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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仙都-第4部分

小说: 仙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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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拨了拨冒烟的灰烬,重新燃起篝火,烤了五六块熊肉吃下肚,怀着悲壮的心情和自虐的快感,重新品味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撞击了十五次后,他再度听到轻微的“咯”一声响,如同天籁之音,把他从地狱里拯救出来。

    一天又一天,每天不断重复相同的磨砺,痛渐渐成为一种习惯,变得可以忍受,身体的改变极其明显,魏十七感到自己比以前更强壮,筋骨坚韧,食量猛增,一顿能吞下十来斤熊肉,体内元气如狂暴的海潮,撞击树干的次数越来越多,力量也越来越大,碗口粗细的树干,已经不起他发力一撞。

    老熊体型肥大,几乎相当于两头成年黑熊,去除皮骨内脏,也要有三五百斤肉,饶是魏十七胃口惊人,也足足花了半个多月,才吃掉一半的血肉。

    终于某一天,涓涓细流汇成江海,持续不断的撞击后,后背灵台穴无声无息地迸开,元气如漩涡般涌入,盘踞其中,为他所有。

    魏十七忍不住张开双臂,仰天长啸,元气再度从灵台穴溢出,淬炼着筋骨血肉,催生出勃勃生机。以树干为锤,以元气为钻,千锤百炼,凿开了人身的第一处窍穴,他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

    守得云开见月明,魏十七决定放松一天,四处走走,看看天,看看云,吹吹风,想想心事。他不会走太远,那些剩下的熊肉是他的珍宝,他决定继续修炼,尽快凿开第二处窍穴。

    他想知道,如果两处窍穴相连通,又会是什么感觉。

    修炼这件事让人上瘾,但诚所谓希望越大,失落就越多,魏十七花了不到十天,吃完剩下的熊肉,第二处窍穴却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灵台穴容纳的元气越来越多,随着筋骨血肉不断得到淬炼,整个人瘦了几分,变得强健而结实。

    颅中有脑,骨中有髓,不过骨骼是受月华淬炼最多的地方,劈不开也砸不断,用力过猛,上好的牛角弯刀一崩为二,只在熊骨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魏十七只好放弃,把熊骨连同熊皮一起埋入土中,做了个记号,留待异日取用。

    山林呼啸,日光洒在脸上,魏十七拍去尘土,舒展一下身体,举步朝黑松谷奔去。胸腹四肢充满了力量,翻越山岭如履平地,他加快步伐,如旋风一般冲进黑松谷,心里充满了期待。

    他找到老熊的巢穴前,屏住呼吸,手持火把,慢慢走了进去。那是一个丈许深的石洞,火光在四壁投下无数跳跃的阴影,到处都是吃剩下的骸骨,跟寻常的熊窝一样,没有什么特别。他用脚踢开散乱的骨骸,一寸寸仔细搜寻,结果在洞穴的最深处,发现一具残缺的人骨。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断成三截的脊梁骨,几根臂骨和腿骨,被小心地收藏在一个石窝里。

    虽然没有什么收获,那具人骨却给了他一些暗示不知哪一年,老熊扑杀了一名人类修士,喝血吃肉之余,得到一张兽皮残片,不知怎么就修炼起来,成了精。

    兽皮上明明绘的是人形,一头畜生都会照着修炼,他却只能啃熊肉,真是没天理!

    好运气看来是用完了,魏十七最后又搜寻了一遍,倒退着离开熊窝。远离腥臊,重新回到蓝天之下,深深吸口气,魏十七觉得是一种享受。

    他独自在黑松谷逡巡,像老熊在巡查自己的地盘,待到夜深,月出东溟,清辉照亮林间,魏十七跳上那块硕大的青石,仰头向月,尝试着吞咽月华。

    折腾了一夜,下颌都快脱臼了,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证实了魏十七心中的猜测,他属于邓守一所说的“绝大多数后天浊物“,无法直接汲取日月精华,而那头成为他腹中食的老熊,才是真正难得的先天之体。

    要想继续修炼兽皮残片上的法门,只能靠吃掉那些成精的妖物,一个念头蓦然闪过脑海:“吃了妖熊能汲取元气,如果换成修士的话”魏十七打了个寒战,用力摇了摇头,觉得吃人这桩事太没有下限了。

    东方再度发白,新的一天到来,魏十七有些记挂青狼,若不是它偷来兽皮残片,他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去看看老伙计,不知它撞树撞得怎么样了!”魏十七低头看看身上的污垢,觉得浑身发痒,他决定在此之前,先找个水潭好好洗个澡。

第九节 你的名字叫做青() 
老鸦岭中隐藏着瀑布深潭,魏十七脱得赤条条,游到瀑布下,冲洗头发和身体,污垢尽去,人清清爽爽,心情也阳光了很多。凿开了第一处窍穴,心态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魏十七下意识里多了一点主角的自觉,他遗憾地想,同样是洗澡的桥段,为什么没有美女来搅局?

    小心翼翼地搓洗衣裤,在岩石上晾干,抓几条鱼,烤熟了充饥。他很少吃鱼,嫌刺多肉少,不过瘾,不当饥,好在偶尔吃一次,味道还不错。

    风吹日晒,衣裤半干,魏十七穿上身,沿着山麓向东奔去。

    他来到白皮松下,打两声唿哨,仰头看旁逸的树枝,像覆了一层雪。其时是深秋,天气凉爽,每年这个时候,魏十七都要多打一些猎物储藏起来,以度过严酷的凛冬。

    站在松下,心中有了一丝出尘意。

    静谧安详的画面,被一条突然窜出的青狼打破,那青狼壮得像条小牛犊,差不多有半人高,半张着血盆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行动敏捷,进退如风。

    魏十七握住猎叉的手不觉一紧,微微弓下腰,有些不敢相认。这就是跟他结伴狩猎的青狼吗?才没过多久,竟变得如此长大!

    青狼绕着他走了一圈,懒洋洋趴在地上,魏十七一笑,坐到它身旁,照例伸手去摸它的脑袋,青狼把头一扭,不让他得逞。这是他们玩熟的把戏了,魏十七记的,只在有求于他的时候,青狼才会委屈地让他摸一下。

    “那头老熊已经死了,想去看看它的尸骨吗?”

    青狼眯起眼睛,它听不懂魏十七在说些什么,但本能地觉得,这句话很重要。

    魏十七哑然失笑,他的视线落在青狼背上,瞳孔突然扩大,他看得清清楚楚,在暗青色的狼毛中,赫然跳跃着一抹金色。原来青狼修炼兽皮残片上的法门已有小成,难怪它变得如此长大,行动也更为敏捷。

    它是怎么做到的呢?

    魏十七从怀里取出兽皮残片,摊在青狼跟前,指着第一个人形,食指点了几下。青狼敷衍了事地仰起头,做了个吞咽月华的姿势,表示这毫无难度。

    魏十七把兽皮拿在手中,指尖抚摸着一个个怪异的人形,心想:“这兽皮上的法门恐怕很有些来头,连兽类都可以修炼,青狼背上多了一簇金毛,不知开了几处窍穴莫非它天赋异秉,也是先天之体”

    他不由苦笑一声,不知自己该嫉妒还是庆幸。

    天色尚早,魏十七心中一动,指指黑松谷方向,打了个手势,招呼青狼一同前往。青狼顿时激动起来,颈背上青毛根根倒竖。自从修炼了兽皮上的法门后,它实力大增,能独自扑杀虎熊,此时再遇到那老熊,尽管不敌,逃脱当不成问题。

    一人一狼翻山越岭,魏十七快如奔马,却还是跟不上青狼,照样被它鄙视。

    两个时辰后,来到老熊殒命的山林,魏十七停下脚步。距离黑松谷还有几个山头,青狼满腹狐疑,左顾右看,不知他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魏十七用猎叉掘土,挖出掩埋的熊皮熊骨,青狼窥得真切,正是杀害它父母的那头老熊,它眼珠通红,厉声咆哮,纵身扑将上去,口咬爪撕,把熊骨甩得满天飞舞。

    发疯般撕咬了一通,青狼终于耗尽了力气,颓然扑倒在地,咬不断熊骨,也撕不开熊皮,即便是死去的尸骸,也在嘲笑它不自量力。

    魏十七等它发泄完,抱了几捆枯枝,在坑中升起一堆篝火,把熊骨一块块丢进去,熊皮松松地卷成一捆,也一并投入火中。这一番举动原本是为了安慰青狼,谁知熊皮表面蹭满了松脂,遇火即着,火焰腾起丈许高,浓烟滚滚,直冲天际。

    青狼呆呆望着烈火,眼角滚出豆大的泪滴,大仇得报,它却不感到欣喜,没有亲口咬穿老熊的喉咙,吃空它的内脏,又算什么报仇?只是,它再也没有机会了。

    烧了许久,火势渐渐变小,熊皮燎成一团焦黑,熊骨一节节晶莹如玉,魏十七把土推入坑中,掩埋妥当,也算了了一桩事。

    青狼慢慢转过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行到魏十七身前,屈起前腿,向他点了三下头,以示追随。魏十七摸摸它的脑袋,感慨万千,道:“好,你不负我,我也不负你。从今天起,你的名字叫做青!”

第十节 别挡住我的阳光() 
青狼留在黑松谷修炼,魏十七离开老鸦岭,去信阳镇见赵府的邓管家,讨要他许下的三百两纹银。

    上关桥北,赵府边门半开半掩,一名身材矮小的老仆靠在墙边晒着太阳,脑袋一顿一顿,像小鸡啄米。魏十七上前去,轻轻咳嗽一声,招呼道:“这位老丈,敢问邓管家可在府上?”

    耳畔骤然响起声音,那老仆吓了一跳,急忙张开眼,只见一条精壮的汉子站在跟前,穿了一身皂色的新布衣,魁梧高大,遮住了光线,看不清对方的脸。瞌睡正打得舒坦,被人吵醒,他心中有几分不喜,老气秋横地说道:“年轻人,站远一点,别挡住我的阳光!”

    魏十七一愣,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凝神一想,找到了出处,他有些诧异,小心地问道:“老丈可是姓第?”

    “姓狄?谁姓狄?信阳镇没人姓狄!”

    魏十七知道自己自作聪明想差了。对方说话很冲,富商的奴仆良莠不齐,遇到这样的货色也算倒霉,他侧过身退后半步,让出阳光,耐着性子问道:“敢问邓管家可在府上?”

    那老仆上下打量着他,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这附近老鸦岭中的猎户”

    那老仆抠去眼角的眼屎,鄙夷地说道:“邓管家什么身份,你想见就见了?”说罢,闭上眼睛继续打瞌睡。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遇到这种情况,换成木莲,肯定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含着眼泪掉头就走;换成老刘头,会陪着笑脸,继续死缠烂打,好话说尽一箩筐;换成岳之澜,大概会不带烟火气地塞上一小块碎银子,央求对方不吝玉趾,劳动大驾通报一声;换成邓守一,说不定会宣一声无量寿佛,然后那老仆头疼欲裂,上吐下泻,回过神来跪地求饶。

    魏十七笑了起来,道:“邓管家的孙儿患了重病,急需一味熊胆入药,着我立马送来,若是误了他老人家的事,你担当不起。”

    那老仆跳将起来,唾沫乱飞,骂道:“臭小子,听了几句风言风语,敢诈我!告诉你,我儿子出生入死才找来一颗熊胆,早就给小篮子煎药服下,病都好了,哪轮得到你来献宝!快走快走,再啰嗦乱棍打出去!”

    信息量实在太大了那老仆是岳之澜的爹,邓管家的孙子小名叫小篮子,金背熊胆入药确实对症魏十七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想错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遇到这种情况,换成岳之澜,一定会万分委屈地说:“爹,你为什么不让我见邓管家!”

    “爹,你在跟谁说话?”从边门内走出一人,作健仆打扮,正是岳之澜。

    “岳兄弟,是我,我来见邓管家,这位老丈不给通报。”

    岳之澜听他话里似有些怨气,心中一惊,他清楚邓管家很是看重这名猎户,邓守一对他印象也不错,老爹一向嘴臭,话说得难听,肯定是得罪他了。当下抢上几步,挡在那老仆身前,笑道:“哪里的话,邓管家早就吩咐过,魏小哥来的话,无须通报,直接进去见他老人家就行了。”

    “岳兄弟客气了,不知邓管家现下可得空?”

    “方才他老人家在账房查账,魏小哥随我来。”他延请魏十七进府,回头向老爹使了个眼色,匆匆跟了上去。那老仆有些尴尬,搔搔头,悻悻地嘀咕了几句。

    二人穿过轿厅,沿着阴暗的东廊一路向北,尽头右拐来到东花园,园中菊花开得正好,姹紫嫣红,摇曳多姿。

    岳之澜委婉地说:“魏小哥,我爹就这么个躁脾气,还请见谅,不要放在心上。”他担心魏十七在邓管家跟前告上一状,虽说邓管家器重自己,但对他那口无遮拦的老爹,可没什么好感。

    魏十七笑笑,不置可否,他知道岳之澜担心什么。

    二人从月洞门出了东花园,路过一方平整的校场,十来名护院正在练拳,魏十七放慢脚步看了几眼,不像是套路,只是一些简单的出拳扫腿、肘击膝撞的发力动作。

    岳之澜见他对拳法颇感兴趣,心中一动,道:“这是边戎军中的技击拳,流传甚广,魏小哥如感兴趣,不妨拿本拳谱参详一二。”

    “岳兄弟手头有拳谱?如能见赠,不胜感激。”

    岳之澜放下心来,技击拳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魏十七想要,送他一本做个人情,就算替老爹赔个不是。

    二人边说边走,无移时工夫来到账房外,岳之澜请他留步稍待,自己上前向邓彰通禀。

    邓彰等了魏十七二十来天不见人,猜测他留在老鸦岭中处置熊尸,熊皮熊肉,应当能卖个好价钱,此时见他来了,颇为欣喜,亲自迎上前,把他引入偏厅就座,吩咐童仆上茶。

    邓管家喝的茶叶不知比茶砖好了多少倍,沏在盖碗里,茶汤碧绿,茶叶根根竖立,魏**概知道怎么用盖碗喝茶,动作虽有些笨拙,总算没出什么错。这印证了邓彰之前的猜测,若他真是山中的猎户,怎么会用盖碗。

    这么好的茶叶,魏十七很久没喝过了,他依稀记得,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在读书之外,唯一的嗜好就是喝点淡茶。

    邓彰跟他寒暄了几句,开门见山,直言招揽之意。魏十七正打算以“山野之人,散漫惯了,巴拉巴拉巴拉”加以推脱,话到舌边转了个圈,又咽了下去,他主动提起当日在老鸦岭中,邓仙师赠给他一个机缘,明年七月初八见分晓,若与仙都派无缘,他再来投奔邓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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