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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部分

仙都-第2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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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挫,礁石应手捏成齑粉,魏十七顺势一脚蹬出,借力斜飞,将下坠之势硬生生转为横冲,掠空十余丈,稳稳落地,双脚无声无息夯入石中,直至大腿。

    陆炎顿时倒抽一口冷气,眼皮微微跳动,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

    魏十七将身躯一摇,从礁石中挣脱出来,举头望去,海河马的尸身近在眼前,一座青灰的肉山,六足合抱,头尾深深埋于腹下,找不到下手的空隙。他没有多余的试探,步履如飞,身轻如燕,无移时工夫便攀上肉山,径直来到冷艳锯刺过、嗜血铜钎捅过的创口旁,低头细看。

    创口一张一翕,吞吐着淡薄的轻烟,喷出半尺,又倏地收了回去,隔得稍远便看不真切。魏十七淫浸摄魂诀多年,早察觉那是溃散的魂魄,断续如缕,丝丝不绝,他弯腰轻轻一吸,胸腹鼓起,一道冰凉的细流从鼻腔淌入胃袋,绵绵不绝,持续了三十余息,才嘎然中断。

    他脸涨得通红,如饮醇酒,摇摇晃晃站立不稳,将嗜血铜钎丢在一边,双腿酥软无力,跌坐在肉山上,状若失神。

    在旁人看来,韩木提着嗜血铜钎攀上肉山,莫名其妙凑到创口上方吸了口气,就此瘫坐在一旁,不言不语,不动不息,若不是身躯时不时摇晃一下,差点要认为他中毒身亡了。

    陆继看了陆崖一眼,面露不悦,沉声道:“他在干什么?”

    陆崖心中也没底,但当着一干族人的面,只能打肿脸充胖子,硬着头皮道:“一个时辰未满,大长老但看不妨。”

    陆继哼了一声,不再言语,陆觞暗自觉得好笑,不知四弟从哪里找来这么个窝囊货,就算要表明心志,退出争夺,也犯不着把自己的脸打得噼啪响,打成这副惨状吧!

    陆崖寻思着韩木的一举一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雪狼族跟海河马是老对手了,彼此知根知底,从没听说海河马体内孕有剧毒,韩木那深深一口,到底吸了什么东西进去?

    轻烟淌入魏十七腹中,凝成一头咆哮的盲熊,蹒跚而行,似乎不知身处何地。胃袋蠕动不休,黑暗浓稠得化不开,一双双大手无声无息扑向猎物,盲熊似乎察觉到威胁,举起前爪重重一拍,震波滚滚,将大手尽数击破,无一幸免。

    魏十七精神为之一振,那盲熊绝非寻常,至少是妖卫之属,实力远在人面鸠棲厉之上!他全力以赴催动食灵术,幻化而生的大手无穷无尽,一点一滴消磨着盲熊的精力,不急不躁,不紧不慢,不留给对手丝毫喘息的时机。

    盲熊的魂魄被困千年,已是强弩之末,意识消磨,全凭本能作困兽斗,支撑了不过一炷香工夫便告失守,被黑暗中大手撕成碎片,天澜真人抢上前将魂魄碎片一一吞噬,不知餍足。

    魏十七脸色恢复了正常,慢慢站起身,凝神细察,创口之中再无魂魄溢出,他沉吟片刻,面露坚忍之色,他在荒北城外收割海妖的魂魄,数量虽多,却无有一道及得上盲熊,不管海河马是如何将魂魄禁锢在体内的,对他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他不再犹豫,当即从袖囊中抽出屠龙真阴刀,一刀插入创口,直至没柄,双手紧握刀柄,奋力一割。

    这一刀兔起鹘落,疾如流光,翟广“咦”了一声,为之动容,陆继与陆冕对视一眼,双双骇异,傅翮猛地踏上半步,袖中传出一连串“呛啷啷”的轻响,似乎藏有锁链相互撞击。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不约而同察觉到那把刀的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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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节 身陷肉山() 
屠龙真阴刀一分分剖开肉山,破开一道丈许长的伤口,所过之处,坚韧的皮肉如雪狮子向火,迅速发黑腐蚀,与此同时,刀身的墨黑亦随之淡了少许。

    “他竟然藏了一把刀!他竟然藏了”陆崖张着嘴,眼珠都快凸了出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明明只打算虚应一番故事,表明心志退让,却没想到韩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强人!这算什么?凭空捡了块宝吗?他连连苦笑,陆炎陆觞的目光利如刀剑,刺得他坐立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

    陆继顿为之动容,用力一拍大腿,懊悔道:“是真阴器!怎么就没想到!”为了肢解这海河马的尸身,雪狼族使尽了手段,唯独没有想到真阴器。不过话说回来,这等鬼修才能炼制的大杀器,可遇不可求,却是到哪里去找来!

    他冷哼一声,瞪着陆崖,眉头越蹙越紧,一字一句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陆崖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陆冕面沉如水,不动声色,轻声道:“稍安勿躁,这是在盲海小界中,时限未到,且看他如何操刀”

    陆继只得按下心绪,眯起眼睛观望。

    阴气腐蚀血肉,伤口始终无法愈合,魏十七拔出屠龙真阴刀,提到身前扫了一眼,心知这一刀威力虽强,却也消耗了大量阴气,一旦阴气耗尽,便无以为继了。不过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如能一切顺利,便是毁了这把真阴刀又何妨!他一脚蹬开伤口,用嗜血铜钎抵住,半个身子探入肉山,又是一刀没柄,奋力割开。

    “刺啦”一声响,穿云裂帛,撕心裂肺,海河马的精血箭一般射出,被嗜血铜钎一吸而空,涓滴不剩,铜钎须臾胀大了十余倍,将魏十七剖开的伤口左右撑开,尖头钻入肉山中,拼命吞食着血肉,无有餍足。顷刻间,又一道轻烟冉冉飘起,聚散不定,灵蛇一般缠向嗜血铜钎,魏十七早有准备,抢上前一吸,将残魂摄入胃袋之中。

    这一回,魂魄凝成一条独角雪花蟒,盘作一堆,遍体冰鳞,凶相毕露。

    魏十七默运玄功,催动大手,将魂魄撕扯成碎片,被天澜真人一一吞噬。这独角雪花蟒比起盲熊似有不如,但相差也不远,天澜真人甚是满意,回到右臂腋下魂眼中,一忽儿散作黑烟,一忽儿凝成人形,一忽儿盘膝而坐,一忽儿起身逡巡,隐隐流露出焦躁之意,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礁石上的一干长老只见那韩木挥动真阴器,只一刀,轻而易举剖开肉山,身形紧接着没入其中不见,下一刻,嗜血铜钎得精血之力,粗长如柱,将伤口横向撑开,但韩木却迟迟没有现形。陆继心痒难忍,数回目视族长,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呃大兄,是否遣人去探上一探?”

    陆崖心头猛地一跳,韩木如此神勇,陆继再也坐不住了,终于打算插手!

    陆冕不置可否,目不转睛注视着颤抖的肉山,淡淡道:“时限未到,你急什么!”

    陆继暗暗苦笑,陆崖这一手玩得着实阴险,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相形之下,他两个儿子灰头土脸,反倒是陆腾含而不露,避开了当众受挫。族长是早就预料到这一点,才命陆崖先试,还是灵机一动,纯属巧合?不管怎样,这一场考校,他注定是最大的输家!

    魏十七毫不吝惜阴气,看准一个方向操刀如飞,海河马硕大无朋的尸身居中分开,血如泉涌,淋了他一头一脸,他毫不在意,只顾一路深挖下去。无移时工夫,魏十七已身陷肉山的挤压中,行动不便,四下里黑沉沉一片,难辨方位。

    屠龙真阴刀内的阴气已消耗了大半,魏十七估摸着自己已接近海河马的脊椎,只需劈开这块硬骨头,下方就是柔软的脏腑了。算算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时辰,雪狼族随时可能插手,众目睽睽之下,再要施展食灵术炼化魂魄,却也太过小觑天下英雄了。

    正寻思间,一溜黑烟从血肉中冒将出来,恍如背负着什么重物,一蹿一坠,看上去有些呆滞。魏十七眼前忽然一亮,怦然心动,冥冥之中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低语,“是它就是它”他下意识飞身上前,尽力一吸。

    没有遇到任何反抗,第三道魂魄老老实实滚落腹中,汇聚到一处,变化翻腾了数息,凝作一头形同巨龟的怪兽,背负一座无字碑,冥顽不灵,伏在胃袋中一动不动,双眼半开半合,瞳孔间或一轮,神光四射。

    魏十七顿时记起天魔宇文始所言,巴蛇、夔牛、睚眦、狻猊、赑屃、狴犴、饕餮、螭龙之属,俱属天妖一流,虽不及黑龙、妖凤、天狐、天狼,亦是大瀛洲妖族中顶尖的人物了。这负碑的怪兽,显然就是传说中的赑屃,不知何故被海河马吞入腹中,肉身尽毁,只剩下一缕残魂,苟延残喘。

    魏十七试探着幻化出无数大手,从四面八方扑去,狠狠撕扯魂魄,谁知赑屃竟纹丝不动,任凭你拉拉扯扯,只作等闲,连头都懒得抬起。

    赑屃以魂魄坚固著称,寻常的手段无济于事,魏十七没有时间陪它慢慢玩,将心一横,全力催动食灵术,胃袋化作一具巨大的磨盘,上下交攻,蠕动不休。

    即便是天妖,意识泯灭,空留魂魄,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来!在食灵术的碾压下,赑屃不过多撑了一刻,便告四分五裂,沦为天澜真人的口中食。

    短短半个多时辰,魏十七先后炼化了三道精魂,俱是强悍无比的天妖妖卫之属,天澜真人得魂魄碎片滋补,身形凝固,气势大盛,隐隐有了一线突破的契机。魏十七心中又惊又喜,按捺不住冲动,挥动屠龙真阴刀,朝肉山深处不断挖去。

    陆冕等足了一个时辰,看着肉山剧烈颤抖,伤口被嗜血铜钎越撑越大,鲜血如瀑布般淌下,化作一个大湖。他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是不用傅翮出手了,即便他出手,也胜不过陆崖请来的“操刀手”,这一场考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然会是陆崖拔得头筹!

    他咳嗽一声,道:“差不多了,就到此为止吧。”

    最先出手阻止魏十七的,竟然不是陆继,而是来自极昼城的羽族傅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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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节 他是魏十七() 
傅翮挥动右臂,衣袖刷地卷起,右腕光秃秃没有手腕,臂骨之中嵌着五根锁链,呛啷作响,张牙舞爪扑向海河马的尸身,绵延不绝,似乎永无穷尽。

    锁链越过数十丈距离,一头扎进肉山中,其中一根卷住嗜血铜钎,从血肉中生生拔起,其余四根循着生人的气息追踪而去,无移时工夫便发觉了魏十七。

    魏十七堪堪将又一道精魂炼化,双目幽深似海,鼻翼张翕,似乎心神远系天涯,不在此间。锁链将他四肢牢牢缠住,越绞越紧,奋力一拔,将他从肉山深处拽了出来。傅翮张开利喙嘎嘎而鸣,锁链一收,欲将他拖回岸边,魏十七森然望了他一眼,强行圈转右臂,屠龙真阴刀掠过,将四条锁链齐齐斩断,稳稳落于肉山上。

    锁链与傅翮心血相连,断口处竟渗出鲜血,淋漓不绝,傅翮尖叫一声,目眦欲裂,抡起嗜血铜钎,向魏十七夹头夹脑砸去。魏十七一刀挥起,正中铜钎,“当”一声巨响,冉冉不绝,嗜血铜钎剧烈颤动,鸣声愈来愈尖细,刺得人心烦意乱。

    下一刻,铜钎不堪重击,碎成无数铜屑,魏十七得势不饶人,又一刀挥出,将仅剩的一根锁链斩断。傅翮脸色煞白,右臂无力地垂下来,锁链像软搭搭的蛇蜕,蔫头蔫脑缩回臂骨中。

    翟广摇摇头,忍不住嘀咕道:“以本命物迎击真阴器,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傅翮满口钢牙咬得咯咯响,他应陆腾之请来到荒北城,当了一回看客,心中颇为郁闷,本意只打算教训一下韩木,不想对方毫不留情,仗着“真阴器”犀利无匹,竟将他的本命法宝“大罗天星链”斩断,吃了个大亏。盛怒之下,傅翮正待现出原形,陆腾伸手拉住他,低声道:“傅兄切莫冲动!”

    傅翮扭转头,瞪了他一眼,声音从嗓子眼一丝丝挤出来:“你要护着他?”

    “傅兄何出此言,不过此人”陆腾的声音轻若蚊吟,“还能生离此界么?”

    陆崖高声呼喝,命魏十七速速回转,哪知他不理不睬,翻身跳入肉山中,置若罔闻。陆崖如堕冰窟,一颗心冰凉,当机立断,双膝一曲跪在陆冕跟前,向族长请罪。

    陆继恨恨道:“识人不明,受人蒙蔽,那厮究竟是什么来头?”

    陆崖一声不吭,只顾向族长磕头,咚咚有声,眉心破开一道口子,露出白骨,宛如第三只竖眼。

    陆冕若有所思,挥挥手道:“起来吧,站到一边去!”

    陆崖不敢违逆,乖乖爬起身,耷拉着脑袋退到一旁,低眉顺眼,忍受着种种幸灾乐祸的目光,心中忐忑不安。

    陆继踏上半步,道:“那韩木如何处置,还请族长示下?”

    陆冕尚未开口,却听“哗啦”一声,海河马的尸身居中分开,血肉脏腑坍向两边,如同山岳倾倒,一道血光冲天而起,数道黑烟夺路而出,四散奔逃。魏十七手持一柄黑沉沉的怪刀,形同鬼魅,左扑右挡,将黑烟尽数吸入鼻中,这才坠落在血湖中,沉没无踪。

    陆冕眼皮跳动,心底腾起一阵莫名的惶恐,他隐约记起了要紧的东西,又空荡荡什么都抓不住。陆继见他心神不宁,迟迟没有开口,心中焦急万分,连着催了数遍,陆冕却始终默不吱声。

    远来是客,翟广虽然觉得技痒,有心跟领教一下“真阴器”的厉害,终究不便越俎代庖,傅翮却没这许多忌讳,出言嘲讽道:“你等还在犹豫什么?莫不是怕了那小子不成?”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陆冕,唯族长马首是瞻,陆冕脸色越来越凝重,忽然问道:“那韩木的血脉出自哪里?”

    陆崖吓了一跳,下意识答道:“噬尾蛇,他自称是噬尾蛇的后裔,身上的气息的确是龙蛇之属。”

    翟广皱起眉头,他似乎听说过“噬尾蛇”,那是极遥远的记忆了,一时半刻想不起来。

    陆冕沉吟片刻,眼中神光一闪,故作镇定道:“嗯,赖韩木之力,一举肢解海妖,亦是可喜可贺的大事,此时不宜轻举妄动,何不静观其变,一睹盛况”

    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陆继却听出了言外之意,族长分明对那韩木颇为忌惮,不欲与其撕破脸。他暗暗心惊,急忙安抚下陆炎陆觞二子,不让他们乱说话。

    傅翮嗤之以鼻,被陆腾连使眼色,总算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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