笑翻看捆得结结实实的书,但她看到书后面敲的图章,那是刻着工厂名字的图章。她忍不住将手指盖在图章上,避开弟弟,抬头直视简宏成,但依然轻声轻气地问:“请问班长贵姓?”
“简,简单的简。”
简宏成印象中宁宥的眼睛一向是弯弯的,即使生气时也似乎在笑,但那次,她的眼睛竟然在听他说姓简之后瞪得滚圆。
简宏成在纸上写下一个“宁”字,不禁苦笑了。原来如此,看来只能如此了。
第6章 第 6 章
宁宥下班前接到儿子电话,儿子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妈,我被老师关了,你得来救我。”
“哪个老师?什么事?”
“体育老师。打架。”
“赢了吗?”
“赢了。”
“好。见面再……”
“妈,体育老师很凶的。”
宁宥一笑。她有办法。
宁宥还是第一次到体育老师的办公室接儿子。一进去,她便见到宽大的体育教研室里,有膘肥体壮的体育老师在,也有其他家长在,还有郝聿怀与另两位孩子分居教研室的三只角落面壁。看清情形,宁宥才微微低下头,裱糊上她的招牌微笑进门。那个膘肥体壮的体育老师一下子便没了脾气。
“下午是篮球队第一次集训。事情起因是张同学因为抢球失利,骂郝同学是小贪污犯。郝同学辩论过程中讽刺张同学智商有问题。李同学不甘心张同学在争辩中落入下风,过来先动手打郝同学。三个人打成一团,被我扯开。现在是谁都不肯道歉,需要你们家长做思想工作。”
宁宥满脸惊诧与担忧,但只问一句:“两个打一个?”她还将无辜的脸转向另两位家长。
体育老师尴尬地道:“两个被他打得很惨。郝同学是不是练过?”
宁宥没回答体育老师,但对两个家长叹道:“养儿子头痛闯祸,养女儿头痛被欺负。”她不管两个家长说什么,款款起身走到儿子身边,附耳轻道:“赢了哈?”
“哼哼。”
“既然是赢家就大方点儿呗,发起组织个道歉会吧,咱们可以回家吃饭。”
“嗯,只有这样了!”郝聿怀一点就通,无视体育老师的面壁要求,主动走过去像个大人一样的与李同学握手,发起并组织道歉。
既然如此,家长们也无话可说,体育老师就把大家放了。
但郝聿怀上车后蔫蔫儿的,而且是钻在后座,不肯坐到前面来。宁宥得惊险地倒出车子,走上直路,才敢说话。
“灰灰啊,篮球队的同学还是第一次接触,不像你们同班同学了解你品性,他们胡说八道难免。”
“我揍回来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那怎么还士气低落?妈妈都感觉得到你身边大气压是负压呢。你怎么一个打俩的?”
“没劲。”
“怎么了?打这种架没什么可批评的,妈妈360°无死角支持你。我们刚才主动道歉仅仅因为我们需要拿出赢家的姿态。”
“不是。”
“那是什么?回答问题出错,气撒到篮球上了?”宁宥基本上不会给儿子将不快闷在肚子里的机会。
“不是啦。”郝聿怀又是闷了会儿,才勉强道:“今天捐款帮助高年级的白血病同学,我放弃经手,让生活委员保管钱。”
“主动还是被动?”
“主动。”
宁宥一时也郁了。只一天时间,先是主动放弃接触钱,以反常的自律表示态度;然后被骂小贪污犯,以致拔拳相向,第一次被老师喊家长,这还能是为什么。儿子这么小的年纪,却得为郝青林的犯罪做出承担。而偏巧,宁宥深知那种承担的滋味。宁宥心里气得发狂,可后面坐着儿子,她不能表示什么,只能与儿子一起静默。
宁蕙儿到女儿家住了才两天便呆不住了,因为这两天里她打电话回家,发现儿子并未搬去住公寓。她担心简家的人找上来,儿子是首当其冲。她宁可自己回去挡在儿子面前,起码她整天闲着,容易发现动向,早发现早拉警报。尤其是她看到女儿最近心理负担重,整夜整夜地睡眠不良,她不敢将家里的事再端出来压女儿身上,她只能一个人担惊受怕着,无人分享的滋味也不好受。她决定回家。
令宁蕙儿惊讶的是,周末晚上,家里的灯亮着,儿子竟然没出去。她手脚轻,自己开门进门,放下行李,到儿子房间,见儿子戴着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在电脑上快进看什么录像。宁蕙儿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见儿子没反应,便将他耳机摘掉。
宁恕吓得跳起来,拍着胸口道:“妈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不放心你。这是什么?”
“公司仓库区的监控录像,我看看平常管理有没有什么异常,人有没有偷懒。晚饭吃了没?你坐着,我给你做。”
“这么用功,好,好。你忙,我煮个鸡蛋面吃,你煮不来,鸡蛋要煮得稍微溏心才好吃。要不要给多煮一只鸡蛋给你?”
“两只!姐姐那儿好吗?”
宁蕙儿回到家心里就踏实了。仿佛外面再风大雨大,家也能挡住一切。她笑嘻嘻地去厨房,一边唠叨宁宥家的事儿。“你姐反正一向外柔内刚,心里明镜儿似的,我开解也没用,帮忙又帮不上,反而给她添累赘,还是回来。她明天要见律师,听说律师已经跟郝青林见过面,跟她传达郝青林的想法。”
“姐姐早就该离婚了,那种人!我这几天每天都跟姐说一次,无论她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