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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燕山夜话-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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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在华北平原抗日根据地的冀中区,早在抗日战争初期,每当我们的游击队和工作人员,在敌人的据点和交通线附近活动的时候,经常因为狗叫而被敌人发觉,因此,冀中军民曾经发起了一个杀狗运动。其他根据地有的也这么做了。这就当时的对敌斗争来说,无疑地是非常必要的。从那以后,河北一带的狗几乎绝迹,日子长了,人们逐渐忘记了养狗的习惯,甚至于反而不习惯于养狗了。现在,我们的生活环境,和抵日战争时期完全不同,在农村养狗完全有条件,完全合乎实际的需要。
最后还有一点附带说明,养狗尤其合于经济的原则,因为对它可以不必供给饲料,它主要以“食秽”为生。这也是它惹得一部分人不喜欢的原因。然而,狗毕竟是狗,人又何必因它食秽而嫌弃它呢?
养猫捕鼠
《谈谈养狗》的短文刚发表,有一位同志就提醒我:狗和猫应该并提。人类养猫狗有同样的历史,它们都是有益的动物,如果房子里有老鼠,就更会想到养猫。所以,养狗、养猫无妨一起谈谈。
此话有理。我们要彻底消除四害,老鼠是四害之一,为了彻底消灭它,养猫也有不小的作用。只是一篇短文不容易把养狗和养猫两件事都说清楚,还是分开来谈比较好。现在就专讲养猫吧。
养猫的目的主要为了捕鼠。记得宋代黄庭坚写过一首《乞猫》的七绝,原诗如下:
“秋来鼠辈欺猫去,倒箧翻床搅夜眠。
闻道狸奴将数子,买鱼穿柳聘衔蝉。”
大概当时黄山谷家里的老鼠闹得很凶,竟然倒箧翻床,搅得他夜里总睡不好。其原因就在于他那一阵子不养猫了。他原先养过一只猫,老鼠在他家里不能活动,他每个晚上都睡得很稳。这就使他麻痹大意了,以为根本没有老鼠,养不养猫关系不大,于是就决定不再养猫。没想到,猫一去,老鼠就闹起来了。这一下子把他弄得好苦,到处打听,知道别人家养的猫快要生小猫,就赶紧准备,打算再抱一只来养。
我自己也有这样的经验。前几年,同院有好几只猫,加上除四害运动中掏窝灭鼠,效果很好,从那以后,久已不闻鼠患。近来我们的院子里,大家都不养猫,也没有继续用其他办法灭鼠,因此,老鼠又开始活动了。最近有一次,我们发现大小老鼠,鱼贯穿行于室内,公然示威,可谓嚣张已极。现在我也很希望能够打听到谁家的猫快要生产,好准备去讨一只小猫。
我想只要继续积极灭鼠,再养一只猫,鼠患就一定可以迅速消除。但是,到那时候又要注意,千万不可再抹杀猫儿的功绩,而嫌它“尸位素餐”了。记得宋代的林逋也写过一首《猫儿》诗,他说:
“纤鉤时时得小溪鱼,饱卧花阴兴有余。
自是鼠嫌贫不到,莫惭尸素在吾庐。”
林和靖似乎以为老鼠不到他家里,是因为他家里穷,而不直接承认这是猫儿捕鼠的功劳,这也许是写诗的时候故作波澜之笔,并非真意。但是,他看到猫儿吃饱了就在花荫中一躺,无所事事,却并不责怪,这恰恰表明他确实懂得了养猫的作用。我们如果养猫,也应该采取这样的态度。
明代的文征明曾经派人从朋友家里抱来一只小猫他写了一首律诗,题曰《乞猫》,原诗写道:
“珍重从君乞小狸,女郎先已办氍毹。
自缘夜榻思高枕;端要山斋护旧书。
遣聘自将盐裹箬;策勋莫道食无鱼。
花阴满地春堪戏,正是蚕眠二月余。”
此诗表明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文人对于养猫所抱的态度。他的希望只是夜间能够高枕而眠,自己心爱的图书卷轴不至于被老鼠咬坏,如此而已。虽然他没有买鱼喂猫,但是,这并非表示他对猫儿捕鼠的功绩估计不足。我们现在喂猫,也不必都要有鱼。喂得太好了,它反倒不一定努力捕鼠,如果饿了它,更会使它努力捕鼠,这是一般人都有的经验。
在农村中,许多农民养猫的目的,当然又有所不同。农民们知道,猫儿对于保护农田作物是有积极作用的。特别是田鼠多的地方,不养猫要想消灭田鼠,几乎没有什么好办法。
据说,猫之所以得名,就因为它能够捕捉田鼠,保护禾苗。宋代陆佃的《埤雅》中,解释猫字的意义,说:“鼠善害苗,而猫能捕鼠,去苗之害,故猫之字从苗。诗曰:有猫有虎。猫食田鼠,虎食田彘,故诗以誉韩奕。记曰:迎猫为其食田鼠也,迎虎为其食田豕也。”明代李时珍总结各家的解释,写道:
“猫,苗、茅二音,其名自呼。陆佃云:鼠害苗而猫捕之,故字从苗。礼记所谓迎猫为其食田鼠也,亦通。格古论云:一名乌圆;或谓蒙贵即猫,非矣。”
可见在农村中提倡养猫,具有特殊重要意义,因为田鼠偷吃粮食和传染疾疫,比家鼠有过之无不及。而这些鼠类繁殖力都非常强盛。据统计,家鼠牝牡一对,四年之间能繁殖一百七十六万三千四百头;田鼠牝牡一对,四年之间能繁殖一亿一千六百八十二万七千九百二十头。这又证明,无论在农村或城市,消灭鼠害始终是一个重大的任务,随时都要抓紧,不可放松。
照上面所说的理由,我们完全可以肯定养猫捕鼠是有必要的。因为我们大家日常忙于生产和工作,不可能经常捕捉老鼠,放毒药、设机关又有副作用,都不如养猫捕鼠比较切实有效。
楮树的用途
山野之中,有一种落叶的乔木,叫做楮树,在我国南方生长茂盛,北方也能生长。但是,过去有许多人认为它不是好木材,不愿意栽培,因此,这种树木似乎越来越少了,这是很可惜的。
楮树除了一些土名以外,在古籍中也叫做穀树。《诗经》
《小雅》《鹤鸣》篇中就有关于楮树的记载,它写道:
“鹤鸣于九皐,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穀。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朱熹注云:“穀,一名楮,恶木也。”这位道学先生一开口就否定了楮树的价值,未免武断。但是,他总算证明了楮和穀是一物而异名。这一点大概是没有疑问的。据《山海经》记载,我国各处由野都有穀或楮大量生长。汉代许慎的《说文解字》说:“穀者楮也。”这更直截了当地肯定了两者是同一个东西。后魏贾思勰的《齐民要术》一书,也做了相同的记载。
那末,为什么有两个名称出现呢?究竟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没有呢?回答却不一样。一种答案是说,由于各地方言不同,所以变成两个名称。如三国陆玑的《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云:“幽州人谓之穀桑,荆扬人谓之穀,中州人谓之楮。”另一种答案说,两者稍有差别。如《本草纲目集解》引苏恭曰:“此有二种。一种皮有斑花文,谓之斑穀,今人用皮为冠者。一种皮白无花,枝叶大相类,但取其叶似葡萄、叶作瓣而有子者为佳。”还有的书上把楮、穀和构树当做同一个东西,那是有待专家研究的问题。我知道的一些旧书上,对构树的种属也有相反的两种记载。穀和构在现代植物学中虽系同科同属,确有不同点。至于穀和楮则是一物而异名,断无可疑。
对于这个问题解释得最明白的是李时珍。他不但说出了两个名称的来源,并且用科学的观点分析了所以产生两个名称的道理。他说:
“楮穀乃一种也,不必分别,惟辨雌雄耳。雄者皮斑,而叶无桠杈,三月开花成长,穗如柳花状,不结实。歉年人采花食之。雌者皮白而叶有桠杈,亦开碎花,结实如杨梅,半熟时水澡去子,蜜煎作果食。二种树并易生,叶多涩毛。”
可见楮树是雌雄异株,雄株与雌株具有不同的特征,所以有的人就把它们起了两种名称。李时珍又说:
“楮本作柠,其皮可绩为紵故也。楚人呼乳为穀,其木中白汁如乳,故以名之。”
这个解释也很有道理,问题算是解决了。但是,更重要的是李时珍说明了楮树的用途很多,有的简直出乎人们意料之外,过去大家不注意加以利用,所以它有一部分作用就被埋没了。现在我们应该切实加以利用,使它更好地发挥效益。
过去我们只知道楮树皮是造纸的好原料,却没有想到它的树叶、枝、茎、果实、皮下粘液等都是一些非常难得的特效药。
先说树叶,它能治“刺风身痒”;吃嫩叶可以“去四肢风痹、赤白下痢”;把叶子炒熟,研成细末,和面,作饼吃,“主治水痢”。李时珍归纳楮树叶的治疗效果,有以下几种:一、利小便;二、去风湿;三、治肿胀;四、治白浊;五、去疝气;六、治癣疮。这最后一项有人试验过,的确效果很好。
再说枝、茎,它们性质相同,都能治皮肤病。据说患瘾癣的皮肤刺痒难止,可将楮树枝或茎部煮汤洗涤患处,严重的可以全身沐浴,必有奇效。李时珍还说:“捣浓汁,饮半升,治小便不通。”只是这一点还没有试验过,不知道效果如何。
至于说果实,据《本草纲目》列举它的疗效很广,比如说它能治阴痿和水肿,又能益气、充饥、明目,久服不饥、不老、轻身。又说它能壮筋骨、助阳气、补虚劳、健腰膝、益颜色。在这里应该提到晋代葛洪的《抱朴子》中有一段记载:
“柠木实赤者服之,老者成少,令人彻视。道士梁须年七十,服之更少壮,到百四十岁,能行及走马。”
葛洪的话是否可信,虽然仍有待实验证明,但是,吃楮树的果实,如果服法恰当,对人身大概会有益处的。
最后特别要说一说楮树汁的用途。它的最普通用途是用做浆糊,粘性很好。但是,除此以外,还有更重要的用途。如果你患脚气病,或者长黄水疮及牛皮癣,拿楮树汁来涂擦,一定很快就会好。所以《本草纲目》说它能治疗癣疮,疗效比它的树叶和枝、茎都更快。有一位读者来信说:
“有一个夏天,我被脚气缠在家里,全脚都是水泡,奇痒难熬,行动不得。几次就医,都是好而复发。后来涂楮树汁,每天两三次,一礼拜后竟然全愈了。我把此法推荐给十几个朋友,他们有的患脚气,有的是长癣,也都药到病除。楮树在北京西郊钓鱼台有一些,清华园内到处都有。只要拿一把小刀,将树皮横着割断,就有乳状液体流出,将它涂在患处,最初奇痒钻心,很快就过去了。如果水泡已破,涂擦效果更好。”
这个经验是值得重视的,我把这位读者的经验公布出来,有同病者无妨一试。
白开水最好喝
近来喜欢喝白开水,渐渐发觉白开水对于人的身体健康有极大好处,因此,我常常宣传白开水最好喝。特别是对于亲近的同志,我总劝他们喝白开水。
“那末,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喝茶就不好,或者有害呢?”有的同志向我提出反问。
我的意思决不是这样。我从前也喜欢喝茶,并且很讲究品茶。如果要我说茶经,我也能勉强发挥一点个人见解。但是,我现在不喜欢喝茶,而喜欢喝白开水。所以,我要讲喝白开水的益处,却不必硬说喝茶有什么害处。但要说明,任何好茶、好酒、好药等等,都离不开好水。这是最明显的道理。
白开水之有益于人身,实际上无须乎与别的饮料做比较。它是天然的最好的饮料。当人类还不知道用火的时候,喝的是生水;到了知道用火和熟食以后,就常喝白汗水,也就是熟水了。而无论生水或熟水,都是生命的源泉。《礼记》上说:“啜菽饮水尽其欢,斯之谓孝。”古人把饮水提高到“孝”的原则上来,这就证明水对于生命的重要性。没有水就没有生命,这是自明的真理。所以,《春秋纬》的《元命苞》篇云:“水者天地之包幕,五行之始焉,万物之所由生,元气之津液也。”可见天然的唯一饮料就是水;而在人类知道熟食之后,把生水烧开,就使它成为天然的最好饮料了。
按照现代自然科学的常识,我们知道水是氧化的流质矿物,它包含了空气、二氧化碳和钙、镁等盐类,它在人体中能够溶解其他物质,促进循环作用,使人体便于消化和吸收各种营养成分。不过,天然的生水,不管它怎样纯洁,总不免夹杂着细菌,对人体不利;只有烧开的水才能消灭细菌,而更有利于人的健康。
虽然古人也常常喝生水,或者只在冬天才喝开水,其他的季节都喝生水。正如孟子说的:“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这里所谓“汤”,便是烧开的水;而一般地所谓“水”都是指的生水。但是,古人对于开水的益处却有很高的评价。晋代王嘉在《拾遗记》中曾说到:“蓬莱山有冰水,沸而饮者千岁。”看来,水不但是开了的好,还要区别是什么水。例如,河水、井水、泉水、雨水等等,显然有清、浊、甘、涩之分,因为水中所含的矿物质不一样。有的地方,故泉水能治某种疾病,并且特别有效。这些具体材料不胜枚举。
古人也有把天下各种水,分别次第,评定优劣的,未免过于牵强,不尽合理。只有明代的李时珍在《本草纲目》《流水集解》一节中说的比较恰当。他说:“流水者,大而江河,小而溪涧,皆流水也。其外动而性静,其质柔而气刚,与湖、泽、陂、塘之止水不同。然江河之水浊,而溪涧之水清,复有不同焉。观浊水、流水之鱼,与清水、止水之鱼,性色迥别;淬剑、染帛色各不同;煮粥、烹茶味亦有异,则其入药,岂可无辨乎?”这话虽为煎药用水而发,却包含普遍的道理,不能说什么水都一样。
李时珍还列举了井泉水、新汲水、温泉水、碧海水、山岩水等不同的气味和治病的效果,很有参考价值。其中特别应该提出的是关于“醴泉”的解释。他说:
“醴,薄酒也。泉味如之,故名。出于常处。王者德至渊泉,时代升平,则醴泉出,可以养老。瑞应图云:醴泉,水之精也,味甘如醴,流之所及,草木皆茂,饮之令人多寿。东观记云:光武中元元年,醴泉出京师,人饮之者,痼疾皆除。”
其实,我们平常所说的“甜水”都可以叫做醴泉。正如《礼记》《礼运》中说的:“地出醴泉。”朱熹注引严陵方氏曰:“醴泉,泉之味其甘如醴。”所以醴泉又叫做“甘泉”。它不但能使“痼疾皆除”,而且它“可以养老”,“饮之令人多寿”。这样说来,如果我们把甜水烧成开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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