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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仙都-第60部分

小说: 仙都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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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鲁平希望看到的,这些年来,他有意无意想拉近年龄辈份造成的距离,却始终没能消除余瑶的警惕和拘谨。无数念头此起彼伏,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鲁平默默注视着她,这才发觉她与记忆中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有了很大的不同,她不再是为仇恨攫取的少女,尽管容姿未改,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嫉恨。

    “师祖可有吩咐?”余瑶忍受不住沉默,鲁平咄咄逼人的目光也让她很不舒服。

    鲁平踌躇再三,终于开口问道:“我听说在赤霞谷中,那魏十七欺负了你,你恨他吗?”

    余瑶握紧了拳头,清清楚楚道:“他没有欺负我,我也不恨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鲁平皱起眉头,余瑶的态度让他无能为力,他感到深深的失落。

    余瑶抿起了嘴角,快刀斩乱麻,“他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真实的情况远非如此简单,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伴随着少女情怀的微妙转变,心绪缭乱如丝,兜兜转转,最终系在他身上。话说出口,她有些害羞,又感到骄傲,隔了片刻,又加了一句,“我觉得这很公平。”

    鲁平如堕冰窟,他万万没想到,余瑶竟如此平静,如此坦然,救人一命,以身相许,这种连戏曲传奇里都嫌老掉牙的套路,竟会成为她推脱的理由!太阳穴的青筋跳动了几下,他竭力克制住愤懑,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寒意:“公平?你就不怕我杀了他?”

    指甲刺进了掌心,一阵阵疼痛,余瑶反问道:“我不恨他,师祖为何要恨他?”

    鲁平自以为猜到了她的心思,赤霞谷中厮守数载,余瑶对那魏十七暗生情愫,一开始或许被迫无奈,到后来是心甘情愿。满怀心绪落了空,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无言以对,只得挥手道:“好,好,你去吧。”

    “是!”余瑶松了口气,额头渗出细细的冷汗,她退后几步,快步离开了石梁岩。鲁平望着她窈窕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道:“掌门下了一招险棋,陆葳下了一招狠棋,这二人都不是易与之辈嘿,三花五气消元散,真是好手段!”

第六节 你在镇妖塔下() 
远远逃离鲁平的视野,余瑶脸色苍白,背靠树干喘息不止,这才觉得后怕。她怎么敢站在师祖面前,说出那些目无尊长的忤逆话?是谁给了她如此大的勇气?是那个似近实远、若即若离的男子,还是一向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宋师叔?

    余瑶慢慢蹲坐在脚跟上,双手抱膝,脸埋在腿上,紧紧闭起双眼。只要看不见,这个世界就不存在,她是安全的,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担心。

    夕阳的余晖照在她身上,一点点被黑夜驱散,起风了,有点冷,余瑶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她忽然觉得身旁多了个人,一声不吭,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歪着头看了一眼,整个人松弛下来,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你来了!”她闷声闷气说道。

    “喜欢这样蹲着?”魏十七蹲在她身旁,觉得这个姿势有点别扭,“还是,这样觉得安全?”

    余瑶睁着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魏十七拉了她一把,道:“走,到我住的地方去坐坐,陪我说会话。”

    “已经去过了,等了你很久都没回来,你到哪里去了?”余瑶站起身,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袖。

    魏十七随意道:“四处逛了逛,山顶那座塔造得不错,很有味道。”

    余瑶变了脸色,道:“那是镇妖塔,昆仑禁地,你可不要胡来!”

    “没事,我就是看看,我喜欢看塔。”魏十七拍拍她的手背,余瑶猛然警醒,慌忙把手缩了回来。

    二人在月光下并肩而行,来到魏十七暂居的木屋中,在昏黄的烛光下相对而坐,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余瑶说起宋师叔在赤霞谷剿灭食尸藤妖的经过,魏十七似乎记起了什么,皱起眉头低头沉思,阴影覆盖在他脸上,像水波一样晃动。

    当日在铁岭镇刘寡妇的院子中,他曾用“搜魂术”拷问康平的魂魄,得知楚天佑命他继续潜伏在铁岭镇,操纵藤妖占据赤霞谷,假以时日,赤霞谷将成为太一宗进驻西陲的桥头堡,可是事后来看,潘乘年跟昆仑谈条件,只索取山河元气锁和月华轮转镜,根本没提到赤霞谷,连谷中的藤妖都置之不顾。

    他想到了两种可能,要么占据赤霞谷只是楚天佑的想法,潘乘年并不赞同,要么赤霞谷不容有失,紫阳道人拒绝了太一宗的要求。

    魏十七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从常理推测,紫阳道人连昆仑派开宗立命的根本都可以舍弃,又何必守着区区赤霞谷不放,对太一宗来说,以赤霞谷为桥头堡,把触角伸入西陲,进可攻,退可守,逐步蚕食昆仑的地盘,战略上并无不妥之处,为什么轻轻放过?

    他摇摇头,把这些念头沉在心底,不去多想。

    第二天清晨,魏十七推开窗户,远远望见晨光之下,一人作道士打扮,站在石梁岩最高处,举目眺望着镇妖塔,山风凌厉,吹动他的道袍,猎猎作响。

    余瑶束好腰带,用手指梳理着凌乱的长发,走到魏十七身后,随口问:“看什么哪?”

    魏十七侧过身让出窗口,“那是谁?”

    余瑶望一眼,微微吃了一惊,躲在魏十七身后,忙把头发盘起,匆匆整理着衣裾,压低声道:“是四师祖,他怎么来流石峰了”

    “你有几位师祖?”

    余瑶扳着手指道:“四位师祖,鲁长老居长,二师祖姓谷,是上代宗主,师父的师父,三师祖是陆长老,四师祖俗家姓曹,自称苦道人,一向在坐忘峰隐居,很少踏入流石峰。对了,刘木莲就是四师祖引入宗门的,据说是为了了却一段因缘。”

    站在石梁岩上眺望镇妖塔的,正是苦道人,他接到宗主陆葳的飞剑传书,考虑了整整一夜,终于回到流石峰上。

    四十余年光阴,弹指一挥间,前尘往事,恍如梦。

    他忽然想起那一天,那一刻,让他魂牵梦萦的少女登上流石峰,站在石梁岩上,风掀动她的衣裙,飘飘若仙,她仰头望着山巅的镇妖塔,若有所思。

    苦道人的鼻子有些发酸,他轻轻一挥手,御起飞镰,朝镇妖塔缓缓飞去。无法遏制的思念有如潮水,来回冲刷着荒芜的心,这么多年念兹在兹,他始终未能忘情。

    她在镇妖塔下,还好吗?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四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他有没有勇气走到她身前,跟她说说话,告诉她,她不该踏上流石峰,那个陪伴在她身边的男子,其实是个心怀叵测、天性凉薄的小人?还是像四十多年前一样,依然自惭形秽,只敢隔着遥远的距离凝视她,思念她,最终只能怀念她?

    这么多年,你在镇妖塔下,还好吗?

第七节 你终于来了() 
“四师祖,他他想做什么?”余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脸色变得煞白,连忙拉着魏十七冲出木屋。

    湛蓝的天空下,镇妖塔清晰可见,像一柄刺破苍穹的利剑,直欲破空飞去。苦道人脚踩飞镰,久久伫立在塔前,两两相望,一时间心潮起伏,不能自己。

    魏十七握住她冰凉的手,安慰道:“他只是想靠近了看看镇妖塔。”

    “但愿如此。”余瑶听鲁长老说起过苦道人的往事,他用情至深,这么多年始终不能介怀,若非如此,他又怎会离群索居,枯守在坐忘峰,迟迟不愿踏上流石峰。

    日头越升越高,苦道人沐浴在炽热的阳光下,连面目都变得模糊不清,他叹了口气,缓缓降下飞镰,觉得心灰意懒。

    他没有勇气,他来迟了。

    然而就在那一刻,镇妖塔再度“苏醒”过来,魏十七如遭雷击,浑身僵硬,他清楚地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双眼睛睁开了,冷冷注视着自己,血液狂涌,窍穴震动,元气潮汐澎湃激荡,无数破碎的画面在眼前晃动。

    魏十七目不转睛盯着镇妖塔,眼眸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像针一样尖锐刺眼。余瑶的心扑通一跳,她隐隐觉得,魏十七对镇妖塔太过在意,他有点不大对劲。

    她举起衣袖,为他拭去额头的汗珠,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魏十七强忍住体内的痛楚,努力露出笑容,伸出手去抚上她的脸,“没事,不用担心,都会过去的。”

    他的掌心是那么温暖,余瑶有些心乱,主动投入他怀里,梦魇般呢喃道:“我们不该回来的,我有不好的预感,不该回流石峰的”

    魏十七咬着牙道:“该来的总会来,命中注定,躲也躲不掉,就像当初在赤霞谷,我找到你,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

    耳边惊雷不断,他的声音嘎然中止,恍惚间,镇妖塔如水中的倒影,扭曲变形,他分明看到妖气冲天而起,遮空蔽日,狠狠向自己扑来,再一定睛,依旧是朗朗晴空,什么都没发生。

    一声细微的叹息,有人在镇妖塔中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像风拂过山头,穿过树梢和草叶,掠过溪流河谷,在流石峰的每一个角落徘徊,丹房,静室,楼阁,山洞,每一双耳朵都听到了那声叹息,听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甜美而婉转的声音。

    “你终于来了!”无数次在梦中响起的声音,像最浓烈的酒,让苦道人的血液沸腾起来。

    镇妖塔底炼妖池,不知埋葬了多少厉害的妖物,每到初一十五,妖气爆发,偶尔会冲破镇妖塔,直上云霄,只是这次泄露的妖气如此激烈,有如实质,难道说难道说这么多年后,“她”终于支撑不住,不得不行险作最后一搏?

    苦道人呼吸艰难,心中突然生出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如今掌门不在流石峰上,镇妖塔无人镇守,诸位长老宗主差不多都走空了,后山闭生死关的前辈更不可能出来,这么好的机会,千载难逢,何不助她一臂之力,把她救出来?

    这念头一旦浮起,就再也无法消除,像大毒蛇,缠绕住他的心。

    朝阳之下,镇妖塔巍然屹立,他闭目冥思,清楚地感觉到塔身的禁制正一点点被妖气削弱,四十多年的等待,多少个不眠之夜,风露中宵,对影徘徊,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这一日。

    世间女子多痴情,男子偏薄幸,镇妖塔中的“她”,风华绝代,却落得如此下场,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吗!

    苦道人回转身,望着凛然不可侵犯的镇妖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我来了,你在等我吗?你还记得我吗?你等的是我吗?”他一字一句,喃喃说道。脚下的飞镰渐渐伸长为一人多高,刃如弯月的大凶器,浓郁的血腥气冲天而起,四周草木无风自动,连镇妖塔都察觉到威胁,山河元气锁无人驱动,便自行抽取妖元,源源不断注入镇妖塔,铭刻在塔身的符箓逐一亮起,回环往复,连接为法阵,禁制迅速稳定下来,比往常还强上数分。

    只是,少了镇守之人,镇妖塔再通灵,终究只是一件死物,能否挡住血月草刈镰的全力一击?

    苦道人热泪盈眶,胸中再无犹豫,一声清啸,御起飞镰直冲镇妖塔而去。

第八节 血月草刈镰() 
妖气冲天,禁制接二连三触发,天地元气紊乱不堪,苦道人如一叶扁舟,在惊涛骇浪间穿梭。

    嫡系各宗的弟子俱被惊动,越来越多的人走上山头,彼此打听着消息,交头接耳,人声鼎沸,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张张陌生的脸孔,一双双犹疑的眼睛,无不翘首仰望山巅,辈分较高的师长,更是御起飞剑停在高空,朝镇妖塔方向极目张望。

    钱鸳刚刚炼完一炉辟毒丹,汗流浃背,疲倦不堪,还没来得及歇息,就被一阵喧哗声惊动。她走出丹房,叫住一名相识的五行宗弟子,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动静如此之大。对方的表情有些古怪,反问道:“你是钩镰宗的大师姐,竟不知道吗?”

    钱鸳心中咯噔一响,生出不详的预感,她催促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伙儿都在传,血月草刈镰,你们钩镰宗的大凶器,再度出世了,昨天才到流石峰的苦道人,现下正在硬闯镇妖塔!”对方脸上并无多少愤慨,反而透出按捺不住的兴奋,多少年不曾有这么大的阵势,以一己之力撼动镇妖塔,这需要何等的胆量!

    “四师祖他他他他硬闯镇妖塔?”钱鸳结结巴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大概是这么回事,听说已经破除了前三层禁制,血月草刈镰威力极大,势如破竹,估计第四层也挡不住。”

    钱鸳喃喃道:“四师祖他为何要这么做,没道理啊!”她顾不得疲惫,拔腿奔向石梁岩。

    余瑶紧握着双拳,指甲刺进掌心,隔得远了,看不清苦道人的一举一动,她心中焦急万分。

    “去镇妖塔看看!”魏十七本能地觉得,镇妖塔与他有莫大的干系,眼下是千载难逢的良机,万一日后自己也要步苦道人的后尘,有必要先看清禁制的分布和威力。

    “不行,那太危险!”余瑶断然拒绝,镇妖塔是昆仑禁地,她一个三代弟子,哪里能靠近。

    魏十七转念一想,也觉得没必要冒险,他朝四下里打量,见石梁岩北侧有一座荒芜的山头,乱石嶙峋,草木绝迹,与镇妖塔遥遥相望,视野甚是开阔。他伸手一指,道:“去那里远远看几眼,不会有事的。”

    余瑶也关心本门师祖的安危,犹豫道:“可是怎么过去呢,流石峰上不能随意御剑飞行,万一触动了禁制”

    “小心一些,顺着山势御剑,多费些工夫而已,这流石峰上怎会到处都布下禁制,连一个光秃秃的山头都不放过!”

    余瑶被他说得心动,踌躇不决,忽听得身后有人冷哼一声:“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在流石峰御剑,瑶儿,你也被他带歪了,连宗门的规矩都不守了!”

    魏十七回过头,只见一个美貌女子站在自己身后,面沉如水,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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