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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部分

仙都-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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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楚天佑提一句,固然能解决三禽三兽墨的问题,但堂堂风雷殿殿主的人情,轻易用掉太过可惜,既然玉露殿没有把门关死,魏十七决定遵循太一宗的规矩,弄一笔鱼眼石,换取所需的三禽三兽墨。

    他叮嘱卞慈置身事外,只作不知,独自一人离开鹤唳峰,径直来到连涛城内城,直奔质库而去。

    在楚天佑的设计中,肆廛和质库是内城的核心,其中尤以质库为重。质库向来由山泽殿掌管,身兼数职,核价为其一,押当为其二,通兑为其三,连涛七殿,山泽殿仅次于风雷殿,位居次席,与楚天佑大力扶持,委以重任不无关系。

    质库之前,轮值的弟子笑容可掬,拱手道:“这位师兄有礼了,在下范锦荣,山泽殿弟子,师兄可是初次到访,面生得紧,不知所为何事?”

    魏十七挥了挥手中的廿六符源本,道:“押当。”

    范锦荣顺势扫了一眼,心头突地一跳,脸上笑容不减,引着魏十七入内去,来到柜台前,为他引见孔掌柜。

    孔掌柜名骧,五十来岁,面如冠玉,头发一丝不苟,双手放在柜台上,五指修长,纤尘不染,连指甲缝都干干净净。他在质库做了十多年,见惯了世态人情,待人接物不卑不亢,沉静练达。

    寒暄数语,孔骧接过廿六符源本,从头至尾翻阅一遍,沉吟片刻,道:“这是凌霄殿田殿主亲笔录下的真本,完好无损,以‘单眼’计价,押当一百,绝当一百三。”

    范锦荣笑道:“师兄欲押当还是绝当?”

    魏十七想了想,问道:“质库议价否?”

    孔骧抬头望了他一眼,道:“质库章程,概不议价。不过阁下若不急于出手,不妨到凌霄殿一问,或有惊喜。”

    廿六符源本对凌霄殿有特殊的意义,上一任殿主的遗物,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收回,不过眼下凌霄殿局势并不明朗,少了主事的人,魏十七也懒得与之发生纠葛,他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几下,道:“绝当吧。”

    一百三十枚“单眼”,也算是大生意了,孔骧收下廿六符源本,从内室取出一只皮袋,交与魏十七清点无误,言明银货两讫,出门该不认账。

    无商不奸,天下乌鸦一般黑。

    魏十七告辞一声,拎起皮袋掉头就走,范锦荣恭送他出门,目送他远去,这才回转质库中,忽然笑了起来,道:“那位也真有意思,一拳打塌了凌霄殿康阙的鼻子,抢得廿六符源本,没几天就转手绝当,百卅‘单眼’,话说,这一册绢本真值那么多?”

    孔骧淡淡道:“质库不是单作生意,要讲大局,识大体,廿六符源本是田殿主的真迹,岂可流入外人之手。”

    范锦荣心中一凛,暗暗受教,低头寻思了片刻,又问道:“他不是到处觅驻颜丹和符修的入门功法吗,研习符箓之术,廿六符源本再好不过了,巴巴地绝当,当这几个钱,也不够换驻颜丹”

    “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一个外来客,廿六符源本看过也就看过了,留在手里终是烫手的山芋,不如绝当了,清清爽爽,借质库之手交还凌霄殿,从此两不相干。”孔骧顿了顿,叹息一声,“康阙鲁莽了,理屈在先,他终究是掌门的客人,没人会揪着这件事不放。”

    范锦荣嘀咕了几句,觉得自己比起孔掌柜,道行还差得远。

    魏十七施施然走在内城,一路看些地摊上的杂物,装满鱼眼石的皮袋系在腰间,怎么看都像一个肥羊牯。没走出多远,一个汉子悄悄蹩上前,压低声音道:“大哥,看看,想要什么样的,嘛都有!”说着,他轻轻拉开衣襟。

    多么亲切的吆喝,魏十七差点想接一句爱情动作片?欧美还是岛国?步兵还是骑兵?

    “吓,七殿的铺子黑得紧,说什么明码标价,其实虚头很多,瞧,我这丹药法器符箓功法,应有尽有”他衣襟内侧插得密密麻麻,一眼望去,都是小件的货物,杵幡匕刺,瓷瓶玉盒,符箓扎成捆,册页束为卷,整个一移动的货郎担。

    “不用。”魏十七摆摆手。

    那汉子不死心,一个劲地硬凑上来,动手动脚,颇有些强买强卖的意思。

    魏十七伸手一推,那汉子“哎呦”一声摔倒在地,翻身压在瓶瓶罐罐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他眼中含泪,跳将起来,大呼小叫着撒泼,转眼间,三五个大汉围将上来,捋袖挥拳,盯着他腰间的皮囊不放。

    “他***,好好谈生意,买卖不成仁义在,撞了我兄弟,想走,没那么容易”为首一个壮汉搓着络腮胡子,嘴里骂骂咧咧,心中却窃喜不已,这羊牯衣角没有绣字,面生得紧,一看就是外来的散修,不知押当了什么,腰间鼓鼓囊囊,真是送上门的好买卖。

    魏十七瞅了他一眼,道:“碰瓷?”随手一推,这一次用了几分力道,那壮汉怪叫一声,身不由己飞将出去,重重撞在墙角,头破血流,顿时不省人事。众人愣了一下,骂骂咧咧一拥而上,还没近身,就四散吹飞,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没一个爬得起来。

    魏十七拍拍手,看都不看一眼,继续在内城闲逛,走了一圈,并未找到“赌场”,心中好生失望。他跟楚天佑提过,内城缺少赌场和青楼,不利鱼眼石流通,楚天佑似有些心动,但他的动作没这么快,原本打算以小博大,试一试手气,结果乘兴而来,扫兴而归,只得另想他法。

    他走出内城,来到熙熙攘攘的外城,厕身于凡人之中,找了一家酒楼,点了干切牛羊肉,整只嫩鸡肥鹅,滚烫的狗肉火锅,一坛清冽的美酒,看些街景,慢条斯理地喝酒吃肉。

    好久没有这么畅快了,喝了一坛又一坛,直喝到黄昏时分,略有几分醉意,摇摇晃晃上山去。

    坐在山腰的问心亭下,吹着北来的热风,望着逶迤山路和山路上两个小小的身影,一胖一瘦,一如豆,一如芥。魏十七懒洋洋闭上眼,夕阳照在他眸子上,一片血红。

    脚步声渐渐接近,一个熟悉的声音气喘吁吁招呼道:“魏师弟,又见面了!”

    说话之人,正是原名侯江城,现名成厚的那个“无牙儿”。

第二十二节 一切往前看() 
侯江城之旁,是个瘦削的陌生男子,五十来岁模样,鬓角略见斑白,一张马脸,眉眼狭长,鼻翼两道八字纹,下颌微微突出,顾盼之际颇见威仪。 他跟随侯江城徒步上山,气不稍喘,沉静自若,显然不是常人。

    “赵师兄,认识一下,这位是昆仑派的魏师弟,应掌门之邀,作客连涛山。”

    那瘦削男子点点头,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显然并不习惯寒暄。

    侯江城生怕魏十七多心,忙代为缓颊,道:“师弟,这位是当今赵天子,恩师的记名弟子,年过七旬,风采不减当年。”

    这位赵天子,是太一宗的一桩传奇,魏十七远在西域昆仑,亦有所耳闻。

    风雷殿殿主楚天佑择徒极严,亲传弟子二人,姜克爻,文转蓬,记名弟子一人,赵德一,至于成厚,乃是近年才列入楚天佑门墙的。

    从一开始,楚天佑就把太一宗定位为人间玄门,扎根凡尘,剑指天道,为此他布下两招妙手,建连涛城,收赵天子。自此中土的物资源源不断输往连涛山,太一宗众望所归,成为天下玄门景仰的圣地,隐隐凌驾于昆仑之上。

    潘乘年强则强矣,论及影响,却不及他的师弟楚天佑。

    收赵德一为记名弟子,固然是出于现实的考虑,但楚天佑也没有亏待他,赵天子年逾七旬,兀自龙精虎猛,子嗣不绝,膝下王子逆反,京城大乱之际,全赖姜克爻出手,护得天子周全,这才诛灭叛军,拨乱反正。

    赵德一心中清楚,只要太一宗不倒,他这个皇帝,就可以高枕无忧地做下去,千秋万代不敢奢望,继续在龙椅上坐个百八十年应该不成问题。

    虽然这么想有损天子颜面,但赵德一铁了心要抱紧楚天佑这条粗大腿,对太一宗的要求,他无所不应,每年还亲自上连涛山拜见师尊,孤身登山,以示虔诚,端茶奉水,奉上一通丰厚的礼单。

    今年在连涛城下,他遇到了从京城归来的成厚,正好结伴上山。

    虽然久居紫禁城,赵德一对太一宗和昆仑派的恩怨颇为上心,听成厚说眼前这薄有醉意的汉子乃是昆仑剑修,掌门的客人,心中十分诧异,不过这个名字,他倒是记在了心上。

    三人在问心亭歇息片刻,看着暮色一点点沉积,侯江城招呼赵德一起身,风雷殿在斧皴峰,还有好一段路要走,临行前,他朝魏十七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继续留在问心亭。

    一直等到中夜时分,侯江城才回到问心亭,幽冷的月光下,他满脸油腻,不时举起袖子擦汗,前胸后背腋下都湿透了,狼狈不堪。

    二人相对而坐,有那么一刹那,魏十七想递一根烟给他,夜色笼罩连涛山,两点忽明忽暗的亮光,几缕缥缈的青烟,那会是一幅情调满满的图画。

    只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香烟。

    没有香烟,没有手机,没有空调,没有电脑,这些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魏十七没有催促他,侯江城喘息稍定,道:“先去了一趟洛城,找侯江栋,又去了一趟京城,找陈东,回连涛山时碰到赵德一,一同上山,在风雷殿耽搁了一阵。胖了,走不动山路,没奈何”

    魏十七沉默不语,望着对方,心思却飘到了别处。

    侯江城絮絮叨叨说了起来。

    侯府的那件传家宝物,叫做八女仙乐屏,从何而来已经说不清了,传到侯江栋手里,前后不足十年,便被侯缨索去,卖与做珠宝生意的大豪商陈东。据侯江栋所言,似乎是侯缨得罪了京城的大人物,急需大笔银两打通关节,迫不得已,便舍了八女仙乐屏。

    侯江栋又赶往京城见陈东,太一宗弟子的名头很好用,陈东对他礼遇有加,问起八女仙乐屏,他坦言此物早年被人看中,以物易去,早就不在他手中。

    对八女仙乐屏的来历,陈东倒是听那人提过一二,此屏乃是上古之物,屏中女乐并非肉身,亦非魂魄,而是一点神魂,灵性未灭,能歌善舞。驱动女乐并不稀奇,更为难得的是,若得了口诀,能将女乐摄出屏风,唱曲献舞,无不温婉如意。

    只可惜,屏风易得,口诀难求。

    在侯江城面前,陈东没有隐瞒什么,坦言说,那人是昆仑剑修,亦是潼麓镇人,姓褚,幼年时便与他相识,他用一瓶平复丹换取八女仙乐屏,陈东自无不肯。对他来说,八女仙乐屏只是一件玩物,年轻貌美的女乐,要多少有多少,反倒是平复丹疗伤延寿,金山银山也买不到。

    说到最后,侯江栋道:“陈东没有说那人的名字,如无意外,八女仙乐屏应该在流石峰,落在一褚姓的剑修手中,魏师弟有意,不妨去流石峰一寻。”

    魏十七微微颔首,“我知道了。如此,辛苦师兄了。”

    “呵呵,好说,举手之劳。”

    陈东所说潼麓镇人,姓褚,十有八/九是朴天卫之徒褚戈,做徒弟的觅得八女仙乐屏,献与师父解忧,也在情理之中。不过五行宗暗地里与骠骑将军许长生互通款曲,许长生微寒时得陈东资助,褚戈和陈东同是潼麓镇人,打小的交情,所有这些线索连起来,魏十七怀疑陈东的身份并不简单。

    “侯师兄,从今日起,你便是太一宗风雷殿的成师兄了,过去的姓名,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我都忘了,往前看。”

    侯江城听了他这些话,记起坎坷往事,颇有些唏嘘,喃喃道:“多谢,承师弟吉言,一切往前看。”

    魏十七朝他摆摆手,踏着月色往鹤唳峰而去,他摸着胸口的月华轮转镜,若有所思。一点神魂,摄入镜中,一点神魂,存于屏中,这月华轮转镜和八女仙乐屏,莫非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对这位异想天开的“上古炼器大师”,越来越感兴趣。

    回到鹤唳峰草庐前,卞雅枕在姐姐腿上,沉沉睡去,卞慈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莫要吵醒妹子。

    魏十七坐到她身旁,解下腰间的皮袋,放在她身前。卞慈低声问道:“是什么?”

    她解开绳索,倒出一堆“单眼”,火光下,像一只只凸起的鱼眼,炯炯有神。

第二十三节 演了一齣戏() 
卞慈探出纤纤玉手,捻起一枚“单眼”,静静看了片刻,好奇地问道:“这么多,哪里来的?”

    “把廿六符源本绝当了,一袋子,都在这里了。 ”

    “全部拿去换三禽三兽墨,也不够几天用的,杯水车薪罢了。”卞慈将鱼眼石一一收入皮袋中,系好,放回他手边。

    魏十七随口问道:“鱼眼石产自哪里?”

    卞慈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踌躇道:“这是太一宗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人。你问这干吗?可是动了什么歪脑筋?”

    “随便问问,不能说的话就算了。”

    卞慈为难道:“真不能说。”

    魏十七笑了起来,伸手抚摸着她的脸庞,卞慈下意识侧身躲开,顿了顿,犹犹豫豫凑上前,把脸轻轻贴在他掌心。热热的,烫烫的,是他的手,还是自己的脸?

    “我是你的”她想。

    “太一宗的秘密,你又怎么会知道?”

    卞慈有些意乱神迷,脱口道:“修炼同心功要汲取地脉之气,连涛山地脉之气郁积的地方,出产鱼眼石。”

    魏十七没有再多问下去。

    翌日清晨,演练过阴阳二锁合击之术,楚天佑携了穷奇的尸骸匆匆离去,卞慈跌坐在地,神情倦怠,昏昏欲睡。

    卞雅精力充沛,拖着魏十七到后山去玩耍,越走越偏,七绕八绕,不一刻摸进一片黑黝黝的林子里,古木障天,鬼气森森,一看就不是好去处。

    魏十七蹲下身,笑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耍子?”

    卞雅指着密林深处,咿咿呀呀嘀咕了几句,道:“走,走!”拉着他的衣襟往前去。

    魏十七好奇心起,搀着她的小手深入林间,兜兜转转走了好一阵,来到一片山岩突兀的乱石堆前。

    卞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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