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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比兽还美的男人-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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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渐渐的,有几个词变成不能说出口的禁忌,像是「邬雪歌」、「邬兄弟」、「邬爷」、「姑爷」等等的词,大伙儿渐渐绝口不提,若是提起,也只敢背着当家大小姐在私底下感叹唏嘘个几句。
    邬雪歌走了,再无音讯。
    伍寒芝其实不怕人提的,事情就是那样,他走了,有更值得珍惜的人、更令他挂心的地方召唤着,所以走了。但她也知,大伙儿怕她伤心难受,很刻意地什么都不问不说。
    的确会伤心难受,应该还要好长一段时候,也可能以为复原了、无事了,某一天又突然漫上心头,如此反反复复,即便走完这一生都无法忘怀。
    就像秋阳如金的今日,从炮制药场回大庄的途中,她让马夫大叔将马车停在半道,没等桃仁和段大叔过来搀扶,扶着明显隆起的肚子一跃就跳下车,惹得随她一起出来的伍紫菀惊声尖叫。
    她笑着安抚,径自走进一大片大麦田里。大麦成熟饱穗,在秋阳与金风里荡出波浪。
    她探手撩过低垂的麦穗,欣喜今秋的丰收,想着这一大片麦子收成后可烙出多少饼子?能喂饱多少人?然后……蓦地就想到邬雪歌。
    大麦烙出的饼子,里头夹些干酪与果干,一直是他最喜爱的。
    她没有费事抵挡那些思潮。想着便想着,痛着就痛着,有一天总能缓和。
    「姊姊!」
    「小姐,等等桃仁啊,您挺个大肚子别走那么快嘛!」
    回眸见妹妹和桃仁丫头慌慌张张跑来,妹妹手里还拿着一顶细藤编成的笠帽,来了就往她头上戴,边帮她系帽带边道——
    「说是秋天了,日阳还挺大呢,姊姊都快临盆了还见天的往外跑,都不怕晒坏。」
    桃仁在一旁递巾子,猛点头。
    伍寒芝由着她们俩戴帽、拭汗,淡淡笑道——
    「菀妹像似长大不少,欸,都晓得心疼我呢,姊姊天天听你念叨,都觉得我才是年岁小的那一个。桃仁也是,全跟齐娘像到一块儿了,我稍稍挪个身,你们就惊天动地的。」
    桃仁急忙喊冤。「小姐哪是挪个身而已?跳上跳下不说,还想跟着老师傅们进药山,要是在深山里发动了可怎么办?」
    「要是发动了就生下来,难不成还憋着吗?」伍寒芝说笑地捏捏丫鬟的嫩颊。
    「唔……到时身边应该只有桃仁一个小姑娘,可得请桃仁帮我接生了。」
    「哇啊!小姐啊——您不要进山里啦!拜托拜托!小少爷或小小姐还没生下来之前,您千千万万都别进药山啦,咱求求您,求求您了!」合十的两掌不住摩挲,一脸惊惶。
    「姊姊总要菀儿乖些,菀儿瞧啊,姊姊才应该乖一些呢。」
    「二小姐说得在理……」桃仁小小声附和。
    伍寒芝乖了,让她们俩一个负责开路、一个护着身后缓缓往回走,此时却听到段大叔与几名随车的护卫大叔扬声疾呼,要她们小心。
    眨眼间,段霙领着人已跃进麦田里,将两名主子小姐以及丫头护在中间。
    「啧啧啧,好好的大麦杆子都被踩歪了呀,欸,幸得麦子都成熟了、能收割了,要不岂不可惜了这些庄稼?是说你们这群小伙子急急火火地冲过来干啥啊?老夫仅站出来晒晒秋阳,话还没说上半句呢,你们就拿我当贼匪瞧,个个擎刀抡棍的,有这样对待老人家的吗?」
    西海药山民风纯朴,大庄的人又天生好客,绝对不会这样对待老人,但坏就坏在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青袍老者,他两足是腾在麦芒上的,风一来,麦浪起伏,他身子亦随之起伏,一把好长的白胡子也飘啊飘的。
    虽说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伍寒芝当家这么多年,多少也练出了点识人本领,这位青袍老者是来意不明,却非来者不善。
    对方若怀恶意,多的是动手时机,何况以他显露的这手轻身功夫,怕是她这边的人刀子还没砍上就全被缴下。
    段霙应该也瞧出一点门道,所以仅让众人摆出守势。
    伍寒芝朝老人微微福礼,从容道——
    「晚辈是西海大庄伍家堂的当家,不知老人家仅是路过此地,抑或有什么事特意来访咱们大庄?」
    青袍老人捻着胡,频频颔首,自言自语。「是个温柔可人又好脾气的,莫怪那小子明明看出破绽还愿意给人当枪使。」说着,忽而笑咪咪道——
    「本想上西海大庄寻你,跟你说说话,岂知这么恰巧,老人家半道遇上你啦。」
    伍寒芝颇讶异。「不知老前辈有何见教?」
    「见教是没有的,但『见死不得不救』是有那么一个。」老人叹气。
    伍寒芝恍然大悟,沈吟了一下便道——
    「老前辈是来西海大庄取药的吧?不知那位病家是否已请大夫仔细诊过?是患病还是受伤?只要大夫能确诊,说出个病症来,我伍家堂三百多帖的千金药单所制出的熟药,都能找出来对付的。」
    「没错没错,是来跟你取药啊。」老人点头如捣蒜。「那人是既患病又受伤,惨得很,你跟我去吧?」
    「……我?」英气又秀气的长眉微凛。
    「是啊,就你,伍家堂的当家大小姐,是你准没错。」
    「说什么呢?姊姊她哪里也不去!」伍紫菀越听越觉不对。
    以往西海大庄没怎么跟江湖人相往的,但自从家里招婿上门,欸,简直是招了尊大魔,凡是跟江湖人士扯上关系的活儿,唔……估计最后都会跟那尊大魔也扯上关系,不大妙啊!
    一袖任由妹妹紧紧揪住,伍寒芝神情略显迷惑,仍不失恭敬道——
    「老前辈,晚辈并非大夫,对医理所识甚是粗浅,没本事替那位病家看病,不过既然是患病又受伤的话,怕要高烧不退或失血过多,老前辈不如随我回大庄,我先取些退烧、止血的常用熟药让您带回去,可好?」
    青袍老人在麦芒上晃啊荡的,表情突然忧郁起来。
    「那些药再好,也没你这娃子来得好用,救人一命胜造七座浮屠啊,你不去,他就是死了也要念着你的名字,你与他之间的牵扯哪能轻易了断?你当真不去,他当真死定,连死都不安生,还不够可怜吗?」
    闻言,伍寒芝隐隐有些明白,血色慢慢从脸上褪去。
    「他、他真出事了?」心被提高,神魂未定,话已问出口。
    「真的真的,出大事呢!五臓六腑几乎移位,奇经八脉被打得气血逆窜,呕出好几口血,欸欸,若不是咱救得快,走火入魔都是轻的了。」
    「姊姊别听人胡说八道,咱们……咱们快回去,娘还在家等着呢,说好今晚一块儿陪阿娘用膳的不是吗?」伍紫菀紧紧张张地搬出娘亲大人。
    老人家听着不乐意了,吹胡子瞪眼的——
    「什么……什么胡说八道?!算了算了,不信便罢,那小子真进了鬼门关算他倒楣,咱不理了——」
    「我去!」伍寒芝蓦地答道。
    「姊姊!」、「小姐不要啦!」、「大小姐万万不可!」
    果然她一应承,菀妹、桃仁和段大叔就连声劝阻。
    她没办法对他们说明那么焚心般的牵挂,可能心还没死绝、还没让自己彻底有个了断,倘是不去一探究竟,无法安心。
    她对青袍老人再次斩钉截铁道:「我跟老前辈走。」
    「不要!姊姊——呜呜……菀儿怕,别去嘛……」
    菀妹许久没哭得这样泪涟涟,像是自她怀上,让她不自觉间视作依靠的男人离开身边,菀妹就不怎么掉泪了,有时还管着她,盯着她的三餐作息,令她哭笑不得之际也感动在心。
    只是菀妹如以往那样使出非常惹人心怜的哭功,搂着她不依不挠,她还是跟着老人走了,很对不住身边的人,她这一去,大伙儿都要操上心。
    尤其当段大叔嚷嚷着要跟来,老人家当时一手虚托她的肘部,将她一带就是丈外远,边呵呵笑嚷——
    「爱跟就跟,跟得上你就跟,大道通天,谁又阻得了谁,咱可没说不让人跟。」
    重中之重的点在于跟不跟得上。
    老人托着她窜腾,她什么力气也不用使,非常彻底地体会了一回所谓「御风飞驰」是何滋味、「轻功盖世」是何境界。
    就让她任性一下吧。
    这一次。就这么一次。
    她会好好收拾自己的心事,然后回到大庄好好待产,往后就带着孩子好好过活,好好的,不留余念。
    
    第九章
    
    「啧啧,那小子当真啥都没提,窝在西海大庄过他的小日子去了,可事情哪能如他所愿?也不想想当初他一个嘴上没长毛的小子,一来就把场子全端了,等着对他下战书的人多了去,既顶了魁首的封号还想逃,他不给正式挑战的机会,大伙儿还不追着他跑?
    「你想想,三年一次的武林比试大会,他连缺席两次,累得武林盟的探子满世界寻他,明年还得再办,若再让他缺席不到,咱这张老脸往哪儿搁?这不,一听他出没的消息就往这儿赶来,嘿,恰捡回他一条命。
    「这事闹得确实不好收拾,且还没人能帮他收拾,所谓正邪不两立,既有行正道的中原武林盟,必然有与武林盟对着干的邪魔歪道,那些人对他可兴致勃勃得很,都说他是魁首,当年与武林盟武功奇绝的右护法过招亦未露败象,恰好拿他探探深浅。」
    「咱就知这小子是个狂的,冥教教主之位待决,不立点功上不了位啊,人家想拿下他打脸中原武林盟,十位有望成为教主的候选者围攻他一个,想拿他当香肉撕咬,他倒好,硬是顶着斡,战了三天三夜把十个内外兼修的冥教高手拖到气竭力尽,他自个儿也险些见阎王。呵呵呵,不过这笔营生做得起,他一个打十个,冥教可惨喽,连根拔起正是时候啊。
    「虽然他这是无心插柳,也算帮了武林正道一个大忙,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也帮他一次吧,见他昏了还喊着你,就眺着老脸把你拎来啦。」一顿——
    「什么姑娘?你问谁?唔……没瞧见什么同门小师姊啊,欸欸,当年这小子把玉镜山庄的同门全给打了,要不是师姊是个姑娘家,他八成要一块揍倒的,你还是自个儿问他吧。」
    青袍老者自称是中原武林盟盟主。
    伍寒芝随着老盟主大人飘啊飞的,只知约莫有小半个时辰,却不清楚赶了多远的路。
    他们飞上一处建在山岩绝壁上的道观。
    一路上老人不知是怕她无聊,抑或有意告之,几乎话题不断,全是他自顾自说着,她被动去听,心弦亦被牵扯拉动。
    喉中涩然,最后很不争气地问出那样的话,说好要彻底了结的,却还是害怕去到他身边会见到别的女子与他相好。
    但没想到映入眼中的是这般景象——
    乱糟糟的褐红发,还是教人一眼难望的俊美五官,但面庞轮廓削瘦得厉害,眉骨、颧骨与下颚的棱角线条明显突出。
    她从不晓得他肤色可以如此的白,不是白里透红的颜色,而是灰苍苍的,连唇瓣也是,血气褪去,惨白得教人触目惊心。
    道观小房中除了一张小桌、两块蒲团和角落的脸盆架,没有多余摆设,见他面带死气躺在洗到泛白的席垫子上,她竟又心痛到双眸泛泪光。
    不该这样。
    他不应该死气沉沉躺在那里。
    然后,当她听到那苍白双唇逸出自己的小名,她禁不住探手去碰他的脸。
    大战过后,内力几已耗尽,但邬雪歌仅昏过去几个时辰,神识便勉强构回。
    之后他被带到这座道观疗伤,两名道僮进进出出帮忙张罗,他都晓得。
    此际之所以未醒,是因内息行气自行展开,闭关入定般大周天再小周天不断循环,修补损伤的心脉。
    嘴里会念着妻子的小名,他自己却不知的。
    但与围攻他的十名冥教高手对峙,将自己置之死地时,他脑海里浮现的是妻子的脸,一张隐忍着哭声、默默掉泪的脸,那让他十分痛苦,于是心中仿徨,不知自己究竟做得对不对……
    回首来时路,飘零混乱的人生仅得她这一方净土,她是开在他心底的雪歌花,幽静温柔,如月光洒尘。
    他舍不得她哭,却还是让她伤心难受。
    舍不住放手,却依然对她无情转身。
    「芝儿……」嗅觉灵动,一抹熟悉的雪松清香在鼻间轻飘,神识一凛,宛如入定的无形护壁陡然龟裂。
    「芝儿!」手猛地挥抓,当真扣住一只柔弱无骨的小手。
    邬雪歌蓦然张开双眼。
    此时傍晚的霞光透过纸窗染进房里,房中略幽暗,他不及细看小手主人的五官模样,光瞥了眼女子淡淡的轮廓,人就懵了。
    是掌中的小手开始扭动挣扎,他才如梦初醒般倏地坐起,蓝瞳瞠得大大的。
    「芝……」张口欲唤,声音便哽住,因妻子高高隆起的腹部。
    离开时,她两个多月的身孕尚未显怀,如今……等等!他记得临盆时候是在秋季,现下正是时候,她、她不好好待产,来这里干什么?!
    伍寒芝抽回手,起身走到窗边垂首站着,调息了会儿才让嗓声持平——
    「是盟主老前辈带我来的,他把你当年大闹比武场、以至于之后遭黑白两道紧追不放的事说了个大概,他说你这一次差不多是挑掉了冥教的根底,伤得甚重,性命垂危……虽不很清楚什么武林盟和冥教,不过既然能醒,应该慢慢就能好转……你好好保重。」
    挺着肚子的她从席子上起身时,邬雪歌简直就想哀求她别动。
    他两眼瞪得发直,见她临窗静伫,偏橘的天光透过纸窗落在她身上,将那张鹅蛋脸上的清美五官分出明暗,这么美……这么、这么的美,眉眸间却有淡淡孤寂之色,更令人挪不开眼,心脏缩紧。
    没听到他回应,伍寒芝也不知自己在期望什么,霎时间只觉难堪。
    她朝门的方向走去,尚未走近,一道黑影已掠至,将门挡住。
    「你还想去哪里?」一动真气,邬雪歌觉得五臓六腑都在翻搅似。
    伍寒芝抿着唇不语。
    老实说她一时间也不知要去哪里,可能寻那位老前辈,请对方送她回西海大庄,也可能请道观行个方便,让她暂住一宿再走。
    此时邬雪歌心里已把盟主老大人骂了个狗血淋头。
    祸害他一个还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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