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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部分

仙都-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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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苦恼地皱着脸,手足无措。

    燥热尚未完全消退,她怔怔想着心事,“要一起来吗?”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是自己想岔了?是动了‘春’心,还是不纯洁了?她抱住头‘揉’着长发,心中一阵阵发虚。

    那家伙,这种事情,哪有这样问法的!

第四十五节 一笔糊涂账() 
庆历十三年是关键的一年,转折的一年,从那一年的秋分起,魏十七便不再插手赤星城和东溟城的运作,不是之前的退隐幕后,而是彻底放手,不闻不问。 最初的数年里,很多人都不习惯,从朴天卫到陆葳,从阮静到曹近仁,种种或直接,或隐晦的试探都指向同一个结果,他们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然而谁都不清楚,这究竟是好是坏,抑或好坏参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再也没有至高无上的“城主”,他们是城池的主人,是自己的主人,唯一的差别在于,所占的份额多少。

    对魏十七来说,赤星城和东溟城的尝试只是一个游戏,一种尝试,兴之所至,把记忆里另一个世界的片段,以这个世界能够接受的方式,嫁接在既有的枝条上,至于会开出什么花,结出什么果,他无法预料。城池是有生命的,他不可能充当守护者的角色,永远扶持下去,这么做吃力不讨好,也没有必要。持续不断地插手,只会弄个四不像出来,就好比孩子,度过了无法自立的幼年期,就必须独立面对风雨,茁壮成长,像旷野上的树,像荒野上的狼,外加的控制和塑造只会扼杀本性,把他打灭成畸形。东溟城早就过了草创期,时至今日,他要做的、能做的就是放手,正如那句被反复引用的台词,接下来就“交给时间”吧,让时间决定一切,是打回原形,还是继续成长。

    不插手,当一个单纯的旁观者,正如他所料,东溟城很快度过了短暂的“无序”期,迅速走上了正轨。

    所有人都认可“城主”定下的“章程”,那些章程以文字的形式固定下来,张贴在城门口,提醒着众人,建筑这座城池最初的本意。于是,在某种简陋的秩序框架内瓜分权益成为了默认的铁律,经过一番明争暗斗,交换和妥协,东溟城的上层最终形成了五派势力合纵连横,彼此牵制的格局。

    以秦贞为首的“城主一脉”控制了赤星城、赤星功德殿,火鸦殿,银钩坊,沉默之歌,实质上或名义上追随她的修士有陈素真、曹近仁、成厚、荀冶、卫蓉娘、小白、冯煌、罗刹女,徐壶等,虽然秦贞本人并不在意,但她代表的势力背后,隐隐站着魏十七,那是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投下的阴影笼罩了赤星城和东溟城,任谁都无法忽视这一点。

    以五行宗宗主褚戈为首的昆仑嫡系控制了“柜坊”,并通过“宋部”的投资和“元部”的借贷间接控制了近半数的肆廛,这一方势力包括了五行宗、毒剑宗、御剑宗,虽然内部矛盾重重,但“一致对外”是共识,他们代表了昆仑正统,掌门朴天卫是他们坚实的后盾。

    以陆葳为首的昆仑旁支控制了“一斛珠”和小部分肆廛,仙都为首,平渊和玄通为其羽翼,强弱之势分明,旁支与嫡系互为援引,同进共退,隐隐有联手抗衡“城主一脉”的苗头,又迫于情势,首鼠两端,不便表露得过于明显。

    此三方势力,究其根本,都源自昆仑。细细数来,魏十七、阮静、冯煌出身御剑宗,秦贞乃褚戈之徒,余瑶乃陆葳之徒,仙都掌门陆葳是褚戈的道侣,陈素真、曹近仁、荀冶、卫蓉娘俱是仙都弟子,平渊、玄通二派与五行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一斛珠”的魂器来自火鸦殿,陆葳门下的金佩玉、夏一斛、钱鸳在火鸦殿担当执事和弟子剪不清理还乱,一笔糊涂账。

    除此之外,东溟城尚有南蛮三宗和散修盟会两股势力,前者的盟主为毒龙教教主邱天,后者的盟主为元婴散修古齐云,与城主一脉、昆仑嫡系和旁支相比,他们只能在肆廛中分得小小的一杯羹,远不足以赢得话语权。邱天和古齐云都是有识之士,眼光毒得很,他们私下里议论,东溟城的局势风谲云诡,让人看不清,只可惜太一宗横遭灭门惨祸,若能参上一脚,避免昆仑一家独家,他们左右逢源,也不至于被打压得喘不过气来。

    龙门也要跳,狗洞也要钻,南蛮三宗的盟主邱天早早就通过麾下护法纪梵天,搭上了火鸦殿执事闻双陆的线,得以拜见殿主小白,一番交谈,获悉秦贞名义上是褚戈之徒,其实“城主一脉”的势力与昆仑貌合神离。这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他当即联合散修盟会,向秦贞蓄意示好,隐隐有投靠之意,谁知秦贞根本懒得搭理这些蝇营狗苟的算计,反倒是火鸦殿殿主小白站出来,与他们达成了某种默契,暗示将来有合作的可能,这让纪梵天等松了口气。

    抱上粗大腿,不为有人撑腰,赢得喘息和发展的时机才是关键,无论邱天还是古齐云都清楚这一点,求人不如求己,只有南蛮三宗和散修盟会拥有足够的实力,依附城主一脉才是“合则两利”,否则的话,真当老虎不吃荤!

    “柜坊”六部的规模已趋于极致,进一步拓展的空间很小,在褚戈的刻意推动下,“一斛珠”加速了扩张的势头,接连吞并嫡系、旁支、南蛮和散修控制下的诸多肆廛,将业务从魂器扩大到法器符箓丹药功法。为免激起众怒,“一斛珠”在吞并了近七成的肆廛后,主动停止了扩张,转而步“柜坊”的后尘,一步到位,拆作一百股,仙都陆葳占四十股,平渊派掌门季鸿儒占五股,玄通派掌门韩赤松占五股,秦贞占三十股,小白占十五股,南蛮三宗盟主邱天占三股,散修盟会盟主古齐云占二股,瓜分了利益。

    南蛮三宗和散修盟会在“一斛珠”占得一席之地,是托了火鸦殿的福,他们理所当然站在小白一边,唯其马首是瞻。

    至此,东溟城的局势愈来愈明朗,五派势力,分成城主一脉与昆仑派双雄对峙,孰强孰弱,尚在两可之间。

    当然,前提是魏十七置身事外。

    能做的都做了,该收手的也收手了,魏十七了无牵挂,庆历十七年的中秋,欢宴毕,他带上秦、余二女,悄然离开了接天岭,踏上西去的道路。

    翌日,褚戈获悉这一消息,长长舒了口气,悬在头顶的利剑忽然消失,他觉得天是那么蓝,蓝得不像话,云是那么白,白得像棉花糖。

第一节 故地重游() 
变天了。

    行至天都峰,彤云密布,朔风凌厉,鹅毛大雪席卷而至,眼前白茫茫一片,辨不清方向。初秋时节就降下风雪,乱了节气,昆仑山中也不多见,魏十七压低如意飞舟,在苦汲泉边寻了块避风的山岩,三人凑合着挤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觉笑了起来。

    本来就是故地重游,没什么急的事,犯不着冒雪赶路,像温暖彼此的小兽,等待寒冬过去,也是蛮有意思的事。

    对秦贞而言,苦汲泉有特殊的意义,这里承载了她一段宝贵的记忆,没有余瑶,阮静,没有其他女人,师兄只有她一个,也只属于她一个。

    她蜷缩在魏十七怀里,回忆着往事,眼神迷离。

    大雪持续了一天一夜,漫山遍野冰雪皑皑,山林看不清轮廓,彤云依旧遮蔽天空,酝酿着另一场更为猛烈的风暴。

    三人趁着短暂的风雪间歇,匆匆赶到仙云峰,才刚踏进长瀛观,天昏地暗,乾坤颠倒,一场前所未有的暴风雪袭来,刹那间吞没了仙云峰。

    仙都只是昆仑旁支七派之一,仙云峰上没有护山大阵,只能任凭风雪肆虐,长瀛观中积雪堵门,无人清扫,一派萧条的景象。

    贺敬贤贺长老闻讯,匆匆迎将上来,见是魏十七,老脸上挤出一丝笑意,扯着嗓子说了几句,被风刮散,没几个字听得清,他打着手势,将他们迎入三清殿中。

    殿内烛火摇曳,有如昏夜,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三尊塑像隐没在阴影里,眼帘低垂,注视着几个渺小的身影。

    贺敬贤唤来一名值守的弟子,命他速速奉上茶水,转头招呼三人到静室坐定。

    寒暄了几句,那弟子奉上热茶,魏十七见他似有些眼熟,问了姓名,原来是张景和的弟子容寰,如今在外门服劳役。外门弟子在三清殿值守,也是破了规矩的行径,礼崩乐坏,不外如是,魏十七随口问道:“怎地不见傅抱元和邓守一?”

    掌印童子傅抱元,捧剑童子邓守一,乃是仙都掌门奚鹄子的心腹,奚鹄子长年在莲花台清修,不问俗事,三清殿由傅抱元和邓守一轮流值守,二人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隐隐以掌门弟子自居。

    贺敬贤摇头叹息道:“他们早就跟随陆掌门去了接天岭,如今仙云峰上人丁寥落,留守的弟子所剩无几。”他板着手指,报了十来个名字,大多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只剩下石贲和牛砺二人,至于跟随陆葳而来的钩镰宗弟子,一个都没留下。

    对仙都来说,他们都是客。

    这两个人,魏十七略有些印象。石贲出自张景和门下,拜李少屿为师,凝成下品道胎,宗门对他的评价是性情坚忍,颇具后劲,再加上五行亲火,得益于上界离火之气,修为尚可。牛砺系刘柏子之徒,资质平平,刘柏子又不会教徒弟,是以入门虽在前,却远远逊色于石贲。二人的师父都已陨落,刘柏子死在赤霞谷,李少屿葬身于接天岭,仙云峰只剩贺、石、牛三人坚守,宗门的精英,已尽数迁往东溟城,只怕不会再回来了。

    贺敬贤知道魏十七早已不是当年的仙都内门弟子了,这些年不断有消息传到仙云峰,有如一段传奇,嫡系门人,掌门师侄,巴蛇血脉,金刚法体,藏雪剑丸,五色神光,东溟城主,剑域高人,连昆仑掌门都甘拜下风的人物,竟然出身仙都!但他老了,老到无欲无求,面对魏十七,少了几分敬畏,多了一些从容。

    有容乃大,无欲则刚,在魏十七,有容,在贺敬贤,无欲。

    魏十七问起当年的同门,贺敬贤絮絮叨叨,记得还算周全。

    宋骐宋骥去了东溟城,在李木子手下当差,刘木莲顾念他兄弟二人曾与魏十七同门,拜托师父照拂一二,还算过得去。岳之澜曾西北边戎军服役,充当许砺的马夫,因了这层关系投奔辛老幺,听说在京师谋了份差事,混得还不错。段文焕在仙云峰熬了十数年,终是耐不住寂寞,私自下山,往东溟城追随卫蓉娘,赤星功德殿事关重大,卫蓉娘不得擅自做主,便命他去赤星城,跟着陈素真做事。鲁十钟已过世多年,张景和还健在,自从陆葳入主仙都,就不再招收试炼弟子,外门弟子清闲下来,度过二十年劳役,一个个下山当了富家子,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度过余生。

    提到二十年劳役,魏十七记起齐云鹤曾对他说,外门弟子若服满五十年劳役,另有一场机缘,当时他语焉不详,说一半,藏一半,如今想来仙都是昆仑旁支中的弱支,又能有什么了不起的机缘,一时兴之所至,便向贺敬贤问起此事。

    贺敬贤想了想,哑然失笑,道:“倒确有此事,已经很多年没人提起了。外门弟子服满五十年劳役,耐得住枯寂,道心坚固,依仙都旧例,可持掌门令谕,去往后山的阴火洞,在阴火泉中浸上三天三夜,若能熬过化骨之苦,可成鬼修。不过能走到这一步的外门弟子,寥寥无几,修成鬼身的,更是少之又少。”

    他随口解说了几句,原来仙云峰后山有一眼阴火泉,据说直通黄泉地府,深不见底,泉眼中涌出碧水黏稠如浆,人身浸入其间,三天三夜后,骨肉俱被化去,痛不欲生,无药可医。

    “现下是何人在镇守阴火洞?”

    “没人镇守,那地方阴气森森,生人勿近,数百年无人前往你想去看看?”

    魏十七微微颔首,“正有此意。”

    贺敬贤心中一动,听说东溟城是一座鬼城,若是以大神通将阴火泉迁入城中,滋养鬼物,倒相得益彰。他打了个哈哈,道:“眼下风雪甚大,路不好走,且再盘桓数日,等雪停了再说。”

    魏十七也不急于一时,便依他所说,在三清殿盘桓,每日撑了一柄油纸伞,在长瀛观内闲逛,边边角角都走到,连藏剑园都去缅怀一番,追忆往日的岁月。

    园中之剑,早已不在他眼中,就连本命飞剑藏雪剑,他都留在了接天岭,着阮静代为保管。这具身体就是最强的武器,剑在手,反而是累赘。

    几天转下来,魏十七有些惆怅,仙都终究是衰败了。时代的洪流滚滚而来,仙云峰和长瀛观只是一个缩影,不知有多少宗门,在东溟仙域的冲击下分崩瓦解,法器,丹药,符箓,功法,这一切都明码标价,垂手可得,师承和同门不再是联系人与人的纽带,利益才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这是一个强者愈强、赢家通吃的世界。

第二节 天崩地裂() 
暴雪又下了整整三天,天才放晴,彤云散去,晴空一碧如洗,仙云峰矗立于冰天雪地中,与天都峰遥遥相对,如一双刺破苍穹的利剑,熠熠生辉。

    贺敬贤召来一众外门弟子,将长瀛观内外的积雪打扫干净,看着清清爽爽的道观,他觉得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修道之人寿元漫长,他在仙云峰住了一辈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有了感情,没想到临到老了,亲眼目睹宗门的衰败,让人唏嘘不已。

    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曾经的仙都弟子,魏十七。

    雪停了,贺敬贤不食言,引着魏十七等三人前往后山阴火洞一观。

    阴火洞位于莲花台北的天裂谷,峡谷内草木茂盛,藤蔓阻路,无路可通,再加上连着数日风暴肆虐,冰雪填满整条峡谷,有些地方高过树梢,稍有不慎,就会引发雪崩。贺敬贤年轻时曾随其师来过一回,约略记得方位,在天裂谷中深一脚浅一脚走了大半个时辰,眯起眼睛望着四周的山形,有些吃不大准,踌躇道:“似乎就在这左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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