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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仙都-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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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体,至少要将肉身强化到极致。

    在闭关之前,他有意求见掌门,清明却告诉他掌门亦在闭关,不到昆仑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不容打扰。魏十七只好退而求其次,问清明讨要鬼脸令,在“玉海”逗留了半个月,遍阅玉简,所得甚少,无论是太阴吞海功,还是修炼本命神通,都是源自妖族流传的功法,玉海中也没有收藏。

    他这一趟闭关修炼,关系到掌门谋划的大事,清明也不敢怠慢,大开方便之门,亲自为他挑选了一处隐秘的所在,事先连魏十七都蒙在鼓里,没有露半点口风。

    这一日是正月廿一,流石峰上白雪皑皑,一派清冷,余瑶半身探出长窗,目送魏十七踏着栈道一路向北,留下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

    在视线的尽头,她望见清明小小的身影坐在栏杆上,抓起一团雪塞进口中,仿佛一个虚幻的影子,随时都会消失。

    魏十七与清明会合,交谈了几句,二人沿着栈道向北,穿过无涯观进入北翼,路过海天阁和烛阴阁,来到青冥阁前,冬日的暖阳下,匾额上“青冥”二字龙飞凤舞,直欲破空飞去。

    清明没有停住脚步,领着魏十七登上青冥阁,一重重禁制豁然中分,如同被一柄无形的利剑剖开,畅通无阻,天地元气涌流荡漾,禁制在他们身后层层合拢,恢复原状,重新封锁了来路。魏十七亦步亦趋,不敢踏错半步,清明身后投下的阴影越来越浓,与他小小的身躯不成比例,恍惚间,魏十七觉得自己湮没在他的阴影里,永远也无法走到灿烂的阳光下。

    拾阶到尽头,出乎意料,青冥阁的最高层只是一座三面通透的阁楼,背倚悬崖,俯瞰深谷,方圆不足六尺,两个人走进去都显得有些拥挤。

    不知是不是错觉,魏十七隐隐觉得危险,仿佛被猛兽窥探,一时间有些局促不安。

    清明朝他微微一笑,屈指弹出一道剑气,诡异/地没入虚空中,悄无声息,位置正在阁楼正中的一点。魏十七心下一凛,凝神细看剑气消失处,未见任何异状,忽然间眼前一阵模糊,如同沙漠上炽热的空气扭曲了景象,三个法阵凭空浮现,齐齐往下一落,彼此重叠在一起,相互勾连,光华流转,刹那间汇成一团耀眼的白光。

    “进来吧,无须惊慌,这是个传送阵。”清明走到法阵中央,朝他招招手,魏十七恍然惊醒,急忙上前走到他身旁,屏息等待。

    清明把手缩在袖中,一掐剑诀,法阵缓缓转动,速度渐快,片刻后“嗡”一声轻响,二人顿时失去了踪影。

    天旋地转,眼前一花,魏十七发觉自己置身于一条甬道的尽头,甬道向前延伸消失在远处,宽丈许,高三丈,顶部呈轻微的拱形,四壁由灰白色的石块砌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彼此吻合得极其紧密,只留有一条淡淡的细线,表面浮动着一个个神秘的符文,明暗变幻不定,甬道两旁,每隔数十步有一扇紧闭的石门,门上铭刻着“甲申”、“丁卯”之类的干支纪数,字迹为利器刻下,剑拔弩张,锋芒毕露。

    清明解释道:“这里是御剑宗闭关修炼的密室,每一扇石门背后,都藏着无数故事和秘密,历来只有把青冥诀修炼到剑气境界的核心弟子才能进到这里,寻求机缘,尝试再度突破,你是数千年来第一个例外。”

    他向前行出百余丈,停在纪数为“癸未”的石室前,伸手按住沉重的石门,衣袖遮住他的五指,魏十七听到几句急促的咒语,诘屈聱牙,晦涩难懂,石门闪过一道黄芒,向内缓缓打开,眼前白茫茫一片,似乎笼着一层厚纱,什么都看不见。

    “进去吧。”清明侧转身,招呼了一声。

    魏十七心头猛地跳了几下,危险的预感越来越盛,他稍一犹豫,举步踏进了石室。

    石门内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穿过那道厚纱般的无形屏障,一股浓烈的天地元气扑面而来,暴戾肆虐,利如刀剑,魏十七顿时脸色大变,本能地退了出来。

    清明“咯咯”笑了起来,“别担心,待会见!”伸手在他背上重重一推,随即将石门掩上。

第二节 母体中的胎儿() 
石室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魏十七跌坐在地,佝偻着腰背,双手撑地,天地元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如同一只巨大的磨盘,缓缓转动,若非炼体有成,只怕皮囊血肉尽数被磨去,尸骨无存。

    御剑宗的核心弟子,果然不是那么好当的。

    迷迷糊糊间,身体适应了元气的重压,魏十七体内真元流转,骨骼噼啪乱响,有如炒豆,他挣扎着盘膝坐定,五心朝天,调息打坐,喘息渐去,一呼一吸变得悠长而平稳。

    天地元气无穷无尽,逐层沉降,化作黏稠的液体,缓缓上升,一点点淹没了他的腿脚,淹没了腰杆,淹没了胸口,淹没了头颈,兀自没有停止的迹象,魏十七忍不住爬将起来,伸长脖子吸气,手足浸在元气里,有千钧重,一举一动不听使唤。

    元气继续上升,转眼淹到了口鼻处,魏十七屏住呼吸,瞪大了眼,鼻梁,眼睛,眉毛,额头,像被一只小虫子爬过,酥酥麻麻,让人毛骨悚然。

    他张开手臂,尝试着走了几步,确定自己从头到脚,淹没在黏稠的元气里,没有一丝空隙。

    缺少空气,无法呼吸,会不会“一股浊气在体内左冲右突,始终找不到出路”,最后“打通了任脉和督脉的大难关”?魏十七莫名其妙地瞎想,忍不住呵呵一笑,这一笑,顿时把元气呛入喉中,刹那间,如同开了闸的洪水,从鼻到肺,从口到胃,里里外外尽数被元气占据。

    泡在药酒里的活蛇,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元气逐寸冲刷着身体,将污秽排出体外,没有窒息的感觉,意识渐渐变模糊,他拼命提醒自己不能睡去,眼皮却越来越重,终于合在了一起。

    身躯蓦地一轻,魏十七漂浮在石室中,衣衫化作灰烬,手脚蜷缩在胸前,恰如母体中的胎儿。

    只是这胎儿,太过大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魏十七睁眼醒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嗅到了泥土和草叶的芬芳,清凉的风抚摸着他的脸庞,就像情人的手,草叶摩擦的沙沙声此起彼伏,让他的心沉静下来。他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丛中,白云在湛蓝的天空蜷曲舒展,悄悄改变着形状,草茎触碰着他的脸,有一些痒,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已经离开了元气狂暴的石室,来到某个陌生的地方。

    魏十七略微活动一下手脚,确认自己没有受伤,这才慢慢爬起身,警惕地打量四周。

    那是一片荒凉的原野,一望无垠,人烟绝迹,四下里长满了茂密的茅草,有半人多高,叶片像水中的梭鱼,没有树,没有鸟兽的行踪,连飞虫都找不到,寥廓空旷的原野上,只有他一人,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魏十七极目远眺,视野所能及的尽头,隐约望见一座高塔,巍然矗立于天地间,犹如擎天支柱,只见塔基,不见尖顶。他心知有异,御起藏雪剑,朝高塔笔直地飞去,然而才飞出丈许,就觉得体内真元急速流逝,较之平日快了百倍不止。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忙降下飞剑,仔细内察己身,真元灌注经脉,却没有发觉什么不妥。

    魏十七不明就里,不敢继续御剑,当下迈开双腿朝高塔奔去,越奔越快,他觉得腰腹腿脚的肌肉一张一弛,身体从未如此轻捷,足尖轻轻一点,便跃出数丈,茅草化作虚影,风迎面吹来,从脸侧一掠而过,让他生出御风而行的错觉。

    足足奔了一个时辰,高塔依然矗立在视野尽头,连接着天与地,无法靠近。魏十七停下脚步,驻足凝神望了半晌,周围的景物没有任何变化,单调,枯燥,他甚至怀疑自己始终停留在原地,没能前行半步。

    “古怪的地方!”魏十七嘀咕了一句,隐隐觉得不安,他弹出藏雪剑,随手砍断一片茅草,打算垒个草堆作为标志,确定自己并非被禁锢在原地,诡异的一幕出现了,飞剑从茅草拦腰劈过,如抽刀断水,茅草依然摇曳在风中,完好无损。

    魏十七愣了一下,伸手抚摸着茅草,指尖的触觉告诉他,这不是幻象,然而当他掐住茅草,用力将其折断时,它又从指间神奇地消失。尝试了几次没有结果,茅草亦真亦幻,可以触摸到,感觉到,却无法折断,魏十七低头沉思,他差不多可以肯定,自己陷入一个幻阵中,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存在。

    他看着天和云,感受着拂面而来的风,触摸着草叶,抬头望向天尽头的高塔,猜想那就是幻阵的核心,是突破眼前困境的关键。

    “这么快就进来了?”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

第三节 虚妄之野() 
不用回头,就知道说话之人是清明,回过头,粉妆玉琢,狡黠可爱,不是清明又是谁!

    魏十七问:“这是怎么回事?这又是在哪里?”

    “元气灌体,魂魄与肉身分离,肉身留在石室中,魂魄来到虚妄之野。”清明伸手折了一根茅草,草茎从他指间滑过,完好无损,他又指指天边的高塔,道,“你看到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存在。”

    “那座塔是”

    “呵呵,想不到吧,那就是镇妖塔。”

    观日崖顶九层八面的石塔是镇妖塔,虚妄之野上矗立于天尽头的高塔亦是镇妖塔,镇妖塔像一座桥,连接着真实与虚妄两个世界。魏十七隐约猜到几分,小声嘀咕了一句,听清明继续说下去。

    “这是个虚妄的世界,不吃不喝不睡也没关系,想做什么都可以,不过有两个小小的忌讳,切记切记”清明竖起一根手指,笑嘻嘻地告诫他,“这里并非没有危险,万一遇敌,务必以保全性命为上策,无论受了多重的伤,只要还有半口气在,静躺一阵,自然会慢慢回复,但若是死了,你就真的死了青冥阁的那些石室中,数万年来,失去魂魄的肉身不在少数。”

    清明竖起第二根手指,“在虚妄之野修炼,事半功倍,好处很多,修为突飞猛进,不会遇到瓶颈,但功法也好,剑诀也好,神通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带出这个世界,回去以后,一样样都要重头来过,充其量,只是有了一番切身的体验,指明了道路。”

    魏十七点点头,“这已经很难得了。”修炼最怕在黑暗中摸索,一步踏错,万事皆空,在虚妄之野修炼,尽可大胆尝试,不用担心犯错误,这是何等逆天的机缘,简直就是作弊。

    “话虽然这么说,还是小心为好,万一不慎走火入魔,把性命葬送在这里,可就永远回不去了。”清明提醒了他一句,生怕他太过托大,反害了自己,御剑宗历代修炼青冥诀的核心弟子,不是没有这样的前车之鉴。

    “多谢,我心中有数。不过,这地方怎样才能出去?”

    清明扁扁嘴道:“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得紧了,什么时候你能飞到镇妖塔下,自然就会明白!”

    第一次进入虚妄之野,大抵都要迷糊一阵,心神不宁,问一堆自以为要紧,其实不知所谓的问题,但对魏十七来说,眼前的一切似曾相识,元气淹没肉身,就好比lcl充满插入栓,魂魄来到虚妄之野,就好比意识进入“矩阵”,经历就是智慧,阳光之下,并无新事。

    “你没有其他想问的吗?”魏十七的从容和镇定让清明感到困惑。

    “呃”魏十七想了想,问道,“当初在接天岭制服了郭奎,你劝他,说天狐阮青在塔中活得好好的,这些年其实过得还不错,阮青莫不是魂魄与肉身分离,困在这片虚妄之野,不得脱身?”

    清明笑了起来,脸色变得十分怪异,“这个你不要去管它”

    魏十七换了个问题,“听说掌门在闭关,不到昆仑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不容打扰,他莫不是也在虚妄之野中?阮静阮长老在镇妖塔中闭关疗伤,莫非她也在这里?”

    清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憋极了,他一跺脚,道:“糟了,来时匆忙,忘了一件要紧的事,你且在这里修炼,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话音未落,他化作一道清光,转瞬即逝,竟破空飞去。

    天地之间,又剩下了他一人。

    清明虽没有正面回答,其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郭奎在这里,阮青在这里,紫阳道人在这里,阮静在这里,在这片无边无垠的虚妄之野,有无数他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他们都在这里。

    他再度把目光投向天地之间的镇妖塔,清明说,“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得紧了,什么时候你能飞到镇妖塔下,自然就会明白!”他破空飞去的刹那,触动了魏十七的念头,他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需要小心地求证。

    魏十七再次御起藏雪剑,星驰电掣般朝镇妖塔飞去,化作一道蓝芒横贯长空。他不顾真元损耗,竭尽全力催动飞剑,风劈面而来,狂暴不堪,利如刀剑,当御剑飞行的速度几乎达到极限时,眼前的景物震荡起来,天地一片混沌,唯有镇妖塔矗立如故,在视野中逐渐变大,魏十七心头一松,知道自己赌对了这把。

    体内真元消耗殆尽,他降下飞剑,静坐片刻,果然如清明所言,不用调息打坐,不用服用丹药,不用吞食妖物血肉,无移时工夫即恢复如初。

    他继续御剑飞行,印证自己的猜测,三番五次后,便摸清了其中的关键,要破除幻象,一步步逼近镇妖塔,关键在于速度,速度不够快,再怎么努力,都只会禁锢在原地,白白耗费真元。

    换言之,要离开虚妄之野,同样在于速度,只要他足够快,就能破碎虚空,魂魄回归肉身。

    魏十七仰天躺倒在草丛中,望着高空的流云,长长吁了口气,记忆中某些破碎的场景,与眼前的一切重合。曾几何时,他也躺在柔软的草地上,眯起眼睛望着耀眼的天空发呆,儿子在一旁奔跑嬉戏,大喊大叫,家里的那位黄脸婆像护犊的母鸡,担心儿子不小心跌破头。

    那是在什么地方?某个公园?还是郊外的野地?他们的脸已经变得很模糊,没有刻骨铭心的记忆,没有揪心的思念,偶然想起,只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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