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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部分

仙都-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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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妹子祥和的睡容,听着她平稳的呼吸,卞慈忍不住弯起嘴角,慢慢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黑暗笼罩了一切,感觉变得异常敏锐,在疾风劲雨中,她发觉妖气正从四面八方涌来,虽然稀薄,却绵绵不绝,永无止尽。卞慈心中一惊,以为妹子出了什么变故,紧锁眉头,静心细察,却发觉妖气对妹子置若罔闻,一个劲涌入魏十七体内,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

    她略略松了口气,猜想他大概是在修炼某种诡异的功法。

    她猜得没错,锤炼妖元,要汲取大量的妖气,与流石峰镇妖塔相比,此地妖气的质与量都相差甚远,修炼天狐地藏功事倍功半,魏十七只是无意识的举动,并非有心为之。

    此时此刻,远在万里之外的连涛山,风雨如晦,雷鸣不已,斧皴峰风雷殿中,七口大缸贮满香油,灯火如豆,照得殿内光影摇曳。

    楚天佑负手站在殿前,望着滴水檐雨水如注,水花四溅,心若古井不波。

    空荡荡的风雷殿中,忽然响起“咔嚓”一声,似有什么东西裂开。楚天佑微微皱眉,返身踏入大殿,从供桌上拈起一块朴实无华的玉牌,见其居中裂成两半,一滴精血染红了豁口。

    他翻转玉牌,背面刻了一个小小的“许”字,只有米粒大小,一笔一划,极为工整。

    灯光之下,楚天佑脸色变幻不定,他将玉牌纳入袖中,慢慢转过身,却见殿前已多了一人,站在他原来的位置,负手而立,仰头观雨。

    楚天佑走到他身旁,道:“师兄真身至此,殊为难得,这风雷殿,师兄怕是有百八十年不曾涉足了吧!”

    潘乘年叹息道:“是啊”

    等了片刻,楚天佑见他目视暴雨,久久不语,不愿打哑谜,主动问道:“师兄来此所为何事?”

    “师弟,你是几时突破炼神期的?”

    楚天佑低头寻思片刻,道:“大约数月前,我往鹤唳峰拜见师兄,行在山路上,有感于心,旦夕勘破炼神,渡过心劫。”

    “好,我太一宗又多了一位渡劫期的大修士,可喜可贺。”

    “师兄谬赞了。”

    又沉默了良久,潘乘年开口道:“谁的本命牌碎了?”

    “凌霄殿许灵官,精血已散,神魂俱灭。”

    “你遣他去做甚了?”

    楚天佑坦然道:“听说卞氏姐妹前往苍龙洞迎接昆仑弟子魏十七,我让许灵官尾随前往,伺机灭杀魏十七,将卞氏姐妹带回。”

    “为何?”

    “吾紫阳已死,青冥剑失踪,流石峰乃是我太一宗掌中之物,何必跟他们虚与委蛇。”

    “你说的不错,世易时移,若有心,攻上流石峰也并非难事,纵有些折损,也可以承受。昆仑太一,红花白藕是一家,数千年后,我太一宗重上流石峰,执掌昆仑,只在一念间。”

    “既在一念间,为何不做呢?”

    “我与吾紫阳暗通款曲,你一定很困惑吧?”

    楚天佑坦言道:“是,百思不得其解。”

    潘乘年一拂衣袖,抛下一物,铿然落地,竟是一只青铜小鼎,见风而大,长到一人多高,铜锈斑驳,鼎身铸满山川河流鸟兽之形,古朴苍劲,蛮荒气息扑面而来。

    楚天佑不由退后半步,伸出手去轻轻摸了一下铜鼎,低声道:“混沌一气,先天地生。”

    潘乘年飞身跃上先天鼎,道:“随我来!”轻轻一踏,“当”一声响,如钟如罄,连涛山方圆数里暴雨骤停,往云霄倒卷而上,潘乘年足踏先天鼎,从风雷殿飞出,冉冉飞向高空,投极北而去,所过之处雨水尽收,露出皎皎苍天,炎炎日轮。

    楚天佑一声长啸,祭起二十四颗定海珠,驾遁光急追而上,云气翻腾,竟不遑多让。

    两位渡劫期的大修士,全力催动昆仑至宝,风云顿为之变色。连涛七殿中,山泽殿殿主彭定岳、天风殿殿主吴鲲、沉鱼殿殿主封泽、斗牛殿殿主管叔东、玉露殿殿主计铎尽被惊动,纷纷踏出大殿举首北望,先天鼎定海珠齐出,鼓荡天地元气,连涛山如海上仙山,为云雾笼罩,久久不散。

    极北高空,癸水之气喷涌如潮,潘乘年御鼎伫立于虚空中,眯起眼睛遥遥相望,道:“看见了吗?”

    楚天佑站于他身旁,极目望去,只见天尽头似乎有一抹纤细的青光,微微颤动,如心跳,如脉搏,每一次颤动,都有精纯的癸水之气涌出,好似开闸放水,时断时续。

    “天破开一道裂缝,我舍弃一具身外化身,吾紫阳一剑定乾坤,把裂缝钉住。虽钉住,却并非密不透风,先是离火之气,再是癸水之气,不断从天外涌入此界,为祸不浅。”

    “天外是什么地方?”楚天佑隐隐猜到了什么,心不断往下沉。

    “天外,是上界,我历代昆仑祖师飞升前往的地方,也是数万年前妖族入侵此界,来自的地方。”潘乘年伸出手去,探入癸水之气的洪流中,肌肤迅速老朽,瘦骨嶙峋,深深浅浅的皱纹如干涸的河床,惨不忍睹。

    “青冥剑锁不住时光之力,这一界危在旦夕,唯有以山河元气锁抽取天妖的妖元,反哺天地,尚有一线生机。我与吾紫阳谋划许久,魏十七驱阴锁,卞雅驱阳锁,阴阳二锁合一,先取妖凤,再灭黑龙,挽回这方天地,博那冥冥中一线生机。”

    楚天佑长长叹了口气,道:“师兄为何不早告诉我。”

    “不渡心劫,到不了此处,不亲眼见青冥剑,单凭言语,你怎会相信如此离奇之事。”潘乘年收回右手,真元涌动,干枯的手掌渐渐丰盈,恢复了原状。

    “师兄且往鹤唳峰稍候,我去走一趟,将魏十七与卞氏姐妹带来。”

    “魏十七可否无恙?”

    “不知。许灵官已死,神魂俱灭,若当真死于他之手,此人着实了得。”

    潘乘年道:“莫要小觑他,吾紫阳的眼光,我自愧不如。此人是剑修的大敌,亦是我器修符修的大敌。”易看小说

第九节 一件玩物而已() 
这一觉睡得很熟,也很长,昏天黑地,叫都叫不醒。 累到什么程度,才会睡得如此之沉?卞慈没有去吵醒他,抱膝坐在一旁,静静地看雨,卞雅睡足了,也不声不响,目不转睛看了他一阵,蹑手蹑脚爬到姐姐身旁,学着她的样抱膝而坐,眼珠骨碌碌直转。

    消停了一会儿,她把嘴凑到卞慈耳边,压低声音问道:“姐姐,他要睡到什么时候?”

    卞慈怔怔望着她,鼻子一阵阵发酸,强自镇定,笑道:“不知道,让他睡吧。”

    “哦。”卞雅点点头,靠在姐姐肩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这一瞬间,卞慈觉得过去付出的一切,都没有枉费。

    暴雨如注,终日未歇,卞慈取出干粮分与妹子,双手拢成碗状,凑了些雨水解渴。

    喝了几口,觉得不大对劲,似乎有什么阴影覆盖在头顶,卞慈抬头瞥了一眼,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跟前,雨水顺着他的衣衫淌下,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开,涓滴不湿。

    卞慈打了个寒颤,水从掌间洒落,顺着下颌淋湿了前襟,她顾不得擦拭,急忙起身见过来人,叫了声“楚师叔”。

    卞雅缩在姐姐背后,探出头看看楚天佑,又回头看看魏十七,咬着拇指,模样甚是可爱。

    不知何时,魏十七已然醒来,默默注视着楚天佑,仿佛初识,又仿佛久别重逢。

    他是个罕见的美男子,身高腿长,在文质与野性、俊朗与粗犷、青春与成熟之间达成某种巧妙的平衡,让人见而忘倦。

    都说灵宝择主,性情相投,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美男子,竟然掌控二十四颗定海珠,纵横决荡,杀伐惨烈。

    楚天佑朝他招招手,自顾自转身行入雨中。

    魏十七起身整了整衣袍,其实也没什么好整的,拍拍尘土,紧紧腰带,仅此而已。卞慈颇有忧色,魏十七摸摸她的脸,道:“没事,在这等着。”举步赶了上去。

    卞慈红着脸,搂住妹子,神情有些恍惚。

    楚天佑浑身上下滴水不沾,魏十七淋成落汤鸡,二人一先一后行在雨中,无移时工夫,来到一棵参天大树下。

    魏十七躬身见礼,口称“前辈”,楚天佑拍着湿漉漉的树干,若有所思,道:“魏十七,老鸦岭枯藤沟猎户出身,自幼失怙,得齐云鹤引荐,拜入仙都门下,师从奚鹄子首徒荀冶,凝结道胎后,晋升内门,由卫蓉娘代为授艺。修习云牙宗‘啸月功’,炼体有成,善使一条铁棒,御藏雪剑。赤霞谷一战,得吾紫阳之徒阮静指点,藏于山腹中,逃过一劫,后拜入昆仑御剑宗,师从岳朔。于岁末赌局脱颖而出,得掌门吾紫阳看重,修炼天狐地藏功,炼成本命飞剑,诛杀钩镰宗长老鲁平,强夺五色神光镰,‘金刚’法体大成,转而祭炼山河元气锁,小有波折,不久前阴锁通灵,功告圆满。”

    魏十七苦笑道:“是,前辈所言不差。”

    “吾紫阳对你寄予厚望,极北高空的那道裂缝,你去看过吗?”

    “小子修为低下,无缘一见。”

    “我去看过,亲眼,连通此界和上界,癸水之气如洪流,夹杂着时光之力,势不可挡。”楚天佑望着北方的天空,似乎在回味那惊心动魄的一刻,罡风猎猎,青冥剑颤,他距离上界是那么近,又那么远,“天地虽大,能飞往极北高空,亲眼见识这个秘密的,寥寥无几。吾紫阳算一个,潘师兄算一个,剩下的,只有我了。”

    “是。”

    楚天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许灵官没伤到你吧?”

    “那个,侥幸全身而退。”

    楚天佑笑了起来,“嘿嘿,全身而退,不止于此吧!我且问你,许灵官现在何处?”

    “一时没收住手,坏了许殿主的性命,望前辈恕罪。”

    楚天佑从袖中摸出破碎的玉牌,合掌一搓,无数碎屑纷纷落下。“身死道消,形神俱灭,死劫,避不开,也逃不过许灵官身上的好东西不少,有哪几件落于你手?”

    魏十七取出残破的“三尸拘魂符”,恭恭敬敬奉上,楚天佑二指夹起宝符,道:“此符乃是凌霄殿至宝,须得传与下一任殿主,不能赠与你。”

    “不敢,还请前辈收回。”

    “还有呢?”

    魏十七从颈下解开月华轮转镜,双手奉上,这一次,楚天佑没有直接收回,问道:“贴身收藏,寸步不离,看来你颇为中意此镜,何故?”

    “昆仑弟子中有一人乃是当年七榛山惨祸的幸存者,小子与她颇有交情,死者长已矣,愿将此镜赠与她,也算是个了断。”

    “可是云牙宗掌门余三秦的幼女余瑶?”

    “正是此女。”

    楚天佑沉吟片刻,忽道:“此镜名为月华轮转镜,逢满月自照己身,能传送至万里之外,此乃鸡肋之用,不提也罢。许灵官将其视若珍宝,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屠灭七榛山泄愤,你可知为何?”

    魏十七怔了一下,道:“请前辈赐教。”

    楚天佑从他手中接过月华轮转镜,屈指轻弹,铮铮有声,“许灵官求得此镜,琢磨多时,竟被他发觉了一个秘密。月华轮转镜承接太阴之辉,满七七四十九日,以镜照女,能将其一点神魂摄入镜内,成镜中之影,再阖于胸口,酣然入梦,则身入镜中,与女合媾,婉转承欢,无不如意。”

    魏十七心如明镜,在镜外,许灵官是个无能的天阉,在镜内,他是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大丈夫,难怪将此镜视为性命,一朝遗失,气急败坏,如癫如狂。

    “被摄取神魂之人又如何?”

    “昏昏沉沉,如行尸走肉,形销骨立,其命不久矣。”

    “神魂在镜内能存多久?”

    “若不取出,少则三日,多则七日,定散于无形。”

    魏十七心道,据传月华轮转镜出自上古炼器大师之手,看来这“上古炼器大师”,十有八/九是个心怀不轨的邪淫之徒,说不定与许灵官一样,也是个天阉。

    楚天佑将月华轮转镜丢给魏十七,道:“一件玩物而已,留给你压压惊,许灵官之事,就此揭过,今后莫要在人前提起,只作不知。”

    “多谢前辈厚爱。”魏十七心中一松,如同卸下了沉重的负担,被太一宗楚天佑记挂着,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能就此揭过,再好不过了。

    楚天佑有些意兴阑珊,懒洋洋道:“走了,掌门有命,速去连涛山,耽搁了这些时候,莫要误了大事。”

    魏十七应了一声,自去招呼卞氏姐妹动身。片刻后,一道白光冲破暴雨,投连涛山而去。

第十节 山城同名() 
抵达连涛山的前一日,暴雨忽停,‘艳’阳高照,暑气熏蒸,酷热难当,季节在顷刻间‘交’替…

    正如魏十七所料,极北高空的元气再次由癸水转为离火,古语云:“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这绝非一句虚言。

    如意飞舟从云间掠过,楚天佑伸手试探着离火之气,低声道:“从今以后,天地间恐怕只剩下两季。”

    魏十七心中一动,接口道:“两季,旱季,雨季。”

    他仔细观察对方的反应,楚天佑只是怔了一下,喃喃重复了一遍“旱季雨季”,叹道:“很好,很贴切。”

    这个世界四季分明,没有旱季雨季的概念,楚天佑第一次听到,觉得新奇而贴切。魏十七的试探得到了答案,失望和庆幸糅杂在一起,他确信对方并非与自己来自同一个地方,哪怕他有先见之明,大力推行“鱼眼石”充当修士的货币,把未来的命脉掌握在自己手中。

    在这里,他是孤独的,是独一无二的。

    雨过,天晴,如意飞舟的遁速快了数倍,七八个时辰后,连涛山遥遥在望。

    连涛山位于中原腹地,距离京城八百里,乃国朝龙脉所在,大江穿山而过,九曲八折,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卞慈在江边降下飞舟,魏十七极目望去,只见一座大城依山而建,屋宇鳞次栉比,高低错落,山腰之上,郁郁青青,数峰并立如戟,几座恢弘的大殿隐没在林泉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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