濒危修仙门派考察报告-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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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给人留下,这是仁慈的,若是还不够数,再拖欠几日,便往往要人卖妻卖儿填还他。那时节青州城里的画师,替寺庙做泥像的匠人,造别的像或有不像的,造地狱里索债恶鬼的像,那是各种穷凶极恶,再没有人说不像的,但是现在想来,那些能为了一只母鸡,几枚银钱出动的讨债者,都是最底层的打手,见了还没在县里当差的田三虎怕是都要喊声哥的,却不知道能让华林变色的,是何等样的债主?倒要好好瞧上一眼。
只见华林苦着脸划拉了两下,一道盐包挪动了位置,面前的空气忽然就凝重得宛如实质,接着,一道漩涡在空中慢慢地漾开,一只胖胖的小手眼看着就要从漩涡里伸出来
伸出来
伸出来伸不出来!
肖千秋看得又是好笑,又是吃惊,不知道华林的“债主”这是玩的哪一出,正观看时,漩涡里发出了诡异的声音,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接着,小手消失了,一条细细长长的老鼠尾巴试图钻过来。
再一次没能成功。
然后,那尾巴气急败坏地扭成了一个造型——肖千秋猜的——突然,随着火光一闪,一个奇怪的生物出现在了他们面前,那东西像是一条胖得不成比例的蛇,身上还装饰了多得过分的鲜花和水果,华林冲它打了个招呼,显然不奇怪出现的生物和刚才出现的不是一个,然后把今晚费了那么大功夫才得到的东西放进了蛇嘴,怪蛇随即消失在了火焰中。
华林把空空如也的银刃插回刀鞘,依依不舍地瞧了火焰已经消失的地方好久,咕哝了几句“该死的金融业”“才多久不见就吃得这么胖是不是准备下锅”之后,向自己的住所走去。
派刚前土司度过了一个心惊胆战的夜晚,他知道他们在那里所以他要聚精会神不能睡觉,他要最后一搏,尽管这一搏的胜利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从来不畏惧战斗,可是,也许是因为年纪究竟不如从前的关系,他竟然在黎明到来之前睡着了,这一觉他睡得十分饱足,等到旁人来叫他吃晚饭时他才醒来。
他伸手取饭,发现就这一个晚上的功夫,他的双手已经变得青筋暴露,那些记忆里的细微伤口全部都愈合了,在皮肤上留下了纵横交错的灰白色疤痕。吃完饭后,他到溪边打水洗脸,在溪水里看到自己的须发已经全白了。
他被溪水里倒映的自己的影像所惊,多凝视了一会儿,这时候他发现,有一个从前他在嘎啦洞当土司时所雇佣的祭司正偷偷地躲在树后看他,那表情夹杂着震惊和骇怕,绝不是一个见惯了战争和杀戮的夷人该有的表情。
已经变得苍老、瘦削和佝偻的派刚土司若无其事地洗完脸,慢腾腾地挪着步子往回走,当他有了遮蔽物的时候,他突然重新变得和一个年轻战士一样灵活,一个猛力的跳跃和一个有力地一抓,就将准备悄悄离开的祭司抓了个正着:“怎么!你这个探子!我原以为你是我的族人,所以一直信任你,我给予你的东西比其他土司所雇佣的祭司都多,就算这次落败,也亏了我的求情,她没有夺走你的东西,还给你衣服和食物,你就这样报答我么!被外人指使来夺取嘎啦洞!我要叫所有的族人来看看!叫你死得比奴隶还要悲惨!我要把你扔进山后的蛇穴里,叫你被一百条蛇咬死!他们是不会原谅一个把营地出卖给外人的族人的!”
他的话语非常的严厉,但是他的声音并不大,那个急于逃脱的祭司完全没有派刚土司的狡猾,被恐吓后立即辩解道:“没有,没有任何人指使我!尊敬的土司!”
“那你为什么藏在树后,像是要扑食的老虎?”
“土司,”那个祭司结结巴巴了很久,在派刚土司的再三逼迫之下,才说出了原委,他年幼时跟随一名素有威望的老祭司学习,和所有的祭司一样,他们是口口相传不落文字的,他们会在法器上描绘山林雷电,也会用图教授匠人将古鲁大神的部属(蝎子和蜘蛛)雕刻到武器和盾牌上以便借用它们的力量,但是一个祭司是不会教学生画这些图的,他们只需要背诵经文,举办恰当的仪式,就会从梦和迷雾中学到他们应该学到的每一个神符。每一个祭司都必须独自去取得那些神符,不能经由其他人代领,而每一次取了神符后,祭司就会感到生命力的流失,和深入骨髓的寒意。那不是夜晚的深山寒涧的凉意,而更像是
说到这里,他突然住口,大概是因为觉得已经对一个不是祭司的人说了太多不该说的,于是他将话头转到其他方向,他提起因为这种代价,所以很多祭司并不会他们声称会的那么多神符,他们也在他们的法器上描绘古鲁大神的威能,它的每一个下属,但是其中很少有真正有威力的神符,很多人也因此看轻他们,连同大祭司也一起看轻了——派刚已经将他的刀子抵在了祭司的肚子上,问他,这一切和他躲在树后究竟有什么关系。
他也是害怕取得太多神符会将自己提前送到古鲁大神身边的一份子,所以当他发现大祭司居然带给他的老师一卷书籍后,偷偷地去翻阅了。
只翻了几页他就逃走了,那书卷比仪式后的梦还要可怕。
但是那些证明了他罪恶的书页仍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梦里,其中一页上描绘的生物就有着如同现在的派刚土司一样的白发,瘦削,佝偻,周身纵横交错的伤疤,所不同的是,那些伤疤渗着血,有白色的根须从那些渗血的伤痕里生长出来,旁边的注解——哦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来忘记那些注解——为什么?他当然和任何夷人一样不认字!但是他居然认得那些注解!
那些注解写了什么?派刚土司嘶声问。
“宝贵的石头,宝贵的草,唯一的光器皿,器皿,大神的器皿,胜过所有生命血,翻腾的血海,值得”祭司吃力地说着,那些不是夷人的话,他说,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他并不知道那些话用夷人的话怎么说,他只能尽力地翻译,或者发出与他知道的类似的东西的音,平时他的语音与常人无异,可在他背诵这段话语的时候,特别是背到他无法翻译的部分的时候,他的声音就像那些最有力的祭司们在举办祭仪时呼唤古鲁大神时特有的音调,那是一种没有起伏的长音,据说是学习古鲁大神的风吹过深幽的洞穴所发出的声音。
“你已经证明了自己。”派刚土司将那个祭司放走了,他没有询问更多,这个机警的老贼已经察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从刚才到现在,没有人接近过这片溪边的丛林,而这本来应该是人们打水的热门时段。
树木的阴影,以及阴影后潜伏的影子,都与往日不同,仿佛随着祭司的念诵,有一些东西从最深的洞穴里升了上来。
而那个祭司的声音,也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祭司的声音了。
他必须尽快返回嘎啦洞,那个会奇怪法术的小女孩可能知道该怎么办,起码,她并不信奉古鲁大神。
派刚土司紧紧地抓着刀,朝着嘎拉洞的方向走去——他自以为是嘎拉洞的方向。
当天深夜,有人来向华林报告,派刚土司失踪了。
第四十章 去留()
即使是从来都不喜欢夷人的肖千秋也必须承认,派刚土司并不是自愿离开的,他没有带走骑乘用的马匹,也没有带走任何备用的衣物和干粮,一个像他这么奸猾又不止一次出过远门的夷人,即使打定主意要走,甚至是被什么东西逼迫不得不连夜逃走,也应该带上这些东西才对,而找到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并不困难,他本来就是嘎啦洞的主人,牲口棚也好,粮仓也好,都了如指掌,半夜不点灯火都能摸到。相反,嘎啦洞周围很大的一片区域因为他历年的扫荡已经完全荒芜,离开嘎啦洞他是找不到补给的,在山高水急的夷山里,没有补给就是九死一生。
派刚土司已经九死一生过一次了,短时间内,他应该不会想要冒任何险才对。
他野蛮、残忍,但是并不愚蠢。
当然,他也绝不可能是迷路或者被人拐走的,生于此长于此的派刚土司又不是初来乍到的城里人,他甚至刚刚带着华林的盐货往更深的山里走了几百里,这样一个能出远门的土司若是在自家的山林里迷路,那么早八百年他就该迷路了,活不到现在。同样,他也不可能被人拐走,派刚土司是一个深知夷人掠奴风气的成年人,不会被什么人的花言巧语一哄就随便跟人走小路,而且他的身体还处于衰弱状态,也不能走出多远——所以,他在失踪前的活动范围离嘎啦洞不远,还很可能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地点,应该有人看到他最后一面才对!
华林也同意他这个判断,很快,和派刚土司进行过交谈的夷人祭司就被揪了出来。
只不过谁也不可能再对他进行什么询问了,他现在是具尸体,死去多时的尸体。
不,原来的我也许可以。
你原来是什么?
肖千秋开始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小女孩看着尸体念念有词,好像在和死人唠家常一样,但是以他和华林距离之近,那一句句的“这次应该从哪里切师兄比较好”全都一句不漏地听了进去。
他当然不知道在嘉罗世界,学解剖的巫术学生们习惯把尸体叫做师兄,因为在很多情况下,他们切的真的就是他们的师兄师姐。
那些因为在使用法术时不够谨慎而死得千奇百怪的师兄师姐们被教师们当作最好的学习材料,既可以学习到各种奇怪的死法,也可以学习到万一他们在使用法术的时候不够谨慎,究竟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可谓一举两得——他那个讨厌的解剖课老师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在那个老师的带领下,他们一起参观了三年前企图用穿墙术逃避门禁的某位师兄的痔疮,还有他最后一顿饭吃的冒牌龙虾。
现在想起来这种教学确实有效,那个学期,学院的意外事故确实少了不少,毕竟死于法术事故是一回事,死后被人晾起来参观痔疮是另外一回事。
不过在当时学生们无疑深恶痛绝,因此那位很受学院理事会欣赏的解剖课老师用了点小手段增加了他们的印象,导致华林现在切起尸体还毕恭毕敬地管对方叫师兄。
祭司看起来不像是死于一两个时辰之内,从他皮肤的干燥程度来看,像是死了三天以上,不过做出这个判断的前提是自然死亡,这个祭司可不一定是自然死亡的。其他人发现他的时候,他倒卧在溪边不远的土地上,尸体的形状很不自然,像是极力要把自己的四肢塞进旁边树下的一个老鼠洞里,如果这还不够奇怪的话,老鼠洞里的一窝老鼠也呈现出了同样的风干死亡,而洞中的草根还是新鲜的,据华林的判断,老鼠刚刚趁着夜色为自己家里搜集了一点食粮,就遭到了和祭司同样的不幸。
华林拿起一把又窄又薄的黑曜石刀,这是他刚刚紧急赶工出来的,刀上没有贴符,但是他和尸体所处的房间被他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符咒。
他对准尸体的眉心,一刀划下。
尸体发出了破败的声音。
幸亏那些认为祭司的死状古怪的夷人没有看到这一幕,死去的祭司被华林漂亮的一刀斩成了两半,但是,没有一滴血飞溅出来,这具尸体根本没有血!它也没有内脏!没有任何东西从尸体的外壳里流淌出来,因为这真的就是……
“一具臭皮囊。”肖千秋忽然说。
华林深深地看了被切开的尸体一眼,真的,没有什么比“臭皮囊”更适合形容这具尸体了,它只有皮,皮下什么都没有,没有污秽之气,没有死气,没有本该有的腐败内脏,它的面孔依然枯槁而栩栩如生,仿佛紧闭的眼皮下还存在有双眸。
它本该有的气血已经全部被消耗殆尽。
现在不用考虑派刚土司去哪里了,他去哪里对他们来说都一样,唯一需要考虑的是,现在立即逃走,还来得及吗?
第四十一章 危宴()
哎呦,嘿呀。”在院墙和茅屋的交界处,几名夷人男女正在热烈地饮酒作乐,一只烤好的瘦鸡在他们手里传来传去,每传一次就会少掉一块,而拿到鸡肉的人就快活地张口大嚼起来,这对于一个饥寒交迫的小女孩的确是个诱人的场景,乌吉达想,她的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响了起来,昨天她仅仅吃了一只烤鸽子,今天她还什么都没有吃。她又饥又渴,酒肴的香气和饮宴的快乐强烈地吸引着她。
她向前迈出了一步,又一步,直到那些正在欢宴的男女注意到了她,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时起身迎向她,打手势邀请她和他们一起聚餐。
乌吉达就像个迷路的小女孩一样坐到了席边,在她的面前,宽阔的树叶上摆上了几块烤好的饼子,一把盐渍的橄榄,还有一个盛放了酒的木碗,至于肉,她得等那只鸡传到她的手里才行。别看席面如此寒酸,这确实就是一般夷人家庭聚会的规格了,只有在向古鲁大神献祭,或是婚丧嫁娶的时候,宴席上才会增添牛羊,所吃的烤饼也由奴隶们预先采集的花卉染色,至于其他的花色品种,夷人们既没有见过,也就没有想过要去引进。他们所能掳掠到的奴隶,绝大部分是从田边地头抓来的农夫,于烹饪一道并不比夷人高明,所以他们也就坐在抢来的金银之上,安心地以这些拙劣的饮食为满足了。
但是乌吉达是见识过外界的女孩,她知道在同一个世界,有人并不整天带着刀剑,藏在树木的阴影里行走,而路边也不全是隐匿掠奴者的野树,路边还会有平坦的田地,整齐的树木,以及毫不掩饰自身存在的村庄,在那些村庄里,老人和妇女都坦然地孤身走动着,或是喂猪,或是给栽种有果树的菜园浇水。带着各种宝贵货物的小贩,无忧无虑地在路上行走,遇到其他人的第一反应不是丢货逃跑,而是凑上去问对方可有中意的货物。河流的交汇之处,总有一座像样的市镇,里面成百十家地开设饮食店铺,各家都争着在烹饪一道上精心研究,只要付钱,最小的铺子也能摆出十道不同的菜色,从鸡到牛一应俱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