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兽还美的男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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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背上的男人——邬大爷雪歌兄,脑中不自觉地转着伍大小姐对那个姓欧阳的小白脸所说的话,想到什么「芝兰玉树般的俊秀郎君」,这种……这种话她都说得出口,他大爷当下「温驯」到都快咬断牙根。
结果身为大当家的姑娘英眉略凛,语调沉静坚毅——
「公子一向行纵如谜,据闻身边能人异士、武艺高强者不少,想见阁下一面难如登天,可如今见上,确实应了那一句说法……百闻不如一见。有些话还是听听就好,真的见上了,反倒令人唏嘘。」
邬雪歌紧绷的牙根与下颚一下子放松,内心薄海欢腾。
没错没错!传闻都是虚的,她明白就好。
还有什么能人异士、武艺高强?真不够他打的!
最耐打的那人尚有个什么「域外第一血刹飞龙」的江湖浑号,也就在他手下走到十招上,然后,口喷血剑了。
他当时可是收了一半内劲,非常手下留情。
「……这两年,贵府与西边诸国往来受阻,损了不少钱银,遂将重心回调,欲活络通往中原汉地的商路,这无可厚非,我西海大庄也不会阻阁下财路,一切各凭本事,但欧阳公子实不该步步进逼——
「担一族生计,凡事以和为贵,只是公子已触及咱西海大庄的底线了。你动我一人,我尚可忍,你威胁到我大庄的众位,那是万不能允。」略顿,眸光不经意般瞥了立在她斜后方的男子一眼,胸有成竹地慢悠悠道——
「公子也见识到了,我伍家堂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爱整出个雷霆万钧的势头,阁下身边多能人异士,我西海大庄里的强人也不少,能单枪匹马杀进杀出的好手随手一拎都有十来个,域外离这儿实也不远,至少较中原近多,真有心去查,要查出欧阳家共有几个窝、藏得多深,想来也不是太困难的活儿,只是我一直懒得动,把心力全放在本家营生上头,不想理会而已……公子何苦相逼?逼得我又得把人种在这片流沙恶地里,对自个儿的良心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女子的低柔自叹带出悚意,加上她神态十足十的认真端凝,真把被折腾到几乎脱力的锦袍公子吓得直往后蹭。
邬雪歌难得想咧嘴大笑。
她这是乘机借他的手段和强势去威吓对头呢!
不错不错,使得倒还可以。
终是有些明白她肩上责任之重,明白她身为当家的勇气,从来都不是胆大无所畏惧,而是要如何无视惊惧、克服困境地闯将过去,然后尽量走得长长远远,努力地不要倒下。
这一次她愿倚靠他、借他的力使力,他就觉左胸被大风鼓过似,莫名痛快。
欧阳瑾袖中本藏着一根特制的烟火飞炮,这种能在天际闪烁片刻的烟火常是用来示警或显示所在位置用的,一开始被他夺了去,连打火石也一并取走,待谈话结束,他仅把那根飞炮丢回给他,打火石则丢进流沙里。
哼,想点燃烟火飞炮召唤人来,就看有没有本事钻木取火。
要不,靠双腿走回较近的春阳客栈也是可行,没迷路的话约莫一天能走到,倘是迷了路,没水没食,加上夜里狼群出没……嘿嘿,那也怪不得谁。
事情办完,回大庄的路途上,坐在他身后的当家大小姐突然很沉默。
这姑娘又怎么了?
邬雪歌身躯陡地绷起,像是错觉似又不是,只觉劲腰上的一双秀臂收拢再收拢,将他圈得更紧,温热身子贴得无比亲近啊,他能感觉她的颊面、她的臂膀,还有……还有……女儿家非常柔软的胸房、窈窕优美的身形线条……竟如此这般密合无丝毫缝隙地粘在他背上。
是、是马速太疾,她不得不如此吧?
绝不承认身躯正可耻地骚动,他思绪飞快转着,才想让马蹄缓一缓,却感觉到她下巴挲过他的背,似抬起脸蛋,将唇儿努力凑近他耳后。
然后她扬声,把话问得很清楚——
「我想跟你求亲,邬爷愿意不愿意?」
嗄?!邬雪歌十指发劲,猛地扯住缰绳!
啪啦啪啦啪啦——缰绳竟应声而断,在他掌中碎成好几小段!
这一手使得太霸道太突然,骏兽被勒得锐声嘶鸣,两只前蹄离了地高高扬起,那是活生生要人仰马翻了的势态。
可怜坐在马背后座的姑娘,她双手一滑,瞬间遭甩落!
第五章
邬雪歌松手弃马,长臂一探,以一个极刁钻的角度捞回她下坠的身子,再拿自个儿当肉垫,搂着一身细皮嫩肉的娇躯落了地。
伍寒芝吓得容色瞬间惨白,不是因为坠马,而是她眼睁睁看见马匹厚实有力的前蹄踩落在他肩背上。
马正发狂,那一下非比寻常啊!
她吓得双眸渗出泪珠,却被他搂着往旁边滚出好几圈才止势。
「邬雪歌、邬雪歌——」她七手八脚爬出他臂弯,连名带姓紧声唤,小手不住往他的颈项和肩背处摸索。
「你说什么?说了什么?!」邬雪歌爬坐起身,瞪着她直问。
「我……什、什么?邬雪歌,你怎么样了?你、你……」
「你到底说了什么?!」
「没事,原来没事的……好好的,没事……没事……」一团混乱后才知原来小觑他了,还好无事,还好,是自己小觑了他。伍寒芝一屁股跌坐,重重吐出口气,此时心神一弛,泪掉得更狠,她没有费事去擦,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在哭。
邬雪歌都看傻了,喉头鲠住,好半晌才想通是怎么回事似,拿大掌去挲她湿漉漉的脸,红着脸粗声粗气道——
「就那两下马蹄子我还挨得住,比搔痒强不到哪边去,你哭个啥儿劲?我好端端没死没伤,你干什么哭丧?这泪也流得太……」他突然止声,因脖子上挂着一双藕臂,姑娘家投怀送抱扑过来,怕他消失不见般搂了个死紧。
两具身躯紧贴,两颗心剧烈撞击。
邬雪歌没有回抱,虚张的双臂一直空悬,直到怀里人儿松了手劲缓缓退开,他才挺笨拙地动了动臂膀,也不知想干什么,非常后知后觉,也十分徒劳无功。
相较之下,姑娘家比他勇敢太多。
「对不起……我、我仅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在一块儿?」伍寒芝跪坐在自个儿脚跟上,抓着衣袖抹脸,双腮异常红赭。
又被直勾勾、毫无掩饰地问一次,邬雪歌都不知该答什么,她却又道——
「我是伍家堂的守火女,不得嫁出,迟早都得寻个男人在一块儿,说好听些是坐宅招婿,其实不一定要一起过活,就是……找个男人传承伍家香火,可我都快二十三了,一直也没有合意的人选,我……我虽然长得不顶美,没有菀妹那般的天姿国色,也没有菀妹温驯柔顺,但我会改改自己过分刚硬的脾气,我——」
她哪里过分刚硬了?
「你千万别改!」邬雪歌口气陡狠,瞳仁里的蓝火窜大。
见她表情怔忡,他不由得咬牙问道:「因为我对你西海大庄大有助益,一个能打一群,所以才选上我吗?」
伍寒芝没想骗他,点点头。「也是,也不是。」
「说清楚!」他浓眉拧起。
把他俩甩落地的骏兽已恢复寻常,绕在一旁低首觅食,伍寒芝纤指下意识轻枢,在石头缝里枢出一把青草,这是冬季里难得的鲜味,引来马匹嚼食。
她抚着马鬃,声若叹息——
「守火女的婚事再不定下,怕是如今日这般的祸事还要发生。域外欧阳家几次来扰,情势一次较一次严峻,这一回带走菀儿藉以挟持我,按欧阳瑾的意思是想强娶,若今夜马车真进了他的地方,也许……很可能……菀妹受我所累,也要被人欺负了去,欧阳瑾可能以为这是一石三鸟之法,既得美人,也迫我低头,届时能不能得那三百多帖药单已非重中之重,紧要的是,透过伍家堂就能控住西海药山和大庄……」
伍寒芝摸摸仍微湿的脸,扬唇的样子很是腼眺——
「可他是小瞧我了,伍家堂的守火女即便落到最不堪的境地,什么都失去,也不会拿整个西海大庄作陪。」
最不堪的境地、什么都失去……遭强娶强逼、践踏尊严、女儿家清白受辱等等之类的事一下子全掠过脑中,邬雪歌齿关紧得格格作响,不是不知她若落入对头手里会遭什么罪,只是此时再想,气得更狠,都觉轻松放过那个姓欧阳的着实太便宜对方。
没关系,来日方长,山水有相逢,总能再请对方吃几顿「好的」。
伍寒芝静了会儿又道:「这两次全赖部爷出手,才能迅速扭转局势,邬爷的实力强悍,倘能将你拉拢进西海大庄,那不是如虎添翼而已,更像得了根定海神针,很令大伙儿心安。」
「就为了让你那一大庄子的人心安,你、你求我当上门女婿?」都不知他两片俊颊是气红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红到肤孔隐隐冒热气。
「不仅仅为了大庄……」她抿抿唇瓣,鼓起勇气迎视那双发怒的蓝瞳。「也是我自己的私心……我很……我是说,我会一直想着你,自相识以来,时不时会牵挂着,想你人在何处?是否饿着肚子?可不可能再见?」
脸蛋红到渗血似,但说出来了,心头仿佛轻松了。
「你很好,是很好很好的,我很心悦你……虽是招婿,但会待你很好的,你什么也不必做,真的,就是……就是男的、女的在一块儿而已,不会有谁拘着你。」
心脏跳动剧烈,每一下都能撞疼他的胸骨。
邬雪歌微张着嘴,竟呐呐不能成语。
「这样的事由女子亲自开口是挺不成体统,可我不想错过邬爷,总得问问才好。」睫上犹沾泪,有些模糊视线,她小手微握,用掌根揉眼。
手一放下后,很不好意思地又故作镇定笑了笑——
「不是现下非要答复不可,慢慢来吧,只是如若不能,也不打紧的,我只希望邬爷能亲口知会我,不要不告而别、不要一走了之,也……也不要从此不再来吃饭喝酒,断了往来,可好?」
她没等他答话,起身牵着马匹慢行。
走了一小段,发现他没跟上来,回眸见他石化般盘坐在原地。
夜暮渐合,天地尚残一缕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模糊斜长。
说不出的心疼滋味又在心间荡漾。
她并不知这般贸然问他究竟对不对,也许下一瞬她仅一个错眼,他又会消失不见。
「邬雪歌!」她扬声唤,手圈在嘴边。「邬雪歌——」
「石像」终于有所动静,乱发飞扬,褐发下的蓝眼睛锁住她。
伍寒芝笑道:「你说,如果没抱牢,落了马怪不得谁。结果我落马了,你还是赶着救我,护我周全了。」一顿,轻嚷。「你这样好,如何能不中意?」
许多时候,他目瞳里的光亮得太孤独、亮得如同无声的呼救,没有安身立命之所,如无根浮萍漂荡,他是否已倦?
会不会他也曾渴望与人群居过活,只是孤独太久,裹足不前了。
眸里微泛热气,她用力一眨,朝那个像又傻掉的男人再次扬笑——
「起来!该回去啦!我肚子好饿,今晚决定下饺子吃。邬雪歌,你吃吗?」
吃,他当然要吃。
别问他吃几颗,他是算盘数的,直到扫光满满的三大盘才收敛。
这一次没去挨在灶边吃食,而是被殷勤地请进伍家堂的小宴厅,一旁还有家仆服侍着添茶倒酒,约莫是当家的大小姐想任他痛快开吃,没让其他闲杂人等来搅扰,连待他格外热情可亲的伍夫人也没出现。
老实说,邬大爷不大记得是怎么策马回大庄的。
他连怎么使动僵化的身躯上马都不记得,只知女子柔躯再次贴上后背、那双细瘦臂膀又一次圈抱他时,真觉得一颗心鼓跳到快爆破,非常鲜红血热。
被迎进伍家堂,她安排了什么,他半句不吭全都接受。
以往吃她料理的食物吃得有滋有味,今晚吞饺子一颗接一颗,挟起就往嘴里塞,肚腹很是空虚,他本能地往嘴中塞食,不记得品尝滋味。
停箸,飮茶。
热茶不知不觉间被灌完,一旁伺候的家仆忙提着空壶赶往灶房重煮茶汤。
邬雪歌仍静坐不动,垂首发楞的模样似神识犹陷在浑沌中,该往哪儿走当真不知,而漂亮耳轮上的红泽一直没楗去。
新沏的一壶茶很快地放回他面前桌上,「咚」一声搁下。
他楞怔到连仆人去而又返、何时踏进厅里都不知道。
深目一抬,蓝瞳微乎其微缩动。
还道是谁呢?
他嘴角淡淡挑起的弧度略显峻厉刻薄,却不言语。
来人道:「天色已沉,伍家堂除几名老家仆外尽是女眷与婢子,若吃饱喝足,邬爷是否也该告辞?」
哼,求他待下来,他不一定肯,赶他走,却是一定不走。他不答反问——
「明知近来西海药山不平静,伍二小姐今晨出门,未知会任何人,身旁除驾马的老伯外无一名护卫随身,根本是吊了个天大诱饵诱对头出手,这招顺水推舟、借刀杀人使得不错,不知贵府的当家大小姐若明白过来会有多心寒?你道我该不该说?」
「什么借刀杀人?!你、你才借刀杀人,你还侵门踏户、鸠占鹊巢,你不要脸!」伍紫菀胡乱怒斥,娇丽嫩脸胀得通红,仿佛受到惊吓,眸中湿漉漉。
「为什么那么做?」他眉目阴狠,轻扫一眼都能教人胆落。
「……要、要……要你管!」
邬雪歌冷笑。「少臭美,老子才懒得管你,我只在乎你大姊。」
话脱口而出,如此理所当然,他左胸陡震,脑勺微麻,那片浑沌像让他走了出来。
「你干么跟我抢姊姊?你自己没有,却不要脸来抢!」美人再美再娇,被刨了底、豁了出去的模样还是挺狰狞的。
「那你支的又是哪门子烂招?把你姊捅到对头手里,姊妹一块儿落难,你姊为了护你周全岂能不低头?不拿自个儿挡灾?」一思及伍寒芝可能出的事,想一遍怒一遍,怒火中烧得非常彻底,五官都微微扭曲了。
「姊姊跟那个欧阳瑾好一块儿,总比跟你好,咱们伍家堂招女婿上门,那家伙敢上门,要玩他还不容易,想跟我抢姊姊,没门儿!你……你那时救了姊姊,我就知不对劲,半夜还来蹭食,你们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